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夜幕上的一鉤彎月和數點星辰的微光穿不透茂盛的樹林,蜿蜒的山道像漆了油墨般黝黑。
不過,這對於行走在山道上的五個人來說,黑暗並不能造成困難。他們夜視力暴強的眼睛,使他們在黑暗裏也可以像白天一樣把周圍看得清清楚楚。
一行人身形迅速,蜻蜒點水般踏著滿是初秋落葉的路面向前移動,腳下只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行進著的隊伍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什麼人?!」
其他三個人立即圍著中間的一個人站住了,精光四射的眼睛警覺地向周圍探視。這些人衣著樸素,乍一看,很像趕夜路的民工,可是,他們的眼神和迅速俐落地站成的防禦隊形,卻暴露了他們是訓練有素的戰士的身份。
好一會兒,什麼也沒發生。
「2號,怎麼回事?!」他們的頭兒,站在中間的一個看起來普通的中年人嚴厲地說,眼睛在黑暗裏泛著普通人眼睛絕不可能發出的黃光。
「……剛才,好像有人打我……」2號——一個毫不起眼的年輕人——不確定地說,疑惑地摸著自己的後頸,剛才似乎有人用刀鋒在那裏比劃。
「大驚小怪。」有人不滿地嘟囔。這個聲音代表了其他人的想法。他們的臉上都露出嘲弄的神情看著2號。
可是頭兒卻不這麼認為。他一直有不好的預感。
探索和追察神秘鑰匙的小隊都是在這附近失蹤,已經有好幾批了。他的任務本來是調查那些搜索小隊的失蹤真相。意外的是,他們在那些失蹤小隊留下的秘密據點裏發現了有關神秘鑰匙的線索。一確定線索十分可靠後,他立即決定放棄自己原本的任務,連夜起程。
他必須在第一時間裏把這個事關重要的線索傳達給他的上司,並且不能用任何可能使這個線索暴露的方式,這就表明,他只能口頭傳達。他相信上司不會怪罪他沒有完成原本的任務。和這個線索相比,前幾個小隊的失蹤根本不算什麼。
就在走出秘密據點不久,他覺得他們被人跟蹤了。為了不暴露秘密基地,他們不得不採用許多繁瑣的路線和方法來擺脫跟蹤,然而,被跟蹤的感覺一直沒有消失。
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頭兒觀察著四周的樹林和黑暗的山道,試著平息自己的不安。山林寂靜而黑暗,秋蟲的鳴叫和夜行動物的聲音一點也聽不見。這不對勁,他想,夜的聲音被某種強大的氣勢壓住了。那個危機就在附近的什麼地方威脅著他們。
又觀察了一陣,依然找不到那壓力的來源。頭兒揮揮手,低聲命令:「繼續走。保持警惕。」
一行人又開始行進。剛走幾步,又是那個2號,忽然「哎呀」大叫一聲僵住了。
這次連頭兒也憤怒了。他抬手給了這個杯弓蛇影的手下一拳。頭雖然暴怒,卻手下留情,根本不會打傷人,不想拳落2號忽然僵硬地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大驚。頭兒沒去查看倒下的2號的情況,而是迅速看向周圍的樹林。
這次他看到了。
在這行人前方大約百米處,山道旁的一棵大樹上,坐著一個人。光線太暗了,他們只能看到一個比周圍的黑暗更黑的人形輪廓。如果不是那人手裏的樹枝在微微晃動,他整個人就像這漫漫黑暗的一部分,讓人難以分辯。雖是一個輪廓,卻讓人從那優閑的坐姿和手裏微動的長樹枝聯想到他輕鬆自信的神情。
這樣的聯想激怒了頭兒和他的手下們。他們悄悄握住了暗藏的武器。
「什麼人?!」頭兒看著人影大喝。
那人並不回答他,而是問:「華胥之門的鑰匙在哪裡?」聲音低沉,可是離他很遠的幾個人聽起來卻像那聲音就在耳邊迴響著一樣清清楚楚。
頭兒的心一悸,未及回答,卻見那人從大樹上跳下來,長披風翻卷間,一眨眼就到了面前。
早在看到這人時,四個人就做好行動的準備,人影一動,他們立即抽武器。然而,來人穩穩地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緊握在手的武器只抽出一小截。來人的行動比他們的思想還快。頭兒和他還站著的三個手下立即明白,他們的程度和這個人相差太遠了。然而精怪族彪悍善戰的血液,卻因這明顯的目中無人而沸騰起來。他們繼續抽出各自的武器,快速地把來人圍住,並且圍著他慢慢轉圈,試圖找到一個可以攻擊的空隙。
即使在黑暗中,他們也看清了來人的面貌。這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黑長髮,黑披風。過份英俊的面貌和高大勻稱的身材,似乎已經達到男性美的及至,而讓人產生不真實的感覺。
年輕人看起來並不在乎四個拿著利器的人,正兇惡地圍著他虎視眈眈。他倒背著雙手站著,聯手裏帶拎不拎地拈著的一條樹枝都安靜不動,翡翠色的綠眼睛在圍著他慢慢轉圈的四個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貌似閑閑的姿勢,卻令四個殺手找不到可突襲成功的破綻。
看著年輕人華麗的黑披風,和他腰間紮著的帶有古怪花紋的銀腰帶,頭兒忽然想起一個傳說,傳說裏的傳奇人物。
「你是……黑風?」
青年並沒有回答的興趣,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們不會以為可以瞞過我吧?」
「殺了他!」頭兒忽然大喊。在喊的同時,一條銀色細線從頭兒的嘴裏飛出來直取青年的咽喉。其他三個人也動了。細線眼看著就纏上青年的脖子,三把泛著精光的利器也同時向他身體上的要害刺去。
青年並不躲,甚至那只拿著樹枝的手也沒有多大的動作,只是從背後換到身面,手中樹枝連削帶打,三把利器立即被紛紛撞飛,頭兒嘴裏的致命毒線也斷成無數條落到地上,把地上還未枯的長草燒得滋滋輕響著冒出一陣綠煙。
青年掃了一眼地上的草和綠煙。「好強的毒。」他說。
說話間,另三個人慢慢倒在地上,瞪著不甘心和不解的眼睛——他們連自己怎麼倒下的都不知道。
「鑰匙,在哪?」青年又一次問道。
「殺了我也不告訴你!」頭兒不屈地咬著牙。他完全動不了,是青年無聲地鎮住了他。他知道在這個人面前,他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青年笑了。「你以為你拒絕得了嗎?」
頭兒忽然發現那雙綠眼睛很近很近地看著他,華光異彩地閃爍著。
催眠術……他想抵抗,然而已經太晚了,他意識到中了催眠術的同時,他的意志就像他腳下的毒煙一樣飄散了。
他的耳邊傳來青年好聽的聲音:「你們找到華胥之門的鑰匙了?找到幾個?」
「……一個……」
「庸人?」
「是。」
「告訴我有關這個鑰匙的一切。」
「一所私立學校……博宇中學……女孩子……」
「名字呢?」
「……不知道……」頭的目光渙散,生命的光芒慢慢消散了。
青年鬆手放開頭兒胸前的衣襟,讓屍體落到地上和其他的四個倒在一處。青年的催眠術太厲害了,不僅淘空了頭兒的記憶,也淘盡了他的生命力。
青年看了看倒在一起的屍體,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倒了些液體在屍體上。立即這些屍體迅速地化成煙消失了。這些人顯然不是第一批知道鑰匙資訊的人。可是,有關這個鑰匙的資訊為什麼沒傳出去呢?難道還有人做著和他一樣的事嗎?
他思索著,躥上夜空,消失了。
第一章 女孩綽號根號三
城市郊區半山腰上座落著一片建築,它古香古色的風格似乎在向世人無聲地說著它久遠的歷史。單看外貌,很難讓人想到它是一所學校。
是的,博宇中學的校址看著更像一個三面被樹林包圍著的博物館。但它內部的現代氣息絕對不比任何一個現代的科技的學校差。學生們每天在古文化和現代科技相融的環境下安靜而快樂地生活學習,平靜悠閒一如秋天高空上輕紗般的浮雲。
直到秋日的某一天某一時刻起……
課間,操場上活動的學生沸騰如潮。操場的一個角落裏,忽然傳來一陣哄笑聲,笑聲中夾著:「扒下來看看,到底是不是男生呀”,「就是就是,土螻,你自己來還是我們來」的吵鬧聲。
一群男生圍著一個個子矮小身材瘦弱的男孩起著哄,更有幾個人躍躍欲試著想沖上前對站在他們中間嚇得手足無措的那個小男生做點什麼。
小男生的頭垂得都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長長的頭髮簾擋住了臉,瘦小的身體縮在寬大而髒兮兮的衣服裏,一副懼怕又無依無靠的可憐相。
「脫呀!」一個高大的男生叫,「證明一下你是男生!要不就從明天起穿裙子,去女生衛生間!」
這話又引出一片哄笑聲。更多人大叫起來:「脫!脫!脫!」幾個性急的人忍不住,開始動手推搡著小男生,並惡意地拉扯著他的衣服……
忽然,一個怒衝衝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了過來:「真是看不下去啦!都給我閃開!」
人群一愣,不由自主地向聲音的來源看去。
一個長髮飄飄的女生趁大家愣情的功夫,推開攔路的人,一陣風般沖進人群,拉過小男生把他藏在自己身後。「你們覺得自己很光彩是不是?」女生的臉因生氣漲得通紅,細細的眉頭好鬥的小蛇一樣立著,明亮的黑眼睛嚴厲地盯著面前的每一個人。「仗著你們長得高大強壯就欺負人是不是?顯擺你們強?有那本事就去抓壞人呀,欺負弱小算什麼東西!要不要臉呀?」
那幾個推搡男孩的男生沒吱聲,悄悄地退到人群裏去了。他們的舉動讓女生滿意地哼了一聲。
「蘭妮,有別人當正義使者也輪不到你啊,誰不知道你是德智體加一起開根號的劣質女生呢?有那美國時間管好你自己吧,在這裏裝什麼完美青年。」一個冷冷的聲音說。
蘭妮一看,說話的人是齊男,想到此男生不僅是學校學生會副主席,還是一棵有名的大校草,她繃緊的小臉立即展顏一笑。「哇,是齊男呀,剛才有人被欺負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話?現在又來當什麼仲裁者呀?——八層這些人這麼對待土螻就是你唆使的吧?從你以前的行為看還真有可能噢。」
齊男也不否認。「我可不認為我們是在欺負他。讓他拿教具還掉在地上,」他用下頜點了點一邊的教學用具——體育課的學生用劍和護具,數量多得能夠埋沒叫土螻的那個小男生兩個來回——說,「這麼弱,還真讓人懷疑他是男生呢。大家不過是好奇……沒什麼了不起,看一下又不會死……」
「不會死你怎麼不讓人看呀!——對呀,你自認為很強大,是不是?你多強呀。」蘭妮笑得更甜蜜友好,「你強大得拳打南山走不動的老頭,腳踢北海坐輪椅的老太,掌劈中央垂危的病人,還硬逼著人家剛出生的嬰兒承認您是世上最強的男生,您瞧您這樣怎麼能不強呢?」
蘭妮的話引起另一番哄笑,只是這嘲笑的物件明顯變了。
齊男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注意你那張嘴!」
蘭妮毫不畏懼。「不用提醒,就嘴長得好看怎麼著吧?大校草,我提醒你別動不動就變顏變色的,很娘娘腔噢,讓人懷疑你不男不女,被叫成草花就不好辦啦……」
齊男被人擁著捧著慣了,哪受過這種氣,蘭妮的話還沒說完,齊男再也忍不住,一拳向蘭妮的臉上打去。拳頭卻在半路上被一個從人群裏甩過來的衣服卷住了,不用看,齊男也知道半路截拳的人除了禺星野,不會是別人。
「禺星野,你跟我對幹上了是不是?」齊男生氣地威脅說。
「誒?不對。」一個又高又瘦,頭頂上頭髮亂蓬蓬的大男孩從人群裏擠出來,不屑地看著齊男。「地球人都知道蘭妮是俺家妹子,俺是她的鐵哥們兒,敢向蘭妮動手就是向本校,不,本市中學生的打架大王禺星野挑戰。是你跟我對幹上了才對。」
這時全班同學聽到消息都圍了過來,上課鈴響了也沒人理,全圍在齊男和禺星野身邊起哄。校報記者更掏出微型DV,一邊狂拍一邊做現場解說:「博宇中學暗處的少年頭打架大王禺星野與明處頭頭學生會副主席齊男的第N次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