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媽媽的燉筍乾真是棒!
朱陸豪小檔案:
朱陸豪,京劇名角,以扮演「美猴王」聞名;母親是關西客家人,也是歌仔戲演員。以客家戲為胎教,在戲班子出生的朱陸豪,在戲班子長大,在劇校學正統京劇。後轉入影劇圈,曾獲電視金鐘獎殊榮。現今投入閩南劇、客家劇演出,是國內少見從京劇成功轉型影戲圈的優質男演員。
52年前,高雄縣六龜鄉一座深山裡,一個巡演歌仔戲團正在上戲。簡陋的戲台上,女演員突然感覺腹痛陣陣襲來。她忍痛唱著,但疼痛愈來愈頻密,她知道肚裡的孩子已經要來這個世界報到了。
歷經一番艱辛,女子終於在後台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娃。男嬰宏亮的哭喊,彷彿是種命運的宣告,告知眾人,舞台上出生的他,後半輩子也將在舞台上過。這男娃就是國內知名的京劇名角--朱陸豪。
回憶起童年生活,朱陸豪說,大概只有一個「窮」字可以形容,「我媽本是關西人,後被賣到竹東當養女。以前台灣的歌仔戲叫內台戲,在戲台子裡演。我外公、外婆演客家京戲,就是京劇傳到台灣後,經過消化的變種戲。我外公唱老生,比如關公什麼的,後來客家戲沒落,媽媽才改唱歌仔戲。」朱陸豪笑說,「我的胎教就是我們的客家戲。」
出生在歌仔戲後台,童年時光也在後台度過。但戲班居無定所,一個地方表演完,就拔營前往下一個地點,「檔期結束,所有家當就收進木箱,全部堆上卡車。一層堆滿,就堆第二層。所有戲班團員則擠在卡車中較低處,沒有任何遮蔽的棚子,任由風吹雨打。」載著團員與家當的卡車,常因為超高、超重,所以轉彎時,一不小心就會翻覆,「所以我爸都拿繩子把我緊緊綁在他身上。」
一直到朱陸豪要上學了,父母才將他和姊姊送回竹東外婆家,「記得讀小學時,每天三點鐘放學,肚子餓沒東西吃,就吃白飯拌紅糖,或豬油拌飯。」
巷口黑糖甜水粄
「因為窮,外婆很少給零用錢。當時一毛錢就可以買好幾顆彈珠糖了。印象最深刻,也最想吃的,是我們家巷子裡,有一家作碗粿的工廠。客家碗粿跟閩南碗粿不一樣,是用米打的;有鹹的,會放碎肉、蘿蔔乾,再放一點醬油。我喜歡另一種甜的水粄,是用黑糖跟米漿打出來的,咖啡色,甜甜的,那真是天下美味。」朱陸豪說,每當三、四點放學後,小販就會推出來,每天都好想吃。可是,口袋裡總是沒有錢,「每次看別人吃,就只能在旁邊大吞口水。」
也因為窮,朱陸豪跟姊姊比其他小孩勤奮,尤其每逢清明時節,「我們就會拿著掃把、鐮刀去墓地幫人割草、掃地,賺零用錢。當時其他人也會這樣做,但我跑得最快,因為跑慢就賺不到。」朱陸豪笑說,他和姊姊很努力地掃,所以掃墓人家就會將白斬雞、艾草粄分給他們,姐弟倆就很開心、很滿足!
中學畢業後,為了減輕家中負擔,父親就將朱陸豪送到包吃包住的陸光劇校就讀。大概因為生活貧苦,長期營養不良,所以剛進劇校的朱陸豪,身材比其他同學都瘦小許多,「連校長看到我,都懷疑,這個孩子養得活嗎?」
進入陸光劇校就學後,食宿全在學校裡,只有農曆年十天假期,朱陸豪才可以回到媽媽的戲班子,一家團聚。
母女相傳筍乾燉肉
朱陸豪說,小時後因為家裡窮,平常很少有機會可以吃到肉,只有在過年時候,才有機會吃到香噴噴的肉。而平常忙唱戲,從不下廚的朱媽媽,也只有在過年時會破例作一道菜,「那是外婆教的,也是她最拿手的菜,那就是筍乾。客家人很愛吃筍乾,買來後,先泡廿四小時;泡軟後,再跟肥豬肉、雞肉、雞骨頭等,全部丟進一個很大的鍋子裡,一起燜燉廿四小時。那味道,真是棒啊!」朱陸豪現在想起那一大鍋可以吃上整個年節的燉筍乾,還是覺得津津有味。
但迎神廟會特別多的過年期間,其實也是戲班子最忙、最熱鬧的時候,「團員都會把各家的菜拿出來,放在戲台子上;先面向戲台外祭拜土地公,之後再轉過來,祭拜戲班祖師爺——田都元帥。」祭拜結束後,團員們就會回到後台的家,再祭祀自家的祖先。
拜拜完,大人忙著上戲,小孩子則開始到處串門子,也從這一家吃到另一家。因為大家都是同一戲班子,可以說是同甘共苦,所以會互相分享菜色。「以前唱歌仔戲,收入很少,生活很苦,吃的都是大鍋飯菜。」母親忙唱戲,父親自然就是「家庭煮夫」。
除了負責一家人的三餐大計,父親還利用吃剩的大鍋飯菜來養雞,養肥養大了,全家就有機會可以大快朵頤了!父親通常會將肥肥壯壯的雞,部分做白斬雞,部分紅燒,「爸爸作紅燒雞時,不全用雞肉,他還會放進肥豬肉、滷蛋,一起紅燒。那也是我從小到大,特別懷念的菜之一。」
《寒夜續曲》贏得金鐘
吃過媽媽的燉筍乾、爸爸的紅燒雞,過年假期也結束了,朱陸豪又得回到劇校。除了讀書、肢體訓練,朱陸豪認為,十年既嚴厲又辛苦的劇校生活,對於他的行動力與意志力,都有莫大的助益,「比如你必須在一個小小的桌面上翻二十個跟斗。一開始,可能翻三下就會滾出桌面。但每天反覆練習,最後,你就能在桌上翻二十次。」朱陸豪一臉正色地說,劇校嚴格要求學生不斷練習,那是一種磨練,而在這過程當中,意志力也不知不覺就也鍛鍊出來了。
擔綱演出「美猴王」一角,舞台上翻、滾、跳、打、躬身、刁腳、提肘的靈活身段,加上睜眼、皺眉、喝水等維妙維肖的神情,讓朱陸豪登上京劇事業顛峰,甚至被譽為「台灣第一武生」。
過去,客家人生活普遍都很清苦,朱陸豪的出身卻比一般人更艱苦。但朱陸豪對自己的出身、國劇訓練的苦,以及演藝生涯中的起伏,似乎看得很開,「其實以前我也會感到悲苦,後來變得開朗,這其實和演出《美猴王》有關係。」朱陸豪說,不斷揣摩、詮釋美猴王這個角色後,他發現,美猴王孫悟空其實是非常Open、樂觀的猴子,雖然牠始終遊戲人間,武功高強地逗弄天兵天將,但牠從不記仇;牠對唐三藏忠心耿耿,對於經常捅婁子的豬八戒,牠也不生氣,「我扮演牠這麼多年,我不斷體會牠的個性;對小猴子的照顧、對師父的忠心、對師兄弟的原諒。我的個性慢慢也被孫悟空淺移默化了。」
出生在舞台,活躍在舞台,朱陸豪跟母親一樣,一生也都在舞台上。美猴王一角讓他攀上事業巔峰,美猴王的樂觀開朗也讓他體悟深刻,尤其在競爭激烈的影劇圈,「是我的,逃不掉,不是我的,也強求不來。」朱陸豪希望能像美猴王一樣,瀟瀟灑灑,遊戲人間。
但時局變遷,京劇逐漸在台灣戲劇舞台失色,朱陸豪也不願自己就這樣被定型在「美猴王」一角,於是開始積極朝電視圈發展。
2004年,初入電視圈的朱陸豪以《寒夜續曲》,榮獲金鐘獎最佳男配角。朱陸豪說,其實當初拍《寒夜續曲》時,真是吃足苦頭,不僅跌傷,還不小心驚動蜂窩,差點兒就被蜇傷。
拍戲過程雖然辛苦,朱陸豪卻覺得很值得。因為母親雖然是客家人,他也在客家庄生長,但進入劇校後,他就一直置身中國傳統京戲的文化裡,對於客家文化,他並不真正瞭解。因為拍這齣改編自著名客家小說家李喬同名作品的電視劇,他才有機會使用客家母語,還能深入瞭解客家先人胼手胝足的艱辛與堅韌的生命毅力。
從京戲跨行到戲劇,猶如進入另一個世界,朱陸豪說,其實他跨界拍的第一部電視劇叫作「阿母醒來吧」,是一齣閩南語戲。但才開拍三天,他就被退演,因為他的台語說得實在太不「輪轉」了!
堂堂京劇名角卻被退演!這一大打擊,卻也讓朱陸豪下定決心學好台語。現在,無論閩南語劇還是客家戲,朱陸豪都得心應手。而每次到竹東拍戲,也都會回到兒時住過的地方探望,並飽嚐竹東的客家美食。
「有時真的很想念啊,沒有通告的時候,我就會跟我媽說,我們回竹東去買一些吃的,像水粄啊、艾粄或買橘子醬沾蘿蔔糕,實在太好吃了!」說著說著,朱陸豪嘴角還不小心噴出了口水。
「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味道會存在腦海裡,讓人不斷想去尋找。」年過半百,朱陸豪仍擁有挺拔武生特有的好身段與一臉正氣,腦海中也鮮明保留著兒時的絕妙美味。只是,賣粄條的阿婆,賣碗粿、水粄的小販,敵不過時間巨輪的追逐,朱陸豪滿臉惋惜,「都找不到了!」老家的美食,只能在記憶中回味了。
客家廚房:
筍乾買來後,先泡廿四小時;
泡軟後,再跟肥豬肉、雞肉或雞骨頭等,全部丟進鍋裡,
燜燉廿四小時後,就是美味的燉筍乾!
誰也搶不走的鍋巴球
郎祖筠小檔案:
郎祖筠,客家與八旗滿人混血兒,有人稱她是舞台上的千面女郎,戲劇界的才女;不論在電視上或劇場裡,她的一舉一動,都展現了豐富的肢體語言。舞台下,郎祖筠率性又真誠,有時甚至很逗趣。
演藝圈人稱「郎姑」的郎祖筠,姓氏不但特別,而且還頗有來頭,「我們本姓鈕祜祿,『鈕祜祿』是滿文,翻譯成中文就是『狼』,這是滿人八旗的姓氏之一,也是我們的圖騰,但這個字寫成漢字意思不好,所以改成同音字「郎」。」難得一本正經的郎祖筠,娓娓解釋著他們家族的姓氏由來。
果然,翻開滿清皇朝史,鈕祜祿氏出過不少名人,被慈禧太后害死的東太后、孝穆成皇后、孝全成皇后、大臣和珅等,都姓鈕祜祿,「以前我們南京老家一共有七進。一個完整的庭院叫一進,」談起老家,郎祖筠臉上表情開始有點誇張,「根據我老爸的說法,那感覺就像你家的前門在忠孝東路,後門卻在仁愛路。」如果沒有改朝換代,郎祖筠應該就是位清廷格格了,而且,顯然一定是個超級調皮的格格。
滿漢全席台灣姑娘
也因為這顯赫的身世背景,所以在過去封閉的年代,滿人血統的郎爸與客家籍的郎媽要突破種種傳統藩籬結為連理,過程歷盡千辛萬苦。
當年,年輕倜儻的郎爸,任職於國民黨省黨部設在台中的文化工作大隊,郎媽後來也進到隊裡工作;兩人都很喜歡表演,也都很投入工作。在文化工作大隊裡,有人負責舞台製作,有人作服裝造型,有人專責打燈光,體制與現在劇場工作很類似,表演類型也包含了唱歌、跳舞,甚至還有變魔術。
郎祖筠笑著說:「據說,當年老爸聽到我媽媽的歌聲時,驚歎:『哎,怎麼有女孩子這麼會唱歌?』也開始展開追求。」但是,在那個民風保守的年代,本省人和外省人通婚本來就會引起很多異樣的眼光,何況郎媽又來自更保守的客家庄,對象不但不是客家人,甚至還是個滿族外省人!可以想見,這段姻緣最初曾受到多大的阻力。
即使到現在,郎祖筠還是一臉無奈地說,老人家對這段過去很隱誨,不願意多談,「但我知道,外婆家裡所有人都反對,甚至有人講得很不客氣,像是:『妳嫁給外省人,我們就當妳死了!』」
郎爸與郎媽結婚當天,外婆家沒有任何人前來參加,更別說給予祝福了。但婚禮需要一位女方家的主婚人,幸好,那時文化大隊有一位黃先生,是郎媽的乾哥哥,於是權充女方主婚人。一直到結婚多年後,孩子都出生了,這門婚事才終於得到雙方家人的默許。
戲劇戲胞顯然遺傳自父母親,從小,郎祖筠就展露十足的喜感與表演天份,而在工作大隊裡長大的小郎祖筠,常逢人就大喊:「我是滿漢全席!」逗得大夥兒笑彎了腰。
郎媽獨門客家菜
「滿漢全席」結合下,產生了郎姑這台灣劇場才女,也讓郎姑家的客家小炒不同於傳統客家小炒。郎姑說,她記得郎媽作小炒時,都會買很好的乾魷魚,用水泡軟之後,再用剪刀剪開,再搭配三層肉切絲、芹菜等三樣主要材料,至於傳統客家小炒中必備的豆乾,則因為郎祖筠不喜歡吃,所以都會盡量少放。
客家人不喜歡吃辣,但因為郎爸的關係,郎媽也會在小炒裡,加點辣提味。愛吃辣的郎祖筠說,吃這道菜時,「因為我不愛吃豬肉,所以大概都吃魷魚絲。」但由於魷魚韌性強,「天呀!每次不只嚼得下巴都快掉下來,最後,都快抽筋了!」邊說著,郎姑還邊露出呲牙裂嘴的表情,表演細胞隨時在郎姑身上活蹦亂跳著。
郎媽還自己發明了另一道充滿客家味的家常菜--烤豬肝。郎姑得意地說:「她也不知怎麼發現的。」作法是,先將豬肝洗淨,用米酒泡約10分鐘,接著抹上粗鹽;烤箱烤盤中,郎媽會先均勻鋪上一層切成長段的青蔥,再將抹上了粗鹽的豬肝放在青蔥上,推進烤箱,以小火慢烤;過程中,要不時檢查,以免烤過了頭。當整塊豬肝烤乾熟透,周圍開始呈現微焦狀態時,也就大功告成了。從烤箱拿出來之後,先灑點胡椒,再切成一片一片,味道極香,連不喜歡吃內臟的郎祖筠也讚不絕口。
「滿漢全席」組合的郎祖筠,卻因為媽媽的緣故,顯然漢——客家人的成份多了一些。除了飲食口味深受郎媽調教,都市孩子郎祖筠,一回到外婆家所在的客家鄉下,就變成了不折不扣調皮又撒野的孩子王。
郎祖筠一臉任性且得意地說,在鄉下,她是客人啊,而且鄉下孩子比較老實,都市回來的郎祖筠有是個鬼靈精,鬼點子特別多,所以大夥兒全聽她的。說起快樂的童年往事,郎姑身子往前一探,語氣堅定地強調,「是老實,不是笨喔!我呢,皮得要死,點子又多。一到鄉下,我就光著腳跑來跑去,還偷蕃薯,結果被追打;也什麼都敢吃,吃過烤蚱蜢,還有筍龜。」筍龜是長得很像金龜子的一種昆蟲,差別只在於,金龜子是綠色,筍龜則是近似深咖啡的橘紅色,喜歡棲息在桂竹筍上,吸吮竹子的汁液,過去在農村相間很常見。以前,很多鄉下小孩都會抓筍龜烤來吃,現在筍龜卻不常見了。
郎祖筠繪聲繪影地描述,「稻子收成過後一段時間,農人會開始在田裡燃燒稻草堆,因為要利用餘燼當肥料。只要大人們一開始燒稻草,我們就把抓到筍龜,或偷挖來的蕃薯丟進去,如果抓到蚱蜢,也一起放進火堆裡烤。」
回到鄉下就有如脫了韁的野馬似的郎祖筠,可以玩的把戲當然更多,「桃園舅媽家周圍有很多池塘,而每一個池塘下都有排水口,我們這些小鬼都會爬下堤岸,等在排水口,幸運的話,就會撈到一些蝦子。然後就用竹籤串起來,一樣拿稻田裡的火堆裡烤。田裡沒有火堆也沒關,就拿回家裡佛堂,用神桌上的蠟燭火來烤,一邊烤,還一邊興奮地喊:『喔!好香,好香!』」同年時候的外婆家家,簡直就是郎祖筠的撒野天堂。
難忘紅糖飯粑
在鄉下,平常的「野味零食」要靠自己打點,但每逢年節,舅媽就會作菜包、捏粄或蘿蔔糕這類傳統客家食物,郎祖筠都很愛,直到現在,還是常吃。「有樣東西是我最懷念的,不過現在很少人作了!」那就是舅媽的鍋巴球。
過去,台灣各地農村都用大灶、大生鐵鍋煮飯,鍋底通常都會有一層乾焦的鍋巴。在雲林縣褒忠的鄉土小吃中,就有一種當地俗稱 「鼎屁」的「糖飯粑」,作法是將糖撒在焦黃酥脆的鍋巴上,然後將捲起來吃。郎祖筠說,舅媽的鍋巴球作法卻有些不同。
「我舅媽她們很省,鍋巴鏟下來之後,先沾一點點水,然後用手捏實,捏的過程中,還不斷用手沾點紅砂糖。整片鍋巴捏成圓球狀,就是一顆實在又好吃的鍋巴球,」那就是小孩最愛的零食了。
郎姑既率性又耍賴般,「我是客人耶,所以只要有我在,鍋巴就是我的。那鍋巴有多香啊!因為它乾乾的,焦焦的,又加上那紅糖,說多讚就有多讚!」童年到現在,已經許多年,但鍋巴球的美味一直在郎姑的記憶裡迴盪。對郎姑來說,很多食物之所以美味,就因為滋味單純。吃鍋巴球,除了米本身被烤過的香味,還有甘甜又不是太甜的紅砂糖,所以很教人難忘。
伯公吃掉了吃腿
除了年節有各種粄可以吃,每逢拜拜時候,更有平常難得嚐到的肉可吃,這才教人興奮!
有一次,舅媽在籃子裡放一隻白斬雞、兩顆水煮蛋、一盤紅砂糖,還有香和蠟燭,囑咐表姐前去祭拜伯公。好動又好奇的郎祖筠自告奮勇要和表姊一起去。。她和表姐兩人就一人一邊,提著裝有牲禮的籃子,晃呀晃地走到伯公廟。
表姊乖巧地將盤子放好,擺妥白斬雞、水煮蛋和紅砂糖,插好、點燃蠟燭後,開始燒香祭拜,郎祖筠也就依樣畫葫蘆,拜起伯公。一拜完,才將香插進香爐,郎姑就跟表姐討雞腿吃;不知所措的表姊只好說,至少也要等到香燒完,表示伯公吃過了,她們才可以吃。
郎姑只好等在一旁,看著香柱的裊裊白煙悠悠飄散。望著雞腿猛流口水的小郎姑,覺得這香怎麼燒得這麼慢,隨手拿起一塊板子用力搧,就希望香能燒快點。
三柱清香終於燒完。興奮的郎姑雙手一伸,目標朝向等待了好久的白斬雞,表姊卻怕回去挨罵,不敢動手,「不會啦!你怕的話,那我自己吃。」話才一說完,郎姑就掰下一支雞腿,大口地啃了起來。表姐在一旁不安地看著,終於也忍不住,掰下另一支雞腿。既然雞腿都吃了,那兩顆白水煮蛋剛好一人一顆,最後連紅糖都吃光了。
原來是滿滿一籃的牲禮,拜完,卻只剩缺了腿的白斬雞。表姊開始緊張,忍不住抱怨:「回去一定被罵,」才國小三年級的郎姑,卻老神在在地說,「放心,不會有事的。」
回到家,舅媽一掀起蓋子,大驚:「唉!給逆走那裡勒,給肉那某ㄎㄧ囉!」(雞腿走哪裡去了?我們沒得吃勒)「土地公吃掉了!」 小郎姑鎮定地回答,「當然的嘛,拜伯公,不就是要給他吃嗎?我們去玩,回來就變這樣了。」人小鬼大的郎姑還不忘補充:「還好我有阻止他,不然全部都會被伯公吃掉,我們就沒得吃了。」舅媽聽了,狂笑不已,家裡的大人們也都笑到噴飯。當然,表姊也幸運地逃過一劫。
郎祖筠私家菜:
先將豬肝洗淨,用米酒泡約十分鐘,接著抹上粗鹽。烤盤底下,鋪上一層長段切綠蔥,上面再擺上粗鹽微醃的豬肝;推進小烤箱,以小火慢烤,要不時檢查,以免烤焦。當整個豬肝熟透,變成乾乾的,周圍有點微焦時,就大功告成了。灑點胡椒,再切成一片一片,鹹鹹香香,好吃極了!
梅干扣肉的鄉愁
林昭亮小檔案:
林昭亮,世界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出生新竹,五歲開始學習小提琴,十二歲赴澳洲學習音樂,十五歲進美國紐約茱麗亞音樂院,獲得西班牙第一屆蘇菲亞女王小提琴比賽後,即開始演奏生涯;1991年後定居紐約;以才氣縱橫的技巧,以及精緻柔美、細膩優美的琴聲,贏得全世界樂界人士及樂迷的讚嘆喜愛,演出足蹟遍及全球。
「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和客家竟然有這麼深的淵源。」總是保持一臉微笑的世界知名小提琴家林昭亮說,說起自己的客家身世,溫文的語氣,有著許多的意外與驚喜。
而且,意識到自己與「客家」有著緊密關聯,還是最近幾年的事。林昭亮說,他從小就喜歡吃梅干扣肉,但從來不知道那原來是道地的客家名菜;和太太論及婚嫁了,也還不知道親愛的未婚妻竟是美濃客家人。一直到2005年,有位叔叔向他提到家族淵源,林昭亮才知道,自己有著客家血統。
原來,林昭亮的祖父母曾在廣東揭陽縣附近定居,而揭陽是潮州人與客家人混居的古城,林昭亮的祖母就是揭陽地方的客家人。身為立法委員的祖父在1949年時,跟隨政府播遷來台,但當時祖母卻留在廣東,並未一起來到台灣。而早在林昭亮十一歲之時,父親便過世了,第二年,他也遠赴澳洲留學……,種種因素造成林昭亮對家族的印象並不深。
從沒品嚐過的好味道
因為少小離家,又長年旅居異國,林昭亮對於客家族群或文化並無特別印象或概念,更遑論客家菜了。小時候雖然家住新竹,是客家人聚居的地區,但因為大多只吃母親作的家常菜,很少外食,嚐過新竹米粉,卻從沒吃過新竹的客家菜。離開台灣後,當然更難有認識客家菜了。
直到有一年,他偕妻子何瑞燕回到美濃娘家,喜好美食的他當然不會錯過地方美食。就在遍嚐美濃特產之後,林昭亮驚覺,那些特色鮮明的道地客家菜餚,不論是盛宴或小吃,都與他走遍世界各地嚐過的各國美食大異其趣!
當時,美濃的親戚帶他們到餐館,指著各式各樣的菜餚,熱情地介紹這道是當地的客家菜、那道是美濃名菜……,所有菜色都用當地食材精心烹煮而成。實在是琳瑯滿目,除了美濃板條之外,林昭亮已經記不清楚其他菜名,這位名滿天下的音樂家笑得更開懷了:「每道菜都很好吃,那是我走遍世界各地沒吃過的味道。」
少年時代就開始在澳洲、美國求學,之後,足跡遍及全世界各地巡迴演奏,林昭亮說,同儕們都戲稱他是「國際標準,台灣胃」。因為林昭亮平常愛吃蘿蔔乾、泡菜,尤其最愛梅干扣肉的獨特美味。但他完全不知道,蘿蔔乾、泡菜與梅乾菜,全都是道地且典型的客家食材。對林昭亮來說,沒有理由,就是喜歡這些菜的口味,「難道,這是因為血液中的客家因子在作怪嗎?」他笑著說。食物是記憶的線索,或許,真是血液中的客家DNA所攜帶的客家美食記憶真的就附著在林昭亮的生命深處呢!
林昭亮回憶著說,第一次嚐到梅干扣肉,是還在台灣的孩童時候,那滋味,似乎只能用驚豔來形容。至今,林昭亮對梅干扣肉的色香味,依舊印象鮮明;那沁透著梅乾菜溫潤色澤、晶瑩剔透的扣肉;飄盪在空氣中引人味蕾、嗅覺的鹹香氣味,還有那彷彿入口即化的質感,都是一上桌,就教人難以抵擋的誘惑。「哇,那湯汁淋在飯上,我可以兩三口就吃掉一大碗。」
但是,從十二歲出國留學,除了在澳洲兩年有媽媽相伴,後來到美國或到世界各地,大部分時間,他通常是隻身在外,很少有機會吃到這道最愛的梅乾扣肉。即使是在澳洲,雖然中國城的餐館幾乎都是廣東人經營的,但菜單上還是很少出現很少梅干扣肉。
「現在住在美國,紐約中國城的餐館有這道菜,妻子也會做。但是,已經年過四十了,考量健康因素,只能多吃清淡口味,像梅干扣肉這類油香肥膩的菜色,只偶爾嚐一點了。」不能再像少年時候大口吃愛吃的梅干扣肉,林昭亮不禁流露出些許可惜的表情。
FUSION創意客家菜
現在,定居紐約的林昭亮,不僅有摯愛的妻女相伴在身旁,有空時,也會和太太一起下廚作中國菜解饞。但林昭亮說,他們作的大多是西式化的中國菜,作法力求簡化,有時還會來個中西合璧。
身為音樂家,林昭亮說,到了廚房,他實在改不了指揮家的習慣,也因此,太太戲稱他下廚是「指揮家煮法」——就是站在一旁,開口指導作菜的大廚。
但在妻子眼中,林昭亮不只是個傑出的小提琴家,更是個頗具創意的烹飪好手,「像是感恩節的烤火雞,我們就用中國醬料來醃製,味道果真挺不錯。」而使用中國醬料,就是林昭亮的創意,結果也讓他頗為得意呢。
而來自美濃客家庄的林昭亮愛妻何瑞燕,因為母親是典型的客家婦女,所以對於烹調傳統客家菜很拿手。為了傳承客家美食,就常藉機讓女兒學習客家鄉土菜的道地作法。「這幾年,我妻子也開始試著學習烹煮傳統客家菜。她最近向岳母學了一道燜冬瓜,也就是冬瓜封。」林昭亮說,這道菜看來雖然很樸素,親自動手做了才發現,要煮得好吃可不容易,不但要講究火候、時間,還要注重刀工,才能將冬瓜煮得嫩軟入味,但形狀仍維持方整漂亮,「就連搭配的豬肉也要很講究。買錯肉,味道也就不對了。」
「我和妻子都覺得,美國的肉的口味和台灣的肉不太一樣。在異鄉烹煮這道燜冬瓜,必須先找到味道相近的豬肉,才不會白費力氣作成走味的燜冬瓜。」
世界上大多數的頂尖音樂家,大約也都是美食家,包括林昭亮都體會到,飲食和音樂在某個層次上其實是相通的。在音樂上,當他演奏客家協奏曲時,樂章雖然是引用客家傳統曲調,卻以交響曲形式來表現,「現在,全世界各地這種FUSION(混合)的手法不僅用於音樂演奏,也呈現在許多文化面向。就像我們實驗性地用小提琴取代傳統的二胡,小提琴的音色當然不可能跟二胡拉得一模一樣,但是,最重要的是保留那種精神。」
音樂如此,飲食也是如此!林昭亮就說,在紐約有位客家朋友,本身是個客家菜料理高手,雖然她的食材與作法必須因地制宜,烹調方式也是自己發明的,算是創意客家菜。但是,因為她的心靈與意念,都是道地的客家精神,所以即使是在美國就地取用的食材,依然著濃濃的客家味,所以也成為週遭客家友人解鄉愁的最佳安慰劑了。
林昭亮私家菜
材料: 五花肉1斤、梅干菜2兩、蒜頭5粒、辣椒2支
調味料:醬油2湯匙、酒1茶匙
作法:
1.五花肉洗淨入開水煮至七分熟,取出瀝乾水份,浸泡醬油半小時,用沸油炸至金黃色撈出,切成1公分厚片,再放回鍋內與原來之醬油汁加酒煮約1分鐘,撈起備用。
(亦可用醬油滷煮的方式取代油炸)
2.梅干菜洗淨切細,起油鍋爆香蒜頭及辣椒後,加梅菜干同炒,調味後盛起備用。
3.將肉片排入碗中,中間及上面放梅干菜及肉汁,置蒸籠內蒸約30分鐘,取出倒在扣盤中即可。
媽媽的燉筍乾真是棒!朱陸豪小檔案: 朱陸豪,京劇名角,以扮演「美猴王」聞名;母親是關西客家人,也是歌仔戲演員。以客家戲為胎教,在戲班子出生的朱陸豪,在戲班子長大,在劇校學正統京劇。後轉入影劇圈,曾獲電視金鐘獎殊榮。現今投入閩南劇、客家劇演出,是國內少見從京劇成功轉型影戲圈的優質男演員。52年前,高雄縣六龜鄉一座深山裡,一個巡演歌仔戲團正在上戲。簡陋的戲台上,女演員突然感覺腹痛陣陣襲來。她忍痛唱著,但疼痛愈來愈頻密,她知道肚裡的孩子已經要來這個世界報到了。歷經一番艱辛,女子終於在後台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