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鬼才‧馬伯庸
左手寫奇幻、右手寫文學
以「古董」為引,恩怨千年的懸疑解謎之作
「鑒古易,鑒人難」——
在每一件仿冒品背後,都是機關算盡的機巧和匪夷所思的圈套。
一小段真跡補卷、千年的恩怨糾葛、完全沒有支援,
許願要如何一步一步解讀《清明上河圖》之謎,
解除五脈隱藏危機、打擊血海仇家、達成「堅持真相」「去偽存真」?
人能鑒古物,古物亦能鑒人
「明眼梅花」五脈掌了古董界的眼,定了鑑寶圈的心,只為去偽存真。
時至今日,改組轉型成「中華鑒古研究學會」,一心改革,卻改不掉人心的貪嗔痴。
只要有錢可賺,管它什麼規矩、什麼路數,一概徹底砸碎踏平。
財神爺在上,牛鬼蛇神全都要靠邊站。
唯有許願還堅持本心,絕不造假,也絕不販假……
《清明上河圖》自作者張擇端獻給宋徽宗,經歷了十三個皇帝之手,
最後被末代皇帝溥儀帶到東北,一直是皇室珍寶,
但四度被盜出宮,又四度被追回,
輾轉千年,血流成河。
許願,北京城琉璃廠四悔齋小古董舖主,剛過而立之年,靠著家傳半本鑒寶書混飯吃,一心只想守著小舖卻因尋找真相,而一腳踏進五脈與老朝奉的真偽古董漩渦,千年的恩怨糾葛從許願身上又重新點燃……
他尋訪鄭州瓷器造假窩點時,意外發現——
原收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清明上河圖》並不完全,當初張擇端在畫時,曾另補過小半卷,合二為一,方是汴涼風物的全貌。
此一小段補卷,在藏古界只有耳聞,沒有人見過真跡,他同時也驚覺這名作列在老朝奉販賣給日本真跡國寶的《支那古董帳》上……
真偽之戰就此展開!鑒古知識、技術工具、現代科技、黑幫勢力,紛紛出籠, 古董江湖裡造假做局的各種奇技淫巧一一襲來……
而生死之局,鬥智鬥勇亦鬥人心!
翻開本書,瞭解古董行當裡的文化傳承與江湖險惡……
作者簡介:
馬伯庸
作家。人稱「文字鬼才」。作品涵蓋歷史、科幻、影視評論等諸多領域。代表作有長篇小說《古董局中局》、《風起隴西》、《三國機密》,中篇小說《末日焚書》、《街亭殺人事件》、散文《洛神賦》、《破案:孔雀東南飛》等。
相關著作
《古董局中局(新版)》
《古董局中局》
《三國機密(上):龍難日(全新封面)》
《三國機密(下):潛龍在淵(全新封面)》
《風起隴西(第一部):漢中十一天(全新封面)》
《風起隴西(第二部)(終):秦嶺的忠誠(全新封面)》
《風起隴西(第二部)(終):秦嶺的忠誠》
《風起隴西(第一部):漢中十一天》
《三國機密(下):潛龍在淵》
《三國機密(上):龍難日》
《筆靈4:蒼穹浩茫茫》
《筆靈3:沉憂亂縱橫》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夜半盜墓「吃現席」
玩古董最重要的是什麼?
有人說是眼光,有人說是人脈,其實都不夠準確。古董這一行玩到極致,真正要講究的就兩個字:「緣分」。
所以老一輩玩古董的人,大多信命,相信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不強求。若是一件玩意兒跟你沒緣分,你把它強弄到手,這叫逆天而行,會招引無窮禍患,那件古玩不再是善品,反成了噬主的凶物,輕則身敗名裂,重則性命堪憂。
不過這都是老講兒了,屬於封建迷信。如今這個時代,大家接受唯物主義教育幾十年,早就不信這一套。只要有錢可賺,管它什麼規矩、什麼路數,一概以大無畏的氣魄徹底砸碎踏平。財神爺在上,牛鬼蛇神全都要靠邊站。
比如此時跟我同車的那幾個人,顯然就不是那種敬畏傳統的老派古董商人。
我現在正置身於一輛破舊的豐田九座麵包車裡頭,車裡除了司機一共只有五個人。車廂裡一直特別安靜,沒人搭訕,也沒人寒暄。那四個人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都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淡漠表情,沉著臉一言不發。只有當車子猛然一顛的瞬間,他們才會飛快地調動眼神,假裝不經意地朝彼此投去銳利的一瞥。
我能感覺到,這四個人跟我不太一樣。我是城裡的小古董店主,而他們則是那種專在農村收舊貨的古董販子。這些人常年混跡鄉村,跟樸實卻又狡黠的農民打交道,所以身上帶著淡淡的土腥味和煞氣。
這車裡坐的都是誰?現在往哪兒去?我完全不知道。車窗關得嚴嚴實實,外頭的夜色漆黑如墨,根本看不清景物。只有引擎發出低沉的嗡嗡聲,表明我們正在朝著某個目標行駛。
我懶得多想,把頭靠在冰涼的車窗上,太陽穴抵住窗扣,就這麼似睡非睡。這車子走得晃晃悠悠,上下顛簸,我昏昏沉沉中浮起一種奇特的錯覺——整個車廂就像是一具剛剛被釘起來的大棺槨,嚴絲合縫,不留一絲光亮。我在裡頭躺著,外頭有十六人大杠抬著棺材一步步走過墳地,走下墓道,朝著最終的墓穴前進,前進……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許願,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是皇城根兒下一個倒騰古董的小人物。我在琉璃廠有家小店,平時倒騰點金石玉器,店名叫作四悔齋。
哪四悔呢?是悔人、悔事、悔過、悔心。這是我爹臨死前的遺言,他在「文革」期間被迫害,投了太平湖,留下這麼八個字。而這八個字後頭,其實還隱藏著一大段故事。我們家祖上是「明眼梅花」的一支。「明眼梅花」指的是古董行當五個古老的家族,他們各自擅長一個門類古董的鑒定,在收藏界有著泰山北斗的地位。建國以後,這五脈改組成了中華鑒古研究學會,影響力依然不小。
我爺爺許一城原來是民國時期五脈的掌門人,出身於白字門,後來因為盜賣則天明堂的玉佛頭給日本人,被當成漢奸槍斃了。我們許家從此一蹶不振,退出五脈。三十歲生日那天,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我一頭掉進這個漩渦裡。經過一番艱苦周折,我總算是為我爺爺平反昭雪,讓佛頭回歸祖國,了結了許家和這玉佛頭的千年糾葛。事了以後,我還是回到四悔齋,繼續倒騰古董,悄無聲息地活著。
我突然聽到一聲閘瓦嘶鳴,身子猛一前傾,從回憶中醒過來。車子終於停住了,我睜開眼睛,擺了擺頭。這一擺可不得了,我看到旁邊車窗外的黑暗中,赫然浮現出一張慘白的人臉,臉上的雙眼特別怪異,一邊特別大,圓如牛眼,黑的少,白的多;一邊特別小,跟王八對瞪不一定能贏。這一大一小兩隻眼睛,好像隨時在瞄準開槍似的。
我頓時嚇得一激靈,身子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差點從座椅上掉下去。同車的四個人似笑非笑,露出鄙夷的神色。我這才想起來,這張臉應該是這輛車的司機。沒容我多想,「嘩啦」一聲車門被拽開,司機把頭探了進來,一邊大眼珠子輪了輪,沙啞著嗓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叫大眼賊,跑堂的,幾位跟著我走吧。」
我連忙調整一下呼吸,跟著其他四個人一起跳下車來。我雙腳一踏上地面,一股混雜了松枝和野草的清香撲鼻而來,味道特別清涼。不用問,這是荒郊野嶺的山味兒,而且是特別荒涼的地方。我環顧四周,隱隱能看見幾座山形輪廓,黑暗中狀如巨獸隱伏一般,似乎隨時會撲過來。
大眼賊讓我們跟緊他,朝著黑暗中的一個方向走去。此時天上烏雲遮蔽,把月光擋得死死的,只有那大眼賊手裡攥著個忽明忽暗的手電筒,勉強照亮前路。他這個手電筒特別有講究,燈頭罩了一圈硬紙板,這樣光柱只收束在前頭一段,散射不出去,稍微離遠一點,就看不到了。
我們跟著他在高高低低的山坡地上走了十多分鐘,七轉八彎,中間還鑽了兩回林子。終於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是把我們帶去哪兒?到底在哪裡開席?」
大眼賊轉回頭,咧開嘴笑道:「急什麼,做東的又不會離席。」說完還嘎嘎笑了兩聲,聲如老鴰。他笑完以後,周圍溫度陡然下降,森冷森冷的。那人不敢再問,只得「哼」了一聲,跟著繼續走。
我們一行人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終於走進一處幽深的山坳。這個山坳左右被兩道高聳的山嶺逼夾,形成一小塊麓底平原。在遠處隱約能聽到潺潺水聲,應該是從山嶺上流下來的溪水,在這裡盤了一圈,正好把這小山坳給切成一個三角形。溪水為底,兩道山嶺是兩條邊。這在風水上叫二龍入水,是塊宜建陰宅的吉壤。
大眼賊踏進山坳,停下腳步,拿手電筒往前頭晃了晃:「喏,就是那邊。」我們順著燈柱一看,首先看到的是遠遠一個身穿迷彩服的年輕人蹲在地上,身前有一個半米寬的土坑,坑旁擱著三個精鋼柄的重鏟和一大堆新鮮泥土。
不用問,這種風水寶地,土下三尺必有墓穴;有了墓穴,必然就有盜墓賊聞風而至。
「挖到什麼地步了?」與我同行的一個刀疤漢子問。
大眼賊踩踩地面,得意道:「整個墓室的位置已經方出來了,咱們剛剛打到後牆。就差臨門一腳,專待各位來開席。」
同行的幾個人走到那盜洞前,翻弄拋出來的泥土,表情不一。我聽說有積年的盜墓賊,一看土壤就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墓。不過我可沒那本事,估計同行的幾個人和我水準差不多。他們檢驗泥土,只為圖個心安罷了,其實看不出個所以然。
檢查完泥土,大眼賊笑咪咪地說道:「諸位好運氣,這回上的菜是頭鍋的紅燒肉,有吃頭。要沒什麼異議,咱們就上菜吧?」
我們五個人點點頭,站開一段距離。大眼賊拿電筒衝那邊閃了一下,喊了句「開席」,那個穿迷彩服的小夥計起身,然後抓起一把鐵錘和鏟子。他身材細瘦,輕而易舉就鑽進了盜洞。大眼賊從懷裡掏出一瓶散裝的白酒,還有五個杯子,給我們一人遞了一杯:「山裡露重陰寒,整點白的驅驅寒氣,還得一陣子呢。」
他不說也罷,一提這事,我頓時覺得陰風陣陣,白霧彌漫,下意識地朝黑漆漆的山林裡看了一眼。大眼賊遞到我這兒,笑了笑:「老弟頭一回吃現席?」我尷尬地笑了笑,大眼賊道:「一回生,兩回熟,咱們這個辛苦點,可心裡踏實不是?」我點頭連連稱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散裝白酒順著嗓子滾成一條火線,直到胃裡,我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盜洞口不斷拋出的泥土,心中翻騰。
這大眼賊說的「吃現席」,乃是古董界的一樁頗為隱祕的勾當,我從前只是聽說,想不到如今也親眼見識了一回。
大凡古董,主要來源有兩種:一是活人世代流傳下來的;二是死人帶進墓裡後來被挖出來的。前一種傳承分明,後一種卻不太好判斷真假。你說這東西是從古墓裡挖出來的明器,怎麼證明?萬一是誆人的怎麼辦?要知道,有些古董本身不值什麼錢,價值全在它的出處。同樣一粒瓜子,從小賣店買的就不值一文,若是從馬王堆女屍肚子裡挖出來的,就貴逾千金。
於是就有人想了個主意,先把墓地位置勘察好,盜洞打到墓室邊上不動,然後請一些買家到現場來,當著他們的面敲開墓室,把墳墓裡的東西掏出來,現掏現賣。買主親眼見到明器從墳裡起出來,自然不必擔心有假。
這個勾當,在古董行當裡就叫作「吃現席」,這個「席」原意指的不是酒席,是蘆席,蘆席是幹麼的呢?是舊社會用來裹死人的,即指墳墓。我們這樣來買東西的,叫「做客的」,盜墓的叫「跑堂的」,而「做東的」,自然就是指墓裡的死人——所以剛才大眼賊一句「做東的不會離席」,嚇得那些人都不吭聲了。
像大眼賊說今天吃頭鍋的紅燒肉,意思是說這是一座明墓——明太祖姓朱嘛——頭鍋是說之前沒盜洞,裡面藏著好東西的概率很高。
我們邊喝白酒邊等,等了十多分鐘,大眼賊忽然眼睛一瞇,說:「來了。」一群人目光朝盜洞看去,看到兩隻灰敗的死人手緩緩伸出來,不是墓主詐屍順著盜洞爬出來了吧?這場景可著實有點瘮人,大家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大眼賊卻哈哈一笑,手電筒一晃,我們這才看清,那手是剛才下洞那小夥子的,沾滿了墓泥,兩手之間,還抱著一樣東西。
看到這東西,大家眼睛都是一亮。看這跑堂的得用兩手抱住,說明東西的尺寸小不了。在明墓裡挖出這麼大的物件兒,可是個好兆頭。但我們五個人誰都沒動,站在原地看著大眼賊一個人跑過去。
這是吃現席的規矩。買主是來買放心貨的,不是來挖墳掘墓的,所以盜墓全程不能沾手,得等人家把明器送到跟前,才能看。這樣一來,自己只算是買明器,不算盜墓,損不著陰德,算是個心理安慰。從現代法律角度考慮,萬一真東窗事發,也最多是個銷贓的罪名。
大眼賊走過去把東西接出來,很快折返回來,小心翼翼擱到地上,拿手電去晃。我們五個人湊過去一看,這東西是個瓶子,撇口,長頸,瓶腹圓滾滾的,看器形可能是玉壺春瓶。但表面髒兮兮的,看不出成色。
大眼賊早有準備,先掏出一把毛刷,把上頭的泥土狠狠刷了幾道,又把那半瓶散裝白酒打開,取了塊麋子皮,蘸著酒精細細擦拭。很快這瓶子的釉色光澤顯了出來,紋飾也擦清楚了,上頭有青花如意頭紋、卷草紋、纏枝菊紋,看起來氣度不凡。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看這些特徵,搞不好是個明青花,那今晚可真是大收穫了。
吃現席有個特點——挖開墓室之前,誰都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有可能有稀世珍寶,也可能啥都沒有。所以買家一般都先付一筆辛苦錢給盜墓的,謂之打賞,保證盜墓的不管挖出什麼,都有一筆保底的收入,不至於白幹;另外一個用處,則是排出座次,誰的賞錢多,誰就能優先挑選。有財大氣粗的,甚至會來個包桌。
眼下挖出這麼個值錢的瓶子,大眼賊露出肉痛的神情——他已經收過保底的賞錢,這瓶子哪怕是柴窯出的,他也只能放手給人——他把瓶子擱到地上,退開幾步勉強一笑:「你們來看看吧。」
賞錢給得最多的那人站出來,笑容滿面地接過瓶子,來回端詳了幾遍,卻沒給其他人遞過去,雙手環抱,抬頭說了一句:「幾位,這個我先吃了。」
我們四個先是一怔,隨後紛紛面露無奈之色。
一般吃現席的規矩,要等墳墓裡的東西全都掏出來,一字排開,然後再按照賞錢多寡,一人挑一件,如果還有剩,按次序重複直到挑光。這人上來就把這瓶子占了,有點霸道,但規矩上不能算錯。
再者說,他已經動用了一次優先權,要等到我們四個都拿完,才能再挑。到時候能剩下啥,真不好說。從這個角度來看,吃現席和賭石差不多,全看運氣。有人只花幾百塊錢,就能撞到件唐三彩;有人一氣包下十來桌墳,卻只得了五六斤死人骨頭。
於是我們也只好忍氣吞聲,等著看還有什麼菜能端出來。過不多時,大眼賊又從盜洞裡起出六七件東西,堆在地上。裡面有一尊銹蝕得不成樣子的銅香爐、一片長命銀鎖、半片腐爛的絲綢、兩個小陶碗,還有一堆散發著黴味的銅錢。
我們幾個人皺著眉頭在這堆東西裡扒拉,看來看去都不滿意。跟那個瓷瓶相比,這些東西都是破爛。那個刀疤漢子抬起頭,不耐煩地問大眼賊:「裡頭還有嗎?」
「沒了。」大眼賊一攤手。
「做東的身上沒搜?」刀疤漢子追問道。
大眼賊一怔,連忙賠笑道:「張老闆,我們不動棺材,這是規矩。」
一般這種盜墓的,只搜摸墓室裡的陪葬品,不開棺材,不搜屍身,算是對死者的尊重。不料張老闆「嗤」了一聲,十分不屑:「一群倒斗的,還這麼多窮講究!你們難道不知道,墓主嘴裡含的翡翠,屁眼裡塞的瑪瑙,身上掛的珠寶,那才是好貨!」
大眼賊連連擺手:「倒斗已經是非分之舉,再動屍身,可是要遭報應的——這可是人家的地盤。」他大眼珠子四處亂轉,山谷此時夜霧升騰,霧色一片慘白,彷彿死者翻出眼白在一旁窺視,氣氛詭祕。
若換了膽小的人,看到這番景象可能就縮了,張老闆卻根本不理這一套:「當婊子還立什麼牌坊。我們幾個大半夜跑過來,是求財的,不是看你五講四美的!」張老闆不傻,他知道得團結一批,打擊一批,一句話就把旁邊觀望的幾個人拉攏過來了,一起對大眼賊施壓。
席上的其他客人紛紛點頭。大家來一趟不容易,只因為一條莫名其妙的老規矩就空入寶山而回?這實在太荒唐了。就連那個先占了瓶子的人,都表示贊同張老闆的意見——只有我沒吭聲。
可大眼賊還是一臉為難:「這可不成,這可不成,咋能幹這樣絕戶的事兒呢……」
張老闆見大眼賊不答應,怒從心頭起,他把大眼賊推開,走到盜洞前抓起一把鏟子,喝道:「你開不開棺?不開的話,我就把這洞填嘍!」
大眼賊的臉頓時白了。洞裡頭還有一個人沒出來,他這一鏟子下去,同伴就要活活被困在墓中。他哀求道:「張老闆,張老闆,可別壞了規矩啊。」
張老闆滿不在乎:「放著眼前的錢不掙,這才是壞了規矩!」他手裡的鏟子作勢要填土,大眼賊急得上前阻攔,又被其他幾個人逼了回來,嘴裡喃喃道這怎麼可以。
我眉頭一皺。我最見不得張老闆這種人,於是站出來勸解道:「見過挖墳掘墓的,還沒見過逼人挖墳掘墓的。你要覺得不過癮,自個兒下去掏,逼跑堂的算怎麼回事?」
張老闆舉起鏟子,對準我冷笑道:「少在那兒裝善人。你給的賞錢最少,按規矩拿不了幾成東西。若不開棺,你這趟就算是白來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奉勸你懸崖勒馬,及時回頭。」我不甘示弱。
「操!你他媽以為自己是新聞聯播啊!」張老闆罵了一句,突然不懷好意地瞇起眼睛,對其他幾個人道,「這小子我在車上聞著味道就不對,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他又把眼神飄向我這邊,「你小子不會是別有企圖吧?」
他這是誠心挑撥,其他幾個人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不自然。
吃現席的風險就在這裡。挖墳的地方一般都是在荒郊野嶺,萬一買家或賣家起了貪心想謀財害命,事後把屍體往洞裡一扔,估計幾十年都發現不了,所以特別忌諱不相干的人參加,都得是熟臉,且外頭留了保人。也該著大眼賊倒楣,他這次找的我們幾個買主,彼此都不認識,不知根底,他自己又鎮不住。結果被張老闆這麼一挑唆,局面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大眼賊見勢不妙,扯扯我袖子:「許老闆,你就別跟他們頂了,大不了我自己損點陰德,去開棺唄……」
「他都要埋你的人了,你還縮?」我瞪他。
大眼賊枉長了這麼一隻大眼,居然有點眼淚汪汪,跟大姑娘似的:「我帶你們來這裡吃現席,要是鬧出人命,江湖上誰還敢信我?」
我撇了撇嘴:「看不出你還挺講義氣的。」
大眼賊聽不出來是諷刺,反而一拍胸脯,特自豪:「我大眼賊出道以來,一向是義字當頭。」
張老闆在那邊不耐煩了,揮動鏟子,衝著大眼賊喝道:「今天這裡必然得埋一個人。要麼是你,要麼是他,你來挑!」他的一舉一動,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早就想翻臉,剛才不過是借題發揮。今天一開席,就上來一道玉壺春瓶,惹得參加者貪欲大起,張老闆略加挑撥,這些人就什麼規矩都不顧了——人性就是如此,經不得任何試探。
這大眼賊是個守老規矩的人,可碰到這些只認錢的主兒,算是認倒楣。我略一沉吟,拍拍大眼賊肩膀道:「這事交給我處理吧。」
「許老闆?你……」
我晃了晃頭,走到兩人之間,舉起右手胳膊大聲道:「張老闆,我可告訴你,你若是再執迷不悟,馬上可就要倒大楣了。」
張老闆大概是覺得我在虛張聲勢,眉頭一跳,獰笑著往盜洞裡鏟進一堆土去。大眼賊不由得失聲喊了一聲:「張老闆!別!」
他這一聲喊,驚起了四周樹上的宿鳥,整個林子裡都傳來撲簌撲簌的聲音。張老闆恍若未聞,舉起鏟子正要使第二下,突然發現自己胸口多了一個米黃色的光圈。他連忙抬頭看,看到手電筒還好好地握在大眼賊手裡,他再往大眼賊和我身後看,發現這是從林中霧靄中刺出的一道光柱,正印在胸口上。
周圍幾個人立刻惶恐不安起來,不知這是個什麼情況。張老闆先是呆了一下,看這光柱對自己沒什麼損害,冷哼一聲,手裡填土的動作反而加快了。等到張老闆抬起第三鏟時,附近林中白霧之間升起了無數光點,約有二三十處,飄飄忽忽,都朝著這邊湧來,同時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大眼賊突然撕心裂肺喊了一嗓子:「墓主索命來了!」這聲音淒厲無比,張老闆手裡一哆嗦,鏟子「噹啷」一下跌落在地上。他本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可此情此景來得詭異,心中本來就繃著,被大眼賊這一嗓子喊,頓時亂了方寸。
第一章 夜半盜墓「吃現席」
玩古董最重要的是什麼?
有人說是眼光,有人說是人脈,其實都不夠準確。古董這一行玩到極致,真正要講究的就兩個字:「緣分」。
所以老一輩玩古董的人,大多信命,相信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不強求。若是一件玩意兒跟你沒緣分,你把它強弄到手,這叫逆天而行,會招引無窮禍患,那件古玩不再是善品,反成了噬主的凶物,輕則身敗名裂,重則性命堪憂。
不過這都是老講兒了,屬於封建迷信。如今這個時代,大家接受唯物主義教育幾十年,早就不信這一套。只要有錢可賺,管它什麼規矩、什麼路數...
目錄
第一章 夜半盜墓「吃現席」
第二章 尋訪鄭州瓷器造假窩點
第三章 故宮博物院藏《清明上河圖》是贋品?!
第四章 第二張《清明上河圖》驚現香港
第五章 尋找鑒定《清明上河圖》的關鍵
第六章 殘本的秘密
第七章 發現真相
第八章 香港:真假國寶現場對决!
尾聲
第一章 夜半盜墓「吃現席」
第二章 尋訪鄭州瓷器造假窩點
第三章 故宮博物院藏《清明上河圖》是贋品?!
第四章 第二張《清明上河圖》驚現香港
第五章 尋找鑒定《清明上河圖》的關鍵
第六章 殘本的秘密
第七章 發現真相
第八章 香港:真假國寶現場對决!
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