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緣

名人推薦：忠平：(退休校長)信件

有機會閱讀你「創作」的小說，散文、詩集等，心理覺得十分欣慰與喜悅。欣慰的是：我們曾家的家族裡，出現了一位作家；喜悅的是童年與故鄉的情景留下了回憶與記載。

每一本皆屬文情並茂，尤其是真實細膩的文采，感人的鄉土情懷，令人回味無窮，歷歷如在腦海之中。

準備至大陸出版的那本新作，不知付諸實現了嗎？盼望妳能如願以償……。

102年11月19日

美蘭

淑貞大作家：祝福妳，好書不寂寞，有抱負有理想，滿腹文章，卻也詩情畫意，一筆道出人間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心思細密，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

失去的露珠

六十歲的子怡等不到秋節前即肝癌，重病到彌留時不願見我。

我念她、看他書寫這二十多年的往事：

她從傷心地搬來這—東原翠堤大樓。陽臺上眺望新店溪，欣賞溪水中還留有自然原野風味的倒映景觀，這景象是不少休閒人們的對眼點。

一九八六年三月，三十四歲的子怡，賣屋、買屋順利搬回到這面對河濱公園，十二樓建築的七樓，頂樓有空中花園；雖然空中花園是座不算大的園庭，但建有若童話故事的小屋，又有中國風味的涼亭，花木、山石點綴使別緻幽雅不俗。

青春年華十九歲大學時代，子怡住過和平東路這一帶七年，她愛逛街乘公車往來公館，西門町東南亞戲院、力霸、遠東……。在住處周邊的街道、早已經改建成大樓的：和平東路的大同教育用品社、牯嶺街舊書攤、廈門街的玉江裁縫店、喬治亞皮鞋店……留下一遍遍她的足跡。

子怡是我四十六歲時認識的，所見之人都勸我要珍惜這賢慧端莊的妻子，我和子怡及她失怙的兒子同住。這個家站在前陽臺，見得著春風吹拂的新店溪岸，聽得見潺潺悠然的溪水。搬來的頭個假日起，我們於黃昏時段散步到公園的花、樹間或總是春宵苦短，感情如細密的絲帛穿在身上的貼身，如膠似漆一直都是如此。

漸漸的，又是個週日，我們往碧潭的車上，子怡偎著我：

「下輩子你要當男生還是女生？」

「當男生好了，因為習慣了！下輩子還要娶妳為妻！」

「那你愛不愛我？」

「最笨的女人才問這一句話！」

其實子怡是個直腸子處處為人設想、反求諸己，人見人親近的女人，這個家及家的周遭是子怡快樂生活、活動的地方；牯嶺街、南昌路、同安街、已改成再改來改去的自由廣場、麗水街、永康街一帶處處是公園；公園裡不知名大大、小小的鳥兒叫聲迢遙如笛，松鼠在松樹間嘻戲，綠水照天的湖裡、池裡，游魚鱍鱍的跳躍，田田蓮荷下蝌蚪的舞場舞出各種花式，令子怡來不及思考其他的生活瑣事。

那天一早，進文到河濱公園騎完車、打球，我往窗外眺望，見三三、兩兩散步的情侶、小組小組的球賽、攜家帶眷烤肉的烤肉、溜冰與騎車的動與靜，一年四季好似一幅動畫，轉眼四年已過。

又是春暖花開之際的週一，子怡和我都上班，她於工作、下班之餘在頂樓種玫瑰花、茶花、菊花、蘭花、聖誕紅……清香撲鼻；排列在圍牆下的種菜箱中，空心菜、莧菜種子已經灑上。她像照顧家人一樣，細微的照顧花兒、蔬菜……，譬如甘美的露水滋潤著生命。小植物神清氣爽的在春風中搖曳，看得出來子怡心裡：這裡是都市中最靜美的家園。她邊種菜邊想：主任今天看到她：

「子怡！妳告訴賈麟他到花蓮進修已申請好！」

「到花蓮？」

「怎麼？他難道沒和妳商量過？」

「我不知情！」之後我安排認為我個人的任何事，假日空中來回於花蓮、台北間。子怡似乎過著一個人耕耘家的日子，晚飯作好她在陽臺喊：

「進文！進文！」

上學子怡和孩子交代：

「進文，早點回家！」

「近八點了，進文補課沒坐公車回來，我要作飯，幫我用摩托車載他回家好嗎！」

「那是妳的孩子與我無關，請問妳為我賈家做了什麼事？」子怡沒回應，只想我不是大企業家能為賈德買幾間豪宅，我只問我自己我真心愛伱，我為賈麟做了什麼就好！隨後，我到一旁看電視去，子怡不會騎車，做完飯只好開著車去板橋接進文回家。賈麟：

「怎麼快十點了才到家？」她邊繫圍裙往廚房：

「一路上都開挖不知施工到何時！對了，冰箱壞了，我的薪水交完房貸所剩無幾，可否借錢給我買！」賈麟：

「那是妳家的事，房子將來也是留給妳的孩子，與我無關！」難道天亮了你、我都不用住不用活了嗎？看她的表情，她心中又說：又是一個身份認同、愛屋及烏的問題！

春和景明的日子，電話聲起：

「賈麟，同事找我們與三五好友一同郊遊踏青，我們去吧！」

「和他說，假日我都回家鄉去！」

「那你的太太和孩子可以參加啊！」

「子怡掙錢，假日去看護一位七十多歲的病人。」她下班在樓下提水擦洗車子，樓上長得高挑健美的黃太太，接補習班女兒回家見到此景，笑逐顏開的：

「子怡，車子給人洗又快又乾淨！」子怡：

「沒關係，我的車沒給他人洗過！」子怡洗著有些許傷感，不知有幾次、多久了我買的礦泉水沒蓋好，倒翻幾大瓶在她買的新車後載底下，放備胎的鐵板上，東西又多，看她備胎及雜物一件一件的搬，我站旁邊看她擦得滿身汗，管她的汗、淚水，我走開讓她搬個、擦個夠，車底才免於生更多鏽。

週五晚我在看電視，她忙著廚房又拖了地，上床時聽我打鼾無法入睡，子怡輕輕搖我，我稱：

「這樣才表示有我的存在！」子怡眼眶紅紅：

「嗯！怎麼這樣說！」賈麟：

「妳的命本來就是如此！」我已經是沒生理需求的人了，她想：不是假日，我常在台北陪她已很滿足了。家中主人位子我坐著吃飯二十多年，要吃自己吃，我沒幫家人挾過一片菜。假日，不管十天、三天，我一律關掉手機製造行蹤不明，想進們就進們我只知我回去和高中、國中、小學的六、七個孫子和朋友郊遊、吃吃飯唱唱歌，管她怎麼過、感受如何！

數年前，有一回到中國旅遊，她小聲和我說：

「借十元給我到那報亭買小說月報。」在眾人前面我大聲罵她：

「幹嘛！妳自己薪水比我多，為什麼沒錢！」

台北生活越來越不易，在家裡、房間裡我從不做男人。有一回假日我人不知去向，她腸胃炎急診，兒子和同事出去了，住院找不到簽同意書及陪她的人，她脫下的衣服、皮包沒人保管，一個人躺床上打針、提著點滴上廁所、拉肚子。她沒幫我賈家做什麼，我沒有責任更無需把子怡放在應放的位子。她怨嘆過：第二次婚姻就要是如此小的深淵，就要是陰風伴隨一生？有一回去旅遊、朋友、久別的同事聚餐，他們故意將主位讓給子怡坐，也忘了多少人勸我：

「怎麼只子怡照顧你，和妳們吃飯六天了！她是難得的人，賈麟你要珍惜她！」曾經，子怡再一次要求的口吻：

「前幾年你沒空，明天可否開車帶我回娘家！」

「那是妳的父、母親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夜深人靜的此刻，似乎突然傳來一陣哀怨的歌調，子怡為之心酸，還好枕頭上的淚珠不必消化。南朝千古傷心地還唱後庭花，多年來，子怡唱的是：〈天上人間〉。

曾經春假，晚餐時刻，子怡在陽台向著公園宏亮的喊：

「進文！進文！」進文騎腳踏車到土地公前的溪水邊，正在抱五隻眼睛未睜開的小狗玩，還自言自語：

「好可愛的小狗！我要帶你回家當寵物。」興致勃勃的到家，子怡：

「怎麼現在才回來？」

「媽媽，我在看溪邊有一羣羣的鱔魚，我跟著有鱔魚的溪邊走，圍繞的鱔魚看不完，像半個操場圓周那麼多！媽媽妳辛苦了！」

「不要到河邊！」進文到媽媽耳邊：

「我和妳一樣喜歡大自然呀！媽媽我可否帶隻出生不久的小狗回來照顧？」

「不行，沒時間也沒牛奶！」進文也善良：

「我喝的牛奶留一半給牠喝！」子怡：

「不行！」入睡前子怡到進文房：

「媽媽將來依靠你，答應媽媽別到河邊玩。」進文：

「我真的想養小狗！」子怡：

「等媽媽想想！」

進文臥房門前掛著：理想的家庭，父親辛勤的耕耘，母親細心的料理的字畫，子怡一直渴望我把她的家當成家。子怡動作快，訓練得移動一個大衣櫥，像是不費吹灰之力，譬如鳥身子能生鵝蛋呢！做了不少的家事，手掌和腳底沒什麼角質。純黑頭髮像新續的絃！口張開，一口編貝白磁般的牙齒：

「你說一九九七年十二年後，將會把我家當成家，帶我回娘家、母親節不再說：『那是妳和妳的孩子的事』真的嗎？」而我心想子怡要一直買屋讓我住、買車讓我開……。於是子怡自稱假妻子像外勞一樣，像一百多年前的奴隸，魔鬼一般努力的為家工作到深夜。而我的嗜好是看電視讀厚黑類報章，就像看子怡拖地時，憋悶融汗水也無可厚非。子怡真是好妻子，我無憂慮的熱衷於自己存款的增加，準備購置屬於自己名下的產業，留給早已離婚的前妻為我生的獨子與孫子。

曾經於一九九三年某月在辦公室時，人事主任對子怡說：

「妳的健康検查證明我上午已交給賈麟！」

「好！我沒什麼事！以後我的東西親手交給我本人！」子怡健康検查證明記載：疑似……機能亢進……血液……指數高，並夾了張台大醫院醫生邀複診的名片，我將此證明如他們將吳濁流的〈無花果〉文本一樣，藏在他們的皮箱底下。子怡台勞計算著、數著收起棉被、拿出棉被的夏、冬次數，在樓頂寒風的吹襲中，看著娘家的方位、看看進文上班公司的月曆。一九九九年又過了二年，「我們都是一家人，將妳家看成我們的家」這看起來將是如天之無邊際的遠，漸漸的子怡將幸福婚姻變成一種幻想而漸漸放棄。

於是八年的光陰過了，子怡取皮箱整理衣物，無意間將〈健康檢查小冊子〉從藏匿一層層的皮箱底下取出，她細細閱讀，看了三遍姓名五遍內容，這不是她看了一九九二年自己健檢很健康，一九九三年健檢報告以為健康，就沒有注意下落的小冊子嗎？這年之後十年間，認為自己不必健檢的健檢報告嗎？裡面的記載真的是她嗎？封面和冊子是掉下來弄錯嗎？子怡只為這小小橘色的冊子，她完全七顛八倒，暈頭轉向。都是一家人，為何讓巨大的宇宙在眼前瓦解，子怡走到我面前求我：

「我是好女人，還我真正女人的自尊、理想的家庭，丈夫帶妻子回娘家，是多數男人熱衷的事……。不要害我……不要……我要離開你……。」

希望落空，子怡病了，經常在惡夢中號哭與夢語，說著昨晚看到她的健康證明旁，晃動著一條蜷屈、抬著大三角頭，張口吐蛇的龜殼花毒蛇……喃喃自語。

曾經在我兒子的婚禮上，我與前妻於衆人前敬酒：我的前妻於曲終，眾人、子怡的三對姊妹散去時，子怡一個人站在三三兩兩收拾餐廳的人們中，前妻來敬子怡喝酒：

「來！喝下去叫我姊姊，我讓賈麟到台北和妳結婚，是讓他去賺錢回家，賈麟有皇帝命，我敬妹妹！」說文采、說內涵都不缺美麗的子怡，自知自己並非和她共事一夫，也不會稱她為阿姊，便驚恐失措的神情、眼睛在餐廳裡找尋就是找不著我的蹤影，子怡只好在荒亂中：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糾纏了半天，一群她的姻親又沒有了結的，拉扯子怡到旁邊：

「高粱酒這一點點沒關係……沒關係……喝下去！」

「來，衛生紙給妳，喝了就吐出來嘛！」在姻親的勸喝下，她喝下隨即將酒吐在衛生紙上，一堆人也勉強放過了子怡，但自私、滑稽、誇張的女人反映生活心境的鬧劇，在子怡的這人生二次婚姻中卻永遠無法結束。

後來，她溫暖的娘家變了，回娘家只有徒增空虛。2007年立委選後多家歡樂大家愁，宇宙在她眼前崩塌，她隔著中正區除了唱〈不如歸去〉之外，斷斷續續也唱起〈後庭花〉，正當他們擴大慶祝之際，子怡肝病首度被發現。

子怡不安卻認真活了四年，她不知我的新手機號碼也沒和我說什麼，也很久沒摸到我的手，接過我撥給她的電話、簡訊。我失去她，頂樓的玫瑰花、茶花、菊花、蘭花、聖誕紅……，永遠失去了露珠，生命未曾開放，尤其子怡最喜愛的那棵，翠綠叢間會開粉紅色的大茶花樹，更是葉子先生病，落葉後追隨子怡枯萎。

不久，我腦血管病變，口歪眼斜行動不便，以月薪四萬多元請來台傭，我帶著提款卡、子怡未曾認識的幾百萬元存褶，和台勞搬回自己名下的房子，傭人不如糟糠之妻日夜相伴之萬萬分之一的靈敏、聰慧，我無聲的對子怡說：

「子怡，人生不要生離，若能重來該多好！我開手機、陪妳過假日、生日、母親節、中秋、過年，妳可否再問我一次：賈鱗你愛不愛我和我們的家！」

失去的露珠

六十歲的子怡等不到秋節前即肝癌，重病到彌留時不願見我。

我念她、看他書寫這二十多年的往事：

她從傷心地搬來這—東原翠堤大樓。陽臺上眺望新店溪，欣賞溪水中還留有自然原野風味的倒映景觀，這景象是不少休閒人們的對眼點。

一九八六年三月，三十四歲的子怡，賣屋、買屋順利搬回到這面對河濱公園，十二樓建築的七樓，頂樓有空中花園；雖然空中花園是座不算大的園庭，但建有若童話故事的小屋，又有中國風味的涼亭，花木、山石點綴使別緻幽雅不俗。

青春年華十九歲大學時代，子怡住過和平東路這一帶七年，她愛逛街乘公車...

從《曾淑貞短篇小說集》、屬學術論文的《晚清小說中婦女地位的研究》到《與詩握手》中的《天天天藍水青》詩集，到現在的《情緣》短篇小說集，太久了，但像昏定晨省，冬溫夏凊的耐心，至芳蹤杳然時，才能再見到彌習彌佳的景物，她們的足跡、笑容依舊。

再怎麼多的魚肉果菜要買、農藥要洗淨、碗盤要洗、屋宇要打掃……。不管天多冷，路再遠，我選擇去一處又一處；在春光景色新，在枝葉隨風搖擺，在夕陽餘暉映在湖面上時，在梅花滿山、成群的雁子往南飛時，讓她們的實景人文，找到一個依靠，我把詩的景光和聲波放進收納盒。慢慢的捨棄慢慢的得到，終於放妥到心靈的最高點。

收納盒裡有恩愛情侶與夫妻、天上與人間、未長成的母親與女孩、隨孤獨入窗來的流浪貓、愛寵物或照顧老人、植入硬物的老人、家是最大的財產、我要去拿掉小孩……。或一篇篇在報章雜誌上曾發表的詩文，就讓百合花溪潺潺悠閒、神桌山谷溪澗清澈、九個人頭擺一行的故事圓滿結束、老人入花叢的故事成為絕響。月圓或人缺、富或貧、懷恨與包容、悲愁與喜樂，最後只會留下恩情。

雙魚座的我喜歡「出去走走」聽風聽雨聽人聲，對我來說可能煙花三月這美景不再很多回。因動作太慢了，但我近日認真的讀名家的小說，像《大地之子》……，期待我一篇篇的詩文，展現的得更好來與你分享，更盼望你的指教。

從《曾淑貞短篇小說集》、屬學術論文的《晚清小說中婦女地位的研究》到《與詩握手》中的《天天天藍水青》詩集，到現在的《情緣》短篇小說集，太久了，但像昏定晨省，冬溫夏凊的耐心，至芳蹤杳然時，才能再見到彌習彌佳的景物，她們的足跡、笑容依舊。

再怎麼多的魚肉果菜要買、農藥要洗淨、碗盤要洗、屋宇要打掃……。不管天多冷，路再遠，我選擇去一處又一處；在春光景色新，在枝葉隨風搖擺，在夕陽餘暉映在湖面上時，在梅花滿山、成群的雁子往南飛時，讓她們的實景人文，找到一個依靠，我把詩的景光和聲波放進收納盒。慢慢的捨棄慢慢的...

一、 失去的露珠
二、 西貢河邊的夜晚
三、 泰國的一朵小花
四、 返照迴光
五、 暖流
六、 夢幻湖
七、 林場邊的話語
八、 身影
九、 走歧路後
十、 談房子
十一、 浪子回頭
十二、 溫室事件簿
十三、 無言的赤子
十四、 往事
十五、 悠悠鄉園
十六、 青苗歲月
十七、 後人的言語
十八、 他們的阿爸
十九、 松柏山莊擺龍門陣
二十、 台幣惹的禍
二十一、 惜情
二十二、 生之歌
二十三、 不老的祖先
二十四、 附件

一、 失去的露珠
二、 西貢河邊的夜晚
三、 泰國的一朵小花
四、 返照迴光
五、 暖流
六、 夢幻湖
七、 林場邊的話語
八、 身影
九、 走歧路後
十、 談房子
十一、 浪子回頭
十二、 溫室事件簿
十三、 無言的赤子
十四、 往事
十五、 悠悠鄉園
十六、 青苗歲月
十七、 後人的言語
十八、 他們的阿爸
十九、 松柏山莊擺龍門陣
二十、 台幣惹的禍
二十一、 惜情
二十二、 生之歌
二十三、 不老的祖先
二十四、 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