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貓

第一章 生日

七月一直期待著十歲生日，因為和九歲相處了快三百六十五天，她已經厭煩了。

十歲生日這天，七月在奶奶家。現在，奶奶正忙著做蛋糕，伯伯準備做紅燒魚，媽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爸爸呢，可能在天上笑瞇瞇的望著她，同時唱著〈祝你生日快樂〉，七月則趴在陽臺上寫作業。

蛋糕實在太香了，濃濃的香味直往七月的鼻子裡鑽，她看著書上的題目，左看、右看都有蛋糕的影子，她索性放下了筆，趴在陽臺上望著樓下的小路。等會兒媽媽便會從那兒走過來，她第一眼就會望見七月，給七月一個溫柔的笑，然後把手中的禮物拿給七月看。

媽媽會買什麼禮物給她呢？今天早晨出門前，媽媽一臉神祕的樣子，看來會是個大驚喜了。

想到這兒，七月不禁笑了起來。這時，她看到好幾隻黃色的小貓從草叢裡跳到小路上，然後都轉過頭來望著她。七月本來就喜歡貓，見到這麼多貓，不由得叫了起來，興沖沖的跑下了樓。

七月來到屋外時，那一群貓已經朝著樹林裡跑去了。七月想也沒想便跟著牠們跑，她覺得把那些黃色的小貓抱在懷裡，一定特別舒服。

那些貓很敏捷，七月很快就找不到牠們了。正在四處張望時，牠們又出現了， 於是七月繼續跟著那些貓。過了一會兒，七月的鞋裡進了石頭，便停了下來，那些貓也停下來，直到她繼續前進，牠們才前進。

七月加快速度想趕上牠們，那些貓也加快了速度。總之，牠們好像是為了幫七月帶路一樣，一直保持著和她之間的距離。就這樣追追停停，七月跑進了樹林深處，她看到那些貓跳進了一棟破屋子的窗戶裡。

那棟屋子似乎與這片樹林一樣蒼老，七月想，會不會是童話裡老巫婆的家？ 她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大堆可怕女巫的形象──她們的臉是皺紋的天下，顫抖的手裡拿著一瓶正在冒泡的綠色液體。七月覺得有些害怕，但好奇心占了上風，她決定進屋看看。

七月來到窗戶前，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朝窗子裡望去，但是太黑了，完全看不到那些貓。她又來到大門前，見大門緊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深吸了一口氣，一腳踢開了那老舊的大門。那些貓就待在屋子的角落，門一開，光照了進來，牠們先是擠成了一團，然後又像一陣風，從七月的腳邊擠出了小屋。

七月被這些貓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等到她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看時，已經沒了小貓的影子。牠們或許正躲在某棵茂密的老樹上，齜牙咧嘴的望著七月這個不速之客吧？七月看了看屋子裡，發現裡面塞滿了東西，只是灰塵很厚，蜘蛛網也多，看不清楚它們本來的樣子。她覺得這棟屋子怪陰森的，正準備離開，突然， 她看到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閃爍著光芒。

七月走進了屋子裡，想找到閃光的來源。她看到窗戶對面有一張看起來軟軟的長沙發，沙發上還有些梅花形狀的印記，應該是剛剛那些貓留下的。沙發後面掛著一幅風景畫，畫的是一片開滿各色野花的草原。風景畫的旁邊是個小櫃子， 櫃子上放著一個花瓶，七月把臉湊到花瓶前，用手擦了擦，看到上面有一隻彩色的蝴蝶。

「這麼漂亮的地方怎麼就荒廢了呢？」七月看著花瓶，小聲的說。她繼續觀察小屋，突然在牆上看到了一張白皙的、圓圓的臉，那張臉上還有一對又黑又亮的眼睛。七月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但很快的她就發現，那不過是牆上掛著一面鏡子，她看到的，其實就是鏡子裡的自己。

「真奇怪，看到自己的臉，竟然也被嚇了一跳，難道我還不熟悉自己嗎？」七月想。

鏡子太髒了，七月用袖子擦了擦，鏡子裡的七月和鏡子外面的七月一樣既乾淨又漂亮了。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還對鏡子扮了一個鬼臉。鏡子裡的她好像就要從裡面跳出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

突然，鏡子裡的她變得模糊了，接著，鏡子似乎變成了水面，盪漾著波紋， 七月的影子就這樣盪開了。她嚇得大叫一聲，退後兩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她再看鏡子時，裡面沒有了她，只有一隻黃色的貓！

七月嚇得說不出話來。這時，又有八隻貓出現在鏡子裡，牠們都咧開嘴對著七月笑，然後轉過身朝著那無盡的黑暗跑去。七月感覺鏡子變成了一個黑洞，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往裡面拉。她使出渾身解數想要留在鏡子外面，但很快的， 她就感覺自己跌了進去。

七月像溺水的人那樣拚命掙扎，慢慢才覺得自己站穩了。她有種被包裹在風裡往前飄動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一閃而過，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不停向前奔跑的貓。四周一片黑暗，七月卻感覺陽光正照在她的身上。這四月的、春天特有的溫暖陽光，讓七月忘記了恐懼，突然想睡覺了。就在半睡半醒之間，七月彷彿聽到了一個柔和的聲音細細的唱道：

「我們手牽手走在小路上，說好去流浪。」

「流浪？也挺好。聽伯伯說，他年輕時就想四處流浪呢！問題是，我和誰說好了呢？媽媽才不會和我一起去呢！是爸爸嗎？爸爸死的時候我才一歲，就算說好恐怕也忘記了。不過真想和爸爸一起去啊！那會是怎樣的感覺呢？但是我不想離開家，外面沒有伯伯做的紅燒魚，也沒有奶奶的蛋糕。當然，也沒有媽媽的責罵、同學的爭吵以及永遠做不完的作業──這點倒是不錯，也許我應該和阿滿（七月的愛貓）一起去流浪吧！還有那個喜歡坐在樹上的男孩。」七月心想。

「喜歡坐在樹上的男孩？他是誰？」想到這兒，七月清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停了下來，又踩到了堅實的土地。她睜大眼睛，發現自己還在那面鏡子前，還在那棟小木屋裡，但是鏡子中的貓已經消失了。真奇怪，看到鏡子裡出現的是自己，七月竟然覺得有些失望。

「鏡子裡的貓，還有樹上的男孩，都是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啊？我絕對是在作夢，夢中的我一定認識一些現實中不存在的朋友。」七月喃喃自語。

這時，七月發現小屋裡變得很明亮，可是，明明現在天已經快黑了，難道太陽下山之後，真的馬上又從西邊升起來了？「鏡子裡出現一群貓這種事，也只有當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時候才會發生吧？」七月一邊想著，一邊不自覺的來到了小窗前，她立刻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那是一片開滿各色野花的明媚草原！

七月趴在窗臺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五彩繽紛的草原外是連綿不斷的青山， 青山後是廣闊的藍天，藍天中飄著幾朵雲，就像棉花糖一樣。整個草原中唯一突出的地方是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它可以說是鶴立雞群。

這時，一陣微風迎面吹來，吹亂了七月那一頭濃密的頭髮，七月不禁笑了起來。她還沒有心思想到自己遇到的事情有多麼奇怪，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一件事， 就是到那片草原上曬太陽。七月衝出大門口，然後一腳踏進了那青翠的草叢裡。

那些草可真高，七月的整個身體都被淹沒在夾雜著花香和清風的草叢裡。有些草的葉子割得七月的臉火辣辣的，有些草的葉子就像溫柔的羽毛輕輕拂著她的臉。七月有時抬起頭來望望周圍的花、遠處的山；有時則低著頭，彷彿嗅到了泥土的香氣，聽到了草叢中小蟲子們的歌聲。

「原來真的有如畫的風景啊！說不定我現在只是在別人的畫中呢！如果媽媽、奶奶和伯伯在這兒就好了，我們就可以在這樣漂亮的地方野餐了。奶奶可以摘幾朵野花，或者拔幾株草，然後用它們做成美味的蛋糕。什麼原料只要經過她的手， 都會變得很美味。我們吃完東西，可以先在那棵大樹下睡一覺，睡醒了，再到處轉轉。這樣過生日才有意思嘛！」七月一邊想，一邊高興得哼起了歌。

「但這只是我的夢，他們怎麼能來我的夢中呢？不過，如果我們能在夢裡互相拜訪，那真的很不錯。我要去看看媽媽的夢，說不定還能在裡面看到年輕時的爸爸。」

有那麼一瞬間，一絲擔憂閃過七月的腦袋：「如果這不是夢，那我該怎麼辦？」

美麗的景色會感染人的心情，七月的擔憂也很快就消失了。她繼續在草叢裡鑽來鑽去，有時候還敏捷的跳起來，彷彿想抓住空氣中的香氣。七月覺得自己說不定已經變成了一隻貓，在春風中跳來跳去。貓與人又有多大區別呢？能像貓那樣度過一生也沒有什麼壞處。

七月就這樣來到了一條清淺的小溪邊。那條小溪也和這兒一樣，充滿了春天下午慵懶的氣息。七月把手伸進水裡，水中的魚兒便游了開來。那水很涼，陽光照耀在水中的鵝卵石上，讓普通的鵝卵石也變得閃閃發亮，光彩奪目。

七月蹲在水邊，用手輕輕的觸碰水面，看著溪中的小石子，看著偶而經過的小魚和小蝌蚪，看著張牙舞爪的水草，然後也看到了自己呆呆望著水面的影子。

「真是清晰的夢境。」七月自言自語，「以前作夢時，總是感覺眼睛怎麼也睜不開。聽媽媽說，翻身之後就會忘記夢的內容，真希望現在正在睡覺的我不要翻身才好。」

蹲了一會兒 ，腳有些麻了，七月又沿著河岸走起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當她抬起頭張望時，看到不遠處有一頂黃色的帽子。

「有人！真是太好了！」七月心想。她飛快的朝著那頂黃色的帽子跑去，結果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頭，摔了個狗吃屎。她抬起頭來，揉了揉鼻子，然後看到她的面前是一隻黑色的皮鞋。繼續往上看，又看到了條紋褲子、黃色大衣，以及黃色的帽子。不過，帽子下面空盪盪的，也就是說，七月看到的是個透明人。

「啊──」七月大叫著從地上跳起來，盯著那個透明人，像盯著一套有意識的衣服。

那個透明人似乎也被嚇了一大跳，他的帽子掉在了地上。很快的，他就抓起帽子，蓋在自己的頭上。接著，他慢慢轉過了頭，看那樣子，彷彿是在用他那並不存在的眼睛看著七月。七月覺得自己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身體也僵直了， 現在只要誰拍她一下，她一定會癱倒在地上。

「你好，小姑娘。」那個人說道，天知道他的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從那張透明的嘴巴？或是從他的手套？或是從他的口袋？

「你好，那個，我看不到的，人。人，是吧？」七月結結巴巴的說，她不禁將雙手抱在胸前。

「對，是人。和你一樣。」那個人的聲音低沉，但是聽起來很友善。

「和我一樣？」七月小聲說，「一點也不一樣，我能在鏡子裡看到自己，你可不能。」

「那也是。我把你嚇了一跳，對嗎？」那個人說。

「如果你不生氣，我想說，當然嚇了我一跳。」七月說著，盤腿坐在他的旁邊， 心裡也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

「我從來沒見過長成你這樣的人，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樣子。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暈過去。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已經夠離奇了，再加上一個你也沒關係。老實說，如果你不是個透明人，我反而覺得很奇怪呢！反正都是夢， 夢醒了，我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了。就算你要吃我，我回到床上，回到現實世界中，你也就奈何不了我了。」

「作夢嗎？」那個人說，「那也是，人生如夢。你說今天下午發生了很離奇的事，都是些什麼事？」

「我跟著一群黃色的小貓到了一棟小木屋裡，然後我照了照屋子裡的鏡子， 鏡子裡又出現了九隻貓，牠們把我帶到了這個地方來。所有的這些事情發生在夢中，也就不奇怪了。」七月簡短的說。

「看樣子不是夢呢！」那個人說，「從那個世界來的吧？我們古老的傳說裡， 那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來的。當然，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相信啦！」

「那個世界？我現在不在地球嗎？」七月問道。她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很美，就像在風景畫中，唯一有些奇怪的恐怕就是它們太美了。七月又看了看身旁的那個人，說道：「不過，聽你這麼說，應該是吧！夢中的世界不也是另外一個世界嗎？在我們那個世界，是不會有長成像你這樣的人。對了，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都是你這個樣子嗎？」

「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應該不多，反正這幾年來，我一個也沒遇到。如果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朋友該有多好啊！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我叫白光，我準備去棲霞樓應徵。」那個人說道。七月覺得他此時一定在對自己微笑，就對著他笑了笑，說道：「我叫七月。」剛剛說完，七月又覺得，輕易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別人， 似乎是不恰當的。

「你對我笑真好。」白光說，「這個世界的人也不喜歡看不見的朋友，這幾年我很少收到這樣的微笑。」

「你看起來還不錯，反正我不討厭你。」七月說，「而且，就算朋友長得和我們不一樣也很有趣呢！我有一隻貓，牠叫阿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喜歡告訴牠。雖然牠不能說些話來安慰我，不過我相信，牠絕對聽懂我在說什麼。牠有時候會朝我喵喵叫，有時候會抓我，我還為此去醫院打過針呢。但牠還是我的朋友。」

「謝謝你。你現在準備怎麼辦？」白光又問。

「坐在這兒就行了吧？反正是夢啊！我只要坐著，夢自己會朝著特定的方向發展的。」七月說。其實，她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的夢境太真實了。

「你最好還是快點明白才好，這真的不是夢。」白光又說，「你來到的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至少和你所在的世界一樣真實。」

「是嗎？我就當你說的是這樣吧！」七月點了點頭回答道，她一點也不相信這位透明人說的話。「我肚子有些餓了，先回去了。在我們那個世界，現在應該天黑了。我要先找到那棟小木屋，也許在鏡子裡面照一照，我就可以回家了。再見，白光先生。」七月說著，便轉過身，飛快的跑了起來，心裡想的卻是再也不見。

跑了一陣子，七月停下來向四周張望，不得不承認，除了沿著河岸走過的地方，她一點也記不得其他走過的路啦！她看見草原上那唯一的一棵大樹，在河對岸的不遠處，像是一把綠色的大傘，不過，剛剛從小屋那兒望過來的時候，它更像一朵綠色的蘑菇。

七月敏捷的跳過小溪，從草叢中鑽了過去，爬到了樹上。這時她清楚的看到，一條如緞帶的小溪從遠處墨綠色的山群發源，淹沒在草叢裡，把整個草原分成了兩部分。一陣風吹來，整個草原就像被一雙溫柔的大手撫摸著。那些草叢還是那樣的美，而七月剛剛走過的路，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那棟破破爛爛的小木屋，也從草原上消失了。

「奇怪？怎麼不見了呢？」七月坐在樹上大叫。這時，樹下傳來了腳步聲，原來是白光。

「對不起，再打擾一下。你知道那棟小木屋在哪個方向嗎？我可能走得太遠， 已經找不到它了。」七月說。

「可能在東邊，也可能是西邊，南邊和北邊也有可能，誰也說不清。」白光喃喃的說，「我剛剛還沒說完呢，我知道一些關於那小木屋的事，就像童話故事一樣。小木屋在兩個世界之間旅行，讓我們世界的人能到你們的世界去，你們世界的人能來我們這兒。當你走出小木屋後，它就會消失，誰都找不到，除非它來尋找你。」

「它來找我？」七月問。

「對。它會來找你。也許下一秒就會來，也許得過上幾十年，也許永遠都不會來了。」白光說。

「如果它不來找我的話，我會怎麼樣呢？」七月問。

「永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啊！怎麼會這樣？你一定是騙人的吧！」七月抱怨著。

「你不是也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棟小木屋嗎？」白光輕聲說，「我也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的旅行者。說實話，若不是看到你沒找到那棟木屋，我也不敢相信傳說是真的呢！」

「我說了，我可能是走得太遠了，或是搞錯方向，才沒找到那棟屋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被這種奇怪的話騙到。」七月說完之後，跳下了樹，也不跟自己的新朋友告別，就直接向著河對面走去，繼續尋找那棟木屋。

白光望著她的背影，說道：「你找不到它的！還是先待在這邊，等它來找你吧！」不過，七月現在耳朵邊只有草在風中搖動的聲音和自己的喘息聲，白光的話她完全沒有理會。白光無奈的搖搖頭，看了看透明手腕上的那只手錶，也轉身離開了草原。

第一章 生日

七月一直期待著十歲生日，因為和九歲相處了快三百六十五天，她已經厭煩了。

十歲生日這天，七月在奶奶家。現在，奶奶正忙著做蛋糕，伯伯準備做紅燒魚，媽媽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爸爸呢，可能在天上笑瞇瞇的望著她，同時唱著〈祝你生日快樂〉，七月則趴在陽臺上寫作業。

蛋糕實在太香了，濃濃的香味直往七月的鼻子裡鑽，她看著書上的題目，左看、右看都有蛋糕的影子，她索性放下了筆，趴在陽臺上望著樓下的小路。等會兒媽媽便會從那兒走過來，她第一眼就會望見七月，給七月一個溫柔的笑，然後把手中的禮物拿給七月看。

媽媽...

寫在故事裡的永恆依戀……

《鏡子裡的貓》寫於二○一三年，我還是一名大學生，涉世未深，專心念書，不了解世界，不了解自己。

那時生命尚未出現重大變故，我便產生一種錯覺，認為生活會一帆風順，永恆不變。可是我的父親突然身患絕症，四方奔波仍治療無果，他生命垂危。

家裡債臺高築，我們與親戚、朋友有了隔閡，我們互相抱怨、指責。這些事情我都能忍受，最可怕的是，我必須學著接受父親將要死去的事實。

那年暑假，我一邊幫家裡幹活，幫忙照顧父親，一邊在腦子裡構思這個故事。我每天都想，每天都寫。但新點子像噴泉一樣，源源不斷冒出來，我只好不停否定自己前一天所寫的內容。現實世界是無可奈何的，我什麼也不能改變，但故事在我的腦子裡，一切由我決定。

當然，故事難免受現實影響，我讓女主角也失去了父親。我心中十分愧疚，覺得自己故意讓小姑娘受苦，為了安慰她，我便給她一段冒險。她去往天馬行空的異世界，那裡熱熱鬧鬧、花花綠綠，每天都有新的奇遇，哪有時間悲傷呀！我努力要讓女主角過得充實一點，讓她的世界日漸完善，這樣一來，那個世界也成為我的武器，給我安慰。

誰不想永遠歡聚，誰願意分別？可是，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離別才是人生的常態。我的父親將要離開，我將永遠失去他，我該如何面對？當年我作出的決定是——創造出一點新的東西來。

如今回頭看自己的早期作品，我發現好多幼稚、可笑的地方，看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穿越時空，給當時的自己幾個耳光。不過，我也發現自己現在喪失了許多天真、逗趣之處，有得有失。

所有的作品都是我的孩子，哪怕他有再多的缺點，我依然會全心全意愛他。如今，他重新打扮一番，漂洋過海走向你，親愛的小讀者，希望你多多關照、指點。

楊翠

二○一九年六月十六日

寫在故事裡的永恆依戀……

《鏡子裡的貓》寫於二○一三年，我還是一名大學生，涉世未深，專心念書，不了解世界，不了解自己。

那時生命尚未出現重大變故，我便產生一種錯覺，認為生活會一帆風順，永恆不變。可是我的父親突然身患絕症，四方奔波仍治療無果，他生命垂危。

家裡債臺高築，我們與親戚、朋友有了隔閡，我們互相抱怨、指責。這些事情我都能忍受，最可怕的是，我必須學著接受父親將要死去的事實。

那年暑假，我一邊幫家裡幹活，幫忙照顧父親，一邊在腦子裡構思這個故事。我每天都想，每天都寫。但新點子像噴泉一樣，源源不斷...

002 作者序 寫在故事裡的永恆依戀……
006 第一章　生日
019 第二章　莊先生的家
030 第三章　晚餐
042 第四章　莊先生
050 第五章　印與同
058 第六章　難忘
072 第七章　黑面怪
091 第八章　棲霞樓
106 第九章　鏡子
113 第十章　滿目
120 第十一章　櫃子小精靈
131 第十二章　金老爹
147 第十三章　帽子
157 第十四章　哈拉
169 第十五章　金錢草婆婆
177 第十六章　唐穆
186 第十七章　大蚊
201 第十八章　妖怪們的街
217 第十九章　白與黑
230 第二十章　曾經的莊先生
244 第二十一章　告別
249 第二十二章 結局

002 作者序 寫在故事裡的永恆依戀……
006 第一章　生日
019 第二章　莊先生的家
030 第三章　晚餐
042 第四章　莊先生
050 第五章　印與同
058 第六章　難忘
072 第七章　黑面怪
091 第八章　棲霞樓
106 第九章　鏡子
113 第十章　滿目
120 第十一章　櫃子小精靈
131 第十二章　金老爹
147 第十三章　帽子
157 第十四章　哈拉
169 第十五章　金錢草婆婆
177 第十六章　唐穆
186 第十七章　大蚊
201 第十八章　妖怪們的街
217 第十九章　白與黑
230 第二十章　曾經的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