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這本書能夠在臺灣出版,我感到不勝榮幸。寫任何書的目的之一都在於能夠和讀者有所互動,那麼能夠有更多的讀者自然是一件好事。
美國的恐怖小說大師斯蒂芬‧金(Stephen King)曾說,小說應該是作者和讀者之間的橋樑,而好的小說應該相當於作者和讀者之間的「傳心術」。當然,這本書並非金的上品,亦非小說,但我覺得「傳心術」這個比喻是恰當的。和小說不同,我期待的不是創造一個全新的時間和空間,而是重現一個已經過去的時代。
人們之所以寫歷史和讀歷史,主要原因有二,一是為了可以接觸到驚心動魄的故事自娛自樂,二是為了借鑒前人的經驗。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美國的第一個 100 年》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故事。其中,出場的真實人物甚至比最好的小說還要精彩。安德魯.傑克遜總統出身貧寒,十幾歲已經成為了孤兒。但從這一貧如洗的出身,傑克遜成為了美國最為著名的軍事將領之一,之後一躍成為了美國最受平民尊敬的總統。這樣的故事如果出現在小說之中,只怕要被說做是陳腔濫調,但卻發生在真實生活中。而且,傑克遜總統性烈如火,一生決鬥多次,甚至在年過花甲後遇刺時都臨危不懼,毫不畏懼的用手杖攻擊手持雙槍的刺客。
除了這些娛樂性的趣聞之外,美國早期的歷史最有意義的當是其所能提供的「以史為鑒」的功能。對於我來說,美國的歷史是個和私人經歷很難分割開來的話題,而這不僅是因為美國歷史是我在高中時成績最好、日後考 SAT II 也分數很高的課程之一。在我的父母將我帶到美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我將不可避免的受到美國以及其 300 年積累的影響。
我首先接觸的是一個盛極一時的美國,剛剛贏下了海外戰爭,經濟因為互聯網狂潮而突飛猛進,就連多年的債務問題也開始得到緩解。我眼中的美國雖然也會擔心應該如何解決實際問題、變得更好,但最讓美國人擔憂的問題卻是如何不失去自己的領袖地位。所有的帝國終究有完結的一天,美國人很擔心自己的霸權不到百年即告完結。
我沒有看到的是美國對自己基礎性建設的擔憂。即使當 2001 年 9 月 11 日過後美國開始被越來越多的麻煩纏身後,美國也沒有懷疑自己的民主資本主義體制是否出現了問題。與之相反,各種各樣的危機反而堅定了美國的決心。即使美國遭遇了金融危機這種明顯的體制性問題,其所想到的也是如何「微調」,而非傷筋動骨的「大動」。
美國之所以對自己的體制有這樣的信心,就在於其第一個100年間,美國已經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雖然在這段時間中,美國也遭遇了各種各樣的麻煩,很多危機都成為了對「美國體系」本身最直接的挑戰。然而,美國就是依靠著對自己體系的信心一次次地做出「微調」,最終成功度過了一次次危機,並且在一世紀後,成為了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強國之一。
日本近代最著名的思想家福澤諭吉曾說,在學習他國文化時,細節往往是最關鍵的。很多美國人今天當作是「想當然爾」的事情,其實都是時代千錘百煉之物。比如美國今天普遍被接受的政府監管調控、自由市場競爭的體系並不是一早就註定的結局,也不是大眾從一開始就接受的思想,它的普及、被接受、和成為常識是有很長的過程的。
如果不去瞭解美國的方方面面是如何形成的、只是去看現狀,我們難免會有一種錯覺,會懷疑為何對於美國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對於華人來說卻是那麼困難。很多人在反對臺灣的民主制度時都會指出,臺灣的立法委員無法做到像美國政客一般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反而會亂打一氣,這充分證明了華人社會不適合民主制度。孰不知美國在第一個 100 年中政客大打出手的案例比比皆是,動口不動手是多年積累的結果。
當然,這不是說美國所有的經歷都值得華人來參照。對於華人來說,我們的歷史和狀況和美國是完全不同的。但是,中華文明雖然歷史源遠流長,中國作為一個國家建立卻不過百年。在這一百年中,華人經歷了政治、經濟、軍事等體系的現代化過程。從這個角度來講,這和美國經歷的過程中完全相同的。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對於旨在打造「中國世紀」的海峽兩岸來說,借鑒美國的發展歷程是很有意義的,而且遠勝於拿發展中的中國和發展完善的美國相比。
把美國最初的經歷再現也是我寫此書的初衷,希望臺灣讀者能夠喜歡,有機會多交流和探討就更求之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