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兼書法家的施筱雲,總用獨特的方式呈現他的書法作品。2016年於新店,施筱雲與書友王順福舉行雙人展,主題聚焦「紅樓夢」。其每一幅創作都源自於紅樓夢人物的一段詠嘆、或其中詩句,作品集內附以讀後短評,三言兩語勾勒出紅樓意境,文墨交融。活潑的作品布排呈現現代書藝的視覺美學,大字華美而舞動,小字端麗而爽朗,氣韻縱橫,篆、棣、楷、草,無一不是女書家才情的展現。
作者簡介:
施筱雲
字濤玉,任教於大學中文系,為盤石書會會員、中國標準草書學會常務理事、十秀雅集會員、台灣女書法家學會常務理事。著有《六朝山水詩畫美學研究》、《文心雕龍辨騷研究》、《硯田歲月-她們的翰墨心情》、《翰墨新情-施筱雲文墨創作集》、《圓山故事II》、《版畫在台灣》等等。
推薦序
興之所至,筆則隨之
我初次遇見筱雲是學生時代在師大紅樓的一處角落,她甩著馬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穿堂而過,走廊兩旁幾個呆頭呆腦的男生目迎目送,面面相覷。此何人也?我問。一個嘴裡塞滿滷蛋的人咕嚕咕嚕地吐出個名字,我聽了滿是錯愕,「誰?史湘雲?」那時我正流連忘返於曹雪芹《紅樓夢》裡的大觀園,一會兒怡紅院,一會兒瀟湘館,鑽進鑽出忙得不可開交。儘管知道校園中有此一詩書氣息洋溢的麗人,卻不常見。過後許久我才知道,原來她不居於文學院,而是住在隔壁英才薈萃的教育學院。
三十多年後我再次見到筱雲,依舊在紅樓。我嘴饞地在《紅樓夢》第三十八回偷食賈府的螃蟹和美酒,筱雲則優雅地以篆隸行草在《紅樓夢》第三十七回振筆疾書菊花宴的詩題。當年史湘雲和薛寶釵等一眾組妹由憶菊而訪菊、種菊、供菊、詠菊、畫菊、問菊、簪菊,直至落英繽紛,秋殘花逝,猶自戀戀菊影,夜入菊夢。大觀園裡這場兩百年前的菊花詩宴,如果不是筱雲有心以筆墨還魂,怕是真的應了宋代大儒邵雍那首〈清夜吟〉:「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曹雪芹的紅樓太不可思議了,其中有道不盡的風景,參不透的心思,數不清的人物,說不完的故事,入園尋訪,各憑機緣。有人讀紅樓,專談飲食男女、七情六慾。也有人讀紅樓只顧著機關算盡、卻不知誤人性命。當然,也有人看紅樓彷彿鏡中花、水中月,如同《維摩詰經》所言:「是身如夢,為虛妄見。」我讀紅樓貪的是茶韻酒香、美食佳餚,筱雲是文學博士、書法名家,她讀紅樓自有與眾不同的著眼,她是隨著毛筆在紙上起伏跌宕的節奏和律動,在曹雪芹的大觀園中漫遊,興之所至,筆則隨之,一如靖節之醉,曾不吝情於去留。
讀筱雲的《翰墨紅樓》,我不禁想起晉代書法家王徽之的軼事。王徽之雪夜飲酒,想起老友戴逵,顧不得天寒地凍,即刻驅舟而訪。等他到了欲往之所,卻不敲門,一轉身打道回府。旁人不解,他老兄則是慢條斯理說:乘興而往,盡興而返,何必見戴。筱雲說她寫大觀園是「縱筆漫讀」,隨興所之。我在似懂非懂間不禁起疑,是不是擅為書者都得如此瀟灑豁達,不拘行止,否則心有黏滯,便難以運筆自如地揮舞乾坤?無論如何,曹雪芹營造的紅樓在筱雲的墨跡中重現了。那直的一筆立起了亭台樓閣,橫的一劃築起了粉牆宮院。左邊一撇是風荷擺柳,右邊一捺是蘭蕙騰芳。筆尖輕點,綻放滿樹梅花;懸腕疾挑,鉤成天邊新月。我不知道她是從何而得的靈感,但我確信在她縱情勾勒的字裡行間,我又見到夢中的紅樓。
師大的紅樓雖然還在原地,但時過境遷,如今是回不去了。我很高興能在曹雪芹的紅樓中再度遇見當年那個甩著馬尾穿堂而過的才女。她手執江淹之筆,顧盼自如地走進大觀園,極目騁懷,題點勝景,我雖然勉強算是她的紅樓舊友,卻自知難望項背,只能效當年之舉,目迎目送,擊節鼓掌。
佛教弘誓學院講師 李念祖
興之所至,筆則隨之
我初次遇見筱雲是學生時代在師大紅樓的一處角落,她甩著馬尾,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穿堂而過,走廊兩旁幾個呆頭呆腦的男生目迎目送,面面相覷。此何人也?我問。一個嘴裡塞滿滷蛋的人咕嚕咕嚕地吐出個名字,我聽了滿是錯愕,「誰?史湘雲?」那時我正流連忘返於曹雪芹《紅樓夢》裡的大觀園,一會兒怡紅院,一會兒瀟湘館,鑽進鑽出忙得不可開交。儘管知道校園中有此一詩書氣息洋溢的麗人,卻不常見。過後許久我才知道,原來她不居於文學院,而是住在隔壁英才薈萃的教育學院。
三十多年後我再次見到筱雲,依舊在紅樓。我...
作者序
翰墨紅樓──縱筆漫讀大觀園
沒有閱讀,就沒有書法!
書法依從漢字,中國文學也依從漢字。書法與文學,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書法長成了線條結構的形象藝術,文學長成了思想辭章的面貌。在硬筆字出現之前,他們互相依靠,電腦問世後,他們卻漸行漸遠。
學文學的,特別是新文學,多半向前看,較少眷顧古老的東西;然而,學書法的人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古典情懷,好古典詞章,閱讀文史精句佳文,即便他們偶爾追新求變,卻一定熟悉晉唐韻致、元明情態,對古典,有必要的或捨不下的依戀。於是書法人老成,依戀舊事,文學人敏銳,感應時新。
文學人無法忍受能畫能書者束書不觀,書法人也無法忍受只會屬文綴字卻不能自己揮毫書寫。文學與書法這一對璧人只能互補,只能偶爾守望相助,文學替書法找些資料,書法為文學留存點東西。
為了讓他們更靠近,更有機融合,書法人努力在文學裡找書法題材,再以筆墨作文學劄記。這就是訂定「翰墨紅樓──縱筆漫讀大觀園」題目的想法。
※ ※ ※
漫遊古典文學多年,問我最喜歡什麼?詩詞曲賦?小說戲曲?經書子學?每一種都給過心靈養分。讀老莊,曾作「摶扶搖直上九萬裡」天際之想,讀論孟,也做過「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追求大道之行的浪漫宏偉之夢。然而問:「如果只能帶一本書去荒島流浪,你會帶那一本?」我不答道德經、論孟學庸,我將選紅樓夢。能多帶幾本,那麼再增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山海經、南華經,還可再增,那麼陶謝詩、李杜詩、東坡詞…愈選愈發現自己必須愛很多,才足夠生命之用,帶不了那麼多,那就只能是紅樓夢。
紅樓夢是令人百讀不厭的書,它寫了令人動容的愛情、令人唏噓的家道興衰、令人浩嘆的生命態度、百種才情不同的列女情態、各有聲口的下層人物、細膩的衣食文物、社會禮教發展的狀態、學者所考據出的曹雪芹家世與紅樓夢情節的對應…深度、廣度都令人一入其中即流連忘返。
西方人愛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不是首選,他們寧可選西遊記,那可以理解的石猴,可以理解的取經執著。紅樓夢則有太多人文背景的細節,不是這種人文環境出身的華人是難以融入其中的。
讀懂紅樓夢,是因為那是我們祖先的祖先經歷過的時空,貴族也好,賤婢也好,十人有十人情性,百人有百人聲口,刻劃之深刻,令人讀之如見其性、如聞其聲。許多人物如寶黛王熙鳳、晴雯花襲人,都已成為典型,深入人心。
更重要的,讀紅樓夢可以各取菁華,各摭意趣。感於生命無常者,嘆賈府「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榻了」;喜言情浪漫者,讀小兒女情懷,寶黛釵間的戀情足成千古談資;好宗教神話者,紅樓夢首尾呼應的神話內涵,足以成為全篇故事核心伏筆;關心親子教育者,讀這群青春孩子的心,檢討;寶玉何以對現世疏離?王夫人瞭解孩子嗎?好歷史考據者,揭開賈府之謎,讀出曹雪芹更立體的家世、康雍乾的政治背景;好相命者,讀賈政嚴肅無趣的性格,或推測:莫非星座金牛?五行屬金?…
※ ※ ※
我不是紅學研究者,我只是做一點紅樓書寫──用書法的美寫紅樓、用劄記隨筆的方式寫紅樓夢帶給我的啟發、興味和感受!一邊讀一邊寫,讀到那裡,隨興之所至就寫到那裡。隨著故事的發展,再漫遊一遍大觀園,隨著筆墨的律動,再感受紅樓情懷與紙墨相發的跨度閱讀和創作之趣。
中華民國一0五年歲次丙申 施筱雲
翰墨紅樓──縱筆漫讀大觀園
沒有閱讀,就沒有書法!
書法依從漢字,中國文學也依從漢字。書法與文學,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書法長成了線條結構的形象藝術,文學長成了思想辭章的面貌。在硬筆字出現之前,他們互相依靠,電腦問世後,他們卻漸行漸遠。
學文學的,特別是新文學,多半向前看,較少眷顧古老的東西;然而,學書法的人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古典情懷,好古典詞章,閱讀文史精句佳文,即便他們偶爾追新求變,卻一定熟悉晉唐韻致、元明情態,對古典,有必要的或捨不下的依戀。於是書法人老成,依戀舊事,文學人敏銳,感應時新。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