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羅癱倒在道場地板上。很累,身體有些許酸澀疼痛,可是,心情卻很暢快。她很多年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地與人交手了,沒有任何目的,單純只是酣暢淋漓地體會格鬥的快感。靜靜躺了一會兒,待汗意漸消,她站起來,準備回自己房間洗澡換衣。
然後,她停下腳步,彎腰挽起左邊褲腳。接著,她在自己小腿外側看見一片微腫淤青,忍不住暗叫一聲「糟糕」,她還是受了輕傷,只怕接下來的十天半月不會太好受了。這是不是她不聽老人言而為好奇所付出的代價呢?大概是了。
放下褲管,她站起身,垂下眼睫,考慮等一下在見到全叔時,向老人家要幾片生牛肉。
「妳的腿若不立刻消腫去淤青,接下來幾天會很難受。」海嘯冷冷開口。
本想在午餐時再正式與她見面,不過瞥見她小腿上的青腫後,就改變主意了。
心羅抬頭,循聲看向不遠處的男人,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太有壓迫感了。三十歲左右年紀,一八七公分的高大身材,她幾難估計他的體重。他擁有一頭張揚黑髮,微微捲曲,同樣濃黑飛揚的直眉,以及褐色幽深的眼睛,直挺的鼻子下是抿緊的薄唇,穿暗灰色的法版剪裁西裝,腳上的皮鞋擦得晶亮,映照出她的身影。
心羅本能地意識到,這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卻又充滿危險感的英俊男人,應該就是海燃園的主人了。
任海嘯也在仔細觀察宓心羅,這是他第一次不是從監視器上,而是真正近距離看她。東朕說她像一口水質清澈卻太過深幽的井,讓人明明以為懂得了,卻又看不透。他同意。宓心羅並不高挑,大約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身材不像習武之人慣有的健碩結實。齊肩黑髮將她的臉襯得很嬌小,彎眉似月,長長睫毛下是一雙漂亮的眼睛,不見得挺直的鼻子,淡淡粉紅色唇瓣,穿著湖綠色運動衣。站在他的面前,看起來那麼柔弱。可是,很難相信就是她,與雲深、雲澤纏鬥後還能全身而退。因為她看上去是最平凡的女孩,融入人海很難一眼認出來。
然而卻已有很多人被她特殊的氣質吸引。英一喜歡她,全叔說她是體貼的好女孩,雲深、雲澤都視她為可以敬佩的對手,東朕更是毫不諱言對她的好奇。
連他自己,都不免想瞭解,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任七交給他的調查報告顯示,她的生活再簡單不過,雙親是商場巨賈王洛衡家中的管事,從小到大都是個乖孩子,住在王家。大學一年級時,父母雙雙去世,畢業後搬出王家,在外租屋而居,並在一間專門接收問題學生的學校擔任心理保健醫生。在新學期一開始,她向校方辭職。一週後,她來任家應徵。
看起來,普通到無可挑剔。可是,他就是覺得哪裡少了一個環節。比如,為什麼她會辭職而選擇來海燃園呢?動機很可疑呢!這也是他一直迷惑不解的地方。一個有行醫執照的專業心理醫生,為什麼要到任家當保姆呢?
「我帶妳去擦藥。」他收起思緒,伸出手,在心羅做出反應前,打橫抱起她向外走。
心羅掙扎一下,在明白這個英挺男人絕不會放下她後,安靜地任由他抱著走出道場,回到暢翠居。
全叔一看海嘯抱著心羅回來,趕緊迎上來。
「二爺,宓小姐怎麼了?」
海嘯一邊抱著心羅上樓,一邊吩咐管家。
「全叔,去把藥箱拿來。還有,吩咐下去,把午飯送到宓小姐房裡。」
「是的。」全叔匆忙安排去了。
海嘯把心羅抱回她的房間,將她放在床上。
「把褲子脫了。」十足命令口吻。
心羅愣了一下,然後依言將自己的運動褲除下。她不會自戀得以為他要對
她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更不會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所以態度極為自然。
海嘯瞇眼。就算她知道他要處理她的淤腫而不懷任何戒心,可是,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面前退下褲子,而不帶一絲忸怩,就很需要些定力了。他有些莫名的不悅,假設她像前幾任保姆一樣想藉機勾引他,最起碼也應該裝出面紅含羞的樣子吧?或者,學豪放女一樣撲上來。
可是她什麼反應也沒有,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只是探身察看她已經青腫得可怕的小腿,臉上神色平靜淡然,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這令他的不悅又加深了些,他不喜歡看不透徹的女人。
「二爺,藥箱來了。」全叔拎著藥箱推門進來,「我來幫宓小姐擦藥。」
「不用,我自己來。」心羅連忙阻止。她是來當保姆,不是來作大小姐。
何況這點傷對於她,實在不算什麼。
「全叔,我來。你忙你的去吧!」海嘯接過藥箱。突然發現他更不喜歡別的男人觸碰她,即便是老管家也不行。
全叔了然地衝心羅眨眼,心裡偷笑,呵呵,有人心軟了。他退出去,還替兩人把門掩好。
海嘯揭開藥箱,取出藥膏,擠些許在心羅小腿上,當心羅準備自己動手揉散淤血時,他將她推倒在床上,不許她動彈。
「躺好!等一下會很痛,我不會因為妳痛而罷手,所以妳最好有心理準備。」他說完,手掌也已經按在淤腫的位置。
一種火辣辣的疼痛像電流一樣傳向她的中樞神經,心羅以為自己一瞬間發出尖叫,其實並不,她只是緊緊咬牙悶哼一聲。
「妳很勇敢,許多男人都不能忍受這種疼痛。」海嘯一邊按摩,一邊淡淡地說,像是詫異,卻更像嘉許。
「生理學研究結果,女性比男性更能忍受痛楚感。」心羅強忍痛意說。
「希望妳不是逞強。」他稍微加強了手勁。
心羅疼得渾身顫抖。「如果我真的痛到無法忍受時,我會高聲尖叫,彷彿受了天大的虐待,而讓整棟暢翠居的人都聽見。」
「是嗎?」他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甚至不可察覺地笑了。「就算我真的趁機做出一些類似的事,而讓妳叫得驚天動地,我也不以為有人會聽見。」
「那他們的充耳不聞一定源於你時時會做出類似的舉動。」心羅扯動唇角,疼痛讓她展不出亮麗笑容。
海嘯忍不住沉聲笑起來。將按摩的手收回,抽一張紙巾淨手。
「我給妳用的是化淤消腫聖品,晚上再幫妳按揉一下。」
「謝謝。」心羅知道,他和她講話,只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會覺得太疼。
「我還以為我請回來的是一位麻辣教師呢!」他坐在床邊調侃她。他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喜歡與她交談時她伶俐慧黠的反應。
心羅挑高眉毛。「怎麼不是?以前學校的學生個個都不是容易相處角色,和他們周旋才是真正的吃力,早已練就刀槍不入、不死金剛的本事。」
海嘯微笑著替她拉上被子,蓋上她光裸的美腿。
「這幾天妳最好穿裙子,方便我替妳擦藥和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