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原著小說

因果

那是一座青蔥鬱鬱的山林，每一棵樹都是那麼挺拔高大，直衝雲霄，讓人抬頭仰望到脖子都痠了，仍見不到樹頂。

樹林旁有條小石徑，一名少女手提著裝滿水的木桶，緩緩走來，停在一棵外表瘦弱的小樹旁。她放下木桶，拿起勺子，一瓢瓢舀起水，細心澆灌小樹根部，等到水澆得差不多了，她將最後的清水灑在小樹的枝葉上，洗去灰塵。

這株小樹，是父親在她出生時為她種下的，但不知為何，小樹怎麼長就是長不高，總是一副瘦弱無力的模樣。如今她都已十五及笄，媒人都上門說親了，小樹卻還是比她矮了好幾個頭，像是永遠長不大。

即使如此，少女還是天天提著一桶水，細心替小樹澆灌。

她想著，之後嫁人了，也不知還會有誰來照顧這棵小樹呢。只希望小樹日後爭氣，即使她嫁到別村了，依舊能好好平安活下去，別辜負了爹的一番心意。

只是，她仍忍不住蹲下一面輕輕撥弄小樹的枝葉，一面半戲謔地說：「小樹啊，我每日這麼勤快地幫你澆水、施肥、除蟲，為什麼你還是老長不大呢？」

一陣風吹來，小樹有些抵擋不住，半折彎了腰，枝葉也都吹向了一旁，彷彿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輕聲笑了起來，繼續取笑：「我小的時候，爹說你會越長越大，長得比林子裡那些樹都要高大，替我遮風避雨，可是我現在都長得比你高啦。」笑聲漸淡。「如今我都要嫁人了呢，是隔壁村的書生，媒婆前陣子來提親，聽說人呆愣呆愣的，唉……真不想嫁塊木頭……」少女儼然把自己從小照顧的小樹當成了知己，叼叼絮絮說個沒完。

不久，一名道士打扮的青年從半山腰出現，他一路不知在嗅聞著什麼，待見到少女，便開口問：「敢問姑娘，這附近可有酒肆或客棧？」

那少女鮮少見到壯年男子，又見對方長得英挺、相貌堂堂，不自覺地紅了臉，垂下頭，細聲道：「山下才有。沿著山路一直往下走便是，還有好幾里遠呢。」

青年臉上露出失望，但還是抱拳稱謝，離去時小聲低喃了句：「真是奇怪，明明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也不知是不是湊巧，這時他的肚子咕嚕嚕地響亮叫了起來。

少女忍不住噗嗤一笑。

青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道：「讓姑娘見笑了。實是一大早便出門趕路，方才遠遠聞到食物香味，以為這附近必有酒肆或客棧可供食。」

少女聽他這麼一說，回頭看了一眼擱在地上的竹籃，似乎有些猶豫，待聽見青年道士轉身離開的腳步聲，才喊：「道士，如果不嫌棄的話，要不要把這碗麵吃了？」說畢，她打開竹籃，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麵。

原來青年之前聞到的食物香味，便是由這竹籃裡傳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話雖這麼說，道士的眼神卻直盯著那碗麵，還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他可真是餓壞了。

少女忍住笑，道：「這麵條是我今兒個早上自己做的，剛學的手藝，也不知好不好吃？原本是要拿來讓小樹看看我的手藝如何，讓它聞聞香。」少女眼神低垂，看著身旁那棵小樹，眼神無限憐愛。

青年見了，道：「看來這小樹很有靈性，還懂得欣賞美食呢！」

「別小看它。小樹除了長不大，什麼都明白的！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是小樹一直伴著我長大，只是說也奇怪，它怎麼長也長不大，我真怕自己離開村子後，沒人照顧小樹，它會不會——」少女一轉頭，瞬間瞪大了眼。

那道士已經接過麵碗，兩三口就把一碗麵呼嚕呼嚕全吃光了，連麵湯都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道士，你可真餓！」少女望著空空的麵碗。

青年抹抹嘴，道：「我與姑娘素昧平生，平白受了姑娘的恩惠，理當回報。」他望了一眼瘦小的小樹，又道：「既然姑娘期盼這棵小樹能平安長大，就讓在下小小試一下身手吧！」

「你行嗎？」她狐疑。

她可是費心澆灌了十幾年都沒用呢。

「請姑娘暫且閉起雙眼。」青年露出微笑。

少女見了那爽朗笑容，更覺臉頰一陣燒熱，她轉過頭，偷看了一眼道士後，依言閉上眼。

青年於是掐起手印，默念口訣。

日出東方，赫赫陽陽，金雞一出，欣欣向陽！

少女睜開眼，驚異地發現，身旁的小樹居然變成了一棵大樹，不但高聳入雲，而且枝葉繁茂，遮住了烈日，少女瞬間覺得涼爽不少。

她一臉不敢置信地繞著那棵大樹，直見到粗壯樹幹上那一條條細小的刻痕，是她從小到大在小樹上記錄自己身高的痕跡，這才相信，的確是同一棵樹！

「道士！你太厲害了！」少女一臉崇拜。

青年道士一臉驕傲，道：「這不過是雕蟲小技。」頓了頓，又說：「我見姑娘與這小樹十分親近，我也趁此點開了它的靈性，令它永遠守護妳，為妳分憂，替妳遮風擋雨，還保護妳不受欺侮！」

少女一臉驚喜莫名，她撫摸著樹幹，輕聲說：「是嗎？小樹。不，現在可要叫你大樹了呢！那說好了喔，生生世世，你都要照著道士的話，這麼對我喔。」

又是一陣風吹來，吹得大樹枝葉沙沙作響，還有幾根細枝撫上了少女的臉頰，她咯咯嬌笑，握住那些細枝，彷彿在和大樹牽手。

那青年道士在一旁看著這景象，也不覺露出笑意。



一、金匣出世

救護車刺耳的鋒鳴警笛聲響起，閃著紅色警示燈的救護車急速駛過，道路上的車子紛紛停避讓道，救護車為了趕時間，忽然插進車道，原本在車道上的三輛保全車不得不緊急閃避，車子一晃，車廂內堆疊整齊的大小木箱全跟著劇烈晃動。

一個小小的木箱原本放在最高處，隨著車子晃動滾落。

「哎，好痛！」

忽然有細小的人聲傳出。

救護車的聲音迅速遠去，三輛保全車重新加速駛離，掉落的小木箱跟著滾動了幾圈，撞到車廂邊緣後停下。

「我真的受夠了！誰快放我出去啊！」

同樣細小的抱怨聲傳來，是個女孩的聲音。

但車廂裡一個人都沒有。

※ ※ ※

三輛保全車的目的地是拍賣會場，那些木箱裡裝的全是稀罕古董，原本的收藏家因為年邁去世後，家人清出這些古董，決定全數拍賣。

大大小小的木箱堆疊在房裡，拍賣官手裡拿著說明提示，一個一個開箱檢查，正檢查到一半，燈光忽然熄滅，他還沒回過神，下一刻只覺得後腦一痛，有人偷襲，他吭都沒吭一聲，直接「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一片漆黑裡，有人打了個暗號。

緊接著是有人快速移動腳步的聲響。

窗戶打開了，有人在窗外伸出手，接過從房裡遞出來的木箱。

就在最後一個木箱要被搬走時，被打暈的拍賣官醒了過來，他摸著後腦勺，大喊：「有小偷！快抓賊！古董都要被偷走了！」

一個竊賊上前補一腳，拍賣官又被踢昏了過去，但已經太遲，正在巡邏的保全聽見了拍賣官的叫聲，全衝了過來，撞開門，手裡的手電筒一照，果真見到原本堆滿古董的房間竟全搬空了。

「有小偷！抓小偷啊！快報警！」

保全們全追了出去，竊賊已經跳上小卡車逃走，橫衝直撞，許多前來拍賣會的客人紛紛驚慌尖叫閃躲，這時一位剛下車的男子見狀，立刻又上了車，踩下油門，緊追竊賊的小卡車而去。

負責開車的竊賊緊張地不斷回頭張望，發現一輛車子緊追不捨，於是用力踩下油門，想要加速逃逸，但路上車子越來越多，車子不得不減速，眼看就要被追上，他心一橫，乾脆闖入車陣裡不斷蛇行，瞬間交通大亂，汽車喇叭聲與司機咒罵聲不斷，車子勉強開到一處車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明明是綠燈，但車子仍加速衝過去，忽然被橫向來車攔腰一撞，整台小卡車被撞得轉了好幾圈，最後翻倒在地。

開車的竊賊倒在駕駛座上，破口大罵：「是誰這麼不遵守交通規則？」

只見眼前一陣紅光閃動，直到這時候，他才聽見救護車的刺耳警笛聲……原來剛剛撞上小卡車的是救護車，他剛才大概是太緊張了，所以沒聽見警笛聲。

可惡，本來想趁機賣點其他古董，大賺一筆，看來現在還是先想辦法保住委託人要的東西比較保險，免得白做了工，結果什麼都拿不到。

竊賊忍痛爬入後方車廂，翻找了一下，發現一個小木箱，立刻伸手撈起，但隨即又發現另外一個大小差不多、模樣相似的小木箱，他疑惑地看著這兩個小木箱，不斷比對。

糟了，到底是哪一個？

算了，兩個都帶走吧！反正其中一個一定是對的！

竊賊將兩個小木箱都塞入身後背包裡，爬出後車廂，正想逃跑，只聽陣陣刺耳煞車聲傳來，兩輛警車隨即霸氣地一前一後包夾他停下，這下他插翅也難飛了。

一直跟隨在小卡車後的那輛轎車也停了下來，駕駛跳下車，匆忙趕到現場，見到那些四散的大小木箱，馬上蹲下來，一一檢查，但他並沒有打開木箱，只是用手在木箱上拂了兩下，便又將目標移往下一個木箱，他的表情越來越疑惑與焦急，甚至還有些懊惱。

怎麼可能會沒有？他得到的消息，是「那個東西」的確會出現在這次拍賣會上……

「這位先生。」警察過來拍拍他。「這些都是贓物，必須由我們警方處理，請您不要亂動！」

男子像是沒聽見，繼續搜尋。

「先生！這些贓物你無權移動！請自重！」警察不得不放大聲量。

男子這才回過神，如同大夢初醒，望了一眼警察，又望了望滿目瘡痍的車禍現場。

真的不在這裡嗎？

但他的確是什麼都感應不到……

「先生，麻煩你和我們回警局一趟！」

男子緩緩站起身，臉上是掩不住的失落，跟著警察離去。

因果

那是一座青蔥鬱鬱的山林，每一棵樹都是那麼挺拔高大，直衝雲霄，讓人抬頭仰望到脖子都痠了，仍見不到樹頂。

樹林旁有條小石徑，一名少女手提著裝滿水的木桶，緩緩走來，停在一棵外表瘦弱的小樹旁。她放下木桶，拿起勺子，一瓢瓢舀起水，細心澆灌小樹根部，等到水澆得差不多了，她將最後的清水灑在小樹的枝葉上，洗去灰塵。

這株小樹，是父親在她出生時為她種下的，但不知為何，小樹怎麼長就是長不高，總是一副瘦弱無力的模樣。如今她都已十五及笄，媒人都上門說親了，小樹卻還是比她矮了好幾個頭，像是永遠長不大。

即使如此，少...

第一部｜人鬼殊途

因果。
一、金匣出世
二、情債難還
三、劫數重演
四、悠悠我心
五、往事迷離
六、潘朵拉之盒

第二部｜天荒地老

姥姥。
七、陰魂不散
八、母子緣薄
九、無人訴情衷
十、皆由無明始
十一、業債終究還
十二、金烏回頭
因緣復始
番外、來自古代的他

第一部｜人鬼殊途

因果。
一、金匣出世
二、情債難還
三、劫數重演
四、悠悠我心
五、往事迷離
六、潘朵拉之盒

第二部｜天荒地老

姥姥。
七、陰魂不散
八、母子緣薄
九、無人訴情衷
十、皆由無明始
十一、業債終究還
十二、金烏回頭
因緣復始
番外、來自古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