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頓挫（事變卷）：古中國的悲劇

元符三年（一一○○年）初，哲宗病死，無子，其弟端王趙佶繼位，這就是北宋亡國之君宋徽宗。在徽宗的支持下，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李彥等六個竊國大盜以繼承宋神宗的事業為幌子，打擊反對變法的保守派，同時又把變法派趕下臺，把權力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剖析一下這個統治集團中的醜類，即可見當時的政治是如何黑暗與腐朽。

由於宋徽宗是個行為極端儇薄、輕佻的人，哲宗死後，在挑選繼承人時，就曾發生過激烈的爭論。變法派後期領袖、宰相章惇直言不諱地指出：趙佶「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事實確是如此。徽宗這個紈褲子弟，當上皇帝後，即成了一個風流天子。奸雄蔡京則抓住這一特點，動不動就用《周禮》上「只有王的用度是不籌算的」話來迎合慫恿他，認為前朝惜財省費太小氣，沒氣派。蔡京還慫恿徽宗說，今國庫儲備的錢帛有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而他的兒子蔡攸說得就更露骨了：「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娛樂，歲月幾何，豈能徒自勞苦！」徽宗深以為然。從此凡是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舉動，無不一一興辦。制禮作樂、大興土木、鑄九鼎、建明堂、修方澤、立道觀等等蠹國害民之事，直至金人兵臨城下，才告停止。史言，徽宗集團的揮霍，致使累朝所儲掃地以盡。

一一二二年，距滅亡只有五年時，宋徽宗還在京城東北興建了萬歲山，方十多里，高九十尺，峰巒起伏，巖壑幽深，池沼密佈，樓觀宏麗，奇花異石，美不勝收。但是宦官還覺得未盡興味，又找了個叫薛翁的人在萬歲山馴鳥。他天天集中皇帝的儀仗隊在萬歲山遊行，模仿鳥鳴呼喚群鳥，並餵之以肉米相拌之食。一個月以後，鳥兒不用薛翁呼喚就來了，也不畏懼儀仗隊。有一天徽宗到萬歲山遊玩，儀仗隊清道聲一響，數萬隻鳥兒遮天蔽地從天而降，薛翁置身其中高舉牙牌奏道：「萬歲山瑞禽迎駕。」徽宗一見大喜，立即任命薛翁為官，並賞賜了許多錢帛。

起初，徽宗無子，道士劉混康斷言稍稍加高京城西北角，即可多子，此話踫巧言中，使徽宗越發崇信道教。道士林靈素是個荒誕無稽的傢伙，他首次見到徽宗就雲天霧地地吹，他說：「天有九霄，其中神霄最高。神霄玉清王，是上帝的長子，主宰南方，又號長生大帝君，下凡到人世，就是您陛下。」又說徽宗寵愛的劉貴妃是九華玉真安妃，蔡京、王黼、鄭居中、童貫皆名登仙錄，而自己則是名叫褚慧的府仙卿，是特地下凡來輔佐徽宗的。徽宗大喜，信以為然，於是令道士冊封自己為道君皇帝。一天，徽宗設千道會，讓士人和百姓入聽林靈素講經，徽宗也設座其旁。誰知林靈素所講並不玄妙，相反，還時出滑稽、下流之語，引起一陣陣哄堂大笑，全失君臣之禮。

更為荒唐的是，身為宰相的王黼與蔡攸在宮內的宴會上，竟夾雜於藝人、侏儒弄臣之中穿短衫窄褲，塗青抹紅，作出種種醜態以此獲得徽宗的歡心。真可謂唯有其君，必有其臣。

徽宗上臺之初，六賊之首蔡京罷官賦閑在杭州，宦官童貫到蘇杭一帶訪求書畫奇巧之物，蔡京瞅準機會，晝夜不分地和他廝混遊樂，投其所好，並以自己所畫的屏幛、扇帶進獻，終於借助宦官、道士、宮女等群小的力量，取得了徽宗的寵信。

蔡京不僅是一個無恥鑽營、逢迎拍馬的小人，還是一個毫無是非操守、唯利是趨的陰謀家。他早年曾追隨王安石參與變法。元祐之初，司馬光執政，限定五天之內恢復差役法。當時朝臣，即使是保守派官員也認為免役法行之已久，驟然廢除，將引起社會動亂。豈料，蔡京竟首先如期恢復完畢。司馬光得知後大喜，說：「假使人人執法如君，差役法還有什麼不可行的呢？」紹聖之初，哲宗親政，變法派重新掌權，決定恢復免役法，設立機構討論，久而不決。這時，蔡京說道：「取熙寧現成條例執行罷了，還討論什麼！」於是免役法立即恢復。差役、免役兩種役法，截然不同，十年之間，蔡京看風駛舵，翻雲覆雨，騙取了兩派的信任，鞏固了自已的地位。

蔡京的同夥也都是些邀寵固位、置國計民生於不顧的頑鈍無恥之徒。蔡京死黨薛昂始終媚附蔡京，以至於全家為蔡京避諱。誰要是誤說「京」字一字，就打板子。一次，薛昂自己偶誤，便立即搧自己的嘴巴。

然而，為爭權奪利，他們也常常相互傾軋。鄭居中助蔡京恢復相位後，原指望蔡京能薦己為樞密使，未果，即伺機攻擊蔡京。一次，負責河道的官獻上一隻兩首龜給徽宗，蔡京見了乘機奉承說：「見了這種鳥龜的人是要成為霸主的。」話音剛落，鄭居中就不動聲色地說：「首怎能有二？蔡京這樣說，意圖難測。」徽宗聽後立即命人把烏龜扔掉，並說：「居中愛我。」

蔡京晚年，父子各立門戶，相互傾軋。一天蔡攸來找父親蔡京，一進門就握住蔡京的手，為他診脈，說：「大人脈勢舒緩，莫非身體不適？」蔡京答道：「沒有什麼不適。」蔡攸馬上藉口有公事匆匆走了。客人見狀不解，問蔡京。蔡京說：「君難道還看不出嗎？我這個兒子想找藉口奪我的權啊！」幾天後，蔡京果然被罷官免職。

蔡京鐘愛他的小兒子蔡絛。晚年兩眼昏花，政事都交給蔡絛在家處理。蔡絛一時權勢顯赫。蔡攸見此，妒火中燒，便舉發其弟蔡絛的陰私，並想借此扳倒蔡京。蔡絛因此受到勒停、剝奪出身的嚴厲處分。事雖至此，蔡京仍不肯退出相位。於是，徽宗命童貫前去勒令蔡京自動引退。蔡京哭訴道：「主上為何不能容我數年？肯定有人進讒言。」童貫冷冰冰地說：「不知道。」蔡京被迫辭去相位。

蔡京黨徒之間的向背離合，完全視利之所在，他們互相攻訐，不過為攘奪權寵而已。在這樣一幫患得患失、營私苟且之徒的統治下，政治敗壞勢在必然。當時人崔鶠對徽宗說：「數十年來，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結果一門生死則一門生用，一故吏逐則一故吏來，更持政柄，無一人害己。蔡京的用心如此，陛下怎能聽得到真實的話？」他們把持朝政，「愛國愛君，一言議及，則中以危法」，「言事之臣，朝奏而夕貶。天下之人，結舌杜口，以言為諱」。

蔡京又在學校裏推行軍法，約束太學生如軍隊約束士卒一樣，「一有異論，累及學官」。而無恥之徒尚稱「士無異論是太學興盛的標誌」。徽宗崇信道教，荒唐之事無不聽信而力行之。但是，有人獻卦像，說宋將中衰，徽宗就聽不進去，將此人流放到遠方。六賊用人，「在內惟取議與朝廷同者，在外惟取推行法令速成者」。六賊及其黨徒不僅自己竊居要職，他們的子孫一個個也都成為高官。如蔡京拜相數年，子六人、孫四人同時為執政、從官。黨羽們也無不如此。以至十餘歲的小孩也因「任子」法而成為高官。當時人譏刺說：「尚嬉竹馬，已獲荷囊；未應娶婦，已得任子。」不僅如此，他們還公然接受賂賄，賣官鬻爵，定有價格，所謂「三千索，直祕閣；五百貫，擢通判」，就是當時腐朽吏治的真實寫照。

蔡京為了箝制輿論，胡作非為，還事先擬定詔令，再請徽宗「親書以降」，稱之御筆手詔，違者就以違背皇帝意旨論處。此例一開，同夥互相仿效。以至詔書明明不是徽宗手跡，下面也不敢不奉行。當時宮中有個宦官叫楊球，善於模仿徽宗手跡，貴戚近臣爭相求其代筆，竟然獲得了「書楊」的綽號。政令混亂到如此地步，也是蔡京所料不及的，對此他也只好莫可如何了。由此，可見當時朝政被六賊一夥弄得烏煙瘴氣到了何種地步！

六賊之一的童貫，握兵權二十年，軍政破壞無遺。精兵勁卒，童貫盡選為親兵，作為自己的衛隊。打起仗來，令其他士兵披堅執銳，衝鋒陷陣；班師以後，領賞的卻是親兵。戰傷之卒秋毫無所得，死者竟被誣以逃亡之罪。甚至將敗仗當作勝仗報。當時，防禦遼國、西夏的河北、陝西二邊士卒十無二三，童貫往往停止招兵，把缺額兵餉作上供之用。北宋末年，竊居當時朝政的六賊集團都是些「苟營一身之官賞，不顧百姓之死亡、國家之利病」的寡廉鮮恥之徒。政治腐敗，兵備空虛，民不聊生，社會動盪不安，趙宋王朝必亡之勢已經形成。

元符三年（一一○○年）初，哲宗病死，無子，其弟端王趙佶繼位，這就是北宋亡國之君宋徽宗。在徽宗的支持下，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李彥等六個竊國大盜以繼承宋神宗的事業為幌子，打擊反對變法的保守派，同時又把變法派趕下臺，把權力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剖析一下這個統治集團中的醜類，即可見當時的政治是如何黑暗與腐朽。

由於宋徽宗是個行為極端儇薄、輕佻的人，哲宗死後，在挑選繼承人時，就曾發生過激烈的爭論。變法派後期領袖、宰相章惇直言不諱地指出：趙佶「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事實確是如此。徽宗這個紈褲子弟，...

　　我津津有味地讀完了《歷史的頓挫》，其中包含著一系列歷史上相繼發生但並非連接的故事，猶如觀賞了一齣又一齣的獨幕劇，五光十色的事件，曲折具體的細節、悲歡離合的感情，叱吒風雲的人物，在歷史舞台上表演得有聲有色，淋漓盡致，使人憤悱感慨、徘徊歎息。兩千多年的歷史，從眼底匆匆而過，留下了悲劇性的韻味和哲理式的反思。書中描寫的事件和人物雖是熟知的，但作者努力以新的思路、新的視角、新的表現方式，形象而生動地再現一幕又一幕的歷史，使用自己的語言，講出自己的感受，融歷史、哲理、文學於一爐，給人以面貌一新之感。

我國自古以來，文史哲不分家。歷史學家應該具備哲學家的頭腦和文學家的氣質。人們學習歷史，最重要的是增進智慧，吸取歷史的經驗教訓，這就需要有像哲學家那樣深邃敏銳的思辨能力，才能從重重的迷霧中認清歷史的真諦。而歷史作品又應該是生動豐富，引人入勝，百讀不厭，如同才華橫溢的文學作品一樣。歷史學家通過客觀歷史過程的精心描述去啟迪人們思考、激發人們熱情，使人賞心悅目，給人以真善美的享受。歷史的陳述既是真實的，即忠於客觀事實，又是思辯的，即富於哲理性探討，還應該是藝術的，能給人以美的享受。

《歷史的頓挫》是沿著這一方向所進行的成功的嘗試。書中的每一主題，前人都談過了無數次，但讀起來仍新鮮有趣而發人深思。因為作者對各個歷史問題各有獨立的見解，並非因襲舊說，同時，在內容、體裁、結構、標題、行文等方面，力求推陳出新，注意了曲折過程的描繪、具體情節的摹寫，人物心態的刻劃，避免了史料堆砌和空洞說教。這本書受到讀者的熱烈歡迎，並不是偶然的，而是編著者們艱苦鑽研，刻意創新的結果。

目前出版的歷史著作，艱澀枯燥者多，一般讀者望而生畏。當然有些專業性強的歷史作品，讀者是不會很多的，我們仍然需要這類作品，因為這對學術的發展是必須的、不可缺少的。但歷史書籍總不能變成只是同行專家之間交流對話的工具。歷史科學走出書齋，深入民間，成為普遍老百姓的精神食糧，就需要有一大批觀點正確，材料豐富，思想健康，形式生動，文字流暢的作品，就需要新一代的歷史學家們，運用其智慧和才華，發揮創造力，把科學性和可讀性緊密地結合起來。我預祝中國歷史科學的盛大花圃中出現更多這類優秀之作，這是大多數讀者十分需要和十分歡迎的。﹝戴逸﹞

　　我津津有味地讀完了《歷史的頓挫》，其中包含著一系列歷史上相繼發生但並非連接的故事，猶如觀賞了一齣又一齣的獨幕劇，五光十色的事件，曲折具體的細節、悲歡離合的感情，叱吒風雲的人物，在歷史舞台上表演得有聲有色，淋漓盡致，使人憤悱感慨、徘徊歎息。兩千多年的歷史，從眼底匆匆而過，留下了悲劇性的韻味和哲理式的反思。書中描寫的事件和人物雖是熟知的，但作者努力以新的思路、新的視角、新的表現方式，形象而生動地再現一幕又一幕的歷史，使用自己的語言，講出自己的感受，融歷史、哲理、文學於一爐，給人以面貌一新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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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濁鑑：黨錮之禍……………………………………………范振國
動地哀：董卓之亂……………………………………………陳效鴻
大漩流：永嘉之亂……………………………………………陳琳國
蕭牆禍：侯景之亂……………………………………………萬繩楠
破霓裳：安史之亂……………………………………………王界雲
千古冤：甘露事變……………………………………………劉運承
家國恥：靖康之難……………………………………………李昌憲
鐵血盟：元宮之變……………………………………………高榮盛
風雲恨：土木之變………………………成岳沖、張炳生、汪智和
回天夢：甲申之變……………………………………………榮　真
誰之罪：天京事變……………………………………………張　研
義和魂：庚子拳變……………………………………………張　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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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地哀：董卓之亂……………………………………………陳效鴻
大漩流：永嘉之亂……………………………………………陳琳國
蕭牆禍：侯景之亂……………………………………………萬繩楠
破霓裳：安史之亂……………………………………………王界雲
千古冤：甘露事變……………………………………………劉運承
家國恥：靖康之難……………………………………………李昌憲
鐵血盟：元宮之變……………………………………………高榮盛
風雲恨：土木之變………………………成岳沖、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