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譯〕童話詩人宮澤賢治燃亮社會：收錄〈貓咪事務所〉等幾個風雨無懼的動物故事

名人推薦：【專文導讀】

淡江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 顧錦芬

【誠摯推薦】

傲慢之人觸及不到的聲音───虛心傾聽這些聲音的態度組成了宮澤賢治的文學世界。

──橫路明夫（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副教授）

靜心感受大自然的生動表情、真心聆聽人與動物之間的細微心聲─這就是日本家喻戶曉的人文關懷作家宮澤賢治。

──陳瀅如（宮澤賢治文學研究者）

宮澤賢治的作品不僅是孩子們的想像樂園，同時也帶領成人讀者，用兒童單純的眼光，向這個不單純的世界持續提問。

──林孟寰（台北兒藝節劇本獎得主）

【歷來文人眼中的宮澤賢治】 ...

〈貓咪事務所……關於一個小小公家機關的幻想……〉

貓的第六事務所位在輕軌鐵道車站附近。這裡的主要業務是調查貓的歷史和地理。

因為書記官都身穿黑緞短袍，十分受到敬重，所以只要一有書記官離職，周遭的年輕貓群都爭先恐後地想取而代之。

可是這間事務所的書記官定額是四名，最後只有從眾多候選人中挑出字寫得最漂亮又懂得詩詞的佼佼者。

事務長是隻大黑貓，雖然有些歲數了，但是眼睛等地方就像張著好幾層的銅線似地，的確顯得氣宇軒昂。

牠的下屬有：

一等書記官的白貓、

二等書記官的虎斑貓、

三等書記官的花貓、

四等書記官的偎灶猫。

所謂的偎灶猫，可不是天生就是如此。原本的毛色是什麼樣都無所謂，而是因為牠們夜裡喜歡窩在大灶裡睡覺，搞得渾身都是煤灰，尤其是鼻子和耳朵沾有黑色煤塊，看起來就像是貍貓一樣，所以這名字才會被叫開來。

因此其他貓都很嫌棄偎灶猫。

不過在這間事務所裡，因為事務長是黑貓，所以照理說無論再怎麼會讀書識字也不可能成為書記官的偎灶猫，還是能從四十人之中雀屏當選。

寬敞的辦公室裡，黑貓事務長鎮坐在鋪有紅色呢絨的桌前，右邊依序是一等書記官的白貓、三等書記官的花貓。左邊是二等書記官的虎斑貓和四等書記官的偎灶貓，各自端坐在各自小桌前的椅子上。

至於先前提到貓的地理、歷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其實是這樣子的。

事務所的門「咚咚咚」地響起。

「進來。」黑貓事務長將手插進口袋，官架子十足地大喊。

四個書記官都埋頭忙著翻閱手上的記事本。

奢侈貓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事務長問。

「我想到白令地方吃冰河鼠，哪裡最好呢？」

「嗯。一等書記官，你來說說冰河鼠的產地。」

一等書記官攤開藍色封面的大型記事本回答：「有烏蘇特拉戈梅納、諾巴斯凱亞、富沙河流域。」

事務長對著奢侈貓說：「有烏蘇特拉戈梅納、諾巴……剛剛是怎麼說的？」

「諾巴斯凱亞。」一等書記官和奢侈貓同時回答。

「沒錯，諾巴斯凱亞，接著還有哪裡！？」

「富沙河。」因為又是奢侈貓和一等書記官一起回答，事務長似乎有點難為情。

「沒錯沒錯，富沙河。我想那些地方應該不錯。」

「請問關於旅行有什麼該注意的呢？」

「嗯，二等書記官，你來說說到白令地方旅行的注意事項。」

「是。」二等書記官翻著自己的記事本回答：「夏貓完全不適合旅行。」

不知為什麼，這時大家的眼光都盯著偎灶貓看。

「冬貓也必須特別留意才行。在函館附近，得小心被馬肉騙上鈎的危險。尤其是黑貓，除非旅行途中充分表明自己是貓，否則往往會被誤認是黑狐而遭到死命的追捕。」

「很好，說的沒錯。閣下跟我們一樣，因為不是黑貓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頂多就是在函館要對馬肉有所警戒。」

「說的也是，請問那裡有哪些名流呢？」

「三等書記官，你來說幾個白令地方名流人士的名字吧。」

「是的，我看看，白令地方……有了，有托巴斯基、岡佐斯基共兩名。」

「請問叫作托巴斯基和岡佐斯基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呢？」

「四等書記官，你來大致描述一下托巴斯基和岡佐斯基吧。」

「是的。」只見四等書記官的偎灶貓早已經將牠那兩隻短手各壓在大記事簿中記載托巴斯基和岡佐斯基的位置等著。這讓事務長和奢侈貓都深表讚許。

至於其他三名書記官，則很不以為然地斜眼發出一聲冷笑。偎灶貓認真地讀出上面記載的內容。

「托巴斯基，酋長，德高望重，目光炯炯有神但說話速度較慢。岡佐斯基，資產家，說話速度緩慢但目光炯炯有神。」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

奢侈貓說完便走了出去。

就像這樣，這裡對貓而言是很方便的地方。不料這件事之後才經過半年，第六事務所就被廢除了。至於原因相信各位也已經注意到了，四等書記官的偎灶貓總是被上面三名書記官嫌棄，尤其是三等書記官虎斑貓一直都很覬覦偎灶貓的工作。偎灶貓為了贏得大家的喜愛下過各種工夫，卻仍改變不了現狀。

比方說有一天中午，虎斑貓把便當拿出來放在桌上要吃時，突然間很想打哈欠。

於是虎斑貓用盡吃奶的力氣高高舉起兩隻短手，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這在貓群裡面算不上是對上司失禮的行為，換做是人類社會簡直是捋虎鬚的舉動。這也還不打緊，要命的是雙腳一使勁，差點踢翻桌子，便當盒便滑了下去並且一路滑到事務長的桌前。因為是鋁製便當盒，雖然碰撞得有點凹凸不平，倒也沒碰壞。這時虎斑貓趕緊停止打呵欠，從桌上伸出手來想要拿回便當盒。但怎麼伸長手就是差那麼一點，只見便當盒滑過來又滑過去，始終沒能搆著。

「你呀，這樣是不行的。根本搆不著嘛。」黑貓事務長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一邊啃著麵包一邊笑說。這時四等書記官的偎灶貓正好打開便當盒蓋，看到這情形立刻起身，撿起便當盒打算交還虎斑貓。不料虎斑貓突然暴怒，不但沒有接下偎灶貓遞上來的便當盒，還故意將雙手往後退，激烈地搖晃身體怒斥：「幹什麼？難成你是要我吃這個便當嗎？你要叫我吃這個從桌上掉到地上的便當嗎？」

「不是的。因為看到你想要撿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幫你撿了起來。」

「什麼時候我想要撿起來了？哼，我只是覺得掉到事務長桌前很失禮，所以想推到自己的桌子底下。」

「是這樣子嗎？我是看到便當盒一下子滑過來這邊一下子滑過去那邊。所以……」

「真是失禮。我要跟你決鬥……」

「停停停停！」事務長放聲大喊。牠是為了阻止決鬥的發生才出面制止的。

「不行，你們快停止吵架。畢竟偎灶貓君也是為了讓虎斑貓君吃飯才幫忙撿的，不是嗎？對了，我早上忘了說，虎斑貓君今後的月薪多加十錢。」

虎斑貓原本一臉凶惡地垂著頭聽勸，這才高興地笑了出來。

「真是不好意思，吵到各位了。」然後眼睛盯著隔壁的偎灶貓坐了下來。

各位，我其實是很同情偎灶貓的。

接著過了五、六天，又發生類似的事情。之所以經常發生這種事，一方面是因為貓的生性懶散，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貓的前腳，也就是雙手太短的關係。這一次的對手是三等書記官花貓，早上開始工作前，牠的筆滾落到地板上。要是花貓立刻站起來也就沒事了，偏偏牠懶得起身，跟上次虎斑貓一樣身體趴在桌上拚命往前想要撿起筆來。這一次牠同樣也沒能搆著。因為花貓長的特別矮小，身體不斷往前挪動的結果，雙腳終於騰空脫離了椅子。由於上次發生過那樣的事，偎灶貓考慮著不知道要不要幫忙撿，只好眼睜睜地在一旁靜觀其變。終於，牠還是看不過去站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花貓因為身體過於前傾以致於整個人翻了過去從桌上跌下來。由於發出很大的聲響，嚇得黑貓事務長跳了起來，趕緊從後面的櫃子裡取出定神用的氨水瓶。沒想到花貓一站起來便大發雷霆怒斥道：「偎灶貓，你居然敢推我！」

這一次事務長立刻上前安撫花貓。

「不是的，花貓君，你搞錯了。偎灶貓君只是好意地站起來，完全沒有碰到你。不過呢，這種小事，根本也沒什麼嘛。好了，那個山東堂的遷居申請，我來看看…… 」事務長立刻埋首辦公。於是花貓沒辦法也只好開始工作，但仍不時地用惡狠狠的眼光看著偎灶貓。

就是因為這樣，偎灶貓的日子過得很辛苦。

偎灶貓也想當一隻正常的貓咪，好幾次嘗試睡在窗外，可是到了半夜實在冷得受不了而打噴嚏，最後仍不得已躲進了爐灶裡。

之所以那麼怕冷是因為皮太薄了，之所以皮薄是因為出生在土用日的關係。「果然是我命不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偎灶貓心想，一雙圓滾滾的眼眶積滿了淚水。

「可是事務長對我那麼親切，其他的偎灶貓也都以我能在事務所工作為傲。因此就算再怎麼難受我也不能辭職，我一定能熬得過的。」偎灶貓邊哭邊握緊了拳頭。

不料就連那樣的事務長也靠不住了。誰叫貓這種生物看似聰明其實愚蠢。有一天偎灶貓感冒了，股關節腫得跟碗一樣大，根本無法走路，只好休息一天沒去上班。偎灶貓著實懊惱極了，整天哭個不停。望著從庫房小窗口照進來的黃色光束，不停揉著眼睛哭泣。

這時候事務所的光景是這樣子的。

「咦！今天偎灶貓怎麼還沒來？都這麼晚了。」事務長利用工作的空檔開口問。

「搞不好是去海邊玩了吧。」白貓說。

「我看是被誰叫去參加宴會了吧」虎斑貓說。

「今天哪裡有宴會嗎？」事務長驚訝地問。因為牠想自己怎麼可能沒被邀請參加貓的宴會。(未完)

〈貓咪事務所……關於一個小小公家機關的幻想……〉

貓的第六事務所位在輕軌鐵道車站附近。這裡的主要業務是調查貓的歷史和地理。

因為書記官都身穿黑緞短袍，十分受到敬重，所以只要一有書記官離職，周遭的年輕貓群都爭先恐後地想取而代之。

可是這間事務所的書記官定額是四名，最後只有從眾多候選人中挑出字寫得最漂亮又懂得詩詞的佼佼者。

事務長是隻大黑貓，雖然有些歲數了，但是眼睛等地方就像張著好幾層的銅線似地，的確顯得氣宇軒昂。

牠的下屬有：

一等書記官的白貓、

二等書記官的虎斑貓、

三等書記官的花貓、

四等書記...

不只是童話的童話 不只是詩的詩

顧錦芬

․宮澤賢治童話的獨特性

一般而言，童話專供兒童閱讀且僅在兒童文學領域被研究，但是，在日本近代的創作童話中，卻存在著不只屬於兒童文學，也可當作近代文學來閱讀及研究的作品。

原來在日本近代的一段時期，有不少童話作家認為童話並不只是專為兒童而寫，而是一種與小說、詩等等同格的文類，可以同時承載自己的想法，書寫童話時擁有抒發作為成人的心境之自由，在這樣的時代氛圍與背景之下，產生了超脫兒童文學框架，既屬於兒童文學也屬於近代文學範疇的童話，其中尤以宮澤賢治、新美南吉的童話最具代表性。

在日本，賢治童話的讀者層從幼兒到老年人，且在近代文學與兒童文學兩種研究領域都是極熱門的主題，不但打破閱讀的年齡界線，且橫跨研究領域還長紅，這樣的狀況在日本作家中可說是唯一。本書即是收錄了如此獨特如此重量級的童話作家宮澤賢治的經典童話的選集。

賢治的弟弟宮澤清六先生在《哥哥的行李箱》一書中，回憶兄長對童話的感情，他寫道：「哥哥就讀農林學校三年級時已經開始寫童話，還把那些童話念給我們這些弟妹聽，念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神情看起來非常喜悅。……哥哥還說自己不生小孩，取而代之寫童話。」另外，還提到哥哥一九二一年一個人在東京生活的那七個月，「曾經一個月寫三千張稿紙，寫到覺得字好像從稿紙飄出來，在眼前飛來飛去。」

我們無法得知是否每一篇賢治童話都是這樣完成，但若從這樣的寫作模式看來，與其說他寫童話時是絞盡腦汁苦心編排故事情節，不如說是渾然天成。不管這些充滿哲思的謎樣的童話故事中的角色是不是人類，景物是否為真，事情是否可能發生，賢治童話的故事總是一氣呵成，故事中的人事物也都自然不造作。

但他並不是寫完或發表以後就滿意，而是隨著時間的經過與想法的改變，求好心切地一再修改已經寫成的作品，例如本書收錄的〈貓咪事務所〉、〈渡過雪原〉、〈卜多利的一生〉都經過改寫，〈銀河鐵道之夜〉甚至有初期形一、二、三。〈農民藝術概論綱要〉中有一句名言：「永久的未完成 這就是完成」，這是賢治對農民藝術的看法，也可視為他的創作理念，亦即所謂作品是允許流變的，隨著時間的遞嬗，在不同時間點完成一個個漸次變化的作品，雖然永遠未完成，但這就是完成了。

賢治的作品不直接表明或說破什麼，反而像在對讀者拋出許多值得思考的議題。以下，簡短分享個人閱讀本書收錄童話的心得或介紹作品相關的背景資料。

˙本書收錄的賢治童話

〈貓咪事務所〉

本書的原文是發表版，其完整的標題是〈寓言 貓咪事務所……關於一個小小公家機關的幻想……〉。

另有初期版，故事與發表版大致相同，但是最後獅子命令事務所解散時所敘述的理由更清楚，牠說：「你們是多麼缺乏同理心的傢伙啊。這可是相當嚴重的事喔。喂，黑貓，雖然你看起來稍微聰明些，但是連這種事也搞不清楚也太令人遺憾了。」接著文章如此結尾：「偎灶貓真是可憐。三毛貓也真的可憐。虎貓也實在可憐。白貓也非常可憐。事務長黑貓也真是可憐。擁有威風的頭的獅子也實在可憐。大家全部都可憐。」

偎灶貓的單純善良無法為牠帶來良好的「貓」際關係當然可憐，但是連獅子都可憐，莫非是在隱喻──不管是否擁有美德，大家全都活在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以及無法以道理解釋的政治力學之中──這樣的悲哀。

〈大提琴手葛許〉

葛許在與小動物們的往來之中，體會了藝術諸般要素，琴藝在不自覺中有了飛躍性的進步。

日常生活中，或有意外的令人厭煩的人事物來干擾，他們（它們）會不會就是要來提升或救贖我們的貓、布穀鳥、小狸和老鼠……？！

〈渡過雪原〉

我們常說藝術無國界，在〈渡過雪原〉裡，尚未失去開放而純真的心的兒童連與動物之間也沒有隔閡。人類與狐狸之間的誤解與鴻溝得透過十一歲以下的兒童才能夠化解，雙方在彼此孩童的交流之中得到融合的契機。

人類隨著年齡增長，漸漸學會以成見、築牆等等來保護自己，卻在同時失去小狐狸舉辦的幻燈片秀的入場資格，失去某些可貴的東西。

〈夜鷹之星〉

夜鷹不但無害而且善良，但是當牠遭遇老鷹不合理的脅迫時卻展現毫不妥協的堅強意志，寧捨肉身也要捍衛與保有最本真的自我，終能奇蹟似地成為永遠高掛天際照耀夜空的閃爍星子，遠遠超越老鷹，也扭轉了命運。昇天，是自我貫徹與自我超脫。

〈土神與狐狸〉

現存原稿第一頁中央，賢治以藍黑色的筆寫著標題「土神與狐狸」，又以紅筆在標題右上方寫著「土神……退休教授 狐狸……貧窮的詩人 樺樹……村姑」，而在標題左側寫「與其是寓言 毋寧是劇本風的故事」。

〈卜多利的一生〉

故事中出現數處寒害的場景，與賢治故鄉岩手縣的情況類似，無法預防的寒害威脅農民的生計，帶給農民極大的恐慌。有學者將此作解讀為宮澤賢治的自傳，但其所著眼並非卜多利的經歷，而是其中自我犧牲的精神，以及與農民共度難關，冷靜運用科學知識化解農民所恐懼的天然災害等等面向。

〈銀河鐵道之夜〉

被視為跨越生死兩界悠遊四次元世界的傑作，追求此一幻想與哲思交織而成的美麗作品箇中秘密的諸說不絕。

夢幻的生命列車汽笛長鳴，不知從何方來，又要開往何處，只知它日夜隨著時間的流速行駛，在不經意的分分秒秒之間，總有人靜靜地上車悄悄地下車。雖然卡帕內魯拉先喬凡尼一步下車了，但對他倆而言，做了真正的好事就是無上的幸福，而只要是為了眾生真正的幸福，即使犧牲自己也無所謂，這就是他們對生命意義共同的認知。

․宮澤賢治的詩

童話和詩是宮澤賢治最主要的創作文類，本書也收錄了他最出名的三首詩。

《春與修羅》是賢治於一九二四年自費出版的唯一一本詩集，〈春與修羅〉和〈訣別的早晨〉這兩首都收錄於其中，前者「春天」與「修羅」的二元對立概念貫穿整部詩集，是本書重要的標題詩；後者描述妹妹去世當天的情與景，由於極為感人而聞名。而〈無懼風雨〉是賢治於一九三一年居家療養期間，在私人小手札寫下的詩，在三一一大地震之後成為世界各地用以做為鼓勵日本不要被天災打敗的熱門共通題材。

有關上述賢治的詩，簡要說明兩點。

首先，將《春與修羅》稱為「詩集」，賢治本人其實是抗拒的。他覺得《春與修羅》是自己平日粗略卻真實的思緒心象的嚴密記錄，與創作修飾出來的所謂的詩並不相同，於是他自創一個名稱叫做「心象素描」，他認為自己所寫的童話和詩都是一種心象的素描。

第二點，由於〈無懼風雨〉太出名，如果只依照〈無懼風雨〉來想像賢治的話，很容易把他神聖化。〈無懼風雨〉詩中所描述的與賢治的思想言行容或大致相符，但與其說他就如詩中所寫，不如說那是他在生命的尾聲對自己最深切的期許。

他雖然出身富有人家，但是創辦「羅須地人協會」才兩年就因為生病不得不中斷；時而被出版社雜誌社退稿，出版的兩本書也滯銷（目前原版的《春與修羅》在古書界價值百萬日幣以上），他不是高高在上遙遠的神人聖人，而是和我們一樣有煩惱有挫折的凡人。

〈無懼風雨〉之所以感動人，之所以在賢治去世之後越來越受到世人注目，我想是因為其中顯露出不屈服於任何困境，不考慮自己一心助人的行動哲學，其真切與直樸輕輕喚起人們心中最柔軟的美善，人們深深讚許且敬佩他的人生觀。

以上淺略說明賢治詩的背景，若讀者對賢治詩有興趣，或可進一步參照拙譯《宮澤賢治詩集》（二○一五年，商周）。

綜上所述，可以知道宮澤賢治的童話並不是只能讓兒童閱讀的童話，他在童話裡融入自己對宇宙、生命、人生、藝術、社會、科學等等的見解，所以擁有多層次的內涵，既有童真的趣味性又令人不斷咀嚼深思。而〈無懼風雨〉的文體雖然是詩，卻超越了詩的格局與功能，其他的詩也與一般認知的詩有所差異，是天啟般的瑰麗的心象素描。以上是對於賢治童話與詩概要的說明，期望讀者諸君能藉由本書一窺賢治文學之堂奧。

不只是童話的童話 不只是詩的詩

顧錦芬

․宮澤賢治童話的獨特性

一般而言，童話專供兒童閱讀且僅在兒童文學領域被研究，但是，在日本近代的創作童話中，卻存在著不只屬於兒童文學，也可當作近代文學來閱讀及研究的作品。

原來在日本近代的一段時期，有不少童話作家認為童話並不只是專為兒童而寫，而是一種與小說、詩等等同格的文類，可以同時承載自己的想法，書寫童話時擁有抒發作為成人的心境之自由，在這樣的時代氛圍與背景之下，產生了超脫兒童文學框架，既屬於兒童文學也屬於近代文學範疇的童話，其中尤以宮澤賢治、新美南吉的童話...

˙你的存在賦予我力量──寄語宮澤賢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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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
無懼風雨
春與修羅（心象素描）
訣別的早晨
【賢治小手帳】－親之卷─宮澤賢治生涯中最疼惜卻早逝的大妹敏子

歡迎來到伊哈托布──宮澤賢治文學小旅行
1.岩手花卷市．宮澤賢治故鄉散策
2.伊哈托布．宮澤賢治童話世界散策

˙本書原作版本

˙你的存在賦予我力量──寄語宮澤賢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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