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戰記：三部曲

兩個幫主

上部故事講到兩個小李一刀最後融為一體，小李一刀終於獲得了一顆圓滿的心──他的這顆心自從在大學三年級時失去一角後，他因此受盡了苦難，而歌歌則走遍天涯，苦苦找尋那失去的一角心。現在這顆心終於圓滿，小李一刀也因此獲得了寧靜和徹悟。這結局與長勝很相似。而小草卻獲得了小李一刀的內功和心血──其中還包括長勝的心血！小李一刀告訴小草：「世出非常之人，必期非常之功！」小草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他望著小李一刀，歌歌也望著小李一刀，他們看見小李一刀雙目澄澈而寧靜，如兩泓碧潭，他渾身上下充滿著不可言狀的魅力。他們不知道這是一個消滅了敵人，棄去了包括武功在內的一切負擔，因而獲得解脫的大智慧的人。

小李一刀望著深深的峽谷，這時夕陽已完全西沉，暮靄蒼茫，山川沉沉，唯有波濤拍岸之聲。

小李一刀低聲吟道：「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吟罷良久，他又輕輕長歎一聲。

小李一刀回過頭來，他的目光落在草叢中的那把寶刀上。他拿起刀來，只見寶刀在黃昏的薄暮中閃爍如虹，奪人心魄。

小李一刀用指輕輕彈去，寶刀錚錚而鳴，如虎嘯龍吟，經久不絕。

三人不禁肅然。小李一刀輕輕歎道：「當年長勝大哥在大樹十字坡下，彈刀高歌一曲『棄我去者……』而天下聞名。不知誰再能為之繼唱。」說罷他把刀細細看了一遍，然後用雙手捧給小草。

小草不解其意，小李一刀說：「這把刀送給你吧。」

小草吃了一驚：「這怎麼能行，大哥！我怎敢拿這把刀呢……」

小李一刀說：「拿去。」他的神情不容置疑，小草只得接過刀。小李一刀接著說：「物華天寶，最忌炫人。把它藏起來，然後忘掉。」

小草說：「是，大哥。」他把寶刀別入腰裡。

小李一刀說：「我的工作已經完成，我可以休息幾天了。我和歌歌要去老龐大叔那兒，陪陪長勝大哥、單子將軍和老杜大師。」

小草問：「那麼我呢？」

小李一刀說：「以後要你做的事恐怕多著呢。」他轉身望著遠方，一陣疾風吹來，山林澎湃，濤聲激蕩。小李一刀說：「在咱們對付克隆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咱們人體王國病毒異常活躍，我預感到要出大事。幸虧白教授設計的那場內分泌風暴將體內世界蕩滌了一遍，將他們消滅了大半，但他們肯定還要死灰復燃。」

小草說：「那麼我能做些什麼呢？」

小李一刀說：「走著瞧吧。兄弟你天賦甚好，又新獲我的內力，還有你長勝大哥的心血，你現在真可謂是身賦異稟，但你的武功卻極不相稱，你只會形意拳的三體式和一路崩拳，這對形意拳來說連門還都沒入呢！你如果能練出一身武功，定能為這個世界出很大的力啊！」

小草說：「是，大哥，我也是這樣想的。」

小李一刀說：「你既然練了形意，我聽說咱們人體王國有個形意高手叫鐵先生的，曾登臺海派市擂臺，有意招徒。你何不去拜他為師呢？」

小草說：「啊，大哥，我正是這樣想的。」

小李一刀凝視著小草，小草也回望著小李一刀，小李一刀說：「兄弟，自從你在大博覽會擂臺上扮過長勝後，你就不再是以前的小草，也不再是以前的小紅了！你明白嗎？」

小草說：「我明白。」

小李一刀說：「好兄弟！」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了那只葫蘆塤，端詳著說：「這也是長勝大哥的禮物啊。」他捧起塤吹了起來，這一次他吹奏的曲子又不一樣，塤聲溫暖和煦，寧靜安詳，猶如美好怡人的田園風光。塤聲突然轉低，變成了低低的深情的傾訴──歌歌聽出這是小李一刀在向她表達他心中的愛和感謝，而這種愛和感謝是無法用語言，甚至無法用音樂來表達的。歌歌再一次熱淚盈眶。這時塤聲又轉為高亢，就像戰鼓在遠方響起，一個戰士難以抑制的血液奔流和豪情激蕩──小草聽得出這是小李一刀大哥在勉勵他，他不禁心潮起伏，胸中氣血再次翻騰起來。在塤聲中，小李一刀站起身來，攜起歌歌的手，轉身進入身後的小靜脈航道，飄然而去。

小草喊道：「大哥……」但小李一刀和歌歌已遠去了，唯有塤聲悠悠不絕。

「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小草嘟囔說。這時天色已黑，一陣夜風吹來，小草打了個寒噤，的確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心中不禁感到了一絲淒涼。但他素來樂觀，傷感只是一閃而過。他胸中氣血再次翻騰起來，但他想到這是長勝大哥和小李一刀大哥的心血，便不在意這種翻騰的難受，只覺一股豪氣充滿心間。

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去找那個鐵先生，把自己練成一個高手，這樣才配做長勝大哥和小李一刀大哥的兄弟。但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到哪兒去找鐵先生呢？

小草接著想到了黑老者，黑大叔肯定知道那個形意高手鐵先生。小草也想黑大叔了，他準備先回肝臟市去看黑大叔，讓黑大叔指條路去找鐵先生。

小草盤算已定，便進入靜脈通道，向顱外走去。他連夜趕路，一路無事，第二天傍晚來到一個大鎮子上。

這個鎮子位於人體王國的胸腔，距心臟不遠，可以說是京畿部位，素來繁華，但今天卻冷冷清清，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不多的車輛匆匆駛過。街燈依然亮著，但這些慘白的燈火卻給鎮子平添了幾分冷清和怪異。

小草心裡想著黑老者和鐵先生，對鎮子的冷清和怪異並沒在意。他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有些累了，想在這兒住一晚，明早再走。

他找了好幾家旅館和客棧後，才覺出鎮子的怪異——旅館和客棧的大門都關得緊緊的。小草敲了半天，門才打開一條縫，店主一看小草便都說：「快走快走，這兒沒你住的！」說完便「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小草覺得事情太怪了。他本是紅血球出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這個鎮子他也住過好幾回，但從來沒見過今晚的這種情況。他不禁轉過身來，對著空空蕩蕩的大街小巷嘀咕著：「這是怎麼啦？」

這時走過來一個人問小草：「先生要住店嗎？」他聲音冷冰冰，毫無一點生氣，似乎一點也不愛說話。小草向他看去，只見這個人又高又瘦，禮帽帽檐壓得很低，卻遮不住他蒼白的面容。

小草心中想：「旅館怎麼派這樣的人拉客？這人跟僵屍一樣，不把客人嚇跑才怪呢！」他點了點頭。那人說：「跟我來吧。」小草正要跟著他走，這時又有一個人跑過來喊道：「先生是不是要住店？」小草見這個人又矮又胖，像個橄欖球，說話底氣十足，聲音十分洪亮。

這「橄欖球」對小草喊道：「要住店跟我來！千萬別去這個僵屍那兒！你可不知道，他開的是黑店！」

小草嚇了一跳，「僵屍」怒道：「誰開的是黑店？」

「橄欖球」說：「你開的是黑店！半夜起來殺了客人，肥的熬油點燈，瘦的剁肉做餡！」

「僵屍」大怒，說：「你胡說八道……」他本來不善言語，一氣之下更說不出話來。

「橄欖球」抓住小草說：「要活命就跟我來！」他拽住小草就跑。「僵屍」撲了上來，這時五六個同樣的「橄欖球」突然像一條鏈子一樣從小巷裡躥了出來，喊道：「啊哈，想動手嗎？」他們以一條鏈狀隊形擋住了「僵屍」，而「僵屍」後面也出現了五六個同樣的「僵屍」。兩隊人馬對峙著，一場戰鬥一觸即發。

「橄欖球」拽著小草已跑入了一條小巷深處，他一邊跑一邊說：「你跟著我就對了！在這個鎮子上你找不到一家旅館的。除非你想被『僵屍』的黑店熬油剁餡！」

小草點點頭說：「我跟你走。」相比之下，這圓鼓鼓的「橄欖球」比陰森森的「僵屍」讓他放心許多。他問「橄欖球」：「為什麼鎮子上的旅館都不開門呢？」

這「橄欖球」畢竟腿太短，跑上一段便跑不動了，他見小草問他話，便放慢步子，對小草說：「我看你這人還算爽快，我就告訴你吧！這個鎮子上的旅館不給你住，這裡面有兩大祕密！」

「有兩大祕密？」小草覺得奇怪。

「當然！」「橄欖球」壓低聲音說，「第一是這個世界馬上就要爆發一場瘟疫！」

「瘟疫？」

「橄欖球」說：「瘟疫！現在人體王國儘量壓著這個消息。這個鎮子位於大腦議會和首都心臟的中間，什麼消息都瞞不過他們，所以他們現在門都不出，也不接待外來的人。」

小草說：「原來是這樣。這瘟疫是霍亂還是鼠疫？」

「橄欖球」說：「具體是什麼現在誰也說不清楚，但比霍亂和鼠疫還要厲害──這是第一。第二是兩大幫派光臨這個小小鎮子，等著接你的大駕，這鎮子上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搶我們的肥羊！」

小草說：「兩大幫派？來接我的大駕？肥羊？」

「橄欖球」說：「是啊，一家是敝幫，一家便是『僵屍』他們。」說話間他們已走到了一家客棧的門口，門口有人問道：「來了嗎？」

「橄欖球」說：「來了，來了！」

門口的人說：「來了就好，趕快請進！」

「橄欖球」請小草先進。小草剛一跨進客棧大門，他的雙腳就被什麼東西一絆，身子一頭向前栽去。他剛要借兩手著地一撐而起時，他的一隻腳已被繩子套住，嗖地吊向半空。接著從前後左右跳出四隊排成鏈形的「橄欖球」，每隊都由一根繩子串著，四條橄欖球鏈子縱橫交叉，幾下子便將小草綁了個四腳朝天。

四隊人馬拽著繩子，扛著小草，走進了客棧的大廳。他們對大廳正中的一個大「橄欖球」躬身施禮道：「稟幫主，肥羊牽來了！」

大「橄欖球」看了看小草，說：「牽來了就好，把他吊起來吧！」

幾個「橄欖球」把繩子往房梁上一扔，小草嗖地被吊上半空。小草扭頭朝下看去，只見大廳裡燈火昏暗，大「橄欖球」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他的腳下生著一盆火，火上烤著一隻肥羊，油滴不斷落入火中發出「哧哧」的聲音。大「橄欖球」一邊持刀割羊吃肉，一邊端起碗喝酒，酒肉香氣撲鼻而來。

小草不禁口中生津，屋子裡的「橄欖球」們也都在咽唾液，小草滴著口水對大「橄欖球」說：「幫主，有好吃的不能一個人吃，大夥兒可都在咽口水呢！」

聽見這話，滿屋子的「橄欖球」們都粲然而笑，幫主也「咦」了一聲，抬頭望著小草。小草看見他年過半百，身體魁梧，神情威武，一看便知是個大個物。這幫主望著小草良久，說：「奶奶的，這真是個傻小子呢！」他轉身對身後站立的一個瘦長的「橄欖球」說：「軍師，人們都說這是個傻小子，奶奶的，我看他卻傻得有些蹊蹺！你說他是真傻還是裝傻？」

小草說：「我是裝傻！」

軍師說：「這小子真傻都來不及呢，還敢裝傻！」

幫主問小草說：「你來到這裡為什麼不喊叫冤枉？不問問我們為什麼抓你？」

小草說：「我知道你們遲早會發現抓錯了人，少不得把我放下來，向我賠禮，請我吃烤肥羊，喝老酒！」說完他又咽了一口唾液，他素來食量頗大，身上又少錢，這一路上每頓只能吃個半飽，現在看到這麼多吃的他感到更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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