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公雞，別叫了：汪培珽救回來的絕版故事（8）

名人推薦：Philip Pullman ，暢銷奇幻小說《黑暗元素三部曲》作者

這些故事的想像力太好了。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機伶和原創性。繪圖更是精采絕倫，看了讓人心情愉快。我很少看到一個故事如此流暢，一氣呵成，好像創造力得來全不費工夫似的。讀者，不管是老是少，都會因為這本書裡密密麻麻的小細節，愛上它。光是插圖，你就可以花好多時間慢慢一次又一次地欣賞。我的推薦再多都不夠。小點子萬歲！



【小孩不喜歡一下子就結束的故事】

《纖纖小手讓你握著》作者 童同

媽媽唸完了最後一句。「喜歡這個故事嗎？」她問。

「等一下。」我從...

《公雞公雞，別叫了》

1

老皮有一棟小房子。

裡面有一個花園、一個柴房、一個工具間，和一個住了十隻母雞的雞棚。

他還有一隻小貓，名叫小點子。

小點子沒事可做的時候，喜歡捉弄母雞，他們常常互相追來追去。

除了老皮，母雞就是小點子最好的朋友。

2

有一天，老皮帶了一個紙箱回家。

他走進雞棚，關好門，說：「小點子，你最好待在外面。」

他打開紙箱，一個巨大的、咖啡色的東西飛了出來。

小點子大叫：「救命啊，是貓頭鷹。」

「是公雞。」

老皮說：「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們的一份子。」

公雞跳到雞棚的角落，狐疑地四處張望。

小點子說：「我們需要公雞做什麼？我們的母雞還不夠多嗎？」

老皮說：「我不忍心看著高先生把他煮成湯，就把他帶回來了。

你看，現在母雞多開心啊。」

3

全部的母雞都擠過去看，同時大聲嚷嚷說：

「哇，我們有公雞了。他好帥啊。」

「老皮，你怎麼知道我們剛好需要一隻公雞。」

小點子有點吃味。

他生氣地瞪著母雞們，說：

「你們什麼意思？沒有人需要公雞，

我這輩子就從來沒有一秒鐘需要過一隻公雞。」

4

「喔－喔－喔。」這時候公雞叫了起來。

對老皮和母雞們來說，他的叫聲真是好聽極了。

不過小點子卻覺得這種尖銳又吵人的聲音，聽起來真不舒服。

老皮說：「這麼洪亮的聲音，我們就叫他阿亮好了。」

小點子有點鬧彆扭，說：「我不認為他需要名字。」

母雞都擠到公雞身邊來，一邊拍手一邊仰慕地看著他。

公雞受到鼓舞，站挺身子，又洪亮地叫了一聲。

老皮說：「看，他抬頭挺胸的樣子，多帥。」

「什麼，帥，憑他？」

小點子不服氣，「他走起路來滑稽可笑。」

阿亮把頭抬得高高的，一群母雞跟在後面。

「我希望他再多用點力把自己抬高，高到可以把自己的身體折成兩半。」

5

公雞又叫了一聲。

「老皮，你告訴他，」小點子抱怨起來，

「他不可以一直這樣叫，大家希望他一直這樣叫嗎？」

「你馬上就會習慣了。」

老皮說：「每天固定都可以聽到公雞喔喔喔，還不錯。

不然我們這裡太安靜了。」

小點子不太高興，每天看到母雞們都跟著公雞團團轉。

阿亮會在地上東啄西啄，順便教母雞們哪裡有蟲吃，

好像母雞自己不會找東西吃似的。

有時候阿亮啄的地方根本什麼吃的也沒有，

但母雞還是很高興的樣子。

小點子跟老皮說：

「你有沒有看到阿亮把母雞當傻瓜？那裡根本沒東西可吃。

公雞啊，全都一個樣，我們一個都不能相信。」

老皮說：「你哪裡了解公雞？你連一隻公雞都沒認識過。」

小點子喃喃自語說：

「不用認識，用猜的也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子。」

6

自從公雞來了，小點子的樂趣愈來愈少，他覺得什麼都不對勁。

母雞變得不怎麼愛跟小點子玩了，

即使小點子耍把戲逗她們，她們也沒什麼興趣。

有一次，小點子想要幫莉莉學飛：

他把一片木板架在圓木上當成翹翹板，

一頭放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引誘莉莉站上木板，

然後小點子躲在旁邊的樹上，出奇不意地往翹翹板上一跳，

這時候莉莉就像砲彈一樣，往天空多飛了好幾公尺。

7

小點子覺得莉莉應該很愛這個把戲。

因為她從來沒機會可以飛得這麼高，會很高興才對。

結果沒有。

小點子心裡想，這一定都是公雞的錯，

要是他沒有馬上過來趕我走，又罵了我一頓，

莉莉應該已經笑倒在地了。

後來只要小點子一走近母雞，公雞就會過來追趕他。

母雞不但不會幫他說話，甚至還幫著一起追他，

所以現在追母雞也變得沒有這麼好玩了。

因為，只要小點子沒即時溜掉，

公雞會用力啄他，這一點也不好玩。

8

更令小點子難以忍受的是阿亮每天的叫聲。

有時候小點子還在睡覺，他就開始叫了。

而且，他會整天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

經過三天，小點子覺得如果自己再一直聽到雞叫聲，一定會抓狂。

所以他在公雞開始叫的時候，也跟著尖叫，

但是，這法子沒能阻止公雞叫小聲一點。

然後，他收集了家裡所有的鍋蓋，拖到院子裡，

等公雞開始叫的時候，他除了自己尖叫得更大聲，

還加上鍋蓋鏗鏗鏘鏘的可怕噪音。

但是，這樣只會把老皮和母雞們引來，大叫小點子安靜。



9

「你自己說這裡太安靜了。」

小點子大喊：

「不公平。為什麼公雞可以亂叫，我卻連唱歌都不可以。」

就在這個時候，公雞又叫了一聲。

「安靜。」小點子大喊：

「老皮，叫他別叫了。不然我就搬出去住。」

小點子跑進屋裡，奔上閣樓，躲進他的祕密箱子，用雙手捂住耳朵。

他很生氣，也很傷心，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公雞喔喔喔的叫聲，還是不斷地傳過來。

10

現在，老皮開始擔心小點子了。他整天看起來都悶悶不樂。

事實上，有時候阿亮的叫聲實在有點吵。

老皮也認為公雞應該不需要叫得這麼多。

更糟的是，小點子還想跟公雞比誰的聲音大。

每天直到傍晚，當公雞母雞都去睡覺後小點子才從他的箱子裡鑽出來。

一張苦瓜臉，垂頭喪氣地在老皮身邊坐下。

自從公雞來了以後，傍晚就變成小點子一天中最好的時光。

除了天邊飛過的燕子，就只有他和老皮靜靜地坐在一起，

享受著四周的寧靜。

11

小點子咕噥說：「今天阿亮還會再叫嗎？」

老皮說：「不會了。現在很安靜。」

真的很安靜，只有遠方的一聲牛叫。

過了一會兒，老皮問：「你們倆似乎處得不好。」

「不太好。」小點子淡淡地問：「他會永遠住在這裡嗎？」

「我們再多試一下吧。我會跟他說不要整天叫個不停。」

小點子說：「一天叫一次就夠了。」

「他應該不習慣。或許我們可以要他少叫一點。

明天再看看吧。」老皮說。

12

為了不讓其他人聽到，第二天老皮把阿亮帶到柴房。

他嚴肅地看著阿亮，阿亮才叫第一聲，

就把全部的木材都震到地上去了。

老皮說：「你是一隻好公雞，你的叫聲也很嘹亮。

唯一的問題是……我必須要老實說，

你叫得太多了，我們都受不了。

一隻真正的大公雞只會偶爾叫一下。

例如，每隔一陣子，或每隔十分鐘叫一次。

我希望你也能做到。

否則，我可能需要把你送回去給高先生。」

公雞知道那是什麼下場，他不得不妥協。

他問老皮，我可不可以每小時叫五分鐘，

但是愛叫多大聲就叫多大聲。老皮同意了。

13

老皮在雞棚外的牆上掛了一個咕咕鐘。

每當咕咕鳥出來的時候，阿亮才可以開始叫。

剛開始，阿亮整天站在鐘下，眼睛盯著咕咕鐘，等啊等的。

母雞們都變得很不安，

因為她們覺得自己也應該跟阿亮一樣緊盯著時鐘，

即使她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當咕咕鐘的門一開，阿亮就開始叫。

整整五分鐘，他大聲地叫、不停地叫，

尖銳的叫聲讓母雞們也嚇得咯咯亂叫、四處竄逃，把自己藏起來。

連老皮都躲到衣櫥裡，把門緊緊地關上。

小點子也早就躲進閣樓上的箱子裡，用枕頭把耳朵摀住。

14

一整天下來，雖然公雞每小時只叫五分鐘，

但有時候，五分鐘也很漫長。

咕咕鐘每小時快要響起之前，

大家都會停下手邊的工作，

等到最後一分鐘，全部的人開始四散奔逃，躲的躲，藏的藏，

只剩公雞一人盯著咕咕鐘，等著大叫特叫。

下午五點鐘，阿亮就已經累壞了。

但他還是撑到六點，等著叫最後一次，就可以去睡覺了。

即使聲音沙啞，他也不放棄，但通常最後一次，連一分鐘都叫不了。

他覺得不舒服，連母雞都没召集，就自己走回雞棚。

15

當老皮從衣櫥裡走出來時，小點子也從閣樓下來了。

小點子說：「終於結束了嗎？」

「應該是。」老皮說：

「這種叫法不好受，他不必叫滿五分鐘。我明天再去跟他談談。」

「沒錯。你應該去，」

小點子說：「不然就叫他把自己煮成湯。」

第二天，老皮要阿亮少叫一點、叫小聲一點，

但情況也沒有好多少。

每小時，阿亮爆出一陣持久尖銳的喔喔喔，連鄰居都聽得到。

或許沒有像從前叫得這麼久，但小點子還是無法忍受。

16

小點子真的再也受不了公雞了。

他認為公雞破壞了他的生活，母雞們整天心裡也只有公雞。

如果阿亮突然變得很安靜，老皮就會去看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有一次，這個老頭竟然挖蚯蚓給他吃，只因為他幾分鐘沒叫。

老皮從來沒幫小點子挖過蚯蚓。

小點子決定自己去跟公雞說。

17

他學老皮平常寫字的樣子，在紙上亂畫了一些東西。

他走進雞棚，公雞被全部的母雞圍繞著。

「老皮要我來告訴你。」小點子故意學大人說話：

「他已經厭煩了你的叫聲，所以寫了一張紙條，要我來跟你說。」

他打開紙條，大聲唸：

「從明天起，公雞只能在早上和晚上，各叫一分鐘，不然就煮成湯。」

雞棚一陣譁然。母雞們大聲抗議，阿亮也絕望透頂。

他從沒聽過公雞一天只能叫兩次的，這根本就是一種侮辱。

但是小點子不退讓，阿亮只好答應會試著遵守。

18

第二天，是阿亮有生以來最慘的一天。

早上的那次還好，響亮的雞叫聲，一路可以叫醒整個村莊的人。

但接下來就難了，他覺得喉嚨開始發癢，

愈來愈難受，但也只敢嗚嗚嗚地盡力忍耐。

他整天走來走去，滿腦子除了叫自己安靜外，什麼事都想不了。

母雞們因此也失去了公雞的關注，變得煩躁不安。

老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可以多叫一點啊。

但心想，人總不能什麼都管，所以也就沒說話了。

19

小點子的報復成功了。

但是不到下午，當他看到阿亮用盡最大的力氣忍耐，

又看到他痛苦的模樣，不禁心軟了。

他因為說謊而感到內疚，也掙扎著要不要告訴阿亮實情

——那封信是假的。

但是，他一時之間似乎也下不了決心。

20

終於挨到了傍晚，

阿亮雄偉嘹亮的叫聲，響徹了整個村莊。

母雞全都用欽佩的眼光看著他，她們的公雞又回來了。

老皮心想，公雞就是該這樣叫才對。

甚至連小點子都開始覺得他的叫聲真美。

21

第二天早上，沒人聽到公雞叫。

老皮走進雞棚送早餐時，卻發現母雞全在哭泣。

麗塔說：「他不能忍受自己不行想叫就叫。他走了。」

另一隻母雞說：「他是飛走的，就這樣飛過籬笆……」

第三隻母雞說：「……像一隻海鷗！他真的會飛。」

「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們會想念他……」

「嗚嗚嗚，他說再見的方式，好有個性。」

22

老皮驚慌失措地衝出雞棚。

「他自己要怎麼活下去？他可以跟我們商量啊？」

「公雞也是有自尊的。」麗塔說：

「他能好好活下去，他沒問題的。」

「但是，但是，如果他被狐狸抓走怎麼辦？」

老皮一邊走一邊說：「還有貓頭鷹，或是他可能會挨餓。」

老皮的聲音愈來愈小，最後消失在樹林裡。

他在外面找了一個小時，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但是沒有就是沒有。

23

小點子很慚愧。

雖然這就是他原本希望的結果，但是當希望成真時，他卻後悔了。

小點子說：「都是我的錯。」

他把有關信的事說了出來。

老皮嚴肅地看著他，說：「你真是太不應該了。

而且還說信是我寫的，你這樣怎麼對得起阿亮。」

小點子低下頭，說：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就走了。他會再回來嗎？」

「我猜不會。但我們還是要抱著希望才對。」

老皮說：「我們也可以祝福他找到另一個農場，

在那邊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24

沒錯，農場又恢復了安靜。

老皮打量著母雞，發現她們似乎比以前快樂，

每隻母雞肚子裡都好像在盤算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老皮說：「我猜想，雞棚可能又要再度熱鬧起來了。

應該是小雞啾啾叫。」

麗塔說：「沒錯。」其他的母雞也都同聲附和。

老皮對小點子說：「如果真是這樣，這次你要好好照顧他們。

「小雞是很脆弱的。你要幫忙守衛，不要讓另一隻貓跑進來偷走小雞。」

小點子一聽到老皮這麼說，全身好像發了光。

即使要他不分白天晚上保護著雞棚，他也一定做得到。

《公雞公雞，別叫了》

1

老皮有一棟小房子。

裡面有一個花園、一個柴房、一個工具間，和一個住了十隻母雞的雞棚。

他還有一隻小貓，名叫小點子。

小點子沒事可做的時候，喜歡捉弄母雞，他們常常互相追來追去。

除了老皮，母雞就是小點子最好的朋友。

2

有一天，老皮帶了一個紙箱回家。

他走進雞棚，關好門，說：「小點子，你最好待在外面。」

他打開紙箱，一個巨大的、咖啡色的東西飛了出來。

小點子大叫：「救命啊，是貓頭鷹。」

「是公雞。」

老皮說：「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們的一份子。」

公雞跳到雞棚的角落，狐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