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詩學論叢系列書之一
《台灣詩學季刊》以論說台灣詩學為其立刊宗旨之一,大部份同仁都在大學任教,能寫詩,亦都有現代新詩的論述能力,策劃編印「台灣詩學論叢」,將收入有關台灣現代詩的專著、論集、詩話等,初期將以同仁為主,未來不排除擴大徵稿,希望每隔一段時間可以出個幾本。先推出的第一批有四本,包括白靈的《新詩十家論》、渡也的《新詩新探索》、李瑞騰的《詩心與詩史》和李癸雲的《詩及其象徵》。叢書有總序,各本有自序,內文可分輯,最後或有附錄,如作者詩學年表等。期待本論叢能朝跨領域整合的大方向前進,為台灣現代詩學的建設,略盡棉薄之力。
特別收錄台灣詩學季刊社專題前言20篇
談詩人寫作,論詩史進程,觀詩體表象,察詩心意涵
余光中遷居至高雄西子灣後,詩風是否轉變?
從席慕蓉的詩作中,反映出什麼樣的詩觀?
洛夫如何古詩新鑄,重新詮釋唐詩並且據此再創作?
香港詩人溫健騮在《苦綠集》中的心境有何轉折?
渡也的詩史竟與情史交融?
「詩社」對台灣新詩的發展產生什麼影響?
【特別收錄】台灣詩學季刊社專題前言20餘篇,篇篇顯露對台灣詩壇的關切之情。
李瑞騰教授長年觀察現代詩,探究各種可能!
作者簡介:
李瑞騰
1952年生於台灣南投,中國文化大學中文研究所博士(1987)。曾任教於淡江大學中文系,1991年起轉任國立中央大學中文系迄今,先後擔任中文系教授兼主任、圖書館館長、文學院院長;2010年2月1日起借調至國立台灣文學館,擔任館長四年,現已歸建,專任中央大學中文系教授。
長期通過媒體和社團推動文藝公共事務,曾任《商工日報.副刊》主編、《文訊雜誌》總編輯、《台灣文學觀察雜誌》發行人兼總編輯、台灣詩學季刊社社長;亦曾任中國古典文學研究會理事長。現為九歌文教基金會董事長、中國現代文學學會理事長。
著有文學論著《台灣文學風貌》、《文學關懷》、《文學尖端對話》、《文學的出路》、《晚清文學思想論》、《老殘夢與愛》、《新詩學》等,及散文集《有風就要停》,詩集《在中央》等。
章節試閱
余光中的高雄情——以詩為例
1985年9月,余光中結束十一年又兩個月的香港時期,返台定居高雄,迄今又已十三年矣。西子灣歲月長,余光中的詩集再增三冊:《夢與地理》(1990,洪範)、《安石榴》(1996,洪範)、《五行無阻》(1998,九歌),第三集甫出版(10月),所收作品是1991到1994年間所作,三、四年來的創作量依舊,應該可以再出一集。
根據以往的經驗,遷移是余光中詩風轉變的最主要原因,當年從台灣去美國,從美國回台灣,從台灣去香港,甚至於其間短暫的異動,都可以看到其中的變貌,然而有變有不變,當個人的生命史牽連起詩的發展歷程,當個人的詩史對應著時代的變遷,空間的轉換,我們需要的是一種觀察的角度,一種有效試探詩心、解讀詩境的方法,那就是「在地性」。
我們完全可以理解,臨海樓居從吐露港遷來西子灣,香港遠去,高雄浮現眼前,從參與香港文化活動、寫香港之所聞見,到道地成為高雄人,理所當然和港都有所互動,俯仰其間,在那裡作詩,也就自然寫起高雄來了。
這就是余光中的「在地性」,當年在台北住廈門街,那條細細長長的巷子一入詩便語近情遙了,香港更不必說,「十年打一個香港結/用長長的海岸做絲線/左盤右轉/編成了縈迴的港灣/……」(《夢與地理.香港結》》),現在當然還不必寫〈高雄結〉,但到高雄才三個月時,余光中就迫不及待寫下重要的〈夢與地理〉,「這四方紅樓的文學院」是立足點,一個真實的存在,相對於那些遠去的廈門、台北或香港,「海」實實在在的在眼前,這裡是西子灣,是高雄,於是便有了〈讓春天從高雄出發〉。
「讓春天從高雄登陸/讓海峽用每一陣潮水/讓潮水用每一陣浪花/向長長的堤岸呼喚/太陽回來了,從南回歸線/春天回來了,從南中國海/讓春天從高雄登陸/這轟動南部的消息/讓木棉花的火把/用越野賽跑的速度/一路向北方傳達/讓春天從高雄出發」
做為高雄「木棉花文藝季」的主題歌,此詩之作具實用性是不必說的了,而就詩論詩,它表達了地理的真實;在高雄與海洋之間找到一些聯繫,將南部與北方相對起來。而更重要的是字裡行間傳達出深切期望的訊息,「海」的寬闊、「春天」的生機、「木棉花」的燦爛,組合成高雄的整體形象,至於那由南向北的動向,簡直就是一種企圖了。
這一定是愛之深了,既如此,當耳聞目見時弊,就不免要責之切了,寫完〈讓春天從高雄出發〉的下個月,他向象徵著空氣汙染的「煙囪」提出了控訴,寫成〈控訴一枝煙囪〉,將「煙囪」比喻成流氓、煙客,南部原本「明媚的青空」、「純潔的風景」,甚至於「朝霞」、「晚雲」等,都受到了汙染、破壞,余光中傾全力描述公害,宛如討伐環境破壞者的一篇檄文。
有正面的歌頌,有反面的批判,愛高雄的余光中,連高雄港的一聲氣笛聲都能「觸動」他「腔膛的共鳴」(〈高雄港的氣笛〉);在港城停電的夜晚,他「獨聽著壽山的夜雨」(〈停電夜〉),余光中就地取材,在聞見之際思感著高雄這樣一個複雜的城市,他以詩參與了這個城市的思考,為它「許願」:「讓所有的鳥都恢復自由/回到透明的天空/不再怕有毒的雲霧/和野蠻的煙囪」
這首詩就叫做〈許願〉,是為第二屆高雄「木棉花文藝季」寫的詩,像這樣的四行總共六節,充滿企盼。呼應著〈控訴一枝煙囪〉,余光中的高雄情愈來愈清楚飽滿了。
而比較起〈高雄港的氣笛〉那種「沉痛的音調」,《安石榴》集中的〈雨,落在高雄的港上〉輕快、愉悅多了,他說這雨是「冷雨」,「帶來了一點點秋意/帶來安慰的催眠曲/把幾乎中暑的高雄/輕輕地拍打/慢慢地搖撼/哄入了清涼的夢鄉」,真的就像是催眠曲一般,連續八句「睡吧」,是余光中對高雄港慈愛的呼喚。
詩寫在秋分前夕,詠的是秋雨,《五行無阻》中則有〈初夏的一日〉,季節雖已逼近端午,但全無暑意,「初夏在肌膚上/滑溜溜好像初秋」,是心靜自然涼吧,余光中自己在後記裡也說這詩是寫高雄港城的靜觀自得,同樣的寫作情況還有〈海是鄰居〉,這「海」已不是初離香港落腳高雄時〈海劫〉、〈望海〉之「海」了,這時他與海為鄰,那「深邃」、「神祕」的海,「庫藏」的是「無盡珍奇」。
此外還有〈西子灣的黃昏〉,寫落日、晚霞、星光、燈塔,以及船和海,余光中用想像力組合的西灣黃昏,充滿生機和動感。
高雄中山大學製作了一個做為贈品的瓷杯,一邊是西子灣夕照,一邊刻上余光中另一首〈西灣黃昏〉的手跡,只有十行(前首十八行),錄下以供讀者欣賞:「溫柔的黃昏啊唯美的黃昏/當所有的眼睛都向西凝神/看落日在海葬之前/用滿天壯麗的霞光/像男高音為歌劇收場/對我們這世界說再見/即使防波堤伸得再長/也挽留不了滿海的餘光/更無法叫住孤獨的貨船/莫在這蒼茫的時刻出港」我珍藏著這個杯子,也珍藏著余光中的高雄心情。
1998年9月 台北
余光中的高雄情——以詩為例
1985年9月,余光中結束十一年又兩個月的香港時期,返台定居高雄,迄今又已十三年矣。西子灣歲月長,余光中的詩集再增三冊:《夢與地理》(1990,洪範)、《安石榴》(1996,洪範)、《五行無阻》(1998,九歌),第三集甫出版(10月),所收作品是1991到1994年間所作,三、四年來的創作量依舊,應該可以再出一集。
根據以往的經驗,遷移是余光中詩風轉變的最主要原因,當年從台灣去美國,從美國回台灣,從台灣去香港,甚至於其間短暫的異動,都可以看到其中的變貌,然而有變有不變,當個人的生命史牽連起詩的...
作者序
自序/李瑞騰
我最早針對台灣現代新詩表示意見是在大三,那一年我負責編系刊,因稿源有限,我自己寫了不少文章,其中有一篇〈詩的聯想〉,以「鹿潭」筆名發表,全文圍繞著當時的現代詩反省運動,用資料拼貼的方式,表達我作為一位新詩愛好者的困惑,對於唐文標、關傑明等人對現代詩的批判,有贊同,有異議;對於劍拔弩張的詩壇,存有一定程度的憂懷。
因為走出校門去參與編輯工作,我在一家新辦的雜誌社認識一些其他學校的文藝青年,其中有一位女生在台大編《台大青年》,她誠懇約稿,我寫了一篇評論文章給她,談的是那時候最熱門的人文議題―民族性、社會性等,我用了一個「歸屬性」的概念,從古典文學如何與現實環境對應談起,舉了諸如詩大序、屈原、杜甫、白居易、鄭板橋等例子,但重點還在現代詩,強調文學應該直面社會、人生,以及人心、人性。
文章以「牧子」筆名刊出,沒多久,有一位趙知悌先生把它收入他所編的《文學,休走―現代文學的考察》(台北:遠行,1976)。這書是在回應1970年代前期的整個文藝思潮,收了關、唐等人的文章,當然也一定會有顏元叔、尉天驄、余光中等,雖然不大有人知道「牧子」是誰,編者顯然把我當成台大學生;我自己了解,多年累積的「學」與「思」,或已可以參與時代的文學論述了。
進了研究所以後,在華岡,在一個小小的文學社群裡頭,我開始著手分析現代詩,最先論述的是向陽和渡也:向陽,我是整個看他到那時候已發表的作品,寫了一篇〈詩話向陽〉;渡也,我是選了他一首散文詩〈蘼蕪〉來分析。這大約也就是詩評論的兩種樣態,一個是詩人論,一個是詩作分析,我最初的試筆算是走了第一步,展開了未來漫長的評論生涯。
除了刊在「華岡詩展」的特刊,〈詩話向陽〉發表在我和向陽甫加入的詩脈詩社之《詩脈季刊》上,析渡也的〈蘼蕪〉則發表在張默主編的《中華文藝》,這開啟了我在台灣現代詩領域的實際批評工作,而且是細讀。張默約我寫「詩的詮釋」專欄,在《中華文藝》上,我如不畏虎的初生之犢,面對名家名作,以我那時已擁有的學術力,逐句逐段去分析文本,形塑了當年詩壇一位所謂「青年詩評家」的形象。
寫這專欄稍後,我一邊寫碩士論文〈六朝詩學研究〉,一邊寫賞讀白居易的書,古今並治,這也就成了我學術之路的常態,其後雖因諸多主客觀因素而向現當代傾斜,但我其實沒有放棄古典,特別是在1980年代,我在台灣古典詩領域頗做了一些事兒。
1982年,我出版《詩的詮釋》(時報文化,1997年重編成《新詩學》,駱駝出版);其後,我陸續寫了一些現代新詩的討論文字,今董理舊篋,初編成《詩心與詩史》,納入台灣詩學季刊社「臺灣詩學論叢」,交秀威出版。
收錄在本書的篇章,或長或短,總計二十篇,或應媒體之邀而寫,或因工作的需要而作,或為詩人新詩集的序或跋,或為研討會之論文,我把它們分成二輯,各十篇,一為「詩心詩藝」,談詩人詩作;二為「詩史現象」,有史論,有現象觀察。從寫作因緣和發表情況來看,於此二十餘年間,《文訊雜誌》和《台灣詩學季刊》是我活動的主要場域,當然也是我心心繫念之所在。
書裡面最早寫的是論王潤華早期詩作的〈入乎其內,出乎其外〉(1988),最近的是為洛夫《唐詩解構》所寫的序(2014)。比較需要說明的是,前輯中有〈為詩之用心〉一組解詩短文,要在幾百字之內把一首詩講清楚並不容易,過去編年度詩選時要寫「編者按語」,深覺挑戰頗大,我電腦媒體櫃文件中存有幾篇,不無參考價值,故合組成篇;後輯中有〈《台灣詩學季刊》專題前言〉,是我在擔任詩社社長其間所寫,凡二十餘篇,整體看來,有我對台灣現代新詩的諸多關懷。此外,特附錄一篇〈民間寫作/知識分子寫作―世紀末大陸詩壇的一場論爭〉,表示我對大陸詩壇亦有所關注。
謹略述成書之緣由,以為讀此書者參考。
自序/李瑞騰
我最早針對台灣現代新詩表示意見是在大三,那一年我負責編系刊,因稿源有限,我自己寫了不少文章,其中有一篇〈詩的聯想〉,以「鹿潭」筆名發表,全文圍繞著當時的現代詩反省運動,用資料拼貼的方式,表達我作為一位新詩愛好者的困惑,對於唐文標、關傑明等人對現代詩的批判,有贊同,有異議;對於劍拔弩張的詩壇,存有一定程度的憂懷。
因為走出校門去參與編輯工作,我在一家新辦的雜誌社認識一些其他學校的文藝青年,其中有一位女生在台大編《台大青年》,她誠懇約稿,我寫了一篇評論文章給她,談的是那時候最熱門的人文...
目錄
論叢總序/李瑞騰
自序/李瑞騰
輯一 詩心詩藝
入乎其內,出乎其外──論王潤華早期的詩(1962-1973)
余光中的高雄情──以詩為例
一朵玫瑰的綻放──序碧果《魔術師之手與花》
論溫健騮離港赴美以前的詩──以《苦綠集》為考察場域
《張默‧世紀詩選》序
語近情遙──渡也詩試論
葉笛論
來自曠野的呼喚―席慕蓉之以詩論詩
洛夫解構唐詩的突破性寫作
為詩之用心
輯二 詩史現象
《八十年詩選》導言
六十年代台灣現代詩評略述
詩的總體經驗,史的斷代敘述──《台灣現代詩史論》序
有關「詩社與台灣新詩發展」的一些思考
台灣新世代詩人及其詩觀
日據下台灣新詩的萌芽
台灣戰後出生第四代詩人略論
與時潮相呼應──台灣詩學季刊社十五周年慶
張默編詩略論──以小詩為例
《台灣詩學季刊》專題前言
附錄
民間寫作/知識分子寫作──世紀末大陸詩壇的一場論爭
《詩心與詩史》各篇發表資料
李瑞騰詩學年表
論叢總序/李瑞騰
自序/李瑞騰
輯一 詩心詩藝
入乎其內,出乎其外──論王潤華早期的詩(1962-1973)
余光中的高雄情──以詩為例
一朵玫瑰的綻放──序碧果《魔術師之手與花》
論溫健騮離港赴美以前的詩──以《苦綠集》為考察場域
《張默‧世紀詩選》序
語近情遙──渡也詩試論
葉笛論
來自曠野的呼喚―席慕蓉之以詩論詩
洛夫解構唐詩的突破性寫作
為詩之用心
輯二 詩史現象
《八十年詩選》導言
六十年代台灣現代詩評略述
詩的總體經驗,史的斷代敘述──《台灣現代詩史論》序
有關「詩社與台灣新詩發展」的一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