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愛

【遇之初】

── 1 ──

午後的慵懶微風輕輕吹來，校園裡，咖啡、墨綠、藍灰等三種色系的格紋百褶短裙和長褲，像在風中飄揚的花朵和長形葉，隨意散落在通往禮堂的路上。瓦德高中以白襯衫搭配不同色系的裙及褲來區分年級。高一時輪到什麼色系的制服，就是他們在校這三年的代表色系，因此走在校園裡，無論認不認識，遠遠地瞧一眼就能分辨對方的年級。

開學日這天，學校安排早上為各班級的導師時間，並於午休後的一點半舉行開學典禮。

同學們在聽到集合廣播後，便三三兩兩地陸續邁出教室，往禮堂走去。

遠遠地，艾芮卡‧奈庭就看到全身散發巨星氣質的兩位三年級學長和一位二年級學姊，揹著各自的樂器走向禮堂，他們的樂器都裝在亮面珍珠白硬盒裡。沿途有不少學姊帶著興奮又羞怯的表情，睜大閃亮亮的雙眸向兩位學長打招呼，那位有著濃眉大眼、高挺鼻子的金髮學長始終微笑回禮，而眼睛細長、目光深邃的褐髮學長則面無表情地兀自走著；還有不少學長停下腳步注視那位有著一頭漂亮紅長髮、宛如優雅公主般的學姊緩緩行過的身影。艾芮卡心想，看來他們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艾芮卡緩步走在禮堂外的長拱廊，正好與他們三人迎面相遇。突然間，吹來一陣強風，捲起了落葉，滿天飛舞。在落葉紛紛墜地之際，艾芮卡的眼光正巧落在金髮學長身上，發現他也停下腳步盯著她看。

金髮學長看著艾芮卡，她的圓臉蛋襯著一雙清澈大眼，栗色馬尾隨風輕揚，清純可人的模樣讓他一陣忘我，不自覺地對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艾芮卡看著金髮學長的迷人笑容，心不禁撲咚撲咚地狂跳起來。

這時，紅髮學姊回頭輕喚：「凡黎特，走吧！」

金髮學長點頭應好，轉身跟上兩人。

忽然間，有人拍了拍艾芮卡的肩膀。她轉頭一看，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現在就讀二年級的列夫‧麥陀。

「妳還習慣奶奶不在身邊的日子嗎？」列夫問。昨天是艾芮卡離家在外住宿的第一天，他擔心她會想家。

「你還敢問！」艾芮卡埋怨道：「要不是你，我奶奶怎麼會要我來讀這裡？ 我本來想讀離家近一點的高中，就不必住校了……」

「妳要體諒南茜奶奶的心情。」列夫勸道：「她可是盡心盡力地在栽培妳。」

「我知道啦！」艾芮卡嘟著嘴回應。

「反正還有我陪在妳身邊，有問題儘管來找我吧！」列夫說：「而且，要是妳出了什麼問題，

我一定會被我媽揍死的。」

「呵！」艾芮卡不禁笑了出來。「好，我知道。」

凡黎特回頭看了艾芮卡一眼，只見她跟一位二年級的褐髮學弟正開心地相視而笑。不知為何，

他突然覺得心頭一緊。

開學典禮上，師長們終於結束了冗長的致詞，接下來將由校內學生所組成的凡莫恩樂團現場演唱五首歌曲來歡迎新生。凡莫恩樂團正要上臺，二、三年級的學長姊們便在瞬間爆出如雷掌聲和歡呼聲，一年級的新生們見狀，也充滿期待地跟著鼓掌。而循序走上舞臺的，正是艾芮卡剛才看見的那三位。

這時，坐在艾芮卡旁邊的同學希拉‧烏得說：「聽我姊說，那位金髮學長叫凡黎特‧ 馬斯，是樂團的鍵盤手兼主唱，他的來頭不小，是利奧樂器公司的小開。褐髮學長莫爾‧ 修比是吉他手，紅髮學姊玫薇恩‧修比拉大提琴，他們倆是兄妹，父親在利奧樂器公司掌管音樂教室部門。他們三人從小一起學音樂，上高中後就開始組樂團，現在每個月都在拜爾德展演空間做現場演出，而且大部分都是唱自己創作的歌曲，說不定很快就會步入歌壇了。」

「好厲害！」艾芮卡忍不住驚歎。

「妳不覺得老天爺很不公平嗎？」希拉忿忿不平地說：「他們三人，男的英俊瀟灑、女的漂亮迷人，不只家世背景好、生活富裕，成績也不錯，還那麼有才華，簡直把所有好處都占盡了！」

「就算事實如此，妳也不必這麼生氣嘛！」艾芮卡安撫希拉。「每個人身上都擁有與眾不同的獨特價值，我奶奶總是這麼說的。」

臺上，凡黎特準備好樂器、站定位置後，便看向同樣是三班的一年級新生，赫然發現剛才遇見的那位栗髮學妹就在裡面。他心中立刻冒出一個念頭：「以後說不定有機會認識她……」但是，不同於其他人以殷殷期盼的眼光看著臺上，她正在跟旁邊的同學聊天，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們的存在。

凡黎特按捺下心中莫名的不快，對莫爾和玫薇恩點點頭，三人一起彈奏出第一個音符。

艾芮卡被臺上悠揚的樂聲所吸引，轉頭望去，只見凡黎特專注地彈著鍵盤，接著，她就隨著優美旋律，被捲進凡黎特清新嘹亮的溫柔歌聲裡—

大雨滂沱的午後，你問未來會是什麼景象？

我相信，只要勇敢夢想，就能畫出美麗的天堂。

陽光乍現的午後，你問未來真是美好的地方？

我相信，只要勇往直前，就能走到嚮往的夢鄉。

也許這一路上，難免會徬徨、懷疑、沮喪、失望，

但只要繼續邁向前方，

未來所散發的渺茫光芒，一定會越來越燦亮。

希望，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所以，就走吧，我們一起出發吧！

聽著聽著，艾芮卡的眼眶泛起淚光。「真好聽！」她怔怔地看著臺上的凡黎特，喃喃地輕歎著。

── 2 ──

同一天午後，在富羅拉城的賽維爾雕塑公園裡，同樣陽光燦爛，吹著慵懶的徐風。

可思琳‧范爾手持單眼相機，在公園裡捕捉光影留下的足跡、隱藏在大自然裡的有趣幾何結構和紋路，還有讓人震懾或悄然心動的互動畫面。

遠遠地，她看見一名黑髮男子盤坐在草地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那座張力十足的雕塑作品，強烈對比的畫面讓她忍不住按下快門。拍下幾張照片後，她繼續往前走，在經過那名男子時，禁不住好奇心而轉頭看了一眼他的長相。蹙眉沉思的他，有著藝術家那般因不斷探求生命真義而背負過多複雜思緒所流露出的憂鬱氣息，讓她著迷地凝視許久，忍不住又拿起相機悄悄地拍下一張照片。

可思琳低頭看了看手錶，再看了男子一眼，才依依不捨地走開，繼續捕捉公園裡的有趣畫面。

黑髮男子也低頭看手錶，然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塵，便慢慢踱步離開。這時，他看見不遠的前方有位褐髮女子，揹著綁了一支腳架的棗紅色背包，手持單眼相機，正抬頭拍攝黑松老樹上的什麼，專注的神情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來注視著她。只見她拍了幾張照片後，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又蹲下來拍地上的什麼。男子若有所感地會心一笑後，轉身離開。

可思琳急急忙忙地跑到維隆卡藝術館前，停下腳步喘口氣後，又加快腳步走進藝術館。她穿過通廊，直抵中庭的草地廣場，那裡擺放了六座本屆維隆卡雕塑藝術獎的得獎作品，待會兒就要在前方的舞臺舉行頒獎典禮了。

她來回掃視眼前的人群，不一會兒便快速穿過人群，走向一位金髮男子。

「麥爾斯學長，對不起！ 我來晚了。」可思琳滿臉歉意。「我在前面的賽維爾雕塑公園拍照，拍到忘了時間。」

麥爾斯看了看手錶。「沒關係，十分鐘後才要開始。」接著便朝另一位拿著單眼相機的棕髮男子招招手。

待棕髮男子走過來，麥爾斯便說：「伊萊，這是我學妹可思琳，你可以分配一些拍攝工作給她試試看。」

伊萊點頭應好。

「她只是來見習的，主要的拍攝工作還是要麻煩你。」麥爾斯提醒道。

「我知道。」伊萊回應。

「可思琳，妳就聽伊萊的吩咐，如果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直接問他。」麥爾斯叮嚀道。

「好。」可思琳轉身向伊萊點個頭。「伊萊先生，請多指教。」

「不必跟我客氣，妳就盡量發揮吧！」伊萊笑道。

這時，麥爾斯插嘴問：「對了，典禮結束後，妳有空嗎？」

「有什麼事嗎？」可思琳問。

「馬特學長最近在這附近開了一家咖啡館，妳要不要去捧個場？」麥爾斯問。

「好啊！」可思琳欣然答應。

「那麼結束後妳就在通廊等我，我先去忙了。」麥爾斯匆匆離開。

接著，伊萊向可思琳交代了拍攝重點後，兩人也各自分開行動。

不一會兒，頒獎典禮開始了。六位得獎藝術家同時走上舞臺，可思琳驚訝地發現剛才那位黑髮男子就身列其中。

「首先，獲得新銳藝術家獎的是巴赫利‧努那先生。」主持人以沉穩音調介紹著。

巴赫利有些靦腆地對臺下眾人微笑示意，沒想到剛才那位褐髮女子就站在臺下拍照，他忍不住直盯著她看。

可思琳透過相機觀景窗，與巴赫利四目相交，心隨即撲咚撲咚地跳起舞來。在接下來的典禮過程中，她完全無法忽視巴赫利的存在，總是忍不住轉頭看看他，再繼續拍照。

活動結束後，可思琳站在通廊上等候麥爾斯，不一會兒就看到他領著巴赫利走過來。

「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麥爾斯邊走向可思琳邊說，並轉頭對巴赫利說：「她是我學妹可思琳‧范爾，今年大學三年級。」

「妳好。」巴赫利又露出那靦腆的微笑。

「你好。」可思琳對巴赫利笑了笑，然後疑惑地看向麥爾斯。

麥爾斯先愣了一下，才恍然笑道：「巴赫利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我還以為妳知道他。他跟我同一屆，現在是雕塑藝術研究所二年級的學生。他也認識馬特學長，要一起過去捧場。」接著忍不住揶揄巴赫利：「連同一個學院的學妹都不認識你，你一定又是整天待在工作室裡吧？ 偶爾也要出來透透氣嘛！」

「你還是那麼愛說教。」巴赫利笑著回應：「我不是跟你過來了嗎？」

「那我們走吧。」麥爾斯說：「咖啡館離這裡很近，只要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麥爾斯走出藝術館大門，可思琳和巴赫利安靜地跟在後面，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走進小巷，轉過兩、三個彎後，他們看見一幢被綠意庭院包圍的平房，外頭掛著「卡斯亞咖啡館」的招牌。

「馬特學長怎麼會想要開咖啡館？ 還開在這麼隱密的地方？」可思琳好奇地問。

「呵，不是每個人都跟巴赫利一樣才華洋溢，我們這些沒才華的人只好另謀出路啦！」麥爾斯自嘲道，接著解釋：「馬特學長很喜歡喝咖啡，對於經營藝文空間也有一些想法。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棟空間格局符合他構想的老屋，位置鄰近藝術館，又不會太過吵嚷，就租下來開咖啡館了，將來也打算不定期舉辦平面藝術展。」

三人走進咖啡館，只見馬特學長笑盈盈地站在吧檯前招呼他們。

「我幫你們留了好位置，就在窗邊。」馬特學長抱起菜單，帶領三人走到角窗邊的位置。四張咖啡色單人沙發圍繞著黑木方桌，襯著窗外的扶疏綠影，感覺相當舒適愜意。「你們先看一下菜單，我待會兒就過來。」

三人各自坐下後不久，馬特學長便端來了開水和三盤蛋糕。

「這是招待的，本店的招牌紅豆起司蛋糕佐紅豆牛奶醬，是我女朋友親手做的。」馬特學長說。

可思琳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口蛋糕吃下，立刻笑瞇了眼說：「真好吃！」

巴赫利見狀，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

「有這麼好笑嗎？」可思琳滿臉疑惑。

「不是……」巴赫利微笑解釋：「我只是覺得，女生真的都很愛吃蛋糕，我媽也是一吃蛋糕就笑開了。」

可思琳聞言，雙頰不禁暈上一抹紅。

三人點好咖啡後，馬特學長一派有禮地說：「請稍等一會兒，咖啡馬上送過來。」便轉身離開。

「可以讓我看看妳今天拍的照片嗎？」麥爾斯問。

「好。」可思琳直接把單眼相機遞給麥爾斯。

麥爾斯逐張看著，由衷稱讚道：「妳真的很有攝影才華！」

不一會兒，麥爾斯疑惑地停下按鍵的手說：「怎麼會有巴赫利……」

巴赫利不解地看著兩人。

可思琳湊過去看，突然想起先前在公園的事，便吞吞吐吐地說：「呃……剛好在公園遇到……」

她的雙頰又一陣緋紅，急忙將單眼相機拿回來。「我去拍一下店內空間。」然後逃也似地離開了。

巴赫利的目光戀戀不捨地追隨著可思琳的身影。

麥爾斯看著兩人，忍不住露出神祕的微笑。

【遇之初】

── 1 ──

午後的慵懶微風輕輕吹來，校園裡，咖啡、墨綠、藍灰等三種色系的格紋百褶短裙和長褲，像在風中飄揚的花朵和長形葉，隨意散落在通往禮堂的路上。瓦德高中以白襯衫搭配不同色系的裙及褲來區分年級。高一時輪到什麼色系的制服，就是他們在校這三年的代表色系，因此走在校園裡，無論認不認識，遠遠地瞧一眼就能分辨對方的年級。

開學日這天，學校安排早上為各班級的導師時間，並於午休後的一點半舉行開學典禮。

同學們在聽到集合廣播後，便三三兩兩地陸續邁出教室，往禮堂走去。

遠遠地，艾芮卡‧奈庭就看到全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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