前言
細緻、簡潔、字裡行間隱藏著強烈的無政府主義思想的《哥本哈根的貓》,是《貓與惡魔》的姊妹作,兩本書是目前僅知的喬伊斯寫給幼童的作品,皆出於喬伊斯寫給唯一的孫子史蒂芬.詹姆斯.喬伊斯的信件,這兩封信相隔僅數週。
「貓」顯然是他們之間共通的話題:除了貓,還有當他們過馬路時,身邊都需要他人陪伴。
一九三六年八月十日,他寫信給孫子,告訴他關於貓與「柏讓希的惡魔」(devil of Beaugency)(當時喬伊斯在卡爾瓦多的濱海小鎮),並且跟他說,幾天前他寄送給他一隻裝滿糖果的小貓--或者叫做「特洛伊貓」,為了騙過他父母。這是另一個從荷馬偷取的絕妙點子!
就像其他許多敏感的人,喬伊斯不喜歡狗,甚至可說厭惡,但是他卻能理解貓的世界。在《尤里西斯》利奧波爾德.布魯姆第一次出場的章節,開頭正是飢餓的貓和好心的布魯姆之間的對話:
-嗯嗷!
-喔,你在這兒吶!布魯姆先生從爐火前轉過身來說。
貓咪咪地回應了他,又躡手躡腳頑固地繞著桌腳轉圈。
長久以來,沒有人讀過這一篇令人愉悅的小故事(《哥本哈根的貓》,不是《尤里西斯》!),事實上,它幾近消失且被遺忘了。能看到這個故事首次出版,實在令人高興。
簡史
二○○六年,漢斯.E.楊奇(Hans E.Jahnke)慷慨捐贈各式各樣、數量龐大的物件給由弗利茲.申恩任執行長的蘇黎世詹姆斯.喬伊斯基金會,漢斯是詹姆斯.喬伊斯兒子喬治(George)的繼子,他繼承母親阿斯塔(Asta,喬治的第二任太太)留下的大量重要文件,在這許多有趣的遺物當中,有些是喬伊斯寄給海倫.弗萊許曼(喬治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史蒂芬的母親)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是他特別寫給當時只有四歲的史蒂芬,講述一則簡短而有趣的童話,也就是《哥本哈根的貓》。
在孫子一九三二年二月十五日生日之際(即作者失去比生命還重要的父親之後沒多久),詹姆斯.喬伊斯寫下了或許是他最溫柔的一首詩<看呀!男孩>(Ecce Puer),此時他與孫子之間便有了親密且持久不衰的關係:
年輕的生命呼氣
在玻璃上;
迎向不再重蹈過去
的未來
從他當時的旅行與計劃來看,《哥本哈根的貓》這封應該是投到哥本哈根紅色郵筒中的信,寄件時間為一九三六年九月五日。
史蒂芬當時待在蒙多聖貝赫那得的玫瑰村(Villa des Roses in Menthon-St-Bernard),喬伊斯到丹麥稍事休息喘口氣喬伊斯的財務不太穩定,狀況有些複雜,很令人擔憂,所以逃離巴黎,到相對令他寬心的哥本哈根,這想法很吸引人。他的丹麥話尚可,而且很喜歡說他除了跟其他都柏林人一樣是維京人的後代之外,血液裡也有著優秀的丹麥血統。他覺得到哥本哈根短暫休息可以讓他有喝杯酒、好好放鬆的機會,然後完成一些工作。而且在哈姆雷特的故鄉,他可以處理丹麥版《尤里西斯》的出版相關事情(這本直到一九四九年摩根斯.柏伊森〔Mogens Boisen〕翻譯後才出版)。最後,所有空閒時間他都可以專心致力,仔細閱讀經過長久等待終於到來的巴雷海德(Bodley Head)版的《尤里西斯》的校樣──第一個英文版本,而且確實是在英國出版。
他在丹麥的逗留有很大的助益,他尤其喜歡郵筒,穿紅色外套的郵差讓他想到尚恩--《芬尼根守靈夜》裡頑固的郵差。他計畫隔年春天再回到哥本哈根,並且租下一個地方。他喜歡丹麥,如他所描寫的:一個哭泣者的國度、一個未被馴服但卻有溫和聲音的種族,就像愛爾蘭。當然,都柏林是千年前丹麥人建立的。在他當時正在寫的《芬尼根守靈夜》中,他也使用許多丹麥文。
可惜的是,不像芬尼根,他沒有再回去過,至少他的傳記上面這樣寫著。想要找出真正答案的唯一方式就是我們親自到那裡去,看看他是否成功地藏身在貓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