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孤月映雪、天地蒼茫,瀛州景城一如往常般,家家戶戶早已熄燈安歇,只有河邊一座農舍還閃著幾許炭火紅光,屋內一名少年席地而坐,就著窗外月光閱讀經卷,在寂冷的雪夜裡,憑添了幾許書香暖意。
時值大唐乾寧五年,曾經繁盛無極的帝國,歷經長達二十五年的黃巢之亂後,如今已成了藩鎮割據的景象,各方節度使擁兵自重、互相吞併,雖然繼位的李曄(唐昭宗)有心整復,但唐廷的頹勢已如江河日下,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挽狂瀾。
瀛州景城位於「河北道」,乃是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的領地,早年學風頗盛,出了不少文士。少年的祖先曾是五經及第的小官,父親一心嚮往仕宦,卻因為河北是安史之亂的起源地,一向為唐廷所忌諱,他即使參加科舉也屢試不中,最後只得棄讀從耕,把希望寄託在這個聰明兒子身上。
少年自幼讀書甚勤,一來出於自己喜愛,二來也為彌補父親遺憾,豈料戰爭頻仍,科舉竟然停辦,少年仕途無望,卻依然勤奮不懈,村裡的人都笑他是書呆子:「讀這麼多書有啥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小姑娘都不願意下嫁,習武投軍才有出息!」
少年生性樂達,並不在意街坊嘲笑,仍是粗茶淡飯、曲肱枕之,視富貴如浮雲,一心只愛書成癡。他白日忙碌農事,等到夜闌人靜,便手持經卷,徜徉在書海之中,即使眼前貧苦交迫、遠方戰火隆隆,都不改志趣,尤其當他閲讀到《道德經》的首章時,更是心生觸動,彷彿有一股玄奇力量吸引自己去探索另一個更高深的境界。
暗夜深宵、萬籟俱寂,少年正樂在書中,「啊――」遠方微弱的驚叫聲劃破寧靜,接著傳來馬蹄雜遝聲和男子咆哮:「快!快追!」
少年微微一驚,連忙爬上高桌,伸首出窗外探看,只見十數道火光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飛揚雪霰裡,一名漢子攜著少女匆匆奔了過來,想躲進河邊密林裡,兩人腳步踉蹌、沿路滴血,顯然已受了傷,豔紅的血跡在雪地上特別醒目,後方十幾名軍裝大漢便依著血滴搜索,高聲呼喊:「張益!張益!快出來!」「你逃得了今日,逃不了明日,再逃,只會死得更加悽慘!」
「怎麼是汴梁軍?」少年看清那群大漢身穿汴梁軍裝,不禁英眉一蹙:「這些惡寇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越過邊界抓人,看來朱全忠的勢力又更大了,也不知劉仁恭還能抵擋多久,守得幾年安穩日子?」
當年黃巢軍狠毒殘酷、滅絕人性,只要糧餉不夠,便大舉捉拿百姓放入舂磨砦裡,將活人生生搗碎,充做糧食,與「五胡亂華」並稱史上最慘烈的人吃人的黑暗時期。儘管黃巢之亂已過去幾年,少年並未親身經歷,但村裡老人心有餘悸,總不停傳說,那恐怖景象早已深深印在少年的腦海裡。
朱全忠本名朱溫,正是黃巢底下的頭號大將,後來反叛黃巢,改投唐廷,因平亂有功,升任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封號梁王,賜名朱全忠,「全忠」兩字原本意謂著全心盡忠朝廷,可他終究辜負了皇帝的期盼,只全心擴大自己的勢力,如今已是據地最大、兵力最強的藩鎮。
朱全忠手段兇殘、武藝高強,傳說一身玄祕神功――「不老」,已臻至超凡入聖的境界,在小老百姓心中,乃是百戰不敗的天神、殺人如麻的魔鬼,光聽見他的名號,都會嚇得顫慄不止,更別說有膽量與他作對。
要得罪這樣的大人物,少年心中也噗通如擂鼓,但實在無法見死不救,顧不得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快速抓了牆上的一支火炬,又將桌上的煙花砲塞進懷裡,即衝出屋外,向落難父女奔去。
「張益,你再不滾出來,你的黃花大閨女可要生不如死,咱們兄弟先玩樂一番,再丟去軍妓營!」說罷眾軍一陣哈哈大笑。
張益緊抓著女兒的手拼命往前奔跑,可一聽到眾軍惡毒的話,忍不住滿腔憤恨,停了腳步,道:「曦兒妳快跑,爹爹先抵擋一陣,隨後再跟上。」張曦不肯,只哭著搖頭,張益用力甩開女兒的手,取出背上長刀橫在胸前,回身面對眾軍,破口罵道:「我為朱全忠拼死拼活,到頭來只落得家破人亡、妻兒受辱,老子和你們拼了!」
張曦看父親一夫當關、凜然無懼的氣勢,心想自己跑得慢,才連累了父親,不敢再停留,叫道:「爹爹,您小心些!」便轉身向樹林奔去。
少年雖義憤填膺,卻非莽撞之人,奔跑間已籌思對策:「這些汴梁軍直挨到深夜才潛進來抓人,多少還是顧及劉仁恭的顏面,我且把事情鬧大,將軍兵都召來。」
可惜天不從人願,少年跑得再快、想得再周全,卻眼睜睜看著一把長刀凌空飛落,硬生生砍中張益前胸,張益一個踉蹌,倒臥在血泊中。
張曦才跑了幾步,聽見後方父親慘叫,驚駭得又回身奔去,哭喊道:「爹!爹!」張益掙扎著起身,叫道:「曦兒快走!爹爹擋著!快走……」
張曦知道這一去就是永別,既捨不下父親,又不能辜負他的犧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臉色蒼白、淚水滾滾,雙腳釘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十幾名高壯剽悍的汴梁軍似猛虎看見小羊般,垂涎欲滴地走近。張曦見父親斷氣慘死,自己又難逃這幫凶神惡煞的毒手,早已嚇得六神無主、萬念俱灰,只雙腿一軟,伏在父親身上痛哭。
此時少年已奔近張曦身邊,揮舞手中火炬,對眾軍兵斥道:「喂!你們幾個大傢伙欺侮一個小姑娘,羞不羞?」
領頭的汴梁軍牙校嘲笑道:「兄弟們,這瘦巴巴的小子想英雄救美,你們怎麼說?」
眾軍哈哈大笑:「小子敢來叫囂,把他肚子剖開,看他是不是偷吃了熊心豹子膽!」
少年知道這幫賊兵殺人不眨眼,什麼狠辣手段都使得出來,聽到要開腸剖肚,不由得退了一步。
汴梁牙校見他膽怯,揚刀嘲笑道:「小子還敢逞英雄嚒?」眾軍又是一陣狂笑。
少年昂首道:「我本來害怕,但孔老夫子說:『勇者不懼』,我便不怕了!」
汴梁牙校大聲道:「孔老夫子是哪條道上的?咱們兄弟縱橫沙場多年,從沒聽過他的名頭,教他別躲在後面放話,有本事就痛痛快快出來打一架!」
少年搖頭道:「孔老夫子不會和你們動手,那是有辱斯文!」同時搖晃著手中火把。
汴梁軍起初以為那只是普通火把,待聞到陣陣嗆味,又見濃煙直冒,才覺得事情古怪,叫道:「小子弄什麼玄虛!」三名軍漢衝上想揪拿少年,豈料才奔了兩步,便覺得頭暈眼花、脈搏劇跳,接著咯登一聲,仆倒在地。其他軍兵見狀,驚駭之餘,也不敢貿然往前衝,只揮舞長刀,屏住呼吸,慢慢走近。
少年慢條斯理說道:「這是百蟲百花百草毒,想活命,就別亂動,你們動哪兒,那裡就會先腐爛!」指著最前方的一名軍兵,道:「你舉左腿、爛左腿。」又指旁邊那一名軍兵,道:「你舉右腳、爛右腳。」
兩名軍兵嚇得各舉一隻腳停在半空,提也不是、落也不是,碩大的身子只以金雞獨立的姿態站著,不由得搖搖晃晃。
其他軍兵原本要以手遮口鼻,少年又一一點名:「你舉左手、爛左手。」「還有你想摀口鼻,毒氣卻先侵爛口鼻。」最後指著一名以手捂著褲襠的軍士,搖頭長長一嘆:「你見人家姑娘美貌,就心生歹念,下身妄動,這下可糟了……」幾名軍兵同時臉色刷白,心中哀嚎:「難道我要斷子絕孫!」
眾軍兵嚇得瞬間凍住,不敢稍動,一個個像手舞足蹈的雕像,十分滑稽古怪。少年心中好笑,卻不敢多逗留,因為這藥草再燒片刻便要熄了,道:「太宗說:『玩悅聲色,所慾既多,所損亦大』,你們偏偏不聽,如今損失大矣,只有不言不語、不行不動,才能長命百歲。」
四下煙霧瀰漫,越燒越濃,轉眼已伸手不見五指,少年在煙濛之中,喊道:「記住!不言不語、不行不動三個時辰,才能長命百歲!」
汴梁軍不敢妄動,但這樣站在濃煙之中,反而吸入更多毒氣,不一會兒,便一個個碰然倒地。
張曦十分傷心,又被濃煙薰嗆,一時頭昏目茫,迷迷糊糊中見到一名少年用力扯起自己,以布巾摀住她口鼻,低聲道:「快走!」
張曦剛從地下爬起,旋即一陣頭暈,再度摔倒,少年拼命將她拖起,張曦被這麼拽著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必需用上十二分力氣,好像隨時會摔倒,再也起不來。
少年見她神智昏沉、腳步拖沓,恐怕會被汴梁兵追上,遂四顧張望,尋找藏身處,見河邊有一座農家堆放乾糧、器具的倉廩,便拉著張曦進去,躲在一坨稻草中,只探出兩隻眼睛向窗外張望動靜,見無人追來,才稍稍放心。
張曦方才驚嚇過度,此刻回過神來,想到父親慘死,忍不住抽抽噎噎,哭個不止。少年溫言道:「姑娘,妳別傷心,這兵荒馬亂的,能保住一命不容易,妳要堅強些,好好活下去,別辜負張老爹的苦心。」
張曦聽少年好聲安慰,忍不住將滿腔悲苦全傾洩出來:「世道不好,爹爹想讓家人圖個溫飽,才投入汴梁軍,可朱全忠性情凶殘,在每個軍兵臉上都刺了記號,又定下一條『跋隊斬』的軍令,戰爭中一旦將領陣亡,全隊士兵都必須陪死。那一日,爹爹所屬的將領戰死了,他心中害怕,便悄悄逃出營地,又帶著我們全家逃亡,但爹爹臉上有記號,很難躲過追捕,一路上娘和姐姐都死了,好容易我和爹爹逃到了這裡,想是劉仁恭的領地,或許能有個庇護,誰知……」再忍不住埋首痛哭。
少年道:「孔老夫子說:『孝子之喪親也,哭不哀,禮無容。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姑娘切莫太過傷心,最多傷心個三日就該振作了。」
張曦氣苦道:「我全家慘死,如今只剩我一個人孤伶伶了,怎麼不傷心?那孔老夫子是誰,我又不認識,幹啥要聽他的話!」
少年道:「孔老夫子說話一向很有道理的。」
張曦氣惱道:「你和他很熟嚒?這麼替他說話!」
少年心想:「孔老夫子學問浩瀚,我怎可能全然熟悉?」便道:「我認識他,他卻不認識我,要較真說起來,也只一點點兒熟!倘若我有緣拜在他門下,聽他幾句教誨,熟悉他全部的道理,不知有多福氣!只可惜我生不逢時,無緣相見!」如此一想,甚覺惋惜,不由得說道:「可惜!可惜!」
張曦越聽越惱火:「你是可惜、可惜,我卻是可憐、可憐!」
少年溫言勸道:「姑娘處境確實堪憐,但孔夫子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妳哭泣不止,傷了身子,豈不辜負張老爹一番苦心?老人家在天之靈,絕不願看妳這樣的。」
張曦恍然醒悟,伸袖拭了淚水,昂首道:「你說得不錯,我絕不能讓爹爹白死!」
少年聽她口氣決絕,似有什麼意圖,又勸道:「妳要好好活著,可別衝動作傻事。」
張曦聽他說得誠懇至極,自己實在不該將滿腔悲苦發洩在他身上,頓覺歉疚:「小哥哥今日救命大恩,張曦不會忘記,日後如有機會,必當還報。」
少年微笑道:「我只是路見不平,燃草相助罷了!哪有什麼大恩?妳不必放在心上。」
張曦忽然想起,驚問道:「我是不是中了毒,全身要腐爛了?」
少年笑道:「那不是什麼劇毒,只是尋常的蒙汗藥罷了!」
張曦奇道:「什麼是蒙汗藥?」
少年道:「我讀《神農本草經》和《雷公砲灸論》時,發現曼陀羅、川烏、天仙子、雄黃混合一起燃燒,會令人神智恍惚、心口劇跳,甚至是昏迷不醒。我平時便將它們捆成一束一束,讓農家用來驅趕野獸,吸入一些並不要緊,嚴重昏迷的,以金銀花、甘草就可解毒。」
張曦拍手讚道:「那些壞人禽獸不如,用對付禽獸的法子對付他們,再妙不過了!」
少年笑道:「孔夫子說:『君子不可罔也』,他們既然不是君子,我愚弄他們一下,也不算過份了!」
張曦道:「這位孔老夫子話真多,幸好句句有道理。」
少年微笑道:「他自然是有道理的。」
張曦想了想又問:「那你說『不言不語、不行不動,才能長命百歲』,也是孔夫子的道理嚒?」
少年哈哈一笑,道:「那不是孔夫子的道理,是馮小子的胡說八道!」
張曦噗哧一笑:「原來是小哥哥胡謅的話,瞧他們動也不敢動,傻得像木頭人了。」
少年見她雖只十三、四歲年紀,一張小臉消瘦蒼白,卻是眉目如畫、清秀無雙,睫梢上的珠淚泫然欲滴,宛如杏花煙雨,這嫣然一笑,又似蘭花吐芬,確實是難得的小美人兒,難怪那些軍兵不肯放過她,心中不禁替她感到擔憂。
張曦恍然明白少年其實是捨命相救,更加感激,柔聲道:「小哥哥,你打不過他們,卻冒著生命危險救我,你我素昧平生,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少年沉默半晌,才緩緩說道:「從前德州有個戶掾(司戶的助手)名叫褚濆,是個勤懇有禮的讀書人,有一天,他帶著女兒去魏州辦事,卻遇上戰亂,女兒就這麼被惡軍擄走了,從此褚老爹發了瘋似的到處找女兒。我常想當時若有人伸出援手,他們父女如今就還能過著和樂日子。」
張曦見他神色感傷,道:「他們是你的親人嚒?」
少年道:「褚叔叔與家父是世交,他女兒寒依是……」臉色一赧,支唔道:「我許了娃娃親的姑娘。」
張曦輕輕一嘆:「原來是小哥哥的媳婦兒,難怪你如此惦記。」
少年道:「那倒不是,其實我只見過她兩面。」
張曦好奇道:「她是很美的小姑娘吧?」
少年道:「當時我年紀不大,她長得什麼模樣,我也不記得了,只是村裡的人都說她年紀幼小,已經能歌善舞,比白狐仙還美。」
張曦心中想道:「那些軍兵最愛抓美貌小姑娘,褚小姑娘一定凶多吉少了,小哥哥原來和我一樣可憐,都被賊兵害了親人。」見少年眼底浮了一絲黯然,轉了話題道:「小哥哥懂這麼多學問,真了不起!」
少年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了不起,是古聖賢了不起!前人留下許多智慧,只不過現今的掌權者都不讀書,對聖賢道理嗤之以鼻,成日裡只一味爭鬥,計算著自己的好處,國家自是紛亂不堪,只有出現一位真正以天下為己任,肯犧牲自己的英雄豪傑,這爭亂才可能停止。」
他望著窗外幽幽白雪,長長一嘆:「這些藩鎮個個想學太宗一統天下、威鎮四海,卻只學了他的英武勇猛,不明白其仁德厚義。太宗曾說:『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但當權者只想剝削百姓,就是『腹飽而身斃』,這天下怎可能安靖?」
李世民這番話意思是:「為人主君心中要以百姓為先,若一味剝削百姓,就好像割身上的肉來滿足口腹之慾,肚子雖然飽了,身子也已經死去。」
張曦沒讀什麼書,聽不明白少年說些什麼,只知道太宗說了「肚子飽不飽」的問題,輕輕一嘆:「太宗飽不飽,我不知道,我的肚子卻已經餓得不得了!倘若我們生在貞觀年代可有多好!我聽說那時天下大治,人不吃人,可以吃雞鴨牛羊、穿綾羅綢緞,人人臉上都笑嘻嘻!」
少年道:「何時才能出現像太宗一樣的救世英雄,只有天知曉,但咱們的肚子要溫飽,可就簡單多了,只要問問河裡的小魚就行了!」
張曦奇道:「河裡的小魚會通靈嚒?怎麼知道我們飽不飽?」
少年笑道:「妳肚子餓了,咱們去河裡抓幾條小魚,牠們被吃了,自然就知道啦!」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一陣歌聲飄過了煙水濛濛的河面,傳進草屋,打斷了兩人談話。這歌聲清脆稚嫩,似是小女娃所唱,意中情感卻哀婉淒絕、歷經滄桑。
少年和張曦正打算走出草屋去到河邊,聽見這歌聲,不由得停了腳步,一時間竟沉醉其中、癡癡入迷,似被勾了魂魄。
張曦觸動家破人亡的哀愁,忍不住又潸潸落淚。少年卻想:「在這肅殺的風雪夜,怎會有小女娃獨自坐在河裡歌唱,她不害怕嚒?真是詭異!」聽著聽著,內心深處不由得起了顫慄,便探窗望去。
只見一個小女娃坐在岸邊的小舟裡,小舟隱在樹叢間,夜色深暗,看不清小女娃的長相,幾許月光透過點點樹影,隱約映出她膚如粉瓷、身形嬌弱,穿著一襲杏黃襖衫,寒風吹得她烏絲飛揚、裙袖飄飄,宛如暗夜小精靈一般,既嬌美又詭魅。
少年初懂男女之事,一時間只覺得骨頭酥化、心口火熱,暗叫:「這女娃娃年紀輕輕,竟然只憑著聲音就能勾人魂魄,當真可怕!以後誰遇上她,肯定要倒大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