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鬥牛士的斗篷掀起,整個時局為之動亂!
故事俐落如斗蓬揮舞,張力凝聚宛若刺劍,
一連串人物與事件,交織成動盪時局的大事
本書敘事時空集中於中美洲某小國總統大選前夕的一家豪華旅館,主要角色有為比賽在此下榻的日墨混血女鬥牛士蘇姬、帶著懷孕女友住宿的韓籍工廠老闆金旺、曾為游擊隊員的女侍奧菈、奉鐵血政治為圭臬的馬丁上校、以收養仲介案件聞名的女律師荷杜迪、跟妻子來收養嬰兒的詩人理查。
女鬥牛士美麗且驕傲,對於同行的嫉妒和種種流言總能四兩撥千金,並以孤獨瀟灑的姿態吸引眾人目光,然而這次的比賽不同以往……。韓籍工廠老闆金旺是惡名昭彰的勞工剝削者,當初奉父命至此發展,卻意外讓女友懷孕,又逢當地勞工的排韓情緒高漲,他不知該何去何從。而旅館的花園餐廳裡,女侍奧菈在內戰中失去親人,受過軍事訓練後,輾轉至此工作,沒想到卻在這時遇到多年前殺死哥哥的上校。也曾遭受喪親之痛的馬丁上校為了參加國際軍事會議而入住旅館。滿心想要殺光反抗份子的他,這次逃得過命運的安排?女律師的跨國收養事業在總統大選前夕面臨一連串打擊。她的事業在政客操弄和丈夫的背叛間搖搖欲墜。面對內憂外患的她,能否如往昔全身而退?從古巴流亡到美國的詩人里察和妻子到此收養女嬰,卻遭遇搶劫受傷,他憶起多年前離棄的妻女,事情是否會有轉圜?
嘉西亞以流暢的文字讓迥異的人生在這個旅館中相互交錯,看似不盡然相關,卻也呈現了一個中美小國常常面臨的社會問題,每個片段猶如一塊拼圖,放在一起才得全貌。有人曾在訪談中問嘉西亞在《時代週刊》當記者之類的新聞工作有何影響,她說,新聞工作有助於她研究、消化背景資訊,並將這些資訊轉譯到筆下人物身上,讀者或許能從本書中讓事實與人物活動緊密貼合的精湛文字一窺其中堂奧。
作者簡介:
克麗絲汀娜・嘉西亞是美國文壇最重要的古巴裔作家之一。她幼時隨雙親移居美國,成為第一波古巴移民,居住在紐約市中族群雜處的區域,各種不同文化在她生活中的交融撞擊於日後開成特異的花朵,多重文化身份認同的處理構成她作品中的獨特風景,也是重要的書寫議題。
1992年她發表第一部長篇小說《古巴之夢》(Dreaming in Cuban),進入國家書卷獎決選,成為備受矚目的新人作家。透過不同角色的視角敘事是嘉西亞作品的重要特徵。在《古巴之夢》中,她便藉數位不同世代的女性表現政權更迭對人們的影響。到了《獵猴行》(Monkey Hunting),一向以女性為主角的嘉西亞一反常態,改用被騙到古巴的中國男性為主角,文化認同、流亡者心緒因而在她筆下有更宏觀的思索。
嘉西亞於1990年代辭去記者工作,全心投入寫作。代表作除了《古巴之夢》,還有榮獲珍娜・海迪格・卡夫卡獎的《阿奎羅家姊妹》(The Agüero Sisters),以及贏得北加州書卷獎《幸運手冊》(The Handbook to Luck)。此外她亦曾獲選為懷汀作家獎的最佳新人小說家。目前除了寫作,她也從事創作教學工作。
譯者簡介:
龔嘉華,英國新堡大學口筆譯碩士,自由口筆譯者。在熱情滿溢的南美洲出生,於人情豐沛的台灣成長 。熱愛美食與烹飪,更難以抗拒新鮮人事物的吸引力,常常沉浸在文學的世界難以自拔,也頻頻在藝術及現代設計作品間流連忘返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 悶熱的氣氛、超自然的元素、豐富的角色等完美混搭,故事情節毫不拖泥帶水。
──《出版人週刊》
◎ 糾葛仇恨,洞察深入 ──《書訊》
◎ 洗鍊、感官的並且不失幽默 ──《Kirkus》書訊
◎ 華美、優雅、細緻,作者將之融合成一個驚艷、豐富的故事,
就像女牛士的大盤帽般閃閃動人!── 美國國家書卷獎得主珊卓拉.西斯奈洛斯
◎ 作者驚艷之處,在於描繪角色心理層面之深層,呼應複雜的社會背景;她正處於想像力量的高峰,本書展現此特點,給人希望,卻同時絕望。──《Ms.雜誌》
媒體推薦:◎ 悶熱的氣氛、超自然的元素、豐富的角色等完美混搭,故事情節毫不拖泥帶水。
──《出版人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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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美、優雅、細緻,作者將之融合成一個驚艷、豐富的故事,
就像女牛士的大盤帽般閃閃動人!── 美國國家書卷獎得主珊卓拉.西斯奈洛斯
◎ 作者驚艷之處,在於描繪角色心理層面之深層,呼應複雜的社會背景;她正處於想像力量的高峰,本書展現此特點,給人希望,卻同時絕望。──《Ms.雜誌》
章節試閱
二○○三年十一月二日星期日
「而我被全世界的夢想環抱」--佩索亞
719房
女鬥牛士全裸站在衣櫃的鏡前,輕柔地推開粉紅色長襪。她總是喜歡先穿上長襪,打上綁腿褲,套上筆挺的白襯衫,穿起金銀纓穗滿佈的背心,以及鑲滿金屬亮片和珠子的夾克。接著,一一戴上護具,著上柔軟的黑鞋,在脖子纏上一抹絲巾。髮辮早已收攏。她戴上購自馬德里鬥牛用品店,貨真價實的寬邊軟帽;最後,披上寬大的斗蓬,宛如被蝙蝠群籠罩,漆黑神秘。
蘇姬.帕拉修經過了長途跋涉才來到這地處熱帶地區的尖頂旅館;充滿颶風、暴力和詭譎陰謀,但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她昨天自洛杉磯啟程,同樣的陰鬱,只是換了個城市,原本支離破碎的西班牙語則變得抒情而詩意。一週後,她將參與前所未有的美洲女鬥牛士之戰。蘇姬的提早到達,是為展現她高超的技藝,更為這場競技掀起熱潮。當其他的女鬥牛士抵達之時,人們的嗜血激昂,將達到巔峰。
旅館的每扇窗戶都朝內敞開,正對著天井、噴泉、榕樹和馬德拉棕交會而成的陰影。從蘇姬的窗子往下望去,水池清澈見底,透著玻璃般、若人工塗上的藍。如瀑布宣洩而下的九重葛照亮了露台。喧鬧的熱帶鸚鵡展現出的,是比街頭樂隊更勝一籌的悠揚與華麗。女鬥牛士幾乎要忘記競技場中的那些醜惡與不堪,只想沉浸在眼前的美好裡。在成長過程中,她早已習慣那些訕笑她的觀眾,那些對她吐口水並撩撥鬥牛的人們。如果有機會,他們會欣然地將她這個可恥的入侵者從這只該屬於男人的運動中驅離。
這一切終將被蘇姬遺忘。她的眼光將只專注在鬥牛身上,觀察牠們誘人頸部肌肉上厚實的隆起;若能精準地刺入那微小的一點,那一劍,將會穿心而過。古老獻祭與恐懼之舞上演前,她的斗篷和紅豔的鬥牛旗隨風飄揚,昂首鬥牛因發怒而產生的惡臭蒸騰著,逗弄猛獸時,她的臀扭動著,以獨特地向後滑步穿越沙塵飛揚的競技場,讓斗篷如蝴蝶翅膀般拍擊。當然,喧鬧的浪潮持續。長劍緊握在手,以待戰之姿,等待鬥牛的最後一搏。她口中泛起礦物般的鹹味,猶如串連某個不可或缺的塵世輪迴。
女鬥牛士狼吞虎嚥地吞下請客房服務送來的昂貴梨子。細細切成薄片的梨子,味道不如預期,又粗又硬。她還是吃完了,連核帶籽,幸好晚一點還有時間讓她享用較堪入口的本地水果。前一晚,蘇姬造訪了離殖民廣場不遠處的大教堂。昨天是萬靈節,對亡靈的細語從教堂的長椅傳出,在廊道間穿梭,交織成哀傷的呢喃。蘇姬相信未知的存在,就像她相信自己的雙眼,或是不停跳動的心臟。那其實並不衝突,只需在已知與定義未知事物的混沌間取得平衡就可以了。在醫學院時,蘇姬的教授們盛讚她的理性,卻未曾注意到她對於未知的尊敬。
在教堂裡,蘇姬塞了一張五十元紙鈔到奉獻箱,並小心地點起十四支蠟燭。一支代表母親在人世間與她為伴的一年。儀式凌駕於一切之上。她職業舞者的父親總如此教育她。為逝去的母親點上十四支蠟燭,先穿粉紅長襪,一片熟透的梨子,在上場的兩天前和陌生人來場沉默的性愛則能帶來額外好運。(星期五,她會在美人海灘上的舞廳找到適合的對象。)接著,在踏入競技場前,最後的獨處片刻,蘇姬以西語和日文反覆呢喃:驕傲、榮耀、死亡。
女鬥牛士在鏡前審視自己的輪廓,父親堅稱遺傳自祖父的輪廓。她的祖父是三○年代著名的紅髮墨西哥鬥牛士。在西班牙,人稱阿茲提克人的雷蒙.帕拉修走紅了一季。他在馬諾來特和何賽利多踏過的競技場中鬥牛,直到嚴重的凝血迫使他帶著跛腳回到維拉克魯斯。蘇姬的父親聽著雷蒙的事蹟長大,有時加上祖母適時的糾正。祖母是出色的佛朗明哥舞者,他在事業巔峰之際贏得她的青睞。雷蒙爺爺總愛說,只有鬥牛士才能像天使般馴服死亡,化成不朽。
蘇姬繫緊斗篷,調整她鋒利的長劍,環視周圍,踏出房門。走廊上的一群軍人,穿著卡其色的軍裝,上面還掛了勳章。蘇姬從他們焦躁的外表猜測,這些人應該來自智利。從軍官們身旁經過時,他們被她的風采震攝;或許,他們擔心女鬥牛士會搖身一變,成為讓人心神蕩漾的美麗女子。
電梯門後,是一排拉丁美洲將領。蘇姬竭力忍住了檢視他們身上勳章,甚至拔幾個下來留作紀念的衝動。她迅速點了點頭,加入他們的行列。所有的對話都停止了,男士們聞著女鬥牛士迷人的氣息:梨子和法國香水交織出來的芬芳。
「今天要鬥牛嗎?」下降的電梯後方傳出充滿自信、帶著口音的英文。是個眼角下垂、胸膛寬闊的上校。
「是。」電梯門開啟時,蘇姬淡淡回答。她大歩穿過旅館熙攘的大廳,服務生口哨一吹,叫來了將帶她前往競技場的禮車。
* ** ** ** ** ** *
花園餐廳
罪犯們的老夥伴,那些來自美洲各地的數十名軍人,讓前游擊隊員緊張不已。不同於以往的關係,今天,他們只是客人,七、八個隨意坐在一起,不停地抱怨著他們的炸豬排和煎蛋。她十分訝異這些男人竟毫不拘束或畏懼,彷彿安坐在自己的王位上。上菜時,奧菈.艾斯特拉必須用力克制不斷抖動的手。她試著忽略他們的對話:革命、妓院、在山裡的秘密駐地等。此刻,她只想轉身離去;除此之外,她也不介意順手在他們的喉頭劃下一刀。
前游擊隊員一邊壓制住自己,試著讓自己的怒氣不要爆發,一邊從大廚手中接過一盤盤豬排。其中一名將軍把豬排退回,抱怨肉煮老了。「隨您吩咐,閣下」,奧菈取過他的盤子。她注意到他的目光緊跟在她身後。
豬排準備好後,奧菈悄悄地在上面吐了口水,啐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在燈下顯得閃閃發亮。曾經,她埋設詭雷來對付他那種雜碎,朝著經過的軍用卡車用機關槍掃射,或是向他們丟擲手榴彈。而現在,看看自己淪落到了什麼地步,只敢在那些屠夫的豬排上偷偷吐上一灘口水嗎?
奧菈的姐妹,兩個都是修女,輪流用那些過份華麗修飾的修道院筆法寫信給她。那些不合文法的句子,彷彿跨過了信紙的限制幻化成用墨水建築的高欄。上帝將懲罰這些野蠻人。有著豐腴臉頰的姊姊,克莉絲汀娜,如此承諾。那報應如非這世即來世你必須如此相信才不致抱著疑慮願上帝保佑你親愛的妹妹。而明明小她十一個月卻因為缺乏活動而日益臃腫的妹妹, 德瑪,則較為簡潔:向聖安東尼祈禱。
奧菈很少祈禱,她只向心愛的逝者祈禱:爸爸,在她十歲的時候死於巫醫無法治療的血液疾病;哥哥胡立歐,為了保衛家裡的玉米田而被殘暴的軍官活活燒死;媽媽,無助地目賭獨子慘死後,就不眠不食,直到自己的靈魂隨愛子遠去;奧菈的愛人,璜.卡羅,被地雷炸得粉身碎骨。
一開始計算那些野蠻而殘暴的行為,她就無法停止。路易斯舅舅,被吉普車拖上山腰處,最後只剩一團模糊血肉。貝琳達表姊,死在塞入她雙腿間的步槍之下。荷蘇約神父的頭被插在柱子上,扔在教堂門前。這些都只是在第一個夏天發生的暴力慘劇,夜夜都令人感到無法呼吸。提多,奧菈喜歡的那個長睫毛害羞男孩,不見了。沒錯,到處都是棺材,松木做成的棺木交疊著,高不見頂。內戰或許在多年前就結束了,但那些悲慟,依然存在,未曾消失。
前游擊隊員撫平粉白相間的圍裙並用鐵製的圓托盤把豬排送到將軍面前。要是托盤是功夫電影裡那帶著鋸齒狀銳角的鐵餅就好了。只要她手一揮,當場就能讓將軍的人頭落地。可惜這沒什麼好處。一個屠夫的命抵不過上千萬可憐的亡魂。上帝幫幫我,奧菈默默地祈求。她必須停止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否則,只會逼瘋自己。奧菈將豬排放在將軍面前,他正用雙手輕拍自己的肚子。「這下果然特別多汁。」他邊說邊對她眨眨眼。
「將軍還需要什麼嗎?」
「幫我留些你們最美味的甜點。」長著一張闊嘴的將軍用大聲到足以讓其他桌的客人聽到的音量說道。所有人都意有所指地大笑了起來。
男人真荒謬,奧菈邊想邊欠身告退,他們對於被奚落的恐懼反而使他們更顯危險。她不斷地認知到這點:男人即使只是陷於最微不足道的困窘之中, 也會想殺人。
奧菈繼續照料其他顧客。希維特.西梅內斯議員跟女友坐在老位置上,用手勢再要了杯含羞草汁。議員的社會地位在他離開元配後,一落千丈,他們今晚便是來這裡看看還剩多少支持。在首都,沒人瞧不起私藏情婦的人。但是拋妻棄子,還帶著繼任人選在公開場合出現卻不免顯得下流。
環球水果公司的總裁,費德列克.拉頓.貝內斯,坐在九重葛旁的座位享用著他的咖啡,整張臉埋在報紙的頭條之中。奧菈在休息時間讀了他留下的報紙,她對選舉的消息極有興趣。難以想像,前獨裁者竟然要參選總統,而且獲得那些曾經遭受他殘酷對待的人大力支持。這次,他宣稱自己是個再生基督徒。他的口號──來自上帝的使命──在首都隨處可見。若他當選,她得想辦法離開這個國家。
奧菈進進出出巡視著自己負責的區域,一半室內,一半室外。花園最新的貴賓是一對易受驚嚇的孔雀。牠們發出的怪聲總讓她覺得毛骨悚然。牠們,跟這些富裕的食客一樣,都只是過客。花園的景觀仿造奧菈藏身數月的叢林設計。那時候,她隨身配戴著獵刀,有一陣子甚至還帶著一把俄國手槍。餐廳裡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只知道她受過戰爭的折磨,和大家一樣。
奧菈深信整個國家都得了失億症。在一個無人能慢慢老去的國家,免不了發生這種事。沒有人願意談起過去,大家都害怕傷疤再度被撕裂,而那些深藏在最底下的傷口,永遠不會癒合。
鸚鵡用牠們的語言喋喋不休,不停地尖聲叫出惡毒的漫罵和詩篇中的字句,酒保極具耐心地敎導頂著華麗冠毛的那隻學會說:別跟我說有小國,來娛樂米菈芙這些權貴賓客。奧菈懷疑有多少客人知道,這句話出自一位憎惡權貴的著名尼加拉瓜革命家的詩作。一大群烏鴉玷污了天空。這剛好也是那位詩人的詩句,非常真實地描述了奧菈眼前看見的這些事物。
一個表情僵硬的上校帶著一群外國軍官坐到最後一張空桌前。他們帶著一模一樣的墨鏡,鏡片延伸到耳邊,從外面完全看不到眼睛。上校則不同,他的左鏡片上夾著一個小小的後照鏡。奧菈試著去猜他們來自哪裡:阿根廷?巴拉圭?祕魯?上校右邊坐著的是一名體積龐大的美國人。他們接下來要對村民策劃什麼樣的攻勢?前游擊隊員帶著八本菜單走近,打雜的小弟則擺上水杯、餐巾紙和餐具,同時依上校的要求把花拿走。
上校和奧菈母國的軍人很像,高聳的顴骨和尖銳的下巴,胸膛反倒是特別厚實。他手臂的肌肉在袖子裡怪異地凸起。而他脖子上淡淡的疹子則大減他渾身散發的威脅性。毫無疑問,這又是美軍訓練出來的傀儡。老美在這週的軍事會議使出了渾身解數。他們總宣稱自己只是指導顧問,但大家都知道他們「指導」了什麼:殺害左派份子,保護黑市武器並一手導演了時機完美的政變事件。若不是他們,內戰不會拖得那麼長。奧菈總在暗中觀察旅館健身房裡的美國人,他們舉著巨大的槓鈴,發出的悶哼聲總是大得引起所有人注意。他們幾乎每個都看起來僵硬得無法彎腰替自己綁鞋帶。
「各位,請問要喝點什麼?」
美國人點了一杯血腥瑪麗,其他人也點頭要了一樣的東西。軍人以服從為天職,這句話在這些人身上真是貼切,難怪這些軍官會犯下諸多暴行。奧菈為他們點好飲料後,酒保麥可揚揚眉毛,輕蔑地聳了聳肩。昨天他吹噓說自己在美國人的飲料裡下了硬便劑。奧菈光是想像這些洋基佬脹紅著臉努力拉屎,就覺得好笑。
酒保跟奧菈一樣熱愛李小龍的電影,原因也相同:無論劇情如何,總是邪不勝正。多數的夜晚,奧菈吃完當作晚餐的旅館剩菜,便播著《精武門》或《龍爭虎鬥》直到墜入夢鄉。她在不到一哩處租了間房,有電磁爐和公共浴室。偶爾,她會外帶中國菜來犒賞自己,通常是炒飯或是辣炒牛肉麵。奧菈讀過一篇李小龍專訪,他說:「麻煩往往不是自找的,它會自動送上門。」
依舊照著那美國人的主意,上校那桌的所有人都點了豬排。奧菈想起在哈瓦納印製的游擊隊訓練手冊,上頭諄諄告誡要把革命事業視為己任。奮鬥是個人的責任。多年前,她極度渴望造訪古巴。璜.卡羅,她的情人,在當地受了十個月的訓練。他告訴她,古巴人的生活很體面。沒有飢餓。兒童不會死於腹瀉這種小毛病。所有的人都能讀能寫。
廚房裡,大廚對著把蟹肉捲餅烤成蟹肉石板的笨助手大吼。奧菈把更多豬排的點單送進去。「今天是他媽的豬排節嗎?還是怎樣?」大廚怒視著她,頭上的帽子斜向一邊快要掉下來。奧菈無視於他的怒目,揉捏著最近靜脈曲張得嚴重的左腿。接著,她回到餐廳外場裡。一對她之前沒見過的夫妻坐在雙人座位上,依穿著判斷,應該是美國人。除了他們,沒有人會如此邋遢地享用星期天的早午餐。妻子皺著鼻子點了綜合甜點拼盤,像是還沒點菜就否定自己的選擇似地。丈夫點了該死的豬排和一份玉米餅。
「馬上來 ,」奧菈硬是擠出微笑,並幫他們倒滿咖啡。
二○○三年十一月二日星期日
「而我被全世界的夢想環抱」--佩索亞
719房
女鬥牛士全裸站在衣櫃的鏡前,輕柔地推開粉紅色長襪。她總是喜歡先穿上長襪,打上綁腿褲,套上筆挺的白襯衫,穿起金銀纓穗滿佈的背心,以及鑲滿金屬亮片和珠子的夾克。接著,一一戴上護具,著上柔軟的黑鞋,在脖子纏上一抹絲巾。髮辮早已收攏。她戴上購自馬德里鬥牛用品店,貨真價實的寬邊軟帽;最後,披上寬大的斗蓬,宛如被蝙蝠群籠罩,漆黑神秘。
蘇姬.帕拉修經過了長途跋涉才來到這地處熱帶地區的尖頂旅館;充滿颶風、暴力和詭譎陰謀,但被世界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