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結合了心理醫師與通靈人的角色,創造出了一個「一切唯心造」 的故事空間。有趣的情節,加上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讓小說處處驚喜,一頁接著一頁。
──侯文詠
不接受死亡的活人已經很麻煩了,
不接受死亡的鬼會比較好說話嗎?
面對前來諮詢求診的鬼魂,
心理醫師需要什麼特異功能?
如果活人是需要鬼神才會撞鬼,
那鬼神是否也是需要活人才會「撞人」?
魏松言,一位在美國名利雙收的心理醫師,回台灣後拒絕大型醫療院所的邀請,在西門町一個老舊騎樓裡自己開設心理諮詢診所,上門求診的病人寥寥無幾。
某天,一位都會白領女子前來求診,讓魏松言不得不接受原來自己具有靈媒的潛質,就此開啟了幫鬼魂做心理輔導的諮商之路。
美女口吐髒話,自稱是被人殺死的流氓,到底是第二人格還是鬼魂附身?
玻璃鏡中出現的女高中生,竟是死於三十年後,到底是幻覺還是撞鬼?
睡夢中來到四十年前的西門町,到底是鬼魂牽引還是生靈託夢?
人心即鬼神!除心魔即是渡化人,但要渡人就得先渡己。
一個人要跟鬼有緣分才能看得到鬼。
魏松言面對這些與真實世界共存、需要他做心理治療的鬼病人,又將如何藉由心理治療而讓自己與這群魑魅魍魎從絕望中獲得新生?
主要角色介紹:
魏松言
一個在美國名利雙收,在台灣卻門可羅雀的心理醫生。
心理學的起點本來就是研究人心的哲學,靈魂與來生更是永遠沒有結論的議題。我並不介意跟鬼魂交流,只要彼此間有超過一百公尺的距離。
對心理醫生來說,今天離開的病人很有可能就是絕響,他們可能會傷害自己,又或者傷害別人,所以我們每次見面都必須當成最後一次見面,全心全力的去幫助他們,因為對很多病人來說是沒有「下一次」的,我如果不現在幫助他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蘇瑪麗
二○二六年出生,死於三十年後的未來女高中生,一個活在謊言裡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醫生,我不可能尋死的。因為,活著沒意思,但我根本不知道死了以後會不會也很無聊,怎麼可能會冒險呢?
我找不到我手機。我想說有手機的話我就能打電話去找我爸媽,還可以玩遊戲,結果我想起我已經死了。早知道死了會這麼無聊,我就不死了。
沈金發
企圖偷大哥的錢而被人害死後,附身在珠寶店老闆娘余秀淇身上的流氓。
我怕我不是沈金發。如果我根本不是鬼,只是這查某……只是余小姐幻想出來的,我該怎麼辦?如果我只是個妄想,那我就算去自殺也只有余小姐能投胎,我不想死。
大老爺
隨國民政府來台的腐敗軍官,看似輝煌的生活卻被周遭的人離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西門町。整個西門町都是我家!我是獨一無二的大老爺!
怎麼可能,我可是,我可是……我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彼得潘
看不見摸不著、出現在診所裡製造騷靈現象的嬰靈
……
作者簡介:
九色夫
七年級生,幼時遠赴美國求學,2006年於波士頓學院獲得碩士學位,畢業後於SSMH機構擔任心理諮詢師一職,案例遍及各文化與階層。作者大學時以筆名「死神13」發表網路同人小說《前事》大受好評,連載兩年後在讀者鼓勵下開始策劃一系列「綠之門」故事,透過經驗、寓言與佛學的觀點,探討凡人頓悟的歷程。
章節試閱
陋巷,深不見底。
台北是不夜城,晚間也能借上空的霧霾來照路,但今晚的西門町玄如濃墨,樓梯間的光線在藻綠色出口外形成一個明亮的圓弧,圓弧外卻看不見任何事物,沉黑墨色反成透明,一如觀眾眼盯著歌劇舞台的布幕,又或者像日本能劇的黑子,明知道後頭存在著東西卻又要裝作不存在一樣。
我結束了「魏松言心理諮詢診所」小貓兩三隻的一天,正打算回家喝點小酒,跳過洗澡睡大頭覺,卻踏不出歸途的第一步。外面暗成這樣,手伸出去都擔心手指會被黑暗吞蝕。看過《沈默羔羊》嗎?我由衷希望跟史達琳探員易地而處。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我半開玩笑地朗誦聖經,學麥克‧傑克森在《Billie Jean》三十週年表演時背對黑暗,拇指中指互捻,清脆的彈指聲在無盡深淵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結果燈真的亮了。
正確地說,在診所招牌正上方的一盞燈亮了,慢吞吞地揭開了故事的幕簾。
燈光下,招牌邊,站了一位莫約三十的女子,有著漂染過的波浪長髮,保養得相當好,標緻的身材穿著淡藍色的連身長裙,擁有不需要化妝也能攝人魂魄的美,大眼裡的緊張會讓男人主動出手保護,也讓我有了修鬍子的衝動。
在這種殘舊小巷裡看到這樣女子,我以為遇上了離鄉背井的桃樂絲,而她看到我的時候則像遇上了奧茲大法師。可惜那張診所招牌讓我夢想破滅,卻給她帶來了翡翠國的希望。
「您是這裡的醫生嗎?」那女子怯生生的問。
「是的。」我若無其事地的同意。
其實在心理系裡只有持開藥執照的人有資格被稱為醫生。當然,在美國醫生跟博士都叫「Doctor」,所以我才不管那些自詡為菁英的人士為了自己過度膨脹的驕傲所製造出來的階層尊卑。
這些細節跟眼前這位女子完全無關,一聽到我是這裡的人,她馬上歡然說:「醫生,你一定得救救我。我,我不知道該去找誰幫忙。」
「妳想找人談話?」那女子點點頭,「我診所剛打烊,可否明天再來?」
「不行!」那女子叫道,竟然有點粗暴,「我已經去過很多醫院了,都沒有人肯聽我講話!」
我心裡馬上浮現了幾個想法。醫院沒人聽她講話可能是因為要應付的病人很多,其次便可能是因為這女子是麻煩人物。診所的時段在招牌上寫得一清二楚,她卻執意要選在下班時間跟我說話,可見一般。
難得有個看起來像是付得起諮詢費的病人,我當然不能放過,但如果不小心替一個麻煩病人破例,就很有可能會養大她的胃口,所以還是得拒絕。這時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兩張名片,一張讓她知道聯絡我的方法,另一張則寫下我可以聯絡她的方法,明天再約。
我向那女子解釋了我的職業立場,詢問她的姓名與電話。對方先是一呆,接著尖叫,「我有緊急事故,你是醫生居然不救人?」
她的反應證明我的猜測無誤,「我現在不方便,但明天很空,請打電話到診所安排會面時間。」
那女子俏眼怒睜,「幹你娘機掰!你以為恁爸時間多啊?」
饒是我見多了世面,這下也聽呆了。病人罵髒話很平常,我倒是沒遇過自稱「恁爸」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算得上是美女的女性。
那女子好像察覺了自己的失態,馬上又嬌滴滴的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
那對豐唇如此多元化,我不禁有狂笑的衝動,擺手請那女子跟我上樓。老鳥也有破例的時候,一個會爆粗口的美女已經勾起了我的職業興趣。
此外,我下意識覺得這個妞比她看起來危險多了,不妥協的話會當場傷害我,診所裡至少還有防身道具。小心起見,我加了一句:「我通常不在門診以外的時間會晤病人,今天是因為妳說有緊急事故才特別破例。」
那女人意義不明地喔喔幾聲,她上樓看到我診所牆壁龜裂長霉,木窗久沒塗漆,大皺眉頭,見到我在閃爍日光燈下的邋遢模樣,神情更明擺著輕視。我不是個在乎邊幅的人,原本發誓要留的軍人頭變成了綁馬尾,落腮鬍也因為懶得修而亂蓬蓬的。醫生長年坐著工作,體型變得粗壯,撐起了滿是皺褶的衣服,看起來不像個有博士學位與超過十年工作經驗的心理諮詢師,反倒像個吃不飽的藝術家。
我等兩人都坐定後才問:「妳做過諮詢嗎?」
那女人又罵,「幹,我看起來像肖ㄟ嗎?」
妳當然像。「只要是來看診的病人我都會問,這是為了幫我瞭解病人的歷史,好擬定療程。」
「恁爸不是病人!」
那妳來診所幹麼?「我接下來要問一些個人資料,然後請妳簽約。」
聽到「簽約」兩字,那女人馬上升起懷疑的表情,「什麼約?」
「這份諮詢合約解釋我身為醫生與妳身為……委託人的權益與立場。首先,除非有人身心安全受到侵害,我不會洩漏你我在這診所裡的任何對話。」
其實第一條是「身為醫生我會全心全意為病人的健康服務」,但此時我覺得有必要先保護自己。果然那女人馬上問:「什麼叫身心安全受到侵害?」
「譬如說像有人受傷,或有人被虐待等等。」那女人一副不甘願的模樣,令我不禁朝牆角傘桶裡的木刀撇眼,「我會拷貝一份給妳回家讀,妳貴姓大名?」
那女人陷入久久的沈默。
「醫生,我真的不是肖ㄟ。」
「怎麼了?」
她這時的恐懼跟她在樓下的時候一樣,不管多強勢的舉止都無法掩蓋住的顫慄,「我叫沈金發。」
「金發?」好男性化的名字,而且很俗,跟她優雅的服飾不配。
「那是我,不,那不是我現在的名字。應該說,那是我本來的名字。」
「妳改名過?」
「沒有。醫生,我真的不是肖ㄟ。」
「沈金發」是如此的害怕,我實在想安慰她,可是她這時的語無倫次是精神分裂的徵兆之一。
我沖茶給委託人暖身,讓她有時間獨自想一下。沈金發看我沒催促她,似乎得到了點力量,喝口茶後說:「醫生,我不是女人。」
我微微吃了一驚。雌雄莫辨的人所在多有,但扮得這麼好的可真少見。
我表面上裝個沒事人,沈金發下句話就讓我破功了,「其實我上個月就死了。」
會客室霎時鴉雀無聲,這瞬間的恬靜裡,似乎可以看到樓下那層黑暗生命在牆壁裂縫裡蠕動著。
沈金發看起來比剛才還要害怕,他預想,不,他期待我會嘲笑他。我沒笑,故作幽默說:「以一個死人來說,妳算是保養得很好的了。」
「我不是在胡說!」沈金發對我吼,對以往輕視她的醫生吼,「我,我真的已經死了,可是醒來的時候卻在這個身體裡。我不是女人!」
茶杯格外滾燙,間接告訴我:我手指是冰冷的,「妳是說妳投胎轉世了?」
「也不完全是這樣,一天裡我只有在黃昏跟清晨的時候有辦法操縱這身體,其他時候都像是在睡覺一樣。」
「妳生前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東部人,」沈金發琢磨言詞,「以前是混幫派的。」
情況如此詭異,我還是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個黑道,無怪他嘴這麼賤,可是現在的沈金發怎麼看都是個性感尤物,豈不好笑?「你說這狀況已經發生一個月了,那你這個…… 這個身體的主人是誰啊?」
「某個黨員的情婦,有一次居然在我醒著的時候……」
他低頭欲嘔。
我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害怕,腦裡馬上規劃出幾個感想。沈金發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個多重人格患者,得此症的人多麼怪誕離奇的身分都想得出來,但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鬼附身這種人格。多重人格的症狀需要長時間的諮詢,而且可能還得借助藥物的力量才能痊癒。無論如何,沈金發不是我今晚能應付得來的病人。「現在已經不早了,我們明天再正式討論妳的問題,如何?」
沈金發抬頭,「醫生,你在懷疑我嗎?」
「她」或許是男的,或許腦海裡曾經是個叱咤風雲的黑道,但這時傳達的無助卻是無庸置疑的。一個月,這已經足夠讓一個精神病患踢到上百個鐵板,對所有人產生不信任,把全世界當成敵人,連自己都不信任自己,我深深瞭解那種願意用死亡來解脫的孤獨。
「我沒有懷疑妳。」我十分誠懇的說,「但說實在話,我沒有遇過妳這種案子,今晚我得研究一下幫助妳的方法。妳說妳黃昏時才能醒來,那我們約明天四點見,如何?」
沈金發面有難色,「我試試看,我也不是每次都會醒來,有時候還會昏昏沈沈的。」
「那你醒來先打個電話讓我知道狀況,診所的電話在名片上。」
沈金發點點頭起身說:「醫生,謝謝你,你是第一個肯聽我說完話的人。」
「應該的。」我看沈金發開門下樓想起一事,「那個,今天我們只是互相介紹不用錢,下回開始要收諮詢費。」
沈金發皺眉問:「多少?」
「單人會晤一次以五十分鐘計,算兩千元。」
沈金發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我咧幹!說幾句話你收兩千!當醫生這麼好賺啊?」
嫌貴的病人很多,但沈金發算是相當不禮貌的了,「那是一般價,相信我,當醫生一點也不好賺。」
「操你媽的,你當我冤大頭?兩百還差不多。」
操你媽的,你以為診所不要租金啊?「如果妳有經濟上的困難,我們可以明天再討論付費細節。」
「哈,恁爸不會再來了,你去唬爛別人吧。」
沈金發罵完不忘拋下兩張百元大鈔,揚長而去。看一個美女花枝招展的罵髒話,屁股還翹得跟孔雀一樣高,令我哭笑不得。
「真麻煩,」我自言自語,「流氓死了也還是個流氓。」
嘴裡這麼說,我心裡實在不大相信沈金發是被鬼附身,她九成是多重人格患者。多重人格患者嚴重時能演出十幾個毫不重複的個性,沈金發已經算很輕的了。
但,如果他真的是一個附身在女人身上的男鬼……
我心裡毛了一下。
沈金發有診所的名片,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不管沈金發是否是真的鬼附身,她現在的處境是痛苦的,所以我當然希望幫她,但醫生可不是正義使者,不給錢才不治療呢。
我在醫院工作時給病人諮詢過後都會寫報告,主要是為了療程收集資料跟向健保索取費用,所以自己開診所後也習慣性替每個病人寫報告。沈金發沒說起個人資料,根本無法歸類,只能新開一個夾子了。
當時我萬萬沒料想到,沈金發,一個附身在美女身上的黑道男鬼,不過是「魑魅魍魎檔案」的第一個案例。
陋巷,深不見底。
台北是不夜城,晚間也能借上空的霧霾來照路,但今晚的西門町玄如濃墨,樓梯間的光線在藻綠色出口外形成一個明亮的圓弧,圓弧外卻看不見任何事物,沉黑墨色反成透明,一如觀眾眼盯著歌劇舞台的布幕,又或者像日本能劇的黑子,明知道後頭存在著東西卻又要裝作不存在一樣。
我結束了「魏松言心理諮詢診所」小貓兩三隻的一天,正打算回家喝點小酒,跳過洗澡睡大頭覺,卻踏不出歸途的第一步。外面暗成這樣,手伸出去都擔心手指會被黑暗吞蝕。看過《沈默羔羊》嗎?我由衷希望跟史達琳探員易地而處。
「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