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為遭到宗室的一致抵制和反抗,這極大地傷害了宇文白驕傲的幼小心靈。他憤怒得虐殺了幾個崇政殿的宮人,仍然覺得不夠解氣,又找碴拿侍衛出氣。
傅叢在一旁冷眼旁觀,勸了幾句不聽就不再管。有一種人不死都不行,就算別人不想要他死,他自己都把自己給作死了,宇文白就是這種人。
又過了兩天,太皇太后終於露面表態了。她先是下旨讓人徹查楊敬松的案子和楊以尊矯旨衝闖英王府、刺殺明珠一案,再讓人放了宇文初,接著讓人徹查江珊珊失蹤一案。
得到安撫的宗室和勳貴們都對太皇太后加以頌詞讚揚,好聽話尚未說完,太皇太后又下了一道旨意,追封其早逝的長兄傅臻為淮陰侯,其子傅明誠繼承爵位,任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另賜皇城旁一所宅邸為淮陰侯府,命工部早些修葺整齊了,擇日搬入。
兩件事湊在一起,讓人哭笑不得。英王府和傅相府這一邊的人當然是反對傅明誠這事兒的,但是太皇太后前面一道旨意又是示好的,反對後面一道旨意就意味著前面的好事兒也沒有了。而反對徹查楊以尊一案的閔氏黨人則又樂見傅氏分裂,於是只好全都閉緊了嘴巴。
太皇太后成了這一局裡最大的贏家,但凡是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知道宇文初要回家,明珠趕緊讓人套了馬車,備了香湯熱水好吃的,又讓人準備了鞭炮,她自己也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眼巴巴地跑到宮門外去等宇文初。
宇文初是被人抬出來的,他躺在肩輿上,身上蓋著明珠前天帶進去的虎皮毯子,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唇色極淡,看上去病得不輕。
明珠眼眶發紅,很是憤怒心疼,難道他沒有好好吃她送進去的藥丸嗎?要不就是唐春來的藥不好!她不忍心怪宇文初,便把一腔怒火遷移到跟去的唐春來身上:「是不是你做的藥不好啊?你不是說包治的?」
他的藥再好也得保養得好啊,不然成天颳著冷風,吃著冷飯,能好嗎?唐春來也是怪鬱悶的,只能硬著頭皮忍受了明珠的怒火,小跑著過去給宇文初看病,手剛摸到宇文初的手,就給明珠搶過去了。明珠還罵他:「在這裡看病,也虧你想得出來!上了車舒舒服服地躺著看不好麼?」
唐春來嘆了口氣,讓到一旁去了,他自覺剛才是被明珠給罵昏頭了,這種時候和王妃搶什麼男人啊,分明有爭寵獻媚的嫌疑。兩面不討好,殿下要嫌他礙事,王妃也要嫌他礙眼,要在英王府裡混真是不容易。
明珠指揮著人,像捧雪娃娃一樣地把宇文初給弄到車上去,自己先挨著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確認沒有少零件,這才叫唐春來進來,她自己虎視眈眈地在一旁看著。
唐春來硬著頭皮檢查了一回,確認宇文初並沒有大礙,而且還是裝死。因為不知道宇文初是個什麼打算,又不好得和明珠明說,只好道:「殿下這是病的……」相思病?大毛病?裝病?什麼病都算是。
明珠差點撓他:「我不知道是病的啊?」
唐春來只好趕緊又補充道:「是病的餓的冷的,身體虛弱,回去熱呼熱呼吃吃喝喝養一養就好了。不是什麼嚴重的,王妃不要著急。」
明珠聽說沒事,就開始趕人:「唐先生你先回去,開方子抓藥煎藥,不要耽誤了。」
又開始嫌他礙眼了。唐春來傻笑著退下去,頂著冷風騎馬飛奔回去了。
明珠抓起宇文初的手放到臉上,宇文初突然縮了一下手,睜開眼睛看著她輕聲道:「別,髒。」
「你醒了?」明珠反應過來,就使勁掐他:「你裝得可真像!害我替你擔心,一直拿著唐春來罵。」
宇文初溫柔地看著她笑:「我聽見了。」他吃了這麼大的虧,不雙倍還給宇文白和太皇太后怎麼行?裝作一病不起只是開始而已。
明珠只要看到他好就覺得安心安寧,緊緊抓住他的手道:「唐春來真不容易,看個病而已,卻要殫精竭慮的想各種說辭,因為不知道殿下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既要達到殿下的目的,又要不得罪人,還得別嚇著我。太不容易了,回去後我得給他加錢加菜。」
「都依妳。」宇文初反握住明珠的手,柔聲道:「辛苦妳了。」
明珠眼圈一紅,忍不住就想撒嬌,把他往裡推了推,她自己試圖挨著他一起躺下來。宇文初不要她躺下:「不要,我這幾天住的地方條件太差,不知道有些什麼髒東西呢。且我是真的病得厲害,怕過病氣給妳。先忍一忍,等回去後我洗乾淨換了衣服,妳再來。」
話說得真夠難聽的,什麼叫做「先忍一忍,妳再來」說得就好像她有多饑渴似的,明珠不高興,道:「殿下放心,我一點都不用忍的,因為我不需要。」
這麼小氣,他剛出來,她就開始翹尾巴了,宇文初寵溺地道:「得了,是我需要忍,每天都忍得很辛苦,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明珠拿起各種糕點果子吃食,不停地問他:「殿下餓嗎?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要不這個?」
宇文初只管搖頭:「我此刻只想喝一碗熱呼呼的粥。」見明珠一下子不說話了,就又笑了:「和妳開玩笑的,別當真,我沒胃口。」
誰知明珠含著笑,得意洋洋地從角落裡捧出個食盒來,一層一層地打開了拿給他看,最中間的一層儼然就是一碗熬得化了的米粥,米油子結了一層皮,反射著亮光,米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明珠拿了熱帕子給宇文初擦手,親手將粥捧到他面前,又給他布菜:「吃吧,吃吧,我知道你胃口不好,會想喝粥,聽說你要回來,我就熬上了,吃下去消化又養人。」
宇文初沒有想到明珠竟然真能拿得出來,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他什麼都說不出來,這一碗粥,是他此生吃過最好吃的美食,沒有之一。
馬車到了英王府外,宇文初要下車,明珠連忙拉住他,把他身上那件外袍給剝了,另外套上一件她帶來的新外袍,嘴裡絮絮叨叨地小聲念道:「晦氣散去,晦氣散去……」
宇文初失笑:「妳還信這個?」
明珠很是認真地道:「信不信的換件衣服也沒什麼壞處,是不是?」
也是。宇文初喜歡看她如此認真溫柔地替他操心,就由著她去弄,誰知下了馬車,才要進去,就又聽見「劈里啪啦」一陣爆竹聲響了起來,聲音之大,狀況之激烈,足可以嚇死人。一點防備都沒有,饒是他平時淡定從容慣了,也被嚇了一小跳。
明珠扶著他的,立即就察覺到了他的情況,因為生怕被罵,趕緊諂媚地笑道:「這個也是為了去除晦氣。」
宇文初好氣又好笑:「妳這是在和宮裡叫板吧?有沒有準備了香湯沐浴啊?」
「肯定準備了。」明珠也不否認自己是在和宮裡叫板,笑咪咪地示意眾人把肩輿抬過來,扶他上去,小聲道:「殿下受了委屈,不能出氣,還不興喊一下屈嗎?」
宇文初也就由著她去,他算是看出來了,明珠小事糊塗,大事一點都不糊塗,而且很有分寸,由著她去安排吧。
沐浴之後,明珠親手給宇文初從裡到外換了一套新衣,又給他把頭髮擦乾了,一起歪到床上說話。宇文初生怕把病氣過給她,硬不肯和她靠得太近,中間塞了一個枕頭隔著,二人先前還絮絮叨叨地說一說這幾天彼此身邊發生的事情,說著說著就不說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彼此拉著手,只是笑。
大概是湯藥的作用,宇文初很快就睡過去了,明珠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盯著宇文初看了好一會兒,覺得算是看夠了,才輕手輕腳地起身披衣走出去,吩咐素錦:「去把魏天德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魏天德也煥然一新,坐在茶水房裡和素蘭她們幾個吃茶點說笑,聽說明珠叫他,知道這是要問話了,趕緊小跑著過去。明珠讓人賞他坐,他不敢坐,弓著腰笑道:「王妃面前哪兒有奴婢的坐處?」
明珠待他十分親切:「你伺候殿下盡心盡力,也算是立了功,讓你坐你就坐,推辭什麼?」
魏天德這才告了罪,歪著坐了半個屁股墩兒,未等明珠開口,就道:「殿下在宮裡除了冷和不便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明珠望著他高深莫測地一笑:「真的麼?」
魏天德被她笑得背脊發涼,不自在地挪了一下屁股,低著頭小聲道:「真的啊。」
「我知道你在殿下跟前伺候,必須要把嘴巴閉緊了,不能隨便亂說。但那是要緊事,並不是所有事。例如殿下在宮裡有沒有受氣,那些人做了什麼等等,這些事就該讓我知道的。哪怕就是殿下此刻不願意和我說,那也只是因為他怕我擔心。而我其實承受得起,你不說,我也有辦法從別人那裡打聽出來,你自己考慮要不要說吧。我就怕等我問出來,耽誤了殿下的病。」明珠輕言細語地說完這席話,起身作勢要走。
在這府裡,招了王妃的眼和得王妃賞識完全是兩回事,魏天德飛快地想了想,抓住機會把宇文初給賣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背地裡扔些小刀子罷了,屋子四面透風沒有炭火熱水的都不說了,您走後,夜裡就不讓睡覺了。也不是明著不讓人睡,而是鬧鬼,連著鬧了三夜的鬼。」
鬧鬼?明珠想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是趁著宇文初病,想要他的命啊。人生病的時候吧,精神萎靡身體虛弱,風邪最易入體,最怕休息不好,再被驚嚇。
想要她做寡婦?明珠冷笑一聲:「鬧的什麼鬼?」
魏天德抓耳撓腮的:「挺可怕的,奴婢不敢去看,不敢去聽,就是覺得害怕,殿下讓奴婢拿被子把頭包起來,只留兩個鼻孔眼兒在外頭。偶爾不小心聽了一點,好像是有人哭罵亂臣賊子不得好死什麼的,他們說那是前朝的哀帝找叛賊索命呢。」
果然是故意演給宇文初看的啊。明珠壓低了聲音問魏天德:「那你看殿下有否被驚嚇到了呢?」
魏天德仔細想了又想,不確定地搖頭:「看不出來,殿下一直就是那樣子,安靜得很,不過很吵倒是真的。完全睡不著。」
明珠就打發魏天德去休息:「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我會讓廚房給你加菜,想吃什麼就去說。差事不用管,好好養幾天。」
魏天德感激涕零地謝過下去了,明珠出門遛彎,順便去廚房查驗晚上的膳食,務必要把宇文初餵得又飽又好,早點養回來。蘇氏帶著雯雯過來辭行:「殿下既然平安回來了,那我們再留下來是給妳添麻煩,不如這就回去,有事兒隨時可以過來,反正離得近,方便得很。」
明珠想了想,把雯雯留了下來:「家裡還有其他孩子要照顧,我就不留二嫂了。把雯雯留下來吧,讓她在我這裡住些日子,幫我跑個腿什麼的,咱們家的孩子,見識不能比別人差了。」
其實她是想藉機給雯雯另外找個合適的夫君,二哥常年不在家,二嫂不愛交際,經常來往的就是那幾戶人家,談到孩子的親事未免受了局限。不如留在她身邊,來往的宗室貴戚多,機會也相對更多。雯雯心眼雖然沒有紫霏多,但確實是個才貌品行都很好的好孩子,並不愁嫁。
蘇氏還以為明珠是不忿太皇太后寵愛傅紫霏,因此要培養雯雯和傅紫霏一決高下呢,便笑著寬慰她道:「妹妹也不必太在意,人不同,走的路也不同,沒什麼好比的。」
明珠也不辯解,讓人包了許多好東西,親自把蘇氏送到了門口,蘇氏還擔心雯雯會不自在,捨不得自己,少不得千叮囑萬囑咐的,誰知雯雯高興得不得了:「娘,您別囉嗦了,快些回去吧!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辦!」
蘇氏點了雯雯的額頭一下:「妳呀,皮子給我緊著,給妳姑姑惹了麻煩看我不收拾妳。」
明珠含笑看著,自覺過日子就該是這樣的,親人和睦友愛,聯手對抗外頭的風風雨雨,那麼就算是苦一點,累一點,也是過得有滋有味了。
雯雯性子活潑且周到,送走了蘇氏就真的和明珠討要差事:「姑姑說讓我幫忙的,要做什麼,您安排吧。」
明珠也就真的安排她去做:「妳姑父才回來,這幾天來探病的人一定很多,我忙不過來,妳就幫著我招呼一下客人。不會不要緊,看我怎麼做的,學學就會了。最要緊的是禮儀姿態都要拿捏到位,不能給人看了笑話。」等到大家都說雯雯好,還愁沒有好親事麼?
雯雯不疑有他,高高興興的應了。蘇氏走了沒多會兒,果然就有客人上門來探病,最先來的是華陽王夫婦二人,接著各大王府都來了人,有夫婦倆一起上門來的,也有派長子過來的,更有派手底下得力的管事來的,禮物也是五花八門,明珠一概都以宇文初病情重,不便見客的理由打發了,姿態做到最低,動不動就紅了眼睛。
她不知道這些人裡面誰是可以信賴的,誰是暗藏的敵人,也不可能逐一拿去給宇文初鑒別,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宇文初好好休息呢。總之不讓人覺得受到怠慢就是了。
她哭的時候,雯雯總是在一旁低聲安慰,給她端茶遞水的,舉止言行十分得體,惹得好幾個宗室女眷頻頻張望,和她打聽這是誰。
傅氏的女兒是最好的,明珠十分得意,差點就忘了裝傷心,轉而推銷起侄女兒來。
齊王夫婦沒有過來,而是派了嫡長子和嫡長孫一起過來,因為是男客,而且不熟,主要由周書屹接待,明珠就帶著雯雯遠遠地行了個禮,表示謝意。
好不容易天黑,不見再有探病的人過來了,明珠才鬆了一口氣,安排雯雯吃飯,她自己往裡去看宇文初。
宇文初還在睡覺。這些天來他在宮中,一直都是繃緊了的,哪怕就是並不懼怕什麼鬼神之類的鬧騰,但也是過得不安穩。因為回了家,因為放心明珠,知道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所以他攤開了的睡,睡得十分香甜。
明珠沒有叫醒他,自己先吃過了,把今天來探病的人的名單和禮單整理妥當,以便稍後給宇文初看。
其間孟先生等幕僚使人過來求見宇文初,明珠問明白並不是什麼大事,便毫不客氣地罵回去:「既然不是什麼急事大事,等殿下睡醒了再說不行嗎?把人當牛當馬地使喚,使喚壞了怎麼辦?天塌下來我撐著,叫他們閉嘴!」
因為知道傳話的人一定會把這話說得十分委婉,便道:「不許你改掉我的原話,就這樣說給他們聽!誰敢讓我做寡婦,我就叫他老婆做寡婦!就是我說的!」
傳話的人沒辦法,只好把原話說給孟先生等人聽,孟先生大怒,覺得明珠是公報私仇,就瞅著這個時候惡意刁難他們,然而明珠這話一點都沒錯,充其量也就是難聽了一點而已。又有周書屹在一旁勸著,眾幕僚也就算了,自此之後,府裡的人都知道,殿下生病和休息的時候,除非是大事,不然不許打擾,不然家裡的老婆就可能做寡婦。
一直到二更時分,明珠都睏得撐不住了,宇文初才算是醒了。醒來就喊餓,明珠仍然只給吃粥和清爽的小菜,也不許人拿瑣事去打擾他。等到唐春來確認宇文初的情況有所好轉,她才肯把今天發生的幾件稍微緊要的事情揀著說給宇文初聽。
說到孟先生等人使人來找他,明珠毫不客氣地把她的原話說給宇文初聽了。宇文初無言以對,其實離開這幾天,堆起來的事情的確很多,不單是孟先生他們急,他自己也很急,之前剛回家是因為的確撐不住了,但他並不反對孟先生他們把他叫起來,畢竟從前也是這樣行事的。
明珠看他一副「為什麼不叫醒我」,想說她兩句又覺得不好說的模樣,便重複了一遍狠話:「誰敢讓我做寡婦,我就讓他的老婆也做寡婦!這話我可不是嚇唬誰的。天要塌下來了嗎?還是馬上就要死人了啊?」
宇文初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們這個也是從前養成的習慣。」
明珠胖手一揮,十分霸氣地道:「那是你身體好的時候。現在你病著,由我說了算!」又換了嬌嗲的語氣,可憐兮兮地抱住他的胳膊,輕聲道:「我們這麼好,我想和你一直過到老,老到頭髮白了、牙齒掉了都還能在一起。你不能氣我。」
唯恐這一招還不夠,就又指著蠟燭,和教小孩兒似地道:「殿下看這蠟燭,一口氣燃著,不到天亮就燒光了,若是每天燃一點呢,就可以用很久。」
宇文初嘆口氣,揉揉她的後腦:「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別替我擔心,我就是好幾天沒睡好覺,冷的餓的睏的,並沒有什麼大礙,養幾天也就養好了。」翻看了上門探病的人員名單和禮單後,淡笑著道:「我這幾個親兄弟,只有老八和老九沒有來了。」
明珠總覺得他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趁便提醒一下他:「這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都是眼高於頂,蠢蠢欲動的。」
宇文初倒也不瞞她:「讓人裝鬼嚇唬我不給我睡覺這事兒,就是老八給崇政殿出的主意。」
這種陰損缺德的辦法,的確也只有宇文隆那種猥瑣的人才能想得出來。明珠想起宇文隆就覺得犯噁心,現在回過頭去想,她簡直不能想像自己當初如果真的聽太皇太后的安排,嫁給宇文隆,此刻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立即給宇文初進讒言:「給他個教訓。」
宇文初輕笑一聲:「妳想怎麼教訓他?」
明珠眼睛發光:「像他這麼好色又下賤的男人,還是不要禍害別人家的閨女了。他不是喜歡嚇唬人的?送個美人嚇唬嚇唬他,叫他不能人道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