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是一支戰士的種族,
跟我在一起很危險,潘琳。
★授權超過20國語言,Cybils網站讀者票選「青少年最想閱讀書籍第一名」!
★「Goodreads」讀者票選年度最佳奇幻小說,打敗《決戰王妃》、《飢餓遊戲》等名作,超過8萬筆讀者滿分好評。
★暢銷盤據美國亞馬遜分類排行榜176週,英國亞馬遜前五大暢銷電子書。
★火速售出電影版權,將由《蜘蛛人》系列導演山姆.雷米執導。
「黑暗,浪漫,非讀不可。『滅世天使』三部曲為讀者提供另一種屬於天使的愛和恐懼,我正式沉迷其中。」──卡蜜.嘉西亞,紐約時報暢銷作者,《美麗魔物》合著者
這次的錯過,讓羅斐與潘琳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面對同族的不諒解、完全無法共容的困境,
他們是否能排除萬難、守護好這得來不易的愛戀……
末日來臨,巴黎被烈火焚燒,紐約遭大水淹沒,莫斯科受到無情摧毀。人類擁有強大火力的飛彈卻無法擊中行動敏捷的天使,各國領袖逐漸潰散。究竟是誰射殺了神的使者加百列,引發這場末日之戰?
潘琳親眼目睹羅斐的美麗雙眸因她被蠍子怪物攻擊而失去光彩,
她卻因為身體呈現麻痺狀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羅斐悲痛萬分的離開。
再度踏上尋找佩姬的途中,潘琳與其他人類被天使強行擄到惡魔島準備進行不人道的實驗,
但唯有潘琳與一些長相彼此相似的女性被挑選出來,準備作為獻給大天使烏列爾的玩物。
羅斐以為潘琳中了蠍毒而死去,將她交給她母親後便振翅離去,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唯一信任的同伴背叛自己,以及失去摯愛潘琳的事實,
但即使傷痛再深,他仍必須履行身為大天使的職責──找出策畫這一切的主謀。
羅斐獨自一人背負著惡魔的羽翼卻毫無辦法,直到他再次遇見隱身在天使宴會中的潘琳……
【全新經典書衣設計】
1. 採用國外原版書封設計,書衣用紙特選有特殊紋路的美術紙,為不破壞紙張原有質感,只鋪上一層薄薄的亮油,以保護書衣不被磨損。
2. 圍繞在中文書名的斑斕花紋採特殊色印銀,呈現略帶金屬光澤的色彩。
3. 封面邊框與英文書名採燙銀手法,讓封面呈現華麗而迷人的風格。
作者簡介:
蘇珊.易Susan Ee
曾經在耶路撒冷舊城吃過道地小吃,在哥斯大黎加的溫暖水域衝浪,也在重要的電影節上播放自製的短片,但蘇珊.易這輩子最愛的還是摻雜了愛情元素的科幻、奇幻、恐怖小說,最後也以相同題材的「滅世天使」三部曲一舉成名,登上美國亞馬遜網路書店排行榜的奇幻小說類冠軍。她的本業是律師,不過現在愛上當作家,因為創作總是可以激發她源源不絕的想像力。
作者個人網站:http://susanee.com/
相關著作 《滅世天使》
譯者簡介:
彭臨桂
彰化師範大學英語系、師大翻譯所畢業。譯有「滅世天使」三部曲、《骨頭迷宮》、《關鍵音符》、《無間任務》、《莉西的故事》、《邪惡圖書館》等書。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授權超過20國語言,Cybils網站讀者票選「青少年最想閱讀書籍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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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推薦:
【國內外好評連連】
著迷。令人無法自拔的著迷。──英國《魅力》雜誌
《滅世天使》用天使毀滅世界的驚奇故事讓我們跌破眼鏡。而這本續集更讓我們心跳加速,手指忙亂地翻動書頁,看著勇敢的英雄潘琳在人類反抗軍中發揮所長,簡直好看極了!──《星辰雜誌》
情節連貫緊湊,就連不看科幻的讀者也會喜歡《滅世天使2:抉擇》。──《週日鏡報》
《滅世天使》大概是我近期以來看過最好看的天使小說了!才剛翻開書,我就立刻被書中的文字給深深吸引,完全停不下來!──Winnie
《滅世天使2:抉擇》精采度更勝第一集,令人難忘的情節,刺激的動作場面、快節奏的閱讀速度,和絕對獨特的人物,「滅世天使」系列已成為我的最愛。而潘琳跟羅斐更是我心目中最配的情侶,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個性能力互補,雖然浪漫戲份不多,但非常完美。──AMAZON讀者Jon
我享受閱讀的每一分鐘,作者將所有令人喜愛的元素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而女主角潘琳也成為我心目中最棒的青少女英雄之一,她大膽、勇敢、倔強、無私、聰明,儘管困難她仍願意體諒別人,她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與不安全感,也令人為之動容。──AMAZON讀者M. ThisisNotaCliffhanger
最棒的續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短了!再給我更多的《滅世天使》吧!──AMAZON讀者Sandamini
不得不愛上這個末日後的世界,融合恐怖、都市奇幻,加上一絲浪漫元素。蘇珊.易獨特的簡約寫作風格讓這個黑暗變質的世界變得迷人,前衛的氛圍、與眾不同的天使,她不迴避或粉飾任何恐怖的東西,如果你喜歡反烏托邦或後啟示錄作品,你絕不能錯過這個系列!──AMAZON讀者Deb
毫無疑問,這是蘇珊.易另一本偉大的作品。作者非常有寫作天賦,將故事塑造得引人入勝,我喜歡故事裡的每一個環節,也非常推薦給每個人!──AMAZON讀者Janie
得獎紀錄:★授權超過20國語言,Cybils網站讀者票選「青少年最想閱讀書籍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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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每個人都以為我死了。
我躺在一部卡車的敞篷平台上,靠著媽媽的大腿。曙光刻蝕著媽媽臉上悲傷的皺紋,轟隆隆的引擎震動著我麻木的身體。我們在反抗軍的車隊中,六部軍用卡車、廂型車、休旅車在棄置的車輛間穿梭,遠離舊金山。後方的地平線上,遭到反抗軍攻擊的天使巢穴仍然在悶燒著。
一路上,商店的櫥窗都貼滿了報紙,不斷提醒著末日攻擊的事。我不必看也知道上面寫什麼。一開始還有記者報導的時候,大家都很密切注意新聞。
巴黎被焚燒,紐約遭淹沒,
莫斯科受到摧毀,
是誰射殺了神的使者加百列?
飛彈無法擊中過於敏捷的天使,
各國領袖潰散與喪生,
末日來臨。
我們開車經過三個光頭的人,他們身上裹著灰色的床單,正在張貼又髒又皺的傳單,看起來是一支末日派的狂熱分子。我很好奇再過多久,每個人都會在街頭幫派、狂熱分子和反抗軍這些勢力之間選邊站。看來即使是到了世界末日,我們也還是想要找到歸屬的地方。
那些狂熱分子在人行道上暫時停住動作,看著擠在卡車上的我們經過。
我們這家人看起來一定很渺小—只有一個驚恐的母親、一個深色頭髮的少女和一個七歲的女孩,坐在塞滿了武裝人員的卡車平台上。如果是在其他情況下,我們就會像是由狼群陪伴的羔羊。然而現在,人們可能會說我們有「存在感」。
在我們的車隊中,有些人穿著迷彩裝,手中拿著步槍;有些人操縱著機槍,瞄準天空;有些人則是剛從街頭加入,他們用身上燒出的幫派刺青來表示殺死的敵人數量。
然而這些人卻緊貼在一起,跟我們保持著安全距離。
我們離開爆炸的巢穴之後,過去一個小時以來,媽媽不停的晃動身體,用她自己的語言呢喃著。她的聲音忽大忽小,彷彿在跟上帝激烈的爭辯,或是跟惡魔。
一滴淚水從她的下巴掉落在我額頭上,我知道她心碎了。我也心碎了,因為我是她十七歲的女兒,要負責照顧好全家人。
就她所知,我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而且是由惡魔帶來的。她大概再也無法忘掉那個景象:我癱軟躺在羅斐的臂彎裡,火焰映照著他的惡魔之翼。
如果有人告訴她,羅斐其實是遭到陷害才擁有惡魔翅膀的天使,不知道她會怎麼想。如果有人說我其實並沒死,只是被一隻蠍形天使怪物螫到而陷入奇怪的癱瘓狀態,這聽起來會不會更奇怪?她可能會認為對方跟她一樣瘋了吧。
小妹坐在我的腳邊,似乎愣住了。她的眼神茫然,即使車子一直在穿梭前進,她的背還是完全挺直。佩姬就像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了。
車上那些強悍的人不停偷瞄她,有如裹在毯子裡的小男孩那樣窺看。她就像一個全身傷痕累累、充滿縫補痕跡,來自惡夢的玩偶。我很不願意去想她經歷過什麼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在我心裡,有一部分很想知道更多,但另一部分又慶幸自己沒有。
我深吸了一口氣。遲早我都得起來面對現實世界,沒有別的選擇。現在我已經完全解凍了。雖然我不覺得自己可以戰鬥或做什麼事,但至少可以移動。
我坐了起來。
我猜,要是自己有多考慮一點,就會先做好面對尖叫的心理準備。
那些人之中,媽媽的尖叫聲最激烈。她的肌肉因為恐懼而僵硬,眼睛瞪大得很誇張。
「沒關係。」我說:「沒事的。」雖然說出的話很含糊,但我很慶幸聽起來不像殭屍。
這件事本來很有趣,只不過我突然想到一件嚴肅的事:現在這個世界裡,像我這樣的怪人很可能會被殺掉。
我伸出雙手要大家冷靜,接著說了些話想要他們放心,結果都被尖叫聲淹沒了。顯然,在像卡車平台上這樣的小地方裡,驚恐是會傳染的。
其他難民擠在一起,往卡車的後方塞。有些人看起來像是打算從移動的車子上跳下去。
有個臉上長了油膩青春痘的士兵拿槍對著我,他緊抓著武器,好像即將面對生平第一次可怕的殺戮。
我完全低估了我們周遭原始的恐懼有多麼嚴重。他們失去了一切:家人、安全感、上帝。而現在又有一具復活的屍體要靠近他們。
「我沒事。」我盡可能清楚的說。我盯著那個士兵的眼睛,急著想說服他這不是什麼超自然事件。「我還活著。」
有一瞬間,我無法確定他們會平靜下來,還是把我丟下車再猛烈開火。羅斐的劍還繫在我背上,大部分都藏在外套底下。我感到安心了點,儘管這並不能擋住子彈。
「拜託。」我保持溫和的語氣,動作也非常緩慢。「我只是被打昏了而已。」
「妳本來死了。」臉色蒼白的士兵說,他的年紀看起來不比我大。
有人用力敲了卡車的車頂。
我們全都跳了起來,幸好那個士兵沒有不小心扣下扳機。
後車窗打開,阿迪的頭探進來。他表現得很嚴肅,只不過他那一頭紅髮加上小男孩的雀斑,讓人很難認真看待。「喂!離那個死掉的女孩遠一點。她是反抗軍的財產。」
「對啊。」他的雙胞胎兄弟阿頓在駕駛室說:「我們要解剖她之類的。你們以為被惡魔王子殺掉的女孩很好找嗎?」我跟之前一樣,分不清楚誰是誰,所以隨便把其中一個當成阿迪,另一個當成阿頓。
「不准殺掉那個死女孩。」阿迪說:「我在跟你講話,士兵。」他指著拿槍的傢伙,兇狠的瞪著對方。看到這兩個人像是吸過毒的麥當勞叔叔,再加上又有阿迪跟阿頓這種暱稱,你可能不會以為他們擁有任何權力,不過他們似乎就是有能力在一瞬間將開玩笑變得致命。
至少,我希望關於解剖的事是真的在開玩笑。
卡車在一處停車場中停下,所有人都往外看,我的注意力也跟著轉移。
我們前面的泥磚建築看起來很眼熟。雖然這不是我的學校,可是我看過好多次了。這是帕羅奧圖高中,大家暱稱為帕里高中。
總共六部卡車和休旅車停在停車場內。那個士兵仍然留意著我,但是手裡的槍已經放下到四十五度角。
小型車隊的其他成員抵達停車場時,很多人都盯著我們看。這些人全都見過羅斐抱著我,他們認為他是長著惡魔翅膀的生物,也認為我已經死了。我覺得很不安,所以坐到長椅上,待在妹妹旁邊。
其中一個人伸手摸了我的手臂。也許他想摸摸看我的身體是跟活人一樣溫暖,還是跟死人一樣冰涼。
妹妹本來面無表情,瞬間就變成一隻嗥叫的野獸,想要猛咬那個人。她移動時,尖利的牙齒閃現光芒,看起來更加可怕。
對方一退開,她就立刻回到茫然的表情,擺著像玩偶的姿勢。
那個人瞪大眼睛,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想要在我沒辦法回答的問題之中找到線索。停車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經過,大家也全盯著我們看。
歡迎來到怪人秀。
***
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雖然妹妹喝了一點水,不過她勉強吞下的大概也只有這些。媽媽跟我誘勸她吃了幾匙燉鹿肉,可是她又馬上嘔吐出來。從湯到蔬菜,我們什麼東西都試過了,她完全沒辦法吃下去。
媽媽非常擔心,擔心到從我們在巢穴的地下實驗室找到佩姬之後,就幾乎沒有離開過她身邊。佩姬的皮膚就跟屍體一樣慘白,彷彿她體內的血都從那些參差不齊的紅色縫合處流掉了。
「看著她的眼睛。」雖然知道我看著佩姬時,她仍然會保持疏離,但媽媽還是要我這麼做。可是我沒辦法。在我拿玉米麵包給她的時候,眼睛只會盯著她身上那些縫合的痕跡。她臉頰上的割傷彎彎曲曲,似乎動手術的人根本懶得用心。
「看著她的眼睛。」媽媽又說了一次。
我強迫自己往上看。妹妹別開眼神,幫了我一個忙。
野獸並不會像這樣把眼神移走,這麼做太簡單了。那就像個二年級學生被排擠時會有的喪氣表情。以前其他小孩看見她推著輪椅經過時指指點點,她就會露出那種表情。
我真是太過分了。我逼自己看著她,可是她不肯跟我對看。「妳想吃點玉米麵包嗎?我剛從烤箱拿出來的喔。」
她非常輕微的搖了搖頭。她的動作沒有不高興,只有悲傷,好像想知道我有沒有氣她或是覺得她不好。在那些縫合處跟瘀傷之下,我瞥見了妹妹迷失而孤單的靈魂。
「她快餓死了。」媽媽說。她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雖然媽媽不算是個樂觀的人,可是從佩姬失去雙腿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像現在這樣無助了。
「妳覺得自己可以吃點生肉嗎?」我討厭這麼問。我已經很習慣佩姬堅持吃素,這麼問就像是我覺得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她偷瞄了我一眼。我看見了罪惡感和膽怯,但是也有渴望。她又低下頭,看起來似乎覺得很丟臉。我清楚聽見她的吞嚥聲。一想到生肉,她就流口水了。
「我去看看能不能替她找到點東西。」我帶上劍。
「一定要。」媽媽說。她的聲音冷淡無力。
我走出去,決心要找到佩姬可以吃的食物。
餐廳排著一條隊伍,就跟往常一樣。我得編個故事,說服廚房的人給我生肉,但我什麼也想不出來,就連狗都會吃煮過的肉。
於是我不甘願的轉身離開隊伍,往國王大道另一邊的小樹林去。我做好當野蠻人的心理準備,希望可以抓到一隻松鼠或兔子。當然,我完全不知道如果真的抓到了以後要怎麼辦。在我仍然文明的內心裡,肉類是來自冰箱裡的包裝食物。不過要是我運氣好,說不定能親自找出佩姬在三歲就決定吃素的原因。
在前往樹林的路上,我繞了一段路,打算去購物一下。那天跟阿迪阿頓開玩笑,讓我有了想法。人們想要武器,只要隨便揮舞一個可怕的殺人武器,就會有嚇人的效果。不過同一把銳利的劍,如果偽裝成惹人憐愛的小玩具,這樣一來那些想偷武器的大塊頭壞蛋可能就會去別的地方找了。
我的運氣很好,商店街上有一間玩具店。一走進色彩繽紛的店裡,看見滿滿的大積木跟彩虹風箏,我突然懷舊了起來。我只想要躲到遊戲區,讓動物玩偶包圍,然後閱讀繪本。
雖然媽媽從來沒有正常過,不過她在我小時候的情況比較好一些。我記得曾經在這樣的遊戲區裡跑來跑去,跟她一起唱歌,或是坐在她大腿上聽她念故事。我撫摸著貓熊柔軟的絨毛,想起了熊、火車和媽媽讓我感到安全的那段時光。
我過了一會兒才想到要做什麼。最後我決定把一隻泰迪熊的底部割開,然後插到刀柄之上。必須用到劍時,只要把這隻熊拉開就好。
「唉呀,承認吧,布吉熊。」我對劍說:「妳喜歡這副新的打扮。其他劍一定會很嫉妒的。」
越過對街到樹林時,我的泰迪熊已經穿上了一件多層雪紡紗裙,原料是用我在一間精品店找到的結婚頭紗。我在洗手間用泡了新衣服的髒水把頭紗染色,這樣就不再是會吸引目光的新娘白。裙子正好蓋過劍鞘底部,把劍完全遮住—乾了之後應該還是可以。這副偽裝的後側可以打開,所以我可以隨時隨地把熊和裙子扯掉。
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可笑,讓我丟臉到了極點。不過沒有人會看得出來這是一把致命的天使劍。這樣就夠了。
我在街上穿梭,爬過樹林外圍到胸口高的圍籬。這片區域感覺很空曠,但是樹木夠多,在傍晚陽光下遮蔽出斑駁的陰影,是最適合兔子出沒的地方。
我拿掉熊玩偶,動作輕鬆迅速,這讓我很滿意。接著我站在蔓生的雜草間,拿著天使劍向外指,就像一根占卜棒。有個天使曾經告訴我,這把小劍並不是普通的劍。那個天使的名字不該說出來,因為我正嘗試著不再想他。雖然在我生命中已經夠多稀奇古怪的事了,但還是得接受並調適。
「去找兔子。」
有隻掛在樹幹上的松鼠發出一連串唧唧的笑聲。
「不好笑。」事實上,情況非常嚴峻。動物生肉是我能替佩姬找到食物的最大希望了。我根本不願去想,要是她連這都不能吃,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我衝向松鼠,手臂放鬆,準備讓劍自己調整。松鼠動了起來。
「對不起啊,松鼠。又一件該怪天使的事了。」羅斐的面孔突然浮現—一道火焰光環圍繞著他的頭髮,顯現出他陰暗臉上那些悲傷的線條。我想知道他在哪裡。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很痛苦。適應新翅膀一定跟適應新的雙腿很像:痛苦、寂寞,而且這樣在戰爭時是很危險的。
我把劍舉到頭上。我不敢看,又不能不看,結果擺出了一種奇怪的姿勢。我把頭別開,又瞇起眼睛看過去,這樣才能夠瞄準。
我向下揮劍。
整個世界突然傾斜,讓我頭暈目眩。
我的胃翻攪著。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開始閃爍。
前一秒鐘,劍正往下砍向那隻松鼠。
下一秒鐘,劍又被高舉向湛藍色的天空。
是羅斐的手握著劍,而那片天空不是我這裡的天空。
他盤旋在半空中,一支天使軍隊在他下方站好隊形。他那雙壯觀的翅膀雪白而完整,襯托出他的體格,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尊希臘戰神的雕像。
***
我的小妹在陰影下掙扎著。
幾個男人拉著她身上的繩子,其中一條綁在她脖子上,兩條綁住她的手腕,還有兩條在她的腳踝。那些男人費力的拉住繩子,好像在壓制一匹野馬。
佩姬的頭髮糾結著,而且上面有血。血跡也出現在她臉上,弄髒了她的印花連身裙。深色血跡跟她蒼白皮膚上的縫合痕跡形成明顯對比,讓她看起來像是個死而復生的人。
她像著魔般在繩子底下拚命掙扎。他們用力拉扯想要控制住她,使得她踉蹌搖晃。在她像個可怕的巫毒人偶被胡亂拉扯時,我看見了繩索在她脖子跟手腕上造成的流血擦傷。
我第一個本能反應,是像個女鬼一樣尖叫,然後拔劍。
可是有某種東西倒在佩姬的前方。
看到她像隻動物般被如此殘忍的綁起來,讓我過於震驚,沒注意到其他細節。不過現在我看到隱約一團東西,跟石頭一樣靜止不動,但我真希望自己認不出那種形狀。是一個人。
是當初拿著棍子跟同伴一起攻擊我的人。
我別過頭。我不想思考剛才看到的畫面,我不想認出他身上缺少的肉塊。
我不想思考這代表什麼。
我做不到。
佩姬突然伸出舌頭,舔著嘴唇上的血。
她閉起眼睛,吞嚥下去。她的表情暫時放鬆。
平靜。
她張開眼睛,注視著腳邊的屍體,彷彿無法克制自己。
一部分的我仍然預期她看到那具屍體時,會覺得噁心而畏縮起來。是有噁心的感覺沒錯,但是她也閃現出渴望的感覺。饑餓。
她瞄了我一眼。羞恥感。
她不再掙扎,直接看著我。
她看見了我的遲疑,她看見我不像以前那樣衝過去救她,她看見我露出批判的眼神。
「琳琳。」她哭喊著說,她的語氣充滿失落。淚水從她染血的臉頰流下,畫出了明顯的痕跡。她的表情從原本像是兇猛的野獸變成了害怕的小女孩。
佩姬又開始激烈掙扎。繩子磨破她血淋淋的皮膚,我的手腕、腳踝、脖子也因為心疼而疼痛起來。
那些人在繩子的末端拉鋸著,很難看出到底是他們在壓制她,還是她在拉住他們。我見識過她的新身體有多麼強壯,她強到能夠直接對付他們,直接跟他們戰鬥。在這種不平坦的地勢,說不定她還能使他們失去重心而跌倒。
結果,她只是徒勞無功的掙扎著。
讓繩子足以割傷她,讓她能夠受到懲罰,讓其他人不會受傷。
我又開始跑。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任何生物都不應該有這種遭遇。
我的右側有個士兵舉起槍對著我,距離近到我能直接看進消音器的黑色洞口裡。
我停下來,鞋底差點打滑。
另一個人站在他旁邊,用槍口指著佩姬。
幾個人抓住我的手臂,從他們粗魯的樣子,感覺得出他們以為我會猛烈掙扎。我們年輕女孩可是有名聲的。
看到我不打算反抗,那些人都鬆了口氣。赤手空拳是一回事,不過現在可是有槍指著我。
我能做的只有活下來,到時再見機行事。
不過我媽媽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從暗影之中跑出來,就像鬼魂一樣安靜。
她撲向拿槍對著佩姬的士兵。
另一個士兵舉起槍托,打在媽媽的臉上。
「不!」我用力踢了抓住我手臂的傢伙。但他都還沒摔到地上、我也還沒擺脫另一個抓著我的人之前,又有三個人撲到我身上。他們有如經驗老道的幫派分子,把我撞倒在地,讓我沒有機會重新站好。
媽媽舉起手想擋住另一次槍托攻擊。
妹妹更用力的掙扎。這一次,她充滿了驚慌與憤怒。她朝上方尖叫,彷彿在叫喚天空來幫助她。
「讓她閉嘴!讓她閉嘴!」某個人壓低聲音激動的說。
「別開槍!」桑傑壓低聲音激動的說:「我們需要她活著才能研究。」他還算有點良心,用帶有罪惡感的表情瞄了我一眼。我不知道應該要生氣還是感激。
我得幫助家人們。雖然我的大腦裡尖叫著有槍,可是我又能怎麼辦?躺在這裡,讓他們折磨再殺死我的小妹和媽媽?
三個男人壓著我。一個人越過我頭頂抓住我的手臂,一個人壓住我的腳踝,第三個人則是坐在我的肚子上。看起來沒有人會再低估我了,那就這樣吧。
我抓住握著我手臂那傢伙的手腕不讓他離開,利用他當施力點。
我扭動身體,用力踢腿,把抓在我腳踝上的手踢開。無論體型大小,任何人光用手抓都很難比上腳踢的力量。
接著我收起掙脫的那隻腳,用力踢中那人的臉。
雙腿空出來之後,我就抬起來扣住壓在我肚子上那傢伙的頸部。
我的腿用力往下壓,將他猛烈往後拉開,然後在他身體下方抽回一隻腳,踢向他毫無防備的胯下。
我踢得非常用力,讓他整個人在草地上滑開,慘叫到無法呼吸。他有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這個時候,抓著我手腕的人已經開始想扭開我的手脫身。如果我覺得他會逃跑而不是阻撓我,那麼我也會很樂意放開他。
不過他很有可能想趁我還倒下時壓制住我。想到打架要輸給體型較小的女人時,男人們可能偶爾會想這麼做。他們會不服氣的認為這是出於運氣或其他因素。
我穩穩的抓著他,利用他當支點,扭起下半身,在我以前受訓的地方,會說這個動作就像跑上一面牆,只不過我現在是躺在地上這麼做的。
我揮動一隻腳,側身踢中我上方那傢伙的頭。他一定沒料到我這個小動作。
我跳起來,掃視附近,準備面對另一波攻擊。
媽媽倒在地上,用力拉扯一個士兵的槍,緊抓著對著自己的槍管。她要不就是不知道士兵可以直接扣下扳機打爆她,要不就是她不在乎。
妹妹對著天空尖叫,就跟他們以為的怪物一樣。她脖子跟額頭上的血管都變得突出,看起來好像就要炸開了。
有兩個抓著繩子的人已經摔倒在地。在我看著的時候,又有第三個人倒下。
我撲向媽媽,希望來得及在對方開槍之前做點什麼。
幸好,這些士兵是文明人,才剛受完訓練,沒有什麼經驗。希望這個士兵還沒射殺過人,也不願意讓一位焦急失控的母親成為他槍下第一個亡魂。
我們什麼也沒想就抬頭往上看。一開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
後來我才發現天空傳來了一陣嗡嗡聲,聲音低沉到幾乎聽不見。
不過現在越來越大聲了。
從樹木的縫隙之間,我看見黃昏的天空中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它越來越接近,速度快得令人擔憂。
嗡嗡聲一直很低沉,比較像用身體才感覺得出來而不是聽到的。這是一種不祥的聲音,像人類原始本能認得的,是深埋在潛意識裡的恐懼所轉變而成。
在我認出那是什麼之前,大家就轉身逃跑了。
沒有人尖叫大喊,或是呼喚其他人,人們只是安靜焦急的跑著。
恐慌是會傳染的。抓住我媽媽的那些人放開手,跟著大家一起逃竄。緊接著,壓制住妹妹的人也丟下了繩子逃命去。
佩姬喘著氣,往上注視著天空。她看起來像是入迷了。
「快跑!」我大喊。這句話讓她回神了。
妹妹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跑,遠離反抗軍的營地。她跑進樹林深處,那些繩子拖在泥土地上,像蛇一樣在陰影中滑行跟著她。
媽媽看著我。鮮血從她眼睛旁邊的割傷處流下。就算在這種光線之中,我還是看得見瘀傷正在成形。
媽媽幾乎沒有遲疑,追著妹妹進入樹林之中。
我愣著站在原地,嗡嗡聲越來越大。到底是要去追她們,還是該跑回去安全的地方?
那片烏雲替我做了決定,它已經接近到我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長著翅膀和蠍子尾巴的男人。
總共有好幾十隻,遮蔽了天空。它們飛得很低,而且愈來愈低。
它們在巢穴之外一定還有另外一群,甚至是好幾群。
我跑了起來。
我奮力衝刺遠離它們,跟其他人一樣跑向學校。由於我身處最後一批人之中,成為很明顯的目標。
一隻蠍子飛撲下來,落在我面前。
這一隻已經發育成熟,有著蓬亂的頭髮,以及像是獅子的尖利牙齒,跟我在巢穴見到的不一樣。它的手臂跟雙腿看起來很像人類,讓我很不舒服,不同的是它的大腿和上臂肌肉特別發達。它的身體乍看之下跟人類很像,不過肚子跟胸部看起來像明顯的腹肌,又像蚱蜢腹部一節一節的樣子。
怪物的牙齒大到似乎沒辦法閉上嘴巴,口水也從嘴唇邊流出來。它對我嗥叫,把肥大的蠍子尾巴從後方舉到頭頂上。
恐懼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箝制住我。
感覺就像我又要再次經歷跟在巢穴地下室那次一樣的蠍子攻擊。我的脖子變得無比敏感,差點因為預期會被螯針刺入而抽搐起來。
另一隻蠍子落在我附近。這一隻露出了尖針般的牙齒,發出嘶嘶聲。
我被困住了。
我趕緊拿掉玩偶,抽出我的劍。雖然劍握在手中的感覺不再像之前那樣生疏笨拙,不過我的信心也就只有這種程度而已。
槍聲響起,但夜晚裡主要還是充斥著翅膀揮動時的轟鳴聲,以及人們的高聲尖叫。
我才剛勉強擺好在夢中學到的架勢,其中一隻怪物就撲了過來。
我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揮劍,打算砍向它的頸部跟肩膀的交界處。結果,我砍中了它的毒刺。
怪物大叫著,滿是尖牙利齒的嘴裡發出令人不安的人聲。
我沒時間解決它,因為第二隻也用尖刺揮了過來。
我閉上眼睛,驚慌的胡亂揮劍。我只能這麼做,才不會被螫刺的回憶嚇到動彈不得。
幸好,我的劍沒有這種問題。它很明顯流露了歡樂的情緒,它會自己調整成對的角度,往上揮的時候就像羽毛那樣輕,而向下砍的時候又跟鉛塊一樣重。
等我睜開眼睛時,第二隻蠍子已經倒在地上流著血,尾巴也在抽動。
在樹林裡的這片區域,只有我還活著。我溜進最近一棵樹的影子裡,試著讓呼吸緩和下來。
還是一直有蠍子落到地面上,但都不在我附近。它們被擠在圍籬邊的那一大群人吸引了過去。
它們一抓住人,就不斷的從各種角度螫刺他們,幾乎像是在練習,要不就是很享受這麼做。就算其中一隻的嘴巴扣住了受害者,要把他吸乾,其他蠍子也還是會過來刺同一個人。
人們在圍籬旁尖叫,互相推擠,想要爬到外面。他們分散開來,想要尋找可以直接跳過圍籬的地方,不過那些人也被蠍子盯上了。
少數成功到達另外一邊的人似乎就沒事了。蠍子正忙著螫刺在樹林中的人,它們就像是懶惰的掠食者,而且根本不在意那些想要離開的人。
受害者倒地後,蠍子就開始吸食。等到所有人都癱軟在圍籬邊,或是跑進對街的學校建築裡後,蠍子們似乎失去了興趣。它們飛到半空,像一群昆蟲一樣旋轉著,然後就消失在越來越暗的天空中。
有個東西在我後方沙沙作響的移動,我迅速轉身舉起劍。
是媽媽正搖搖晃晃的走向我。
圍籬的這一側只有我們兩個人還在動,其他人看起來都死了。我還是繼續躲在陰影裡,以免那些蠍子回來,不過之後就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媽媽跌跌撞撞的從我身旁經過。「她不見了,我跟丟了。」淚水在她血淋淋的臉上閃耀著。她搖晃著往圍籬去,對倒下的人們視若無睹。
「我沒事,媽。謝謝妳問我。」我抓起熊玩偶,用它的雪紡紗裙擦掉劍上的血。「妳還好嗎?妳是怎麼活下來的?」
「妳當然沒事。」她繼續走。「妳是惡魔的新娘,而這些是他創造的生物。」
我把劍收進鞘裡,然後將熊套上去。「我才不是惡魔的新娘。」
「他把妳從火焰中帶出來,讓妳復活。除了他的新娘,誰還能有那些特權?」
她才見過一個人抱著我,就讓我們成婚了。我很好奇要是羅斐知道我媽變成他的岳母會有何感想。「妳有看到佩姬往哪裡去了嗎?」
「不見了。」她的聲音都破了。「我在樹林裡追丟她了。」如果是在上個禮拜,我聽到這回答的反應一定很直接。不過今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感到驚慌或是解脫。也許兩者都有。
「妳躲起來沒被蠍子發現嗎?」我問:「妳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沒有回答。
如果有人告訴我媽媽具有神奇的力量,我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她用某種方式活了下來,我根本不覺得驚訝。
我跟著她到圍籬。一路上,我邊走邊經過受害者,他們用看起來很不舒服又不自然的方式倒臥著。雖然他們已經沒受到攻擊了,但還是繼續皺縮,像肉乾一樣乾燥。樹林看起來就像個戰場,到處散布了人。
我想要安慰受害者,說他們會恢復過來,他們會沒事的。但是這次的攻擊太過殘暴,我不確定他們真的會沒事。
兩具蠍子屍體倒在受害者之間。一隻的腹部中彈,另一隻則是頭部。
媽媽掃視受害者,好像在找誰。她選中一個臉上凍結著最害怕最扭曲表情的人,把他拖到圍籬被踐踏弄倒的區域。
「妳在做什麼?」我問。
「獻祭。」她一邊說,一邊費力拖拉著那個可憐的傢伙。「我們要找到佩姬,所以必須獻祭。」
「妳讓我覺得很可怕,媽。」這樣說也只是白費唇舌。
她似乎知道要我幫忙可能沒有用,於是自己把那個男人抬起來,靠著圍籬的柱子。他往下滑,擠成了一團。
雖然我很想阻止她,不過只要她腦袋裡有了瘋狂的計畫,這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擋得住。
夜色開始降臨。那團蠍子組成的烏雲越來越遠,而天空中沒有任何一隻落單。
對我而言,在黑暗中到樹林裡遊蕩,尋找我的矮惡魔妹妹,似乎不是很好的時機。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她自己在外頭亂晃。而且要是由我找到她,結果會比那些害怕的反抗軍找到她好很多。
於是我留下媽媽,讓她繼續做她想做的事,然後自己回到樹林的陰影之中。
每個人都以為我死了。
我躺在一部卡車的敞篷平台上,靠著媽媽的大腿。曙光刻蝕著媽媽臉上悲傷的皺紋,轟隆隆的引擎震動著我麻木的身體。我們在反抗軍的車隊中,六部軍用卡車、廂型車、休旅車在棄置的車輛間穿梭,遠離舊金山。後方的地平線上,遭到反抗軍攻擊的天使巢穴仍然在悶燒著。
一路上,商店的櫥窗都貼滿了報紙,不斷提醒著末日攻擊的事。我不必看也知道上面寫什麼。一開始還有記者報導的時候,大家都很密切注意新聞。
巴黎被焚燒,紐約遭淹沒,
莫斯科受到摧毀,
是誰射殺了神的使者加百列?
飛彈無法擊中過於敏捷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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