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之聲

名人推薦：除了無可挑剔的敘事手法與優美文筆，《河流之聲》透過緊湊、複雜的情節，聚攏於故事核心，形塑出當代最會說故事的作者之一─喬莫‧卡布列獨特的寫作風格。－EL CULTURAL

在西班牙這個國家的大框架中，加泰隆尼亞失去許多文化與文明發展的自主性。本書作者喬莫．卡布列以加泰隆尼亞文書寫，並以「喬莫」作為刻墓碑者兩代人之名，既暗示要為後世保留一塊完整的加泰隆尼亞文碑銘，也企圖「挽救一個被遺忘者的記憶」，向世界揭露加泰隆尼亞的真實身分。－淡江大學西語系副教授兼系所主任 林盛彬

16

碧碧安娜看著他的雙眼，一下子就猜到這個男人將帶給女孩的所有苦難。她退後一步請他進來。她讓他走進小廳，留下他獨處。他環顧四周一圈。他的艾麗珊妲肖像畫掛在壁爐上方。顏料的味道依舊佈滿窗簾和畫布。是的，她真美。

「你好。」

烏利歐嚇到，轉過身來。他看著她，像是在比較肖像畫和本尊。她穿得比畫裡更高雅。他們握手寒暄。時鐘發出莊嚴的滴答聲，同時，外頭的廣場上，有一片門板擊打著牆壁。烏利歐走向艾麗珊妲，差點就要抓住她那雙如野生鴿子的手。怎麼了？那雙明亮的眼睛沉默地問他。

「達爾加鎮長要殺一個小男孩。」

「你說什麼？」她毛骨悚然。

他向她解釋來龍去脈。她一語不發地聽著。烏利歐堅持說他無法說服鎮長。 而且羅莎很生氣。或者比生氣更嚴重。羅莎越來越冷漠、越來越疏遠。那天下午，當他離開學校回家，一進門，羅莎就對他說，你知道別人跟我說什麼嗎？

烏利歐一臉好奇地看著羅莎，一邊脫下夾克。

「是你去舉發小本篤喬安的。」

「我？」

「說你聽到本篤家的女孩們聊到她們的爸爸。說他似乎某幾個晚上會偷偷摸摸地回家。」

「誰說的？」

「大家。」

「羅莎……」

「如果你真的不做點什麼……我也會相信的。」

烏利歐沮喪地坐下來。怎麼有人會認為他……

「那我可以做什麼呢？我已經跪著懇求他了。況且，他不會那樣做的。羅莎，我知道。」

「鎮上的人都說他幹得出來，而且更狠。在阿爾朵東，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個大壞蛋。」

「我跟妳說他不會那樣做的。不可能。」

「我們去索爾特舉發他。我們去見該見的人，不論是誰。」

「我們會被當作笑話看的。要是我們最後沒被剝皮的話。」

「你是個膽小鬼。」

「沒錯。但是達爾加不會殺他。我也從未檢舉任何孩子。」

自己的妻子這麼想是很可怕的事，烏利歐說。因為幾乎算是熟人了，他未請求允許，便跌進一張座椅。艾麗珊妲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握住烏利歐其中一隻手，非常嚴肅，卻什麼都沒說。

「妳可以影響那個男人。」烏利歐懇求道。

艾麗珊妲握著他的手，儘管烏利歐懊惱不已，仍打了個愜意的寒顫。

「我沒有辦法影響任何人……」

「聽說……」

烏利歐真想咬下自己的舌頭。但太晚了。

「聽說什麼？」

「不、沒什麼。」

艾麗珊妲放掉烏利歐的手，像把一張揉爛的紙丟到紙屑簍般。他注意到她變得緊繃，語調沒變：

「聽說什麼？」

烏利歐看著她。她第一次這麼嚴肅，第一次沒用那雙他懂得、畫過的眼睛看他。他非得有所反應。

「沒什麼，說……說達爾加正在多雷納這裡找人算帳……」

艾麗珊妲站起來，替烏利歐如蜘蛛網般懸在天花板上的句子結尾：

「找鎮上殺掉我父親和哥哥的人算帳。沒錯。」

「就是如此。」

「莫非我也得提醒你，我和那個野蠻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不是這樣的，我……」

「很不幸的是，一年前我回來時，一切已塵埃落定……而且，很多地方都算過帳了。」她轉過身，猶如想欣賞自己的肖像畫。「我沒必要跟你解釋。」

烏利歐用雙手搓揉臉孔。他堅持地說：

「我只想知道妳能不能替本篤小男孩的性命求情。」

艾麗珊妲微微轉身，猶如要為畫家擺姿勢，稍稍地展露上半身，臉龐幾乎轉向正面。她沒問，我這樣可以嗎？而是擺頭做了一個冷漠的動作，然後說，你走吧。

烏利歐站起身，想要哭泣，想要自己不是這個鄉鎮的教師，想要從沒畫過一位極美、令人又愛又恨的女人的軀體。當他走到廳堂門口，聽到艾麗珊妲說，那孩子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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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碧安娜看著他的雙眼，一下子就猜到這個男人將帶給女孩的所有苦難。她退後一步請他進來。她讓他走進小廳，留下他獨處。他環顧四周一圈。他的艾麗珊妲肖像畫掛在壁爐上方。顏料的味道依舊佈滿窗簾和畫布。是的，她真美。

「你好。」

烏利歐嚇到，轉過身來。他看著她，像是在比較肖像畫和本尊。她穿得比畫裡更高雅。他們握手寒暄。時鐘發出莊嚴的滴答聲，同時，外頭的廣場上，有一片門板擊打著牆壁。烏利歐走向艾麗珊妲，差點就要抓住她那雙如野生鴿子的手。怎麼了？那雙明亮的眼睛沉默地問他。

「達爾加鎮長要殺一個小...

抵抗死亡與遺忘之書寫

淡江大學西語系副教授兼系所主任 林盛彬

「為了抵抗死亡，書寫是必要的」 ，死亡在這裡指涉了自由、愛情、身分認同等基本的生命訴求。本書藉書寫詩意地揭露一段渴望被了解的記憶。故事以加泰隆尼亞列伊達（Lleida）省索爾特（Sort）的多雷納（Torena）小鎮為中心，藉著四本在時間灰塵中重被發現的筆記簿，將時間從二○○一年拉回到西班牙內戰後的一九四三年。故事在現實與記憶之間交叉進行，儘管串起這段破碎往事的主要人物是蒂娜，但在時間進行式中交互出現的人物互為主角，沒有哪一段記憶是該被遺忘的。

烏利歐於一九四三年帶著懷孕的妻子到這個小鎮應徵小學老師，在內戰後高壓統治的年代，他既是反抗軍的秘密聯絡人、活躍的長槍黨人，也是地方勢力的同路人。這樣複雜的關係，在那個充滿嫉妒、怨恨和貪婪的社會，終使他在一九四四年被謀殺身亡。故事中不經意地透露新世代對於內戰時期的陌生，也無意觸及。雖然如此，反倒賦予盒中書信所牽扯出的歷史還原與揭露真相的相對重量。在錯綜複雜的故事結構中，作者也以事件點出時間序列，譬如蒂娜「不知道那塊在自己停車之處正上方的路牌， 在二十四年前才恢復原始街名―米格中街」，正是佛朗哥死亡（一九七五）兩年後的事。而小鎮路牌的更換：「法蘭西斯克．瑪西亞主席路」將替代「佛朗哥大元帥路」。「馬約爾大街」遮去「荷西．安東尼奧街，馬喬爾大廣場替換「西班牙廣場」，「米格中街」取代「長槍黨員馮德亞斯街」，暗示著佛朗哥時代的結束。所有的故事都會結束，像墓園的墓碑，以簡單的文字總結人的一生。從女主角蒂娜對不忠誠的丈夫和可疑女人的猜測，襯托著被重新發現的烏利歐的複雜而難言的生命，似乎都為了「把內容公諸於世，挽救一個被遺忘者的記憶」 。包括刻墓碑的喬莫告訴自己的兒子，將來要為那位還未滿十五歲卻被鎮長槍殺的本篤小男孩刻一座全新且完整的墓碑。因為，他的墓碑上連真正的名字都不能出現，只能標示家族的姓，而且還不准使用加泰隆尼亞文的重音符號書寫。

十一世紀時的加泰隆尼亞才開始從一個依附的巴塞隆納伯爵，變成擁有自己主權歷史的國家並擁有其特殊的文化。加泰隆尼亞注重法律，很早就有自己的《法典》、《領海權法》及議會的設置。十二世紀時因與亞拉岡王國聯姻，合併為亞拉岡王國，雖是雙語聯盟，但仍以加泰隆尼亞為主。一四六九年，亞拉岡國王費爾南多與卡斯提亞女王伊莎貝爾結婚，自然地一統於西班牙王國之中。一六四○年，加泰隆尼亞農民發動起義，意圖獨立，雖然失敗，卻產生了加泰隆尼亞主義的意識。一七一三年，為了抵抗菲利普五世的專制體制，人民表決進行戰爭，結果巴塞隆納被圍城投降。為了統一的計畫，國王強硬地廢除加泰隆尼亞議會，法庭上禁止使用加泰隆尼亞語。進入十九世紀，西班牙政府陸續廢除加泰隆尼亞的刑法、貿易法、貨幣，法院被解散，並禁止學校使用加泰隆尼亞語。

在西班牙這個國家的大框架中，加泰隆尼亞失去許多文化與文明發展的自主性。本書作者喬莫．卡布列（Jaume Cabré）以加泰隆尼亞文書寫，並以喬莫作為刻墓碑者兩代人之名，既暗示要為後世保留一塊完整的加泰隆尼亞文碑銘，也企圖「挽救一個被遺忘者的記憶」，向世界揭露加泰隆尼亞的真實身分。

抵抗死亡與遺忘之書寫

淡江大學西語系副教授兼系所主任 林盛彬

「為了抵抗死亡，書寫是必要的」 ，死亡在這裡指涉了自由、愛情、身分認同等基本的生命訴求。本書藉書寫詩意地揭露一段渴望被了解的記憶。故事以加泰隆尼亞列伊達（Lleida）省索爾特（Sort）的多雷納（Torena）小鎮為中心，藉著四本在時間灰塵中重被發現的筆記簿，將時間從二○○一年拉回到西班牙內戰後的一九四三年。故事在現實與記憶之間交叉進行，儘管串起這段破碎往事的主要人物是蒂娜，但在時間進行式中交互出現的人物互為主角，沒有哪一段記憶是該被遺忘的。

烏利歐...

導 讀 抵抗死亡與遺忘之書寫
第一篇 金翅雀飛起
第二篇 地上的名字
第三篇 如刺的星星
第四篇 劊子手輓歌
第五篇 悼亡兒之歌
第六篇 石塊的記憶
第七篇 墓碑的頌歌

導 讀 抵抗死亡與遺忘之書寫
第一篇 金翅雀飛起
第二篇 地上的名字
第三篇 如刺的星星
第四篇 劊子手輓歌
第五篇 悼亡兒之歌
第六篇 石塊的記憶
第七篇 墓碑的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