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錄自)〈序〉╱夏林清
超載拼裝車上的社會母子盒
1970~1990年代間的台灣家庭恰似包著小轎車外殼的拼裝車,國家以現代化生活為誘餌,工廠生產線與外包家庭小工廠鏈接運作的伸縮彈性,將千家萬戶納入了工業化的進程!只是拼裝車上了高速大道,全力奔馳地生產與消費,零件鬆脫、險象環生,燃油不足,形神耗盡。於是,「家人關係」像是膠皮紐帶,在承擔著工業化機器運轉巨大張力高速運轉的同時,回身組織綑綁了工人彼此之間與工人和他的家人們的關係方式。除了工業化的勞動力使用的軌道式力道外,家庭做為一個社會內部的基本單位,還同時承擔住多層次、多面向社會系統的作用力量,「母子盒」(Chinese Boxes)的概念,將交錯疊置與滲透作用到「家庭」之內的社會力量(social forces)鮮活的意象化了:
「母子盒」(Chinese boxes )是用以形容人的經驗世界是具有階層性、遞迴性的,人與體制系統的關係就猶如母子盒般,每個個體都是各種層次之組織的一部分,而每個社會機制都被更大的社會機制包覆,並以遞迴的方式包覆下去。所有的系統和反饋迴圈都像母子盒一樣層層自我包覆【註1】。
我們若只在身心適應與病理醫療的視框中了解家庭與家人關係,勢必無法由時空兩個維度,參與進入一特定社會的內部張力場域,人文社會科學的專業實踐【註2】若不能如此辨識,便不能綱舉目張地研發出在地的專業方法與知識。
「斗室星空」的書寫,就是希望協助教育、心理與社工專業的工作者們,能以家庭經驗為土壤,「看得見,識得了」家人關係所承載著的多種差異結構,專業工作者若不能辨識台灣與中國家庭,在過去數十年中,社會存在與生活經濟政治條件的演變,對家庭內部經驗是如何發生作用的方式,就只會淪為歐美資本主義化小家庭理論與方法的搬運工,也助長了專業證照制度的錯用與浮濫。
【註1】原文:「將這些層次看成是一盒包一盒的母子盒──系統內的系統再包含系統。盒子全部包起來的時候,我們可以視其為一個整體;全部拉開的時候,就能看出不同的節點、階級或層次。整體與部份是兩個不同的視角,卻也互補的觀點。」詳見《變的美學》,丘羽先譯,心靈工坊出版;Bradford Keeney 著,1983。
【註2】夏林清(譯)(a2004, b2007):〈反映的實踐者──專業工作者如何在行動中思考〉。台北:遠流。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Donald A. Schön 原著, 1983, The reflective practition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