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中華民國內政部部長,一位是有「新疆王」之稱的新疆首長。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兩位中央與地方要員反目?互相為文攻訐?
一九六二年間,彭昭賢在日本接受香港記者凌雲的採訪,口述其回憶錄,其中有四篇涉及盛世才者。當時盛世才在臺灣也見及彭昭賢的這些文章,他認為「有的是故意攻訐,有的是公開扯謊,有的存心誣陷,有的造謠生事,甚且公然偽造文電。」於是盛世才寫下了他的回憶錄《牧邊瑣憶》,其中有〈我怎樣被選為新疆臨時督辦〉、〈再檢討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總結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諸篇,可說是完全針對彭昭賢文章的辯駁。
彭昭賢與盛世才,當年兩人同居要津,一在中央,一在地方,雙方所見利益糾葛,自有不同,加上涉及漢回、中俄等種族、國家問題,是非也自然見仁見智。今編者特將兩人之回憶錄合編在一起,蓋便於相互參照,至於是非曲直則不妄加評論。尤其兩人之回憶錄,均無單獨成書,其史料價值更彌足珍貴也。
作者簡介:
彭昭賢(1896-1979),字君頤,山東牟平縣人。民國六年考入北京大學法學院,後轉學至中國大學。民國十年初秋,孫中山派包括彭昭賢等六名代表攜帶救濟糧到蘇俄救濟災民。到蘇俄後,入讀莫斯科國立大學社會科。民國十四年秋,彭昭賢回國,先在燕京大學及華北大學教書。此後他出任第四縱隊政治部少將主任,民國十六年四月國民政府奠都南京,任國民政府簡任撰擬(後改名為秘書)。又接任內政部司長。民國二十三年春夏之交,任陝西省政府委員兼民政廳廳長。民國二十五年「西安事變」時,被楊虎城軟禁。民國三十三年春,出任行政院內政部政務處長,並兼中央黨部組織部副部長。民國三十七年出任內政部部長。民國三十八年八月攜家眷抵香港,民國三十九年在香港參加「第三勢力」組織,但不久即舉家遷居日本,民國六十八年,病逝日本。
盛世才(1897-1970),字晉庸,遼北開原縣人。民國四年畢業於上海中國公學專門部政治經濟科,後赴日留學。返國後歷任東北軍第八混成旅中尉連附、東三省鎮威上將軍衛隊團之連長及公署少校、中校參謀。民國十七年任北伐軍總司令行營參謀處第一科科長,又調參謀本部第一廳第三科上校科長。民國十九年十月,入新疆,嗣升少將參謀處長,兼衛隊贏教練。民國二十二年新疆「四一二」政變,被推為新疆邊防督辦。民國二十九年四月四日任新疆省政府主席。民國三十八年隨政府來臺,任國防部上將參議、行政院設計委員會委員。民國五十九年七月十三日病逝臺北空軍總醫院。
章節試閱
一、從流落哈爾濱賣文為活說起
筆者按:彭昭賢先生早歲留學蘇俄,當年在莫斯科即為中國留學生中之突出人物。返國後,服官從政,歷居要津,為國府行憲後之首任內政部長。李宗仁代總統時期,與中共進行和談,曾遴選彭氏為北上和談代表之一,但為中共所拒絕接受。自大陸變色,彭氏南來香港,旋即東渡扶桑,隱居彼邦,不再與聞政事。
刻下彭氏應筆者之請,承允於旅居之暇,講述當年親身目擊之種種近代事蹟,由筆者記錄成帙,交由《春秋》發表,其中頗多從未為外間所知之秘辛軼聞,彌足珍貴,當為關心中國近代史實者所歡迎。爰於本文代付刊之始,謹綴數語,敬告讀者。
日作家談莫斯科大學
我月前旅居日本東京時,遇見一位到過蘇俄的日本作家,彼此在閒談中,不覺談到了蘇俄的「巨大主義」。據這位作家說:
「我參觀過莫斯科的地下鐵道和莫斯科大學。地下鐵道的四通八達的路線佈滿於莫斯科各個角落。每一車站的建築材料都是用大理石和花岡石,既高貴而又大方。除了蘇俄以外,恐怕任何國家都不會對公共建築下這麼大的成本!」
這位作家提到莫斯科大學龐大規模的時候,他又說:
「莫斯科大學之大,已經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有一次我問該校負責招待的人員道:『貴究竟有多大的範圍?』那位招待員朝我笑了笑,用手一指我們正在參觀的那間教室說:『像這樣大的房子(意思是包括另外部份的宿舍房間在內),你如果每一間都走進去看一遍,又如果你在每一間房裡只停留五分鐘的話,全部需要的時間大概是三十年吧。』」
這位作家於說罷了蘇俄的「巨大主義」之後,接著又很幽默的提到了蘇俄之「小」。
他說他曾經去參觀過一家平民小學,發現過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到那家小學參觀之時,正好碰上教師們在把彩色的列寧照片分發給每名小學生各人一張,並且吩咐學生們回家以後要懸掛在牆壁上。
這時他看見一名身體不甚健康的小孩子站起來說:
「報告老師,我們家裡沒有牆。」
「為什麼?」教師非常詫異的問。
小學生回答說:
「我們住的那間房子,一共有五戶人家,因為沒有間隔,每家只是堆些雜物箱籠作為分界,甲住在東邊一角,乙住在西邊一角,丙住在南邊一角,丁住在北部一角。我們這一家卻住在中間,所以沒有牆。」
小學生這樣一說,立即引起全課室裡面的人哄堂大笑。
疑團莫釋請教彭昭賢
這種情形,和前面他所介紹蘇俄的「巨大主義」,恰恰成了一個強烈的對照。我知道我國行憲後的首任內政部部長彭昭賢先生,過去曾在莫斯科大學就讀,是中國有名的「蘇俄通」,剛巧彭先生旅居東瀛,和我又時常見面,所以我就拿這個問題,向彭氏去請教,據彭告訴我:
「我在莫斯科大學就讀時是一九二一年,那時莫斯科大學的學生己經有四五萬人,裡面包括有政治系、經濟系、法律系、外國語文系、教育系、文學系、工科、醫科等等。談到它的規模,的確非常的大,至於後來又擴充到什麼程度,我雖不十分清楚,但像那位日本作家所說的未免太駭人了,如果不是他把三十天或三個月,誤聽為三十年,那就是向他作說明的那位招待員,有意的誇張。你要知道,在蘇俄的誇大主義之下,對外宣傳,多數是要予以擴大和渲染的。」
話匣子打開以後,我的靈機一動,便立即向彭氏提出一項要求說:「香港出版一本《春秋》雜誌,是專門刊載近代珍史的,你也看過不少了,你老兄服官從政數十年,在宦海裡耳濡目染,親身經歷的事,必多富有歷史價值的珍貴史料,如今大家既都作客東京,旅窗無俚,何不就記憶所及,作一個閒話開元天寶的白頭宮女?只要你老兄不嫌我的文筆粗陋,儘可你講我記,寫些出來,寄交《春秋》發表,讓海外讀者,多知道些近代的故實,亦旅中一樂也。」
彭氏笑了笑說:「事情隔了很久,你叫我從何說起?」
我說:「我們不妨就從你老兄當年赴莫斯科大學讀書說起。我知道你府上是山東牟平縣,但在數十年前風氣那樣不開通的時代,你是怎會跑到莫斯科大學去讀書的呢?」
彭微笑著說:「那還不是因為年青人好奇心理,想多了解一些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所以才千辛萬苦跑到蘇聯去探險。」
「後來呢?」我又追問了一句。
彭氏非常感慨的說:「結果還不是使我非常的失望!否則,我今天就不會住在東京了。」
早年投考醫校的經過
原來,彭先生的老家牟平縣屬於山東登州府所管,為蓬萊的鄰縣。那裡,在膠州半島算是一個很富饒的縣份,但由於交通不便,貨物不能暢流,風氣仍甚閉塞。彭的家中擁有二十畝地的一處果園。另外在青島和煙台兩地還開著兩間規模不算太小的絲房。
當彭氏十幾歲的時候,因為家中接二連三發生了幾件不如意的事情,屢遭損折,家道中落。彭的年紀雖輕,卻是一個知道求上進的青年,眼看家中的經濟情況,一天不如一天,若要繼續求學,已經沒有可能,於是,便打算用自力更生的辦法到外埠去讀書。
他既有了這個念頭,便每天留心閱讀報紙,以便找尋機會。某日,他終於看到青島報紙上登載著一條「長春南滿醫學校」招生的廣告。經他進一步的設法打聽,知道這家醫學校是「南滿鐵路株式會社」所主辦。倘若能夠考取,不但學、膳、宿、服裝等項,都是官費,而且在醫藥、儀器和教師方面,該校也都夠上世界水準。
彭為了要減輕家庭負擔,遂決心去投考這間學校。找了一個機會先和他的老太爺作了一次說明式的談判,並請老人家替他籌措旅費。
彭老先生聽到自己的兒子如此上進求學,自然非常高興,立即答應了彭的要求。彭計算了一下日子,由青島坐船去長春,在投考時間上還有餘裕,所以心裡並不怎樣著急。
但為了要籌措那一筆為數不多的旅費,竟使彭老先生傷透腦筋,最後只差了大洋四元怎樣也湊不上,結果還是用五分利錢借了一筆高利貸,才算勉強湊足。
彭氏由青島搭船到了大連,正遇上那幾天豪雨不止,把南滿鐵路鐵嶺段的路基沖毀了,迫使彭在大連困住了幾日,不能前進,這時他心中盤算著:如果在兩三天時間內鐵路修不好,不但學校的考期趕不上,而且所攜帶的旅費也成了問題,焦灼之情,真有度日如年之感。
幸而到了翌日的下午,有了通車的訊息,他馬上收拾行李,趕著購買車票去了長春。
事情也真不巧,就在他抵達長春的那天,正是南滿醫學校舉行入學考試的日子。他絲毫不敢耽擱,立即僱了一輛人力車,飛奔往南滿醫學校而去。
走投無路闖到哈爾濱
我們現在回想,這大概就是所謂命運的安排吧!彭氏如果那次考入了醫學校,又怎會有他後來的那段輝煌事業呢?彭當日趕到學校一問,始知考試恰告終了。他曾設法面見教務長苦苦請求准予補考。可是那個日本人說什麼也不肯答應。
這時的彭氏好似在萬丈高樓上失足一樣,立即陷於進退兩難的窘境,他離開學校,垂頭喪氣的走回了旅舍,一路走,一路想:怎麼辦呢?回去吧,無顏見江東父老;留在這裡吧?又人地生疏,舉目無親,留在長春又能幹什麼呢?
正在胡思亂想、走投無路的時候,他猛然抬頭,看見高竪在旅舍對面的「哈爾濱煙草公司」的一塊廣告招牌。他靈機一動,心裡默想著:哈爾濱是一個新開闢的碼頭,我何不到那裡去碰碰運氣,無論是半工半讀,或是找點事做都可以。
彭自己計算了一下,口袋裡還剩有十幾元的旅費,到哈爾濱去若坐四等火車(彼時的中東鐵路有四等火車),由長春到哈爾濱的車票只需一元四五角錢,到了哈爾濱以後住小旅館大約只需兩角錢一天,再加上吃飯,一天四五角錢也就夠應付了,在哈爾濱住上十天半月,慢慢打主意還不成問題。他想到這裡,把心一橫說:好!就這麼辦。
彭上了火車,找一個臨窗的位子坐好,由於滿懷心事,也懶得向外面瀏覽沿途的風景,只呆呆的靠在那裡想心事。這時坐在彭對面的有一位穿著非常樸素的山東老鄉,他注視了彭很久,忽然開口問彭道:「小兄弟貴姓?」
「姓彭。」
「到什麼地方去?」
「哈爾濱。」
「到那裡做什麼哪?」
「哦!哦!哦!」
彭哦了半天都答不出來,那個人知道彭是一個未曾出過遠門的小伙子,也不再使他為難,即自我介紹的道:「我姓韓,名字叫復興。小兄弟你是新出門吧!有什麼話儘管說,一個人出門在外,誰還不是靠著朋友照應呢。」
旅途有巧遇酒舖容身
彭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忽然遇見了一位老鄉,心中別提有多麼高興了!除了尊稱他一聲:「韓大哥」之外,馬上便把他由家中出來到長春投考「南滿醫學院」過了考期這段經過對韓說了一遍。韓楞了一下問道:
「小兄弟你到哈爾濱去準備找什麼人哪?」
彭答:「哈爾濱我一個人也不認識。」
韓聽罷之後,毫不遲疑地向彭道:「小兄弟!你在哈爾濱既然沒有熟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住到我那裡去好不好?」
彭答:「我同韓大哥萍水相逢,怎好去打擾呢?」
韓道:「既然老鄉,就毋須客套,你孤零零的住在小旅館裡決不是辦法。」
兩個人經過這番談話,彭的心情為之一振,一路上和韓有說有笑的頗不寂寞!
韓那時還未結婚,光桿一人在哈爾濱「道裡」(按:以中東鐵路為界,在鐵路以東的地方稱為「道外」,鐵路以西的地方便叫「道裡」)大石頭道開了一家賣酒的小舖子。這條路完全是用麻石鋪成的,哈爾濱的人在習慣上都把它叫做大石頭道。那間酒舖的招牌就用韓自己的名字叫:「復興號」。
酒舖只有一間小小的門面。在一進門的地方放了一個櫃台,前面做生意,後面放了兩張小床,由韓和他僱用的一名伙計分住。
彭住到韓那裡之後,韓特別把自己睡的那小床讓了出來給彭睡,他自己到了晚間就睡在櫃台上面。彭雖暫時有了住處,但未來的日子怎樣打發呢?找事做或者讀書,他心中不能不有一個打算。
天無絕人路報館投稿
那時哈爾濱一共有兩家中文報館,一家是《東陲日報》,另一家是《東昇報》。彭在家鄉的時候,便曾經向青島的報館投過稿,對於報館的工作,他自信還勉強可以幹得來,於是,他便打算向報館去謀一個訪員的職位。
主意拿定之後,到了第二天他就跑到《東陲日報》去求見該報的編輯王目空先生,先對王簡單的說明來意,請予安插。王告訴彭,他們的報館不用訪員,但如果彭能寫稿則非常歡迎。
王目空對彭的印象似乎不錯,他還向彭道:「本報的消息稿費是兩毛錢一條,字數不超過二百字,稿費每半個月結算一次。」
彭得到了這麼一個結果,總算是不虛此行。他千謝萬謝的由《東陲日報》走出來之後,又跑到《東昇報》去見到了一位姓周的編輯。經接談後,所得的答覆,和王目空告訴他的完全一樣。
彭回到酒舖,想了一想,在暫時沒有辦法的時候,能先投投稿也好。遂在附近紙筆店買了一些紙張應用文具,開始在街頭東遊西逛,獵取社會新聞,經過一整天的努力,居然寫了四五條小稿,每稿都謄寫了兩份,分別的送給《東陲日報》和《東昇報》兩家報館。如果用現代的術語來說,這就叫做「一稿兩投」了。
第二天早晨,彭很早就起床,來不及漱洗,趕忙跑到大街轉角的貼報處一看,兩家報館把他的稿子都登出來了。他在精神苦悶之中,忽然找到這麼一個出路,眼睛一亮,心境也寬了許多。他約略計算了一下,每天如果能夠寫四五條新聞,分投於兩家報館,起碼可以拿到一元幾角一天的稿費,眼前的生活是不會發生問題了。
從此以後,他每天一早起來就跑到外面去做採訪新聞的工作,有時候找不到消息就自己編上一兩條,總以每天能寫四五條為度。也是天無絕人之路,凡是經他投送進去稿子,報館是一律照登,從未打過退堂鼓,因此,格外使他充滿了信心。過了一些日子,他從兩家報館中領到稿費,還特別請韓大哥和他的伙計到「道外」去吃一頓小館子,飯罷又去看京戲。
一、從流落哈爾濱賣文為活說起
筆者按:彭昭賢先生早歲留學蘇俄,當年在莫斯科即為中國留學生中之突出人物。返國後,服官從政,歷居要津,為國府行憲後之首任內政部長。李宗仁代總統時期,與中共進行和談,曾遴選彭氏為北上和談代表之一,但為中共所拒絕接受。自大陸變色,彭氏南來香港,旋即東渡扶桑,隱居彼邦,不再與聞政事。
刻下彭氏應筆者之請,承允於旅居之暇,講述當年親身目擊之種種近代事蹟,由筆者記錄成帙,交由《春秋》發表,其中頗多從未為外間所知之秘辛軼聞,彌足珍貴,當為關心中國近代史實者所歡迎。爰於本文代付刊之...
作者序
編輯前言
蔡登山
彭昭賢(1896-1979),字君頤,山東牟平縣人。早年就讀於本村私塾。一九一三年,他考入牟平師範講習所,畢業後在馬格庄學校任教。後來他因要考長春南滿醫學校,搭船到大連,正遇豪雨困了幾日,等到長春時考期已過,最後他流落到哈爾濱,在意外機緣下,他得進入哈爾濱道尹公署任職,在公餘時間又去讀夜學,就這樣一混三年多,他一心一意要投考大學。他的理想目標是想去考「北大」,後來他就讀於北京大學法學院,但因有太多的兼職,對於求學與做事的時間分配上,就大成問題了。北京大學不同於其他大學,對於學生的課程管理一向嚴格,不准許隨便缺課的。於是彭昭賢只好忍痛由北大轉學到「中國大學」。
一九一七年底,孫中山派包括彭昭賢在內的十八名代表攜帶救濟糧到蘇俄救濟災民。到蘇俄後,彭昭賢後來入讀莫斯科國立大學社會科。那時蘇俄曾特別發一張護照給他,護照上註明,彭昭賢在校內如觸犯任何過失,都對他有不逮捕和不監禁的優待。而彭昭賢也幸虧有了這張護身符,才得以完成四年的學業,否則,也許要半途而廢了。
一九二四年,彭昭賢回國,此後他歷任國民政府外交部條約委員會委員、中國駐伯力總領事、國民政府內政部統計司司長、中央組織委員會政治組織研究會委員、中國國民黨新疆省黨部指導委員、新疆省政府委員兼民政廳廳長、陝西省政府委員兼民政廳廳長、中國國民黨中央組織部副部長、中華民國內政部次長、部長等職務。一九四九年國共北平和談時,彭昭賢起初曾被委派為南京政府方面代表,但中國共產黨方面因認為他是CC派的主戰分子而拒絕接受。同年八月彭氏攜家帶眷到了香港,隱居於半山區羅便臣道七十五號二樓。此後,彭氏在香港雖曾一度參加所謂「第三勢力」,但他覺得這裡面的情形非常複雜,乃又舉家遷去日本。他在東灜除了擔任亞細亞大學一個中國留生部的名義外,大部的時間,都是在家裡讀書閱報,過著韜光養晦的淡泊生活。
一九六二年間,彭昭賢在日本接受香港記者凌雲的採訪,口述其回憶錄,以「政海浮沉話當年」為題,逐期發表於香港《春秋》雜誌,其中頗多從未為外間所知之秘辛軼聞,彌足珍貴。臺灣當時的《春秋》等雜誌,亦曾轉載多篇,然無一得其全豹者,至多只登到前十二篇而已。今編者找全所有已發表的文章得到十六篇外,又另有補遺五篇,實際整個回憶錄有二十一篇之多。而其中有四篇涉及盛世才者,分別是:〈盛世才是怎樣崛起新疆的〉、〈盛世才與汪精衛新疆鬥法記〉、〈東北義勇軍繞道俄境返國秘史〉、〈盛世才在新疆忽左忽右之謎〉。當時盛世才在臺灣也見及彭昭賢的這些文章,他認為「有的是故意攻訐,有的是公開扯謊,有的存心誣陷,有的造謠生事,甚且公然偽造文電。這些錯誤,有的是不應該犯的,有的是無扯謊之必要,有的是無假造之必要,有的對老朋友不應該造謠誣陷。以彭先生當年之學識經驗來論,均不應該有這些不智慧之事。這或者是由於年老(彭先生已是年將近八十歲的人),精神錯亂和神志不清之所致。今提筆檢討故人,不甚禁感慨萬端!原擬置之不理,不過因彭先生曾為國家大員,特別因為他是我到塞外新疆去的介紹人,為了對研究新疆歷史的人們負責起見,只得抽暇對之加以檢討糾正,以正視聽,而符史實。因為歷史是不允許歪曲的,而歪曲歷史,是難逃春秋之筆的。」於是盛世才寫下了他的回憶錄《牧邊瑣憶》,其中有〈我怎樣被選為新疆臨時督辦〉、〈再檢討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總結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諸篇,可說是完全針對彭昭賢文章的辯駁。
彭昭賢與盛世才,當年兩人同居要津,一在中央,一在地方,雙方所見利益糾葛,自有不同,加上涉及漢回、中俄等種族、國家問題,是非也自然見仁見智。今編者特將兩人之回憶錄合編在一起,蓋便於相互參照,至於是非曲直則不妄加評論。尤其兩人之回憶錄,均無單獨成書,其史料價值更彌足珍貴也。
編輯前言
蔡登山
彭昭賢(1896-1979),字君頤,山東牟平縣人。早年就讀於本村私塾。一九一三年,他考入牟平師範講習所,畢業後在馬格庄學校任教。後來他因要考長春南滿醫學校,搭船到大連,正遇豪雨困了幾日,等到長春時考期已過,最後他流落到哈爾濱,在意外機緣下,他得進入哈爾濱道尹公署任職,在公餘時間又去讀夜學,就這樣一混三年多,他一心一意要投考大學。他的理想目標是想去考「北大」,後來他就讀於北京大學法學院,但因有太多的兼職,對於求學與做事的時間分配上,就大成問題了。北京大學不同於其他大學,對於學生的課程管理...
目錄
編輯前言
第一部 政海浮沉話當年
一、從流落哈爾濱賣文為活說起
二、年方十六歲的「彭老爺」
三、我怎樣熱心救濟蘇俄大飢荒?
四、初次抵達莫斯科的感受
五、俄共做成圈套、被迫離蘇返國
六、由光復上海說到濟南慘案
七、馮玉祥言所欲言的作風
八、盛世才是怎樣崛起新疆的?
九、盛世才與汪精衛新疆鬥法記
十、東北義勇軍繞道俄境返國秘史
十一、馬占山在俄境被扣的插曲
十二、盛世才在新疆忽左忽右之謎
十三、銳意除三害、十年長安居
十四、我出任內政部長那一階段
十五、從傅作義投共說到蔣去李來
十六、傷心往事話和談
補遺之一 中共拒絕我出任和談代表
補遺之二 中共怎樣擺佈我方和談代表
補遺之三 周恩來玩弄張治中一段經過
補遺之四 毛澤東與和談代表會面一幕
補遺之五 放棄南京與撤退上海當時
第二部 牧邊瑣憶:檢討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
一、從南京到新疆
二、乏馬塘戰役
三、我怎樣被選為新疆臨時督辦
四、再檢討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
五、總結彭昭賢先生十大錯誤
編輯前言
第一部 政海浮沉話當年
一、從流落哈爾濱賣文為活說起
二、年方十六歲的「彭老爺」
三、我怎樣熱心救濟蘇俄大飢荒?
四、初次抵達莫斯科的感受
五、俄共做成圈套、被迫離蘇返國
六、由光復上海說到濟南慘案
七、馮玉祥言所欲言的作風
八、盛世才是怎樣崛起新疆的?
九、盛世才與汪精衛新疆鬥法記
十、東北義勇軍繞道俄境返國秘史
十一、馬占山在俄境被扣的插曲
十二、盛世才在新疆忽左忽右之謎
十三、銳意除三害、十年長安居
十四、我出任內政部長那一階段
十五、從傅作義投共說到蔣去李來
十六、傷心往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