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國
第一章 帥族─開放投票
為了選出新帥王參與棋戰,帥族開放各黨登記。
君黨晚輩磚,見前輩無人登記便逞憨膽挺身而出;
民黨候選人清,打著「世代交替,均富共享」旗幟,獲得人民擁戴,勝券在握;
臣黨候選人瑕,趁勢而起,老謀深算;
無黨候選人虛,像是個隱形人,參與選舉,純粹只為體驗與分享。
四黨參選過程高潮迭起,到底哪一黨的候選人可以成為新帥王?
君黨開放第一階段初選,連續十天無人登記,不是臉皮薄、怕人講話,便是姿態高、等人去扛。又過了二十天,晚輩磚見前輩遲遲不出,暗想:「我的時代到了嗎?」逞憨膽登記,眾多前輩們見狀,心有不悅,個個翹起二郎腿,準備看戲。民黨候選人清出身貧窮,打著「世代交替,均富共享」的旗幟,獲得帥族普遍人民的擁戴,所到之處無不鑼鼓喧騰!民黨舉證歷歷,稱君黨貪污、擺爛、粉飾太平、不知民間疾苦⋯⋯以「陳述對方缺點襯托自己的好」,期盼族民可以睜大雪亮雙眼,賜予寶貴神聖一票。
無黨候選人虛沒有方向,提出政見仿老子無為而治,沒有目標、沒有政策,一切隨緣。他最常說的一句口頭禪便是:「無所謂」過去怎樣無所謂、現在怎樣無所謂、未來怎樣無所謂,人啊不論做與不做,太陽還是會準時打東邊升起西邊落下。臣黨與君黨本是同根生,因理念不同產生口角自立而出。剛開始想有一番大作為,無奈年年選,年年敗,選了三次敗了三次。這一次見君黨候選人太弱,心癢癢,蠢蠢欲動。他們放話:「你們是怎麼了?怎會派出一個小咖出來選?」
君黨成員眾多,加以現在的帥王也屬君黨,具行政優勢,該是最有機會當選,無奈幾個把持資源的大前輩心高氣傲,各走各的,紛紛低不下臉為一個晚輩助選,口頭說支持,轉身卻關起門來啥事也不做。他們的想法是:「讓磚輸,磚才會知道自己不自量力。」
民黨因制衡君黨而生,在不可改變的現況下帶來一絲改變的希望。人民總覺「換掉執政黨」生活會更好,清很明白人性中「喜愛嚐鮮」的思維,緊抓焦點,反覆敘說現狀的不好,以及改革的美好,期待選民一個招一個、一群攬一群,在投票當日以選票展現力量,眾志一心推倒舊社會傳統高牆,得見另一處新風景。
無黨與民黨同是起源低階層的貧民百姓,但無黨消極,民黨積極。他們宣傳「止」的想法,無愛無慾,崇尚簡單。例如,有飯吃就好,不一定要吃多好;有衣穿就好,不一定要穿多美;有房住就好,不一定要住多大。無黨要人民少思考,動了腦筋就有比較心,就會不快樂。
臣黨的唯一主席瑕,最看不慣君黨的霸道。以前,他在老帥王底下卑躬屈膝,唯唯諾諾,以為可以受寵,不料竟被一腳踹開!當王的,總是可以為所欲為。那是什麼滋味呢?瑕沒吃過,十分好奇。他不斷追求、不斷行動、不斷想望,基於「吸引力法則」,瑕覺得,與其不做後悔,倒不如實際做過了後悔。君黨沒有人支援磚,希望孤立他,逼迫他自行退選,再將其他名號響叮噹的前輩拱上場。但磚堅持不退,對他而言,這可是生命中的超級顛峰,他從來沒想過可以代表帥族第一大黨角逐帥王寶座,即便只有一個人唱戲,他也要死守舞台,享受眾人的目光,有始有終。
民黨候選人清勤走基層,刻意理了一個「化緣缽」倒蓋頭,企圖扮「醜」,以便在帥哥美女眾多的帥族脫穎而出,深刻烙下沒有壓力的形象。他的笑容平易近人,像是鄰家男孩;他的談吐斯文高雅,猶如峭壁蘭花。民黨發言人說,現在已經不是輸和贏的問題,而是贏多還是贏少的問題。為此,他們還特別央託傌族朋友幫忙設計一些強而有力的標語,並密集打廣告。無黨候選人虛,獨特的政見常讓選民遺忘他的存在。他信教,也不信教。他相信宗教裡的智慧與真理,卻不相信鬼神之說。儒的「亂生於治」、道的「反璞歸真」、佛的「因果輪迴」,都是他信仰的哲學思維。曾經有人問他:「如果什麼都不做,也是一種管理,那麼他當不當帥王,有何差別?」虛答:「無差別即是有差別。」
臣黨年邁老主席瑕尋訪各方重要人士後,挑了一個良辰吉時公開宣布參選帥王。他告訴選民,選舉是要選會做事的,不是選長得好看的;棺材是裝死人,不是裝老人。他擁有民黨候選人沒有的豐富行政經驗、他懷有君黨候選人沒有的廣大地方資源、他持有無黨候選人沒有的積極實際作為。選他,等同讓紅國擁有更美好的未來。他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君黨大老經臣黨瑕參選一驚,紛紛有如熱鍋裡的螞蟻,躁動不安。「這賊孫子老愛見縫插旗,尋隙作亂。」、「若是讓他僥倖選上了,他不就成了爺,我不就成了孫!君臣豈不易位?」君黨上上下下深知大事不妙,個個共體時艱,彼此放下身段,以求短暫性團結。大老們都知道,不能說的秘密便是:「寧可讓民黨勝選,也不能讓臣黨坐大。」
民黨有史以來,就數這一回選得最輕鬆、愉快、無壓力。君黨的內鬨、臣黨的攪局,加以民心思變,雖未揭票,已是勝券在握。但於此時,也開始有人忌妒起清,忌妒他的幸運、忌妒他從中得利。黨內資深同志私下場合,常將話說得酸溜溜:「君黨把帥族燃得烏煙瘴氣,會呼吸的人民只得紛紛逃來民黨躲,他們能不把票給民黨嗎?現在民黨任何一個人上場都會贏。」
無黨完全不受干擾。虛像身處空無之境,不在意君黨、不在意臣黨、不在意民黨、不在意選民的眼光、不在意選舉的結果。虛走進熱鬧的市集,面對來來往往的民眾,予以握手和祝福。他沒有助選員,也沒有張貼任何廣告看板,他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但即使如此,他樂觀微笑,像是佛,看著芸芸眾生以及偌大人間。
臣黨候選人瑕,稱自己是「最有幹勁的歐吉桑」,頭腦清楚,四肢發達,一天只睡三個小時!他說,紅國的特色在於多元族群,阻礙也在於多元族群,他以人體比喻紅國,帥族是頭腦,仕族是眼睛,相族是耳朵,俥族是面貌,傌族是嘴巴,炮族是雙手,兵族是雙腳。雖是各有功能,卻是共處一體。帥族的發展絕對不能封閉自用!
君黨歷數百年而不倒,自有其不凡獨到之處。姑且不論大內高手雲集,光資產就可鋪金成地,令人咋舌。他們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錦繡綢緞、住的是水榭樓閣,說話是客客氣氣的,但行的是「用刀叉吃人肉」的勾當,事後還會抹地乾乾淨淨,當作根本沒發生過。對抗異己,他們有一套標準作業流程:抹黑、造謠、威脅、利誘、傷害、死不承認。
民黨的定位清楚,刻意將黨和人民包裹在一起,以民為先,力求多數百姓的生活幸福,而非少數權貴的財運亨通。他們在街頭巷尾沿路拉票,沿途張貼「清‧ 新帥族」、「我在乎你」、「用你的一票來翻轉與改變未來」等標語,不斷用文和圖像來刺激選民的心、催化他們的情感,讓選民有所期待、懷有希望。
無黨選到最後,竟沒有選民知道他們有派候選人出來選。大家都以為這是三黨之爭,三強對決,壓根子沒回想起曾經有一個候選人徒步行走帥族每一寸土地、敲過每一戶人家的大門。隨著選情日益吃緊,各項助選活動緊鑼密鼓推陳出新,突然間,虛像是個隱形人,沒有人注意他!他嘴角抿笑自嘲:「哈,這不就是內心渴望已久的的『無』嗎?」
臣黨募集樁腳,於選前三十天、二十天、十天,連三次發動街頭調查,藉由口頭訪問預測瑕主席的得票數。他們一邊大聲呼籲選民:「再投票給君黨,就等著穿黑衣服吧!」一邊張開雙手,鼓勵曾經的老朋友盡快脫離君黨,納歸臣黨的懷抱。瑕按照真實的數字,有技巧性做了調整說:「根據街頭訪問而統計出來的得票數,君黨的磚只有7%,民黨的清有48%。」瑕要愛戴他的選民繼續催票,差距僅剩3%。
君黨老帥王堂堂現身,他首先推出「有感的牛肉」,立即幫所有族民「加薪、減稅」,並且代替磚承諾,「不論族民勤奮懶惰,通通有房可住」、「小孩就學通通免費,人人有書讀」、「大人的就業通通沒問題,人人有事做」。隨後拉起君黨候選人磚的手,氣如宏鐘喊道:「凍蒜!凍蒜!」他要選民知道,帥族在君黨治理之下,一切都很好,希望大家千萬不要對不起君黨!
民黨說:「人民的心聲,我們都聽到了,真正的民主實踐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他們打出「一人當選,全黨服務」的廣告大旗,一邊拉票一邊發送「希望種子」。清說:「這顆種子現在看起來小小的很不起眼,但是只要將它埋在土壤一陣子,用愛澆渥,它會萌芽、它會長大,總有一天,它會枝繁葉茂,為帥族帶來舒服的涼意。」
無黨在投票前夕,沒有任何競選活動。虛選了一處幽靜的好山水,枕石臥地,仰視風起雲淡。他沒有想法、沒有慾望,就只是呼吸,感受「活著」!有多少人會選他,無所謂;有多少人會笑他,無所謂。他就是他,無的特色就是空,他常常被問:「既然明知選不上,為何來選?」當下,他沒有回答,但他清楚,這一趟選舉,純粹只為體驗與分享。
臣黨的候選人瑕,老謀深算。他的生命起起伏伏,曾經歷了無數次的挫敗,曾失落了無數次的情感⋯⋯對他而言,這一次,最有勝算,絕對不能輕言放棄。「投票之前要選誰不重要,投票當下要選誰才重要。」選情之夜,他企圖凸顯智慧特色與政治歷練,招集了臣黨所有成員以及和他有私交的仕族、相族、俥族、傌族、炮族、兵族大老,並充滿鬥志告訴選民:「只有他有能力,可以在棋戰對決中運籌帷幄,擊潰黑國。」
黑國
第一章 將族─王位世襲
將族是個父系社會,夫唱婦隨,身分地位財產傳子不傳女。
為了讓王位有所繼承,每個王的首要任務不是治理族務,而是娶妻生子。
後宮妻室母憑子貴,生男者妳爭我奪,只為奪得將王青睞世襲王位;
未生男者,則被打入冷宮,遭人冷嘲熱諷⋯⋯
每天,新任將王會出門物色喜歡的女生,有時候大張旗鼓、有時候微服出巡……遊遍族中大街小巷,只為挑選可以幫他生小孩的大屁股老婆。將王是族中唯一享有特權的男性,不受一夫一妻制度侷限,可以無限制娶老婆,直到擁有第一個男嬰為止。也因此,族中的男生常常會讓自己心儀的女孩躲在地窖,以免被王搶走。當然也有一些爸媽,會因為不願意讓女兒嫁入宮中,打從女兒一出生,就將其藏在密洞中孕育。
當代將王的第一任老婆生不出小孩,貴為王后,卻沒有任何權力,飽受其他的老婆嘲笑。第二任老婆,只生了一個女兒;第三任老婆,則連續生了三個女兒。「報應啊,笑我不會生,妳們兩個就只會生女的,有生等於沒生。」第一任老婆故意和她們兩個擦肩而過,洋洋得意說著嘲笑的台詞。「哼,我們至少會生,我們是有功能的,哪像妳︙︙連身為女性的功能都沒有!」第二任老婆也不是好欺負地巧妙回應著,而第三任老婆則會刻意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並補打一槍:「那跟男的有什麼不一樣?」
第四任老婆胡亂抓了一隻公猴仔,聲稱那是她與王愛的結晶。王要她好好訓練
孩子說人話,命令她也要跟在旁邊學。第五任老婆,第一胎死胎,第二胎在忐忑不安下盼到一個」帶把的「男孩。第六任老婆,頭胎便是男嬰,是將王眾多老婆中最早產下男嬰的,無奈只活了二個多月便莫名夭折。第七任老婆,前四個生女兒,第五個生男孩,她將四個女兒扔給保姆養,自己寸步不離照顧寶貝男孩,深怕有個萬一。第八任老婆,接連生下兩個女孩和兩個男孩。第九任老婆,已經生了五個女孩、五個男孩,目前仍在懷孕中。她告訴王,她要一直生一直生一直生……王說,他累了,然而隔天晚上,又被孔武有力的第九任老婆拉了進房。
第五任老婆雖然只生下一個男孩,卻是眾多男嬰中最早誕生的……猶記那一天,伴隨一聲清脆啼哭,整個將族歡聲雷動、鑼鼓喧騰,藏匿中的所有女生紛紛重見光明,躡手躡腳的從地穴密洞走出來,一個比一個漂亮,她們都知道,之後再也不需受迫嫁入宮中。
「五姊姊啊,恭喜妳了,王已經冊封木兒為太子,不久的將來,妳可是高高在
上的皇太后。」第八任老婆硬擠出僵硬的笑容說。
「八妹子,妳這麼說可折煞我了,萬一被王后聽到,如何是好?」第五任老婆
手短腳短胖嘟嘟,唯獨一身細嫩皮膚,白裡透紅,吹彈可破。
「呵,沒生等同沒聲。」第八任老婆揶揄第一個老婆的存在就跟沒辦法上鎖的門一樣。
「這話說的有理,女人就是要會生,生愈多就愈有價值,瞧九妹,連肚子裡那位加起來已有十一個了,人丁旺盛,勢力龐大。」第五任老婆斜著眼珠兒瞥向第九任老婆說。
「唉唷,五姊姊啊,我就算生一百個也沒妳生一個有力,妳是生得早、生得好、
生得巧。」第九任老婆撫撫她尖挺的肚子扯高音調繼續說著,「我這些孩子,以後是要被差遣的。妳的孩子出嘴,總要有些人可以出力。」
第五任老婆、第八任老婆、第九任老婆,她們三個「母憑子貴」,最受將王寵愛,走起路來,總是故意抬頭挺胸墊腳尖,一副」我很了不起「的跩模樣!至於第七任老婆雖然也生了一個男孩,卻老是擔心別人謀害她的小孩,整天牽著她的孩子躲在房裡,不敢出門。而生不出男孩的老婆,只能天天喝醋汁,側著身指指點點,暗暗嘲諷生下男孩的姊妹們「醜八怪、肥婆娘、有屁股沒內涵。」
當然,面對這一些耳語,第五任老婆、第八任老婆、第九任老婆並不以為意,
她們知道,「生到男孩」等於「擁有一切快樂幸福」。
冰冷的後宮住著一群失寵的女人,與前宮最大不同,便是長期照不進陽光,陰陰森森的!第二任老婆的女兒長大後常常哭泣,吵著不想成為女生。
「當女生很好啊,以後長大會有男人疼、會有男人愛。」
「可是媽媽現在就沒有男人疼、沒有男人愛啊!」女兒反駁,她哭紅了眼,比
失寵的老媽還傷心!
母親要女兒想想當女人的好處,以及身為女人的獨特性及不可取代性。
「一天到晚無事可做,只能聊天。」
「可以想積極一點的。」母親在旁鼓勵。
「趁人不備,毒殺別人的男孩。」
「要正面一點。」母親搖頭。
女兒愈哭愈大聲,「我想不出來。」
「妳想想,沒有女人在旁,男人如何成事?我們雖為男人而生,幼小的生命卻
因我們而獲得解放。」
「可是,我會生嗎?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生?」女兒哽咽著,「如果……如果我
不會生……」
「胡說,老媽會生,妳一定會生。」
「那我肯定生不出男的,因為媽媽沒生過男的。」女兒哭聲飆高,更顯淒厲!
「女的也很好啊,我剛剛有說過,女生能夠孕育生命,男生不行。」
「可是,媽,妳為何過得不開心?」女兒靜默等待。
「我……我……」
屋外,即使正午時分吹進來的風也是冰冷的。
第五任老婆生下的男孩,叫做「矛木」,最早出生,是大太子,也是第一順位
繼承者。
第八任老婆生下的大兒子叫做「田心」,是第二順位繼承者;二兒子叫做」岡
刀「,是第三順位繼承者。
「你們是天生王者。」從小,將王就這樣告訴他們,並且訓練他們如何成為「名符其實」的王者。「講話要大聲、眼神要兇狠、氣勢要足夠、手腳要俐落。」日常生活中,當父親的他常常罵給孩子聽、做給孩子看。
「跪下。」將王說,身為王者遭遇任何來者,為了在第一時間取得壓倒性的勝
利,證明自己高人一等,命令對方跪下是第一要務。
「閉嘴。」將王告誡三名孩子,當聽到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時,千萬不要讓對方
繼續說。
「我命令你……」將王說,這是王者對話中一定要出現的四個字,若是佐以「馬上……」更具效力。
而看見敵人或是辦事不力的屬下,沒有什麼好說的,就是「拖下去砍了。」
矛木的個性軟弱,說話結結巴巴、動作畏畏縮縮。
「大聲一點,罵他狗奴才。」將王要矛木跟著說。
「狗……狗……狗奴……才。」再惡毒的字眼從矛木嘴中說出,也不具殺傷力。
「怎麼像個婆娘一樣!」將王跳下臺階,狠狠踹了矛木一腳,「你這副德性,
怎麼繼承我?」
反觀田心與岡刀,他倆眼神銳利,一個具文彩,一個有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