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群人簇擁著宇文初和明珠熱熱鬧鬧地進了傅府。宇文初低聲和傅叢說了幾句話,傅叢微露驚色,回過頭來後怕地看向明珠,明珠知道父親應當是早就得知自己中毒一事了,只是因為宇文初現在才告訴他,所以他也裝作此刻才知道。因怕他擔憂,忙衝他明媚一笑,表示自己無礙,不必太過擔憂。
傅叢朝她點點頭,吩咐崔氏道:「酒席稍後再擺,我先和殿下去一趟書房,王妃染了風寒,身上不適,妳先帶著她去房裡歇歇吧。」
崔氏人老成精,也隱約猜到必然是出了大事才會導致二人昨天沒有回門,今天又姍姍來遲,當即二話不說,叫人取軟椅來抬明珠,又小聲問明珠:「妳若不舒服一定要和娘說。」
明珠從來是個見縫插針、打蛇隨杆上的,立即抱住崔氏的胳膊低聲撒嬌:「離開爹娘哥嫂侄兒、侄女,我哪裡都不舒服。」
宇文初看她一眼,很好笑似的勾起唇角來。
明珠見他嘲笑自己,並不收斂,反而示威似的將頭靠在了崔氏肩上哼哼:「我要吃紅燒鮑魚,王府裡的沒有家裡的好吃。」
崔氏才要答應,就聽宇文初道:「岳母大人,大夫有吩咐,明珠這幾日飲食宜清淡,酸冷油膩都要忌。」
崔氏聽他這聲脆生生的「岳母大人」,眼睛都笑得瞇成了縫,這話又是為明珠好的,哪裡能不聽,立即應了,哄明珠道:「吃別的吧,以後再給妳做。」
明珠看一眼宇文初,見他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心想他給自己家人面子,她也該給他面子才是,便應了。宇文初微笑起來,讚許地看她一眼,這才轉身跟著傅叢而去。
錢氏等人看在眼裡,都會心一笑,這可叫一物降一物,明珠可算是遇到可以降服她的人了,更不要說這人身分高貴,性情穩重溫和,又待她很是體貼關心。
待到了崔氏房裡,明珠笑咪咪地分了見面禮,和哥嫂閒話了幾句,就被崔氏催促著進裡屋去歇息。幾個王府裡跟去的嬤嬤見狀也要跟進去伺候,明珠板了臉道:「兩位嬤嬤辛苦了,先下去喝茶吧。」
那幾個嬤嬤這幾日見識過她的威風得寵,當著崔氏的面也不敢造次,立即低眉垂眼地退下去了。
崔氏低聲道:「到底是王府裡的老人兒,根基在那裡,妳還是要對她們客氣一點才是,如此才能方便行事。」
明珠不以為然:「是她們不懂得眉高眼低,自討沒趣。明知我新婚回門,定然會有許多悄悄話要和母親說的,她們跟進來做什麼?無非是想試我的性子罷了。」
各大王府都養得有這樣一群老嬤嬤,多數出自宮中,身後不是有這個太妃就是有那個總管的,更是多年伺候王爺的老人,難免倚老賣老,兩面三刀,蹬鼻子上臉。借著新人進門面皮薄不熟悉環境,各種拿捏新人爭好處,她當初在臨安王府裡時見得多了,奸詐的始終奸詐,憨厚的始終憨厚,當她的面討好得不得了,轉過身就把她給賣了,落魄時更是忘了她待他們的好,人人恨不得踩她一腳。
宇文佑沒有母妃,府裡已經一大群這樣的所謂先帝爺和先貴妃留下的舊人每個都要拿喬的,更不要說宇文初這樣還有母妃母族做主的,更是每個人都有關係,盤根錯節,一動就是惹一窩,輕易動不得。可她是拿定主意了的,嫁過去了她就要能做主,最起碼在後院裡要能說一不二。
崔氏嘆道:「妳這樣剛強的性子不好的,我看英王也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多半是喜歡妳溫順些……」
「我也會撒嬌會看眼色的。」自己玩心眼玩不過宇文初,不如本色出演更妥當,實在不行,出賣色相也是可以的。明珠安慰崔氏:「他娶我之前就知道我是什麼性子,他要溫順的女人多得是,隨便誰都會比我更溫順。所以我覺得,他應當喜歡的就是我的潑辣驕嬌。」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宇文初大概就是很特別的這種。
自己的女兒總是最好的,崔氏也就不說了,低聲道:「他待妳可好?」
明珠臉一熱,宇文初除了那方面的需求有點多,有點愛甩臉子外,總體說來待她是真的很溫柔包容,至少比起宇文佑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簡直沒有可比性。他會很細心地關注她究竟舒服不舒服,這個姿勢不喜歡就另外換一個,也不嫌髒什麼的,居然會去親她那裡……哎呀,真是個不要臉的衣冠禽獸!明珠發窘道:「不要問了!反正他沒把我怎麼樣就是了。」
崔氏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了,眉梢眼角都帶了喜色出來:「這樣就好。能得到夫婿疼愛憐惜是好事,妳要珍重。早點生個娃娃出來,那就更好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明珠對這個感興趣,立刻很是認真地和她娘探討起來:「不知道母親這裡有沒有助孕的好方子?弄幾個給我試試!」
崔氏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懂事,當即笑成了一朵花:「肯定是有的!但妳暫時還用不著,先看看吧。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這個月就有了。」
明珠將手放在小腹上,她非常想要有個能和她血脈相依的、完全屬於她自己的小寶貝。宇文初的根底不錯,想來生出來的娃娃也差不到哪裡去,不拘是兒子還是女兒,她一定會好好疼愛的。
「妳這是怎麼了?平日難得見妳生病,怎地這節骨眼上卻病了?」崔氏最關心的還是女兒的身體。
既然家裡人都瞞著她,明珠也不想嚇唬她,撒嬌道:「誰知道呢?也許是累著了?著涼了?」
崔氏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道:「嫁了人就和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了,要學會自己心疼自己,萬事都不要和自己過不去。」
明珠應道:「我會一直記著母親的話,一定會善待自己的。」
忽聽孫嬤嬤在外道:「夫人,四爺說是有話要和王妃說。」
明珠立刻起身:「我也正好有話要和四哥說。」
傅明正站在屋子正中,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明珠,表情可惡,目光犀利。明珠由來被他看出了幾分羞惱,怒道:「四哥可是認不得我了?這樣盯著看什麼呢?」
傅明正一笑:「妳急什麼,不過就是看妳過得好不好而已。」
明珠鼓起來的滿腔羞惱一下子就被戳了個洞,「咻」的一下沒了氣,有氣無力地道:「那看出來了麼?」
傅明正一本正經地道:「看出來了。過得好也不好。」
明珠知道他消息靈通,自己中毒的事情一定瞞不過他去,生怕他說出來讓崔氏知道擔心,忙道:「我們外頭去走走?」
傅明正一掀袍腳施施然坐下來,撩起眼皮子道:「走什麼走?妳嫌命長?」
明珠訕笑一聲,在他身邊坐下來,壓低了聲音道:「既然四哥都知道了,那你這裡是否有些眉目?」
傅明正輕聲道:「不是妳以為的那個人。」
「誰?」明珠吃了一驚,她本以為一定是閔太后母子下的黑手,卻沒想到居然不是。
「家裡也還在查。」傅明正皺起眉頭,低聲道:「雖然英王生怕引起不必要的動盪而有意掩蓋消息,但這樣的大事根本瞞不過有心人。王府裡用的香料都是統一供應的,要追查起來必然要驚動宮中,何況分發香料和管理庫房的宮人都畏罪自盡了,長信宮和昭陽宮自然瞞不過,閔太后當場就嚇得摔破了手裡的茶盅,忙著跑到太皇太后跟前去辯白,恨不得以頭搶地以證清白了……就算是咱們那表侄小皇帝,也破天荒地跑到長信宮坐了半日。當然,這種事情並不能以這麼一點小動作就判定是不是誰,但我直覺,不該是她們母子。」
明珠輕哼道:「那也不一定,當初不就弄了個駝峰羹出來嗎?如果不是我足夠聰明睿智,這會兒倒楣的就是我了。」說到這裡,忍不住想起明知她算計他,卻還主動把自己砸得頭破血流,最終弄得裡外不是人的宇文佑來。他說過,再見就是仇人,那麼會不會……她很快又否定了,宇文佑目前並沒有這份實力。
傅明正顯然也沒有去關注宇文佑,而是把注意力重點放在閔太后母子身上:「機會不合適。那對母子肯定是比誰都更想下這個手,但既然上次一擊不中,這次就不會輕舉妄動,不然只會讓她們的處境雪上加霜,宗室裡雖有擁護他們的人,但名聲太壞手段太毒也會引起其他人的反感。我更傾向於第三者,想一想,如果咱們內訌,或者是因此和昭陽宮掐上了,誰會得到最大的利益?畢竟這樣的世道,誰都想渾水摸魚一把。」
「也就是說,烏孫也好,在京的各大王府,甚至於遠在封地的藩王都有這個嫌疑?」明珠一下子開了竅,笑道:「想想這些親王中誰的勢力最大,如果亂了,誰最有可能登上那個位子,他就最有可能!」還是四哥好,可以胡思亂想、任性亂猜,哪怕就是被無情地嘲笑她蠢笨無比,也不怕丟臉。左右都是疼愛自己的親兄,又能丟臉到哪裡去?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為此特意製作了一張圖,把最有可能得到好處的人都羅列上去,再一一排除。」傅明正的眼睛裡閃著亮光,「妳猜我得出什麼結論?」
明珠心裡一跳,突如其來地想起一個人來,但想到那個人在前世時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這方面的野心,便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中山王……」
「跟我想的一樣。」傅明正讚許地道:「只有這會兒我才覺得我和妳是親兄妹,其他時候我總懷疑妳是生的時候被人偷偷換了。」
不帶這樣的,就算是她不怕丟臉,但被他這樣無情地嘲笑也還是會心情低落,明珠磨牙:「你其實就是特意來氣死我的吧?」
「好了,好了,本來想誇妳兩句,結果妳還不領情。」傅明正半點內疚都沒有:「我一直都覺得啊,這位皇叔真是不簡單。手握重兵,在宗室裡不說是說一不二,也是數一數二,就連太皇太后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偏他能容忍那個乳臭未乾、專幹缺德事兒、長大後鐵定還是個殘暴昏君的臭小子蹲在那位子上,還真是不容易呢。」
明珠忙道:「那你告訴父兄了嗎?」
「告訴了也沒用,這種事是要用事實和證據來說話的,他德高望重,權勢極大,誰敢往他頭上亂扣帽子?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不過我不會甘休的,只要他做過,就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看他怎麼躲在暗處害人。」傅明正從隨身攜帶的盒子裡取出一具精緻小巧的袖箭,再遞過去給她:「這是妳之前讓半剪做的,昨天剛做好他就送過來了,一次可以連續發十二支弩箭,又猛又準,很是輕巧好用,妳要不要試試?」
明珠當即戴上,抬手就對著牆壁來了幾下,只聽幾聲低不可聞的機械撞擊聲,幾道帶著冷光的殘影便飛射出去,「咄咄」幾聲深深扎入牆中,果然是乾脆俐落,準頭極好。
「哎呀,真是不錯。半剪真是個了不起的人才啊!」明珠歡呼一聲,拉過傅明正的手臂要給他戴上:「給你了,好生戴著,不許脫下來。」
「為何?怕我被人給弄死嗎?都說是禍害遺千年,我哪有那麼容易就死了?這是按妳的尺寸做的,我戴不上。」傅明正輕輕推開她的手,走過去把弩箭拔下來,手把手地教她怎麼裝弩箭,「這是精鋼特製的,打磨不易,差一點都不好用,不能隨意浪費。」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很毒,性子很不討喜,討厭你的人很多嗎?我就擔心你哪天惹了個不能惹的人,人家表面上不敢惹你,背裡來使陰招。讓半剪給你做一個,你一定要隨時戴著。」明珠低著頭擺弄弩箭,悄悄去瞟傅明正,就生怕他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又走了從前的老路。
如果真的要去查中山王,說不定還真能用得著這袖箭,傅明正沉默了一會兒,輕輕一笑:「也好,看妳這樣孝順,我便聽妳的,左右不過是玩兒。」
總算是答應了。明珠鬆了一口氣,因為說到半剪,就又問起床弩的製作進程來:「上次四哥說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建造床弩,現在可有眉目了?」
模型可以在相府裡製作,真正的床弩卻必須在京外另尋僻靜安全的地方,不然一旦被人發現,後果難料。因此大家都是慎之又慎,但問題總要解決,不然可就白白得了那圖和半剪。
傅明正輕輕一笑:「這個麼,方才父親已經和英王商量妥當了,英王負責提供地方和錢財,我們負責製造,他不過問技術和工匠,但必須由他的人來看守護衛,床弩手也要由他來訓練。」
明珠嘆了口氣,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這樣選擇,在她看來,相當於把整個床弩都交給宇文初了,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只是心裡的擔憂是怎麼都免不了的:「有圖紙和模型在手,掌握技術只是遲早的事,怎麼算都是他占便宜啊。還讓人感覺他始終是防著我們家造反似的。」
「算是各有所得,互相監督吧。他始終是親王,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把這種大殺器完全交到臣子手裡,畢竟他提供地盤也是冒了風險的。」傅明正看她發愁,忍不住笑了起來:「都說女生外向,我以為妳嫁了人就要胳膊肘往外拐了,沒想到妳是往回拐。沒被他給哄得神魂顛倒的,還能留幾分心眼想想事情,真是讓人欣慰啊。」
父兄審時度勢和討價還價都比自己厲害,管不了的就不管,不如就核心技術方面多作作文章,讓人得到圖紙了也偷不去技術。明珠拿定主意,便道:「請四哥幫我把半剪叫來,我有事要和他說。」
傅明正喚人去叫半剪,又叮囑道:「我不能久留,還要出去待客。有幾句話必要和妳說,宇文初可信,也不可信,妳不必太順從他,但也要知道分寸。太順從,就會把人慣壞了,一味作對,便不叫夫妻,整日針尖對麥芒的,不管是誰都會累。他對妳好,妳就要惜福,他若對妳不好,妳便不要留情,永遠都要記得父母生妳養妳,不是為了讓人作踐妳的。如此,妳才能有好日子過,知道麼?」
突然間,明珠就紅了眼眶,趕緊背過身去不讓傅明正看到她奪眶而出的淚珠。想必這些話,前世時四哥也很想和她說,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和她說吧?
「妳哭什麼?快別陷害我!叫人知道,又要說我欺負妳了。」傅明正搖搖頭,自袖中又取出一只錦盒:「這是沈瑞林託我送妳的新婚賀禮。」
錦盒裡裝著的是一顆鴿蛋大小、看似不起眼的暗綠色珠子,明珠看到這顆熟悉的珠子,不勝感慨:「夜明珠?」
「聽說這珠子不是普通的夜明珠,有安神之用。也不知道那傻小子是從哪裡弄來的。」傅明正有些鄙夷地瞥她一眼:「再有比妳更蠢的沒有了,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還是這麼肥美的一隻好鴨子,我都替妳可惜。」
夜明珠入手微涼,帶著熟悉而親切的氣息,明珠攥緊珠子,她自然知道這珠子的好處,前世沈瑞林也把這個送了她。後來他千里護送母親和侄兒逃生,她又把這珠子送回給他,他當時沉默許久,淡淡道:「既然已經送了妳,那便是妳的。我替妳收著,將來給表姑和表侄買間屋子吧。」
這樣的一個好人呢,她和他始終無緣。也幸虧無緣,她那樣算計他是不應該的,他應該得到一個很好很愛他的姑娘才對,不然怎麼叫善有善報呢?明珠笑笑,十分誠懇地道:「飛了也好,他待我這樣好,我不該那樣待他。」
「嘖,居然洗心革面了。妳確定不是沒吃到葡萄所以假裝高風亮節?」傅明正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明珠愛惜地將珠子收入盒子,獨自坐了片刻後,半剪就來了。興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獨立帶隊做事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傅明正對他太過凶殘,他看上去要成熟穩重了許多,對著明珠也再沒有從前的不知輕重,居然畢恭畢敬地給她行了個禮,請了個安。
明珠笑著示意素蘭把給他的禮物拿出來:「這是從西域來的葡萄酒,還是早年文宗皇帝在位的時候賞賜給英王殿下的。殿下一直珍藏捨不得喝,這次才作為禮品送給我父親。知道你喜歡喝酒,我特意藏了一瓶留給你。你試試?」
精緻的水晶瓶子裡美酒如血,在日光下折射出紅寶石一樣的璀璨光芒。半剪忍不住「咕嘟」嚥了一口口水,等不到素蘭鬆手就把酒瓶搶到懷裡抱著,含情脈脈地看著明珠道:「王妃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聽四爺的話,把床弩建造好。」
明珠搖頭:「這個我不擔心,我是另外有幾個想法要和你商討一下。我問你,一架床弩製作出來之後應當不止是只有一個作用吧?譬如說,稍微改裝一下構造或是箭矢,它就可以有其他的作用。也就是說,一弩多用。你明白?」
半剪興奮地一拍桌子,大聲道:「是!王妃果然是我的知心人!這些日子我也在想這件事,這麼個大傢伙,花了那麼多的銀子和人力,卻只能笨拙不堪地在寬闊的平地上走動,作用也只有那麼一個,實在是太過浪費!我自己也想了幾個法子,總是不得其門。王妃既然這樣說了,那肯定是有了想法,說來聽聽?」
明珠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隨意畫了個草圖,提示他道:「我聽說江南富人出遊,流行一種如意床。拆開了就是方便攜帶的椅子和桌子,接在一起就是可供休息的床。也許咱們的床弩也可以這樣?一張變兩張,甚至三張,四張?」當年,宇文佑的書房裡暗藏著幾卷圖紙,第一卷自然就是這大型的床弩,後面幾卷則是由這床弩衍生出來的附圖。都很有意思,能充分保證這床弩的機動性和靈活性,一弩多用,但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這回她是怎麼都不肯輕易把這圖紙奉獻出來了。
用茶水畫的草圖很快就乾了,只在桌面留下淡淡的痕跡,半剪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道:「我知道了,但有幾個細節還要回去實際操作過後才能把握。」
「那是自然。」明珠謹慎地拿了帕子將痕跡擦去,準備結束這次談話:「記住,這只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默默記在心裡,不用告訴任何人,更不要留圖。你製作出模型實驗妥當之後也要立即毀去,不要落到別人手裡。」
半剪不明白:「四爺也不告訴嗎?」
明珠搖頭:「不告訴,該他知道的時候我會告訴他。」因為害怕半剪嘴上把不住門,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就又恐嚇道:「若是讓我知道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下次你就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建議了,也別想再去我二哥的兵器庫裡觀摩。這都是輕巧的,我會……」
半剪不耐煩地打斷她威脅他的話:「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這東西緊要,是要命的勾當,四爺早就和我說了無數,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把不住嘴就死得更快。死有千刀萬剮,五馬分屍,還有油鍋烹炸,沸水蒸煮,問我要選哪一種。」又抱怨,「四爺可比妳毒辣多了,妳只會嚇唬人,他是真的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