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自二次大戰戰敗後,整體失去自信,崇洋風氣日盛,反而遺忘了傳統文化中的珍貴寶藏;其次,日本社會瀰漫著金錢至上主義,人們迷失於金錢遊戲當中,憑藉財富就能在法律漏洞中鑽營,道德與品格普遍淪喪。作者大聲疾呼重新建立「國家的品格」,而這也是日本與全球都必須正視的重要課題。
本書係針對一路追隨美式資本主義及市場原理而成為世界第二經濟大國的日本所面臨之諸多瓶頸的警世評論。所討論的議題不僅發生在日本一國,也是「全球化」潮流席捲下的世界各國──特別是諸先進國家──普遍遭遇的問題。藤原正彥所提出的解決關鍵,是恢復強調「惻隱之心」與「慈悲之心」的傳統武士道精神,這點雖招致許多批評,也還有更多的討論空間,但對現今臺灣追隨全球化與經濟成長所碰到的難題仍有諸多可供借鑑之處。
書中所提出的議題,與臺灣現狀吻合,例如:該不該在小學就教授英語?要培養國際人(具有國際觀與國際視野的人),教育應該如何改革?民族主義與愛國心,以及本土化(鄉土愛)該如何拿捏?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孰重?全盤西化或尊重傳統?市場機制是萬能的嗎?媒體躍居第一權,甚至於扼制立法、行政、司法三權的現象等等,也與本地切合。
作者簡介:
藤原正彥
一九四三年七月九日出生於長春(當時稱滿州國新京),及長畢業於東京大學理學院數學系及理學院研究所,一九七三年取得理學博士學位。曾任美國密西根大學研究員、科羅拉多大學副教授,後歸國任日本御茶水女子大學理學院數學系教授至今。其間曾赴英國劍橋大學任客座教授一年。作者專長領域為「數論」,特別為「不定方程式論」。並以散文作家及社會評論聞名。另著有《天才的光榮與挫折》(新潮選書)、《心靈孤獨的數學家》、《祖國與國語》(新潮文庫),並與芥川獎得主小川洋子合著《舉世最美的數學入門》(筑摩書房)等。
譯者簡介:
劉子倩
政治大學社會學系畢業,日本筑波大學社會學碩士。目前專職翻譯。譯作:《七夜怪談》、《五體不滿足》、《醜形恐怖》等。
章節試閱
前言
三十歲左右時,我在美國的大學教了三年書。以心傳心、默契、打腹稿、長幼有序、人情義理、人情債……和講求這些東西的日本比起來,只憑邏輯決定事物的美國社會,令我大呼痛快。在美國,每個人都相信,這是決定事情的唯一方法,所以無論是辯輸了或是辯贏了,都不會懷恨在心。號稱人種大熔爐的美國,想統一國家,只能憑藉所有人種共通的邏輯。
嘗到這種痛快滋味後,我回國之後也堅持美國做法。本著這種“無論勝敗都毫無怨言”的精神,我在教授會議上強烈堅持自己的意見,毫不留情地批判反對意見。還高唱要不斷改革。因為在美國,改革向來是好事。結果,我的意見碰壁,每次開會都被視為異類。
我就這樣「哈美」哈了好幾年,但我逐漸開始覺得,單憑講理無法解決事情,邏輯正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忝為一介數學家的我,開始懷疑邏輯的力量。同時,我也開始思考「情緒」和「形」這些東西的意義。
那時,我才四十出頭,在某種機緣下去英國的劍橋大學住了一年。那裡的人,非常注重傳統,甚至對於能在牛頓以前用餐的同一個房間,穿著同樣的黑袍在昏暗的燭光下吃晚餐大喜過望。強烈主張邏輯的人被大家敬而遠之。他們甚至也標榜心領神會和打腹稿。雖說同樣是盎格魯薩克遜民族,國情卻和美國截然不同。在那裡,人們最重視的不是什麼邏輯,而是風俗習慣和傳統、個人的誠實與幽默。對改革滿懷熱情的人當然也有一些,不過似乎被大家當成「怪人」。紳士們甚至拐彎抹角地批評這種人「欠缺幽默」。
從英國回國後,邏輯在我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情緒和形變得越來越重要。這裡說的情緒,不是喜怒哀樂那種人人與生俱有的東西,我指的是「懷舊之情」和「靜觀萬物風情」這種透過教育培養出來的東西。至於形,主要是來自武士道精神的行動基準。
這二者都被當成日本人的特徵,也可說是國魂。雖然這些東西從昭和初期開始本就已逐漸喪失,但在敗戰後遭受殘酷斲傷,到了泡沫經濟崩盤後,更像被推落斷崖般遭到全盤捨棄。這是因為經濟不景氣遲遲不見好轉,狼狽倉皇的日本人急昏了頭,誤把改革當改善,竟然大刀闊斧地鏟除過去的美德,盲目地奔向改革的懷抱。
以支撐經濟改革的市場原理為起點,無休無止的美國化,早已遠遠超越經濟領域,對社會、文化、國民性都造成深遠的影響。被拜金主義弄昏頭的日本人,甚至不再覺得大玩金錢遊戲、仗著財力遊走在法律邊緣買收媒體是一種卑鄙下流的行為。
戰後,我們受的教育令我們對自己的國家失去了自傲與自信,變成軟腳蝦的日本人,把我國自古以來值得傲視全球的「情緒與形」忘個精光,賣身給市場經濟所代表的歐美的「邏輯與理性」。
日本就這樣失去了國魂。喪失了「國家的品格」。現在如火如荼的全球化,就是要讓世界均質化。我認為日本人應該勇於向這個世界趨勢挑戰。我們不能變成普通國家。在這個受到歐美掌控的鄙俗世界,我們必須扮演「孤高的日本」。找回「孤高的日本」,在世界留下典範,這才是日本對人類世界史能夠做出的貢獻。
此書本為演講記錄,後來經過大幅修改。因為我這人說話沒格調,所以幾乎所有的文章都得改。沒品格的作者來寫有品格的國家論,也算是一本奇書。
二○○五年十月 藤原正彥
7國家的品格
「國家的品格」的喪失
戰後日本一直保持高度的經濟成長,我們的生活也變得極為富裕,這在歷史上肯定是個罕見的成功故事。對此我無意唱反調。
但是,我們為繁榮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因為我們嚴重喪失了「國家的品格」。
為了讓日本找回國家的品格,我們該從何處著手、做些什麼才好呢?在這最後一章,我想針對這個問題加以探討。
算數淪為和美國同等程度
最近,我見到一位嫁給美國人已經在德州住了五十幾年的日本女性,從她那裡聽到頗為耐人尋味的說法。
多年來,日本企業駐外代表的小孩在剛上學時對英語一竅不通往往深感自卑。可是,只有算數總是考第一,靠著這個總算讓他們沒被自卑感打倒。美國的小孩,看到日本轉學生,也總是高興地大喊「Lucky」。因為可以幫他們做算數作業。
沒想到現在,她說日本小孩的算數能力已經和美國人一樣了。也就是說,日本的算數程度已經退步到跟美國同樣水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這位雖已取得美國國籍卻仍熱愛祖國的女性憂心忡忡地湊近我的臉問我。
以前我在美國的大學教書時,當地州立大學一年級學生的數學水準,理組的等於日本高二生第一學期的程度,文組的等於日本國三生的程度。經過日本這二十年徹底推行「悠遊教育」後,至少在小學階段的算數已淪為和美國同等程度。近年來,他們對於赴美留學念研究所的日本學生,眼光也變得越來越嚴格。
國家的底力與數學
學校數學淪為和美國同等程度,我認為很可怕。就算初等、中等教育沒有充分發揮功能也行得通的,放眼全世界只有美國。因為在美國雄厚的財富吸引下,世界各地的天才能人都跑來做研究搞技術,所以美國人自己就算程度低迷不振,國力也絕不可能衰竭。
初等、中等教育一旦瓦解,想當然耳,高等教育也會低落。實際上,在大多數理工科研究所,美國學生占的比率老早就已跌破五成。有些地方甚至是美國人和中國人各占四分之一。不過即便如此,美國的大學、研究所和企業還是能以高薪留住最優秀的留學生,所以常保安泰。
相較之下,在日本這種國土狹小又欠缺資源的國家,初等、中等教育就等於是命脈。因為國民的高度知識水準曾是日本繁榮的原動力,今後亦復如此。況且,別國的天才能人通常不願來日本,所以我們只好靠自己人的頭腦。中小學生的學力如果和美國同樣水準,那就沒什麼指望了。尤其是數學或算數淪落到美國水準,那更是非同小可。因為數學和理論物理學的水準,其實對一個國家的綜合力大有關係。
無論哪個國家,要發展經濟時通常都是以工業發展為基礎。金融和服務業的繁榮,只是假繁榮,持續不了多久。無論是哪一國,只要稍有才能,立刻就能模仿。相較之下,要發展工業,除了高品質的勞動者,還得有強大的數學和理論物理做為基礎,否則不可能成功。工業、工程技術和科技等於是所謂的下游,上游的數學和理論物理的程度如果不高,就不可能有長期發展。
我並不是說只要數學和理論物理好,就一定能有長期的經濟發展。英國和舊蘇聯就是反例。我的意思是,能夠長期發展經濟的國家,數學和理論物理一定很好,這點在歷史上從無反例。換言之,如果希望長期繁榮,就得維持強盛的數學和理論物理。
屬於巴西的世紀?
我研究的數學,沒有任何直接用處。說不定再過個五百年會派上用場,但在現階段誰也說不準。不過,有多少人在拼命鑽研這種「一時之間派不上用場」的事物,代表著一個國家的底力。
因此,要預測一個國家的將來,我總是先看「數學和理論物理的程度高不高?是否出現過天才?」只要針對這點,就知道二十年後哪個國家會出人頭地,成為受人尊敬的國家。
我的評價和當時經濟界或媒體的評價常常不太一樣。因為他們只根據過去幾年的GDP(國內生產毛額)的進步程度做判斷。每次看到那種評論我總是側首不解。
七○年代前半我在美國大學教書時,大家都說:「二十世紀之內,巴西將會超越日本和德國。」他們是著眼於當時巴西的產業發達突飛猛進,所以斷言這個擁有充沛人力資源與自然資源的國家,將在二十幾年之內超越奇蹟式復興的日德二國。《新聞週刊》(Newsweek)甚至以封面頭條大做專題報導。我看了,曾經笑著對數學系的同事說:「那絕不可能。」
當時巴西的數學根本不值一提。到頭來還是只有國內的優秀人才拼命鑽研純粹數學這種無法立刻應用的東西,這個國家才會進步。國家如果沒有這樣的深厚根底和餘裕,根本不可能有長期發展。當時我就已這麼想。至少,關於巴西,我的預測似乎很正確。
附帶一提,最近巴西的數學已經進步多了,今後且拭目以待。
天才輩出的風土
前面提到審視一個國家底力端視國內有無天才,那麼到底要具備什麼樣的條件才會出現天才呢?
過去我在《天才的光榮與挫折》(新潮選書出版)和《心靈孤獨的數學家》(新潮文庫出版)這二本書中,曾經描寫過天才數學家的一生。為了體驗他們生長的風土,我親自走訪了他們的故鄉。那時,我對「天才是從什麼地方誕生的」產生疑問,也曾試著思考過。有趣的是,天才並非按照人口比例到處出現。只有在某些國家、某些地區才會誕生。
例如愛爾蘭這個國家,就誕生了漢彌頓(William Rowan Hamilton,1805-1865)這個數學大天才,在文學方面也不難發現光芒四射宛如明星的天才。例如喬納桑˙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1667-1745)、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1854-1900)、威廉˙葉慈(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詹姆士˙喬伊斯(James Joyce,1882-1941)、山謬˙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作品堪為世界文學經典的作家不勝枚舉。
可是,愛爾蘭這個國家的人口,還不到四百萬。等於只有日本一個靜岡縣的規模。但大天才卻從此地源源誕生,這實在很不可思議。
於是,我調查了許多天才後,發現誕生天才的土地有三個共通點。
第一個條件是「美的存在」
第一,就是「美的存在」。缺乏美的土地出不了天才,尤其是數學天才。英國是個天才輩出的國家,它的田園風景的確很美。像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古色蒼然的建築映著終年常綠的草坪美得如夢似幻。而愛爾蘭,也有號稱翡翠之島的遍地綠意,和壯觀夢幻的自然美。
問題是印度。為了調查只有高中畢業的大天才羅曼奴贊
(Ramanujan,1887-1920)的一生,我在一九九○年代,第一次前往印度。去了一看,真的大吃一驚。只有一個髒字能形容。無論去的是馬德拉斯、孟買還是加爾各答,街上都髒得嚇人。我也去寺廟觀光過,但從來沒有刺激到我的審美情緒。
我喜歡散步,所以啟程去馬德拉斯前,我問過一個曾派駐當地的貿商職員「有什麼好地方可以散步」。結果他說:「不,你根本不會想散步。不過治安倒是還不錯。」當時我內心暗想:「那怎麼可能。愛走路的我,初次去一個國家不可能乖乖窩在飯店。等傍晚比較涼快了,我一定要出門散步個一小時。」於是我真的出門了,事實證明我大錯特錯。
在印度發現的美
雖說是二月的傍晚,氣溫仍超過三十度。人行道髒得連往哪下腳都得小心翼翼。馬路上的汽車、摩托車、腳踏三輪車在可怕的噪音和滾滾塵埃中爭先恐後。在車流中不時還有牛、狗、山羊穿越馬路。可能是沒有廢氣管制法吧,想吸口空氣都很痛苦。所到之處盡是流浪漢。我心想:「天哪,我可真是來到一個驚人的地方。」不到十分鐘我就狼狽不堪地逃回飯店,整個人都累垮了。
找不出半點美感,我大傷腦筋。枉我再三強調「美的情緒對數學最重要」「年輕時接觸美的事物具有決定性的重要」,碰上這個在印度這塊土地上發現超過三千五百個美麗公式的羅曼奴贊,竟然不管用了。他在二十至二十五歲這段時期住在馬德拉斯。對我的假說來說未免是個太諷刺的反例。
這件事一直令我耿耿於懷。幾年後,我下定決心再次訪印。第一次造訪時,我等於是被嚇得落慌而逃,所以還沒去過羅曼奴贊的故鄉。
從馬德拉斯南下二百幾十公里,我雇了司機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一路顛簸,總算抵達羅曼奴贊從小生長的昆巴可南(Kumbakonam)這個小鄉鎮。我大吃一驚。因為那附近,有好幾座美得驚人的寺廟。連寒村僻壤都有壯觀無比的美麗寺廟。
數學定理與壯麗的寺院
一問之下,原來從九世紀至十三世紀,那一帶曾有所謂的朱拉王朝(Chola Dynasty),這個富裕王朝的歷代國王相當特別,不惜一擲千金,競相建造美麗寺廟。
我在昆巴可南附近的丹哲普看到的普里哈迪蕭瓦拉寺,真的是壯麗到令人屏息。看到這座寺廟時,我直覺感到:「啊,就像羅曼奴贊的公式一樣美!」
羅曼奴贊不是那種「比我們聰明一百倍」的天才。而是那種「實在不明白他怎會想出這種點子」的天才。
據說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就算沒有愛因斯坦出現,二年之內也會被某人發現。數學與自然科學的發現,幾乎都給人某種必然性。但羅曼奴贊的公式群,雖有壓倒性的美感,卻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必然性。
只有高中畢業的羅曼奴贊,說他「夢到女神那瑪基莉指點迷津」,因此才接二連三地發現定理與公式。後來他被劍橋大學請去,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下的英國發表了許多劃時代的論文。據說他每天早上都會帶著半打新定理,去聘請他的哈帝教授研究室報到。真是個討厭鬼。
沒受過高等教育的他,對於「證明」定理毫無興趣。在他死後,留下許多美得異樣的定理未經證明。很多數學家後來都曾試著證明羅曼奴贊的定理,直到一九九七年,才總算把他在南印時期(也就是二十六歲之前)發現的定理證明完畢,印成五卷大作出版。
在這個昆巴可南附近,除了羅曼奴贊還出現過別的天才。號稱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天體物理學家、也得過諾貝爾獎的錢德拉塞卡爾(Subramanyan Chandrasekhar,1910-1995),還有以「拉曼效應」聞名的物理學家兼諾貝爾得主拉曼(Chandrasekhara Venkata Raman,1888-1970),都是這一帶的人。三人都出自這個半徑三十公里之內的小地區。直到近代,印度其他地方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足以匹敵這三人的數學家或科學家。可見天才的誕生地點分明有偏好。
我認為那塊土地的美,和天才必然有深遠相關。這個半徑三十公里的圓圈,可說是探究天才誕生地點時,決定性的舞台。
第二個條件是「崇敬心」
第二個條件,就是「對某物的崇敬心」。
像日本,通常是崇拜神、佛或偉大的大自然。南印度等於是印度教的大本營,人們拜的是印度教的眾神。羅曼奴贊的母親,甚至每天傍晚帶兒子去走路只需幾分鐘的桑蘭格帕尼寺拜拜。牛頓(1642-1727)那個時代的英國人敬拜上帝。實際上,牛頓自己也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也熱心研究聖經。
至於現在的英國人,嚴格說來已經少有虔誠信徒。不過,英國至今仍是諾貝爾得主輩出。他們信奉的是什麼呢?他們信奉的是傳統。我一開始提到的劍橋大學晚餐就是最好的例子。和三百五十年前一樣坐在同一個房間披著同樣的黑袍在昏暗的燭光下用餐。傳統重於一切。現在日本人竟然基於男女平等的理由,企圖廢止超過一千五百年的天皇萬世一系(譯注:由於皇太子婚後多年只育有一女愛子,因此二○○五年小泉首相曾提議修改皇家典範,讓女性也能繼承皇位,引起激烈爭論),這在英國人看來簡直難以想像。
「New University」(新的大學)
大約十年前發生過這樣的事。南非的反種族隔離政策鬥士尼爾森˙曼德拉總統預定出訪英國。當時,很多大學都提議要頒贈榮譽博士學位給曼德拉。為了哪個大學該第一個頒贈榮譽博士學位給這個英雄,英國各大學之間吵得很兇。因為每一所大學都想贏得第一個頒贈榮譽博士學位的榮銜。光是英國就有近十所大學爭相角逐。大家互不相讓,最後的結論是:「牛津與劍橋的地位不同,第一號就從二者擇一吧。」接下來遂變成牛津和劍橋這兩大學術龍頭的戰爭。
雙方僵持不下。最後是根據什麼決定的呢──創校年份的差別。牛津創立於一二四九年,劍橋創立於一二八四年,雙方差了三十五年。所以劍橋最後只好「無奈地」讓步。
在英國就是這樣,把傳統放在第一。所以牛津的學生,用「New University」這個稱呼來調侃只比牛津少了三十五年傳統的劍橋。人人都對傳統膜頂禮拜。
第三個條件是「尊重精神性的風土民情」
第三個條件,是「尊重精神性的風土民情」。是對無用的事物依然尊重的風土民情。對於文學、藝術、宗教這種沒有直接用處的東西一樣重視。把金錢和世俗的東西看得很低,就是這種風土民情。
英國的紳士階級,通常都是如此。把金錢看得很輕。在倫敦市(譯注:此處專指大倫敦的金融區)從事金融業的人,有很多都是白手起家致富。但他們依然得不到尊敬。就算是千萬巨賈也一樣。
我認為英國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科學這麼進步經濟卻毫無起色。不過,在上位的人輕視金錢注重精神性,就算經濟不夠振興,還是能保住遠比經濟更重要的國家品格,受到世界的尊敬。
種姓制度與天才
像羅曼奴贊的例子,可說是種姓制度培育出他的天才。
羅曼奴贊屬於種姓制度最上層的「婆羅門」。婆羅門本來是祭司和僧侶階層,不過現在在醫師和學者之中,人口僅有百分之幾的婆羅門也佔了相當比例。
婆羅門重視精神性,輕視金錢。因此,即使位居種姓制度的最上層,還是有很多窮人。羅曼奴贊的家境也非常窮困,他母親甚至得去找鄰居討白米。
不過,雖然受人濟助,和乞丐的態度卻大不相同。他們很傲慢。,甚至認為「我隨時隨地都在思考精神性極高的事物,所以你們有義務提供白米」。完全沒有那種「對不起,我沒有錢所以能否分點白米給我?」的低姿態。
據說這種婆羅門在印度最密集的地區,就是羅曼奴贊生長的塔米爾˙那納德省(Tamil Nadu)一帶。寺廟的數量也比印度其他地區多,當然,信仰也特別虔誠。該地的風土就是見神則拜,把精神性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才會被稱為印度教的大本營。
正因如此,羅曼奴贊從十七歲至二十三歲這六年之中,在既未工作、也不知道幾時能找到工作的情況下,還能從早到晚專心一意地研究數學。在赤貧如洗的生活中,包括他的父母在內,從來沒有任何人說過:「你這個米蟲!還不快去找個工作賺點錢!」
具備三大條件的日本
反觀日本又是如何呢?正好具備了這三個條件。首先,日本有美麗的大自然。第二,對神、佛、大自然有崇敬心。第三,有輕視功利性事物和金錢的風土民情。
武士道正是如此。所以武士就算空腹挨餓,在別人面前也會叼著牙籤假裝吃飽,能夠安貧樂道。室町末期來到日本的沙勿略(譯注:Francisco de Xavier,1506-1552,第一個來到日本的耶穌會教士)曾寫道:「日本人不為貧窮羞恥。武士雖比平民窮困卻仍備受尊敬。」在歐洲人看來這大概特別值得一提吧。貧富與貴賤無關,這是日本至今仍保有的美風。
這種「風土足以誕生天才」的傳統持續多年。不妨看看江戶時代,比方說識字率就高居全球之冠。江戶時代末期的識字率據說約為百分之五十。這是因為全國各地有無數的寺子屋(譯注:江戶時代為庶民子弟開設的初級教育機構)。單是江戶據說就有一千數百多校。可是在當時最現代化的倫敦,識字率也不過百分之二十。歐洲的鄉下更慘,識字率普遍只有百分之幾。只有地位特別的人才能識字。
明治初期流亡日本的俄國人梅奇尼可夫(1838-1888)在《回想明治維新》一書中,萬分驚訝地寫道:「讀寫能力對日本所有國民來說,都被視為理所當然。」「愛好文字的習性,廣泛到歐洲前所未見的地步。」
國家的底力
識字率高,表示閱讀文化發達。國民從對賺錢毫無用處的閱讀中,發現了快樂。在這種「風土足以誕生天才」的背景下,文化大放異彩。元祿年間在數學界有關孝和、建部賢弘(譯注:Takebe Katahiro,1664-1739,師承關孝和,提出歸納法,確立圓理術);文學界也相繼出現了松尾芭蕉、井原西鶴(Ihara Saikaku,1642-1693,擅長描寫受性欲與物欲支配的人性與庶民生活,例如「好色一代女」)、近松門左衛門(譯注:Chikamatsu Monzaemon,1653-1724,淨琉璃•歌舞伎的作者)等大天才。
日本就是有這麼出色的風土這種風土,其實才是國家的底力。只要看看江戶就知道,明治以後石破天驚的近代化乃是必然的發展。亞洲和非洲諸國,都想模仿日本的明治維新來推動近代化,但卻無一成功。日本在明治維新後的驚人發展,與其說是體制或政治優越,毋寧是出於驚人的底蘊。
只要看看數學與文學、藝術活動的風氣有多盛,就能知道該國的底力。但一般人卻不採取這種看法。「因為這十年來的經濟突飛猛進,所以這個國家今後一定很厲害」這種單純的議論成為主流。每次在報紙或電視看到這種說法,我總是百思不解。
重新審視「國際貢獻」
現在,政府打著國際貢獻的名義,把不能作戰的軍隊派去伊拉克。我實在無法贊成。
因為,就算這麼做也不會有任何人尊敬日本。別人頂多只會認為:「你們只是因為是美國的從屬國所以才乖乖聽美國的。」況且自衛隊員也太可憐了,被派去全世界最危險的地區,卻不得擁有重武裝,還得靠荷蘭等別國軍隊來保護,立場非常屈辱。
基本上,現在的美國,本來就只有自私的國粹主義,毫無「品格」可言。不但拒絕簽署京都議定書,還反對設置國際人道法院,甚至對不聽美國指揮的聯合國欠繳分擔金,只不過這些都被九一一恐怖攻擊行動給轉移了焦點。日本根本沒必樣仰仗美國鼻息,考慮「國際貢獻」這種小家子氣的東西。如果真心想對世界有所貢獻,起碼該有這個氣魄說:「對伊斯蘭教毫無芥蒂的日本,願意一手包辦伊拉克的復興工程。我們會派十萬名自衛隊和一萬名民間人士過去幫忙,別國的軍隊通通離開!」
如果日本連向世界嗆聲的膽子都沒有,只會畏畏縮縮地看別人臉色,妄想用最小的犧牲敷衍了事,擺出這種可恥態度的話,還不如趁早忘掉什麼國際貢獻。與其把頭腦用在這上面,日本應該堂堂正正地、努力成為一個不惜犧牲經濟成長也要保有品格的國家,這才是我們能對國際做出的最大貢獻。因為我們如果能率先成為有品格的國家(這也是所有國家的努力目標),就等於成為人類夢想的領航員。
此外,國家的品格,本身也是一種防衛力。日本在結束鎖國政策開放後,英美兩國如果真想把日本納為殖民地,照理說應該易如反掌。但英國人來到江戶城,看到四處都有老百姓站著翻閱書籍,當下就覺得「這個國家不可能被殖民」,因此打消了念頭。
中國地大物博難以整個殖民化,於是被一群帝國主義國家瓜分利益。泰國夾在擁有緬甸的英國和擁有印度支那(越南、寮國、柬埔寨)的法國之間扮演了緩衝區因此沒有被殖民。不過,其他的亞洲國家全都變成了殖民地。
正因日本當時是個有品格的國家,所以逃過一劫沒變成殖民地。所以我說,文化程度高、或者國家有品格,也就等於是一種防衛力。
日本是「異常的國家」
政治家常說:「日本應該做個更普通的國家。」可是,這個「普通國家」的定義,通常只不過是指「像美國一樣的國家」。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日本自有史以來就一直是個「異常國家」。遠處的國家固然不消說,就連和鄰國相較也截然不同。我認為今後也該繼續扮演「異常國家」。
各位不妨回顧日本的歷史。前面我曾提到,從五世紀至十五世紀的一千年之間,日本的文學凌駕整個歐洲文學。江戶時代二百六十年,實現了別國看不到的長治久安,在文化藝術方面大放異彩。雖然沒有確切的統計數字,但識字率肯定也是世界第一。鎖國後,到了明治時期開始一股作氣推動近代化,僅用了三十七年就打敗世界最大的陸軍強國俄羅斯。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就已躍居世界最大的海軍強國之一。
戰後日本從廢墟中重新站起,一轉眼就竄居世界第二變成經濟大國。最近雖然一直景氣低迷,但依然保有世界第二位,同時也是世界最大的債權國。
即便不景氣已持續十年以上,和歐洲任何一國或亞洲任何一國比起來,日本仍是令他們望塵莫及的經濟大國。這個毫無資源的狹小島國,為何能留下這麼驚人的成績、表現如此異常?這點值得我們好好思考。
簡而言之,是因為日本人的「國魂」太了不起。因為我們擁有獨步世界的國魂。
著有《文明的衝突》一書的美國國際政治學家塞謬爾˙杭廷頓(Samuel Phillips Huntington,1927~),把日本文明列入世界八大文明之一。因為日本在本質上和世界任何一國都不同,創造了獨特的文化文明。對於先人創造的日本文明,我們身為後代子孫,有義務繼續維持這極為優越的獨自特性。
「上帝的無形之手」無法解決問題
現在市場原理大顯神威。它的論調是:只要每個個人利己地追求利潤,在「上帝的無形之手」的引導下,整個社會自然會和諧富裕。自由競爭才是最好的,國家不用設限規範只要自由放任,也就是任由市場自由發揮最好。這就是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率先提出、古典派經濟學家們接力完成的理論。有了這個,就算現代人變成金錢至上主義也無可奈何。因為成為金錢亡魂就等於是一種社會貢獻。
這簡直是令人目瞪口呆的暴論。如果真的自由放任每個人自私自利地追求利潤,單是一個垃圾問題就無法解決。社會福利又該怎麼辦?弱者和敗者必然大量出現,到時由誰來救濟?從亞當˙斯密以來,歷經戰爭、殖民地爭奪戰、活在恐慌中的這二個世紀已經充分證明,「上帝的無形之手」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英國經濟學家凱因斯,對此在一九三○年代率先提出批判,這是當然的。我反倒驚訝之前竟然沒有人跳出來正面批判。凱因斯指出,國家用公共投資創造需求的重要性,在社會上引起號稱「凱因斯革命」的驚人迴響,也因此奠定了美國後來的成功。
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異端性」
然而,從美國經濟不再繁榮的一九七○年代起,海耶克(譯注:Friedrich Augustvon Hayek,1899-1984,奧地利經濟學家)和傅利曼(譯注:MiltonFriedman,1912~,美國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等人批判凱因斯,再次搬出古典派經濟學。他們甚至說,如果經濟不好,那都是因為政府的規制使得自由競爭受限。這個可說是時代錯誤的理論,被稱為新自由主義經濟學,至今仍被哈美的經濟學者奉為圭臬。
正如我在第三章所說,亞當˙斯密這套說法只是在炒冷飯。他只不過是約翰˙洛克的經濟學版本,而約翰˙洛克的學說只不過是對喀爾文主義斷章取義的可疑說法。以預定說為一大特徵的喀爾文主義,就連在基督教中也只有一部分清教徒信奉,天主教、希臘正教、俄國正教當然更不認同。
市場經濟,被得過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大師們宣揚加持後,乍看之下好像儼然成理,但是如果追根究底,只不過是基督教的某一派教義。而且,它把邏輯的出發點,放在對世界上超過九成的人來說都嫌太過冷酷無情的預定說上。正因如此,即使在經濟面也產生了嚴重的扭曲。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現在很多人都主張應該廢止諾貝爾經濟學獎。
基督教基本教義派
極可能是為了否定教會過度權威才產生的喀爾文主義預定說,和洛克為了對抗君權神授說、確保個人權利,利用喀爾文主義提出的自由、平等、國民主權,成了現代的一切。以美國為旗手、襲捲整個世界的這些東西,一言以蔽之,就是「基督教基本教義派」。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都是值得尊敬的偉大宗教,可是如果加上「基本教義派」就變成危險思想了。
世人被這個教義、以及由此出發的邏輯蠱惑。正因為相信教義,美國才會自信十足地強迫推銷給別國。美國要相信是它的自由。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凡是被這種思想和邏輯滲透的文明國家,已經全都陷入荒廢。
自由、平等、國民主權,在打倒教會權威和絕對王政時的確發揮了驚人的威力。然而,在打倒那些的同時,它的歷史使命就該告終了。如今既沒有教會過度權力,也沒有絕對王政,這些理念就顯得太落伍。
用不著說得口沫橫飛……
第二章談到邏輯的無力,第四章談的是用來代替的情緒與形。包括靜觀萬物風情的美好情緒,以及來自武士道精神的慈愛、誠實、惻隱、名譽、憎恨卑鄙等等。日本應該讓全世界知道,和把現代逼上荒廢絕境的自由與平等比起來,日本人固有的這些情緒與形更勝一籌。因為自由、平等、市場原理主義這些教義,就像共產主義一樣,無論用看起來多麼偉大的邏輯來裝飾,也無法真正帶給人類幸福。
要讓世人明白,用不著對著世界大聲疾呼,說得口沫橫飛,每個日本人只要先具備情緒和形就好,那將成為國家的品格。對於品格高尚的國家,世人必然會尊敬,並且起而仿效。我認為,這是面對文明國家苦惱不已的荒廢現象,唯一的解決之道。
有品格的國家的指標
一個有品格的國家有什麼特徵呢?具備情緒與形,這說來太抽象,難以目測。如果沒有具體呈現具備這些會變成怎樣的國家,大家會無所適從,不知該往哪走。
有品格的國家有四項指標。
第一,獨立不羈
第一是國家獨立自主。也就是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的獨立國家。現代日本,幾乎成了美國的殖民地,完全不符合這個條件。透過日本誇耀全球的美好情緒與形,可以找回戰後對祖國喪失的自傲與自信。沒有自傲與自信,就會覺得「只要能繁榮,管它當哪國的殖民地都無所謂」、「反正只要有別國肯保護我們,就算聽那國的話又有什麼關係」。提升和歐洲各國相較顯得過低的食糧自給率,也是國家獨立的重要關鍵。日本的自給率還不到百分之四十,英國卻有百分之七十五,德國百分之九十,法國更是農產品的出口大國。
要獨立自主,就得有自己保護國家的心理準備。值得注意的是,紮實的防衛力,也可能變成對鄰國的侵略力。正因如此,所以更需要美好的情緒與形。
第二,高尚道德
第二是要有高尚道德。日本人的道德之高,曾令戰國末期至安土桃山初期造訪我國的傳教士們異口同聲地大表驚嘆。這點到了明治時期也一樣。明治初年(1877)來日、發現大森貝塚的美國生物學家摩斯(Edward Sylvester Morse,1838-1925),就對日本人的優雅和溫厚深為感佩,他曾寫道:「我終於明白日本人為何把我們稱為南蠻夷狄了。」摩斯還表示:「只要在日本待上幾個月,不論哪個外國人,都會發現在自己國家被當成道德教訓視為包袱的美德品性,日本人卻是與生俱有。就連最貧窮的人都有。」
到昭和初期為止,在日本長期滯留的外國人,多半有多樣的記述。相對的,從日本前往美國的基督徒內村鑑三和新渡戶稻造,也對祖國的道德之高深受震撼。道德的高低雖無法測量,但是如果有辦法將過去一千年間的各國加以比較,日本人肯定會以顯著差距獨領風騷。這種彷彿烙印在日本人DNA裡的道德心,在戰後漸漸磨損,最近更被市場經濟帶來的金錢至上主義徹底痛擊。如果不想迎合野蠻諸國,保有高尚道德這種國魂,就得找回情緒與形。日本人藉由這個特性在世上留下典範,就是對人類的貢獻。
第三,美好田園
第三是美好田園。美好田園得以保有,就足以證明該國沒被金錢至上主義污染,仍有美好情緒。凡是去過英國的人都會被田園之美打動。光看那個,就知道英國人沒被金錢至上主義污染。能感到品格之高。其實他們以前也被污染過,但在一世紀之前已經畢業了,他們發現金錢未必能帶來幸福。
美好田園得以保存,這表示農民不必傷心。這證明政府照顧到在經濟上最容易遭受波及的農民,農民可以安心工作。不只是經濟原理,也有祖國愛和惻隱之心。
田園荒蕪是可恥的現象。過去我國的田園之美,幾乎令所有在維新時期來訪的歐美人,都讚不絕口地表示「真想在這麼美的國家過一輩子」、「日本的田園全都是公園」、「日本的道路美得如夢似幻」。但那些田園,這十幾年來已經被市場原理通通破壞了。
第四,天才輩出
第四是在學問、文化、藝術各界天才輩出。前面我已說過了,要想天才輩出,就得有尊重無功利用途的事物與精神性的風土、美的存在,以及崇敬心。市場原理主義,把這些全都摧毀殆盡了。想必有人會質疑:美國不就是一個反例嗎?錯了。美國是因為靠著財富和世界第一流的研究條件吸引了各地的天才投靠,才能支撐下去。如果人才因某種理由不再赴美,美國就完了。
日本正在確實失去產生天才的風土。孕育美感的田園荒蕪,從小學到大學,都被只追求功利的風潮污染,人們跪地膜拜的只有金錢。輕視金錢的武士道產生的形,早已被人遺忘。田園一旦荒蕪,可稱為日本至寶的萬物風情與美的感性也將瀕臨危殆。
只有日本人能拯救世界
日本,有必要和這些不覺得金錢至上主義有錯的野蠻國家畫清界線,也就是繼續維護國家品格。就算一整個世紀都經濟不振,也該保持孤高。區區經濟算什麼。
大正末期至昭和初期的駐日法國大使兼詩人保羅˙克羅岱爾(Paul Claudel,1868-1955),在大東亞戰爭勝負日漸分明的昭和十八年,曾在巴黎這麼說:日本人很窮,但是高貴。如果要我舉出最希望世上哪個民族活下去,那就是日本人。
每個日本人具備美的情緒與形,保持有品格的國家,才是生為日本人真正的意義,也是對人類的義務。這四個世紀以來統治世界的歐美教義,現在終於開始出現破綻。世界正徬徨失措。雖然要花不少時間,但能夠真正拯救世界的,我認為只有日本人。
前言三十歲左右時,我在美國的大學教了三年書。以心傳心、默契、打腹稿、長幼有序、人情義理、人情債……和講求這些東西的日本比起來,只憑邏輯決定事物的美國社會,令我大呼痛快。在美國,每個人都相信,這是決定事情的唯一方法,所以無論是辯輸了或是辯贏了,都不會懷恨在心。號稱人種大熔爐的美國,想統一國家,只能憑藉所有人種共通的邏輯。嘗到這種痛快滋味後,我回國之後也堅持美國做法。本著這種“無論勝敗都毫無怨言”的精神,我在教授會議上強烈堅持自己的意見,毫不留情地批判反對意見。還高唱要不斷改革。因為在美國,改革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