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文選句(一)
第一篇 從佛陀的故事發現什麼
佛陀的覺醒是從發問開始,而不是從答案開始。
對我們而言,這樣的開始也是很棒的,
「發問」,這就是修道應該啟程之處;
當我們的心變得好奇,渴望找到內在自心和外在萬法更深入的實相時,
佛教真正的心靈之旅於焉展開。
第二篇 匱乏之心與瘋猴心
調伏自心的過程就像是捕捉野馬一般,
我們不需要讓自心變得更美,更神聖或更有證量,
因為自心本來就是美的,神聖的及證悟的。
我們不需要讓野馬變得更駿美、更強壯、更聰明,牠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了。
我們只需要帶領牠們進入正念覺察的環境和氛圍。
以同樣的方式,我們訓練自己面對當下的環境。
第三篇 修道之旅
我們把自己纏縛在錯綜複雜的厚繭中,
不斷欺瞞自己真實的身分和本來面貌,
我們依偎在這厚繭的舒適中,
連想都想不出自己的真實本性是什麼樣子,
最後,我們說服自己相信,這偉大的厚繭,
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東西。
第四篇 從煩惱入手
從佛教的觀點來看,「情緒」通常被說是「煩惱」或心的苦惱狀態。
我們可以將它視為敵人或毒藥,或將它視為友伴或快樂的推手,
也可以將它視為證悟智慧的本身。
當我們更精準、更全面看清煩惱到底是什麼,進而明白它是如何運作,
剎那間那樣的體驗真是奇妙!
內文選句(二)
◆佛法大師龍樹菩薩曾說,如果瞭解何謂「生起」,就會瞭解何謂「止滅」;如果瞭解何謂止滅,就會瞭解「無常」;如果瞭解無常,就非常接近瞭解何謂究竟了。
◆佛陀之所以談論到痛苦,並不是要讓大家覺得沮喪,而是要指出何謂痛苦,然後一勞永逸地將之淨除。
◆當代大師堪布 竹清嘉措仁波切說道:「佛法即是一套漸次精細的概念系統,消抵世俗相對上較為粗分的概念。」然而,我們不應將它誤解為洗腦,或是意圖在分析式禪修中編造出什麼。透過分析法門,我們逐漸親身了悟到事物的真實狀態。如果未把精要的佛法觀念用在我們根深柢固的信念習性上,而只是停留在表淺的理智層次,那麼,這些法教就只會是文字,而不會對自己實際的生命經驗產生任何深刻的衝擊。
◆科學家告訴我們,狗看顏色的方式和我們不同,貓看形狀的方式也和我們不同,如果大家都來票選「真實存在的方式」,人類對「實相」的感知無疑的一定會敗選。
◆從佛法觀點來看,我們先前的行為(過往業力)比較像是花的種子,具有成長開花的潛力;然而,光是有種子,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它會長成一朵花。種子需要更多其他條件,好比水分、溫度、肥沃的土壤和空間等。每個當下我們都有機會決定自己想要如何栽培這朵花,想要以何種方式與之相處、互動。業力種子需要當下的空間才能成長,處理或面對業力,就是去了解如何平衡過去和現在的行為,如何處理種子成長的能量和潛力。
◆業力以這樣方式,成為人生電影的製作人,但導演則是我們當下的心。從佛法的觀點來看,外界沒有任何人物在審判我們的作為,決定我們是好是壞,允許我們得到快樂,或是把我們踢到痛苦的深淵。從較宏觀的因果觀點來看,想要快樂充實的活著,或是過著恐怖電影似的生活,完全取決於自己的作為。然而,即使到最後我們的生活真的像是恐怖電影,我們也無法離開內心的電影院,或者隔天一早就從生命的夢魘中醒來。業力電影在我們心中播放著,裡頭沒有緊急逃生門,我們所思、所言、所做的一切都不會丟失,這部電影甚至會持續到下輩子,因為業力就如同所有的成因一般,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無蹤,一旦適當的因緣聚合時,便會成熟為特定的結果。
◆追隨善知識,就從對老師心懷正確態度開始。師徒的關係起始於對善知識的正確認識。培養正確關係,就從發展正確心態開始。巴楚仁波切說,像獵人想獲取麝香而緊緊盯著鹿,想得到象牙而盯著大象,想得到犀牛角而盯著犀牛,這是看待老師的錯誤心態。這種充滿野心的態度,只是一種想要獲取珍貴寶物的念頭,不在乎用什麼手段得到,也沒有悲心;其中沒有「真心」,只是一種作生意的心態而已,看到價值連城之物,就想要獲得。巴楚仁波切說,這樣的發心是心靈旅程的錯誤開端,因為這是非常自我中心的,發自於我執;我們想與老師培養關係,從中為自己掙得某些世俗利益,名利雙收。根據佛陀清淨的教法,這個方法大有問題。
內文摘要(一)
《沒有我時我是誰》
第一章 拆解堅實的自我
第一節 為什麼要「思維」?
從佛法的觀點來看,我們所有問題的起因就在於「根本無明」,它展現的方式是直覺的執著自我是實存的,執著現象是真實的,執著對於「快樂是什麼」以及「如何獲得快樂」的錯誤認識,因而引起形形色色的煩惱情緒和繼之而來的種種作為,這一切的結果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去除這個根本盲點的不二法門,就是學習逆向操作:培養敏銳清明的覺性,如此我們便能如實看清自心與事物的本來面貌。一般來說,佛法提供了豐富多樣的方便法門,讓我們得以洞悉自心本性和現象的本性。思維或分析式禪修就是培養這個洞見的方式,能夠系統化且充分增益這個洞見,引導我們得到無疑的確信。
一旦我們明瞭:煩惱和痛苦,都是自己的無明和執著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時,應該會讓我們更有意願去解決它。而且這些負面影響還不只出現在個人生活中,特別是在全球化的今日,我們很容易就能看到,當一個人(尤其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執著於一些頑固觀點或瞋恨之類的煩惱時,對全世界的危害是多麼巨大。
只要仔細看看個人或國家是如何捍衛自己的領域與利益,就可以清楚看到,這個過程中所生起的貪著和仇恨,以及這些行為所造成的世界衝突,都根源於人與人之間,「你的自我」抵觸了「我的自我」。當然,不管是「人際」或「國際」的衝突,我們常常無從得知一切到底從何而起,有時,連「從何而起」也無所謂了,因為我們是那麼全神貫注於為自己的情緒找正當理由。
在這情況之下,我們可以從自己平常的行為模式中退開一下,仔細想想:「我在做什麼?」換句話說,我們可以坐下來,徹底檢視自己強烈的主觀與慣性的反應是不是有道理?是不是真的會帶來我們所希望的結果?以較寬廣的觀點來看,我們先入為主的成見是否與事實相符?一旦我們仔細思維清楚「執著自我」的迷惑即是自己行為誤入歧途的根源,那麼,我們是不是就有可能以「自利」而且「利他」的方式來行為處世呢?
僅僅是理解,還不夠
然而,單單只是研讀和思維法教是不夠的。即使理解了所有的佛法開示,特別是「無我」和「悲心」,僅僅是理解,仍不足以讓我們停止自我中心、漠視他人和執著現象為堅固實有的種種行為。僅僅是理解一堵牆是空無自性,和真正有能力穿牆入壁,或者,理解痛苦的道理,和實際上不再受苦,顯然是天差地別的兩碼子事兒。疑惑和問題的解決之道,不能光靠盲信或人云亦云,而是要以「正念覺察」(mindfulness)和禪修,檢視自身的經歷,從而得到確信。
此外,所有佛教宗派都同意,單單把心安住在專一靜定的境界中,並不能使我們從習性中徹底解脫。主要的原因是,無論做什麼禪修,如果不能斷除問題的根源,充其量只能讓現前的(已顯現的)痛苦和煩惱暫時平靜而已,它無法斷除我們內心的習氣或習性種子,稍後若是遭遇了適當的助緣,這些習氣就會讓痛苦和煩惱再度生起。
對「自我」和「現象」的執著,提供了讓習氣滋長壯大的沃土,而這些執著大多是在本能或無意識衝動的層面上運作,因此只能在我們詳加檢驗自己根深柢固的世界觀,並洞悉執著何在時,才能被清楚覺知。透過思維,我們便能獲得對內心真實狀態的確信,並逐漸摧滅習氣。
在大師座下學習也好,自學也好,在聽聞和學習佛法開示的當下,我們可能會對某些內容胸有成竹、充滿熱情,我們似乎覺得信心滿滿;但是一回到充滿挑戰的日常生活中,與想法不同的人相處時,我們自以為的確信,可能會受到動搖,甚至蕩然無存。我們已習慣用固定的方式去想事情,情緒反應和隨境行事的模式也非常強烈,因為我們長久以來已經習以為常了。我們尤其非常習慣自我珍視的信念,而且堅信不移,總是需要防衛自我、讓自我感到快樂。事實上,這才是我們最根深柢固的確信。
以第一手經驗拆解習氣和執念
話說回來,我們對佛法的習氣是新的,而且脆弱不堪,所以很容易就忘記這個新習氣,尤其在面臨逆境時更是如此。既然我們對「自我」的確信如此根植於心,那就不能期待自己對於「無我」的一丁點理解,具有足夠的力量,能馬上推翻那頑強的自我信念。相反的,取代錯誤見解的唯一辦法,就是次第且徹底地拆解這個信念,並培養完全不同的信念,也就是親身體驗毫無自我,完全沒有不變且真實存在的現象。
內文摘要(二)
《沒有我時我是誰》
第二章 顯相的遊戲之舞
第一節 無我的真義
從佛法的觀點來看,「無我」主要所傳遞的最重要訊息不是「損失」,反而是「得到」,得到巨大的利益、喜悅與豁然解脫——就是因為對那不存在的事物執著不放,綑縛了我們,令我們痛苦,一旦放下這執著,便能從痛苦中解脫。
覺悟到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失去,也沒有「我」會被傷害或得益,我們就可以放鬆,並放下「將有所失」的想法,也可以不再試圖抓住或保護這種稱為「我」的東西。我們通常很擔心若是沒有自我感和事物的真實性,就無法有系統或有條理地過生活。事實上,這種對真實事物和真實之「我」的執著,只會讓一切變得非常沉重、複雜、不靈活。此外,這種執著也會消耗我們原本能更歡喜、有益的為自己和他人付出的能量。
換言之,當我們停止這種誤用心智潛能(mental potential)的方式時,就能夠自由取用它生氣勃勃的力量;自心本性的真實功德於是得以無礙地光華四射,生命也成為顯相的遊戲之舞。這不必等到成佛才會發生,自心的真實功德在修道的各個階段,會隨著我們放下對「我」和周遭堅實世界的執著程度,而逐漸開展出來。
那個「受制於自我」的心,就像緊握的拳頭一般拚命用力握住自己,加諸痛苦於自身,且完全失去作用,使得其他任何事都做不來。如何能釋放如此緊握拳頭所造成的痛苦呢?在這種情況下,醫生不會建議服用止痛藥或者截肢,而是要我們放鬆自己的手指頭就行了,不但疼痛和緊張會停止,還能用手去做其他許多美好的事,好比寫詩,擁抱悲傷的人,彈鋼琴,甚至像某些亞洲舞蹈中演出複雜的手部動作。
一切都匯歸到根本的問題,就是:「如果沒有我,那麼我是誰?我是什麼?」一開始這看起來實在不可思議,但是詳加思維,日常生活中其實有許多機會能讓我們瞥見,不執著於堅實的自我認同或現象時,不會是死板的空無狀態,而是一種非常歡喜的心境。想像一下,在開始學習某種樂器之初,做什麼都很笨拙,我們必須思考很多,努力把心、手指、樂器和音符都協調在一起,它們卻常常個個分開、毫無關連。一旦練習到某個程度,我們大致就能全然投入音樂演奏之中,在演奏中「失去自我」,不再覺得自己是某某人或某個演奏者,甚至連「自我感」都沒有了,也不再把樂器、手指和自己的心,感知為不同或分開的事物;這樣的狀態不是沒有事物發生,也不是令人沮喪的。從佛法的觀點來看「無我」,反而是一種生氣勃勃和快樂的心境,一切皆如輕鬆無憂的嬉戲之舞,行雲流水般舞動。事實上,越少想到自己或有關自己的其他顧慮,我們就演奏得越好,樂器、旋律和演奏者越能夠合而為一;一旦我們開始關注自我,就失去這個流動的狀態,演奏又開始變得笨拙。
因此,在佛法中,確信無我的見地非常重要且必要。如果想要找一個專家來解決我們因情緒和我執所面臨的難題,我們會發現那個專家就在自己內心。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自己的情緒和我執,自己是全世界最瞭解自己內在情緒,也最能排定計畫來妥善處理的專家。我們應該以這樣的觀點,來展望自己的證悟和達到內心的解脫平靜。我們必須了悟何謂實相,實相又如何示現,並在人與人心中傳遞證悟的訊息,這樣的傳遞只能從內心產生。
品嚐自我的滋味
然而,在親嚐證悟心之實相的過程中,我們必須經歷一些負面心態的感受,也就是說,必須真正去體驗自己的情緒和我執,不然就不可能嚐到清淨的覺醒。當我們體驗憤怒、侵略心、嫉妒、傲慢或我執的時候,可能會覺得這些體驗是負面的、痛苦的、煩躁的,甚至就某種層面來說十分錯亂荒唐。但是,如果我們能夠真正去體驗它們的話,會發現在這些情緒經驗之中,也同時有著覺醒的訊息及寂靜和證悟的滋味。問題是:「我們真的在經歷自己的情緒嗎?」
我們通常會對諮商師、心理醫生或指導者提出一大堆抱怨,對他們說:「我有個難題,我正在經歷某種情緒,我很氣那個人。」但是我們真的在經歷那些情緒嗎,還是只是在經歷情緒的標籤和概念?憤怒、嫉妒和貪欲的概念,跟情緒的真正本質一點關係也沒有。實際去經歷自己的情緒,是體驗實相本質的最佳方式。
「實際去經歷某個情緒」,意思就是要以毫無標籤或概念造作的心去經歷情緒。開始與人對話時,要作自己;如果當下感受到的是憤怒,去覺察它,在那當下作自己;如果當下感受到的是貪欲 (passion),作自己。情緒不是恆常的狀態,即使我們想要長時間充滿憤怒或貪欲,也無法做到,因為到某個時候我們就會分心了。因此,作自己、發現自己是誰,就從發掘每個當下經驗的實相開始。在當下,我們不要扮演別人,不要坐在那兒想:「真希望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