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德故事集：認識猶太經典的哲人與浮生百態

名人推薦：【專家推薦】

陳建民│亞洲大學外文系教授

曾宗盛│台灣神學院舊約學副教授

張守慧│文藻外語大學歐亞語文學院院長

【各界好評】

本書的文體相當奇特，是現代小說家採用了古代的猶太辯論法，以十分詭異的非理性邏輯、蒙太奇跳接式的情節思索，探討一件件的人生事情，其結論往往指向人性的忠貞與堅強，藉此展現小小人類對人生與上帝的尊重。

──陳建民，亞洲大學外文系教授

在閱讀時，讀者或許會發現自己像是追逐兔子的愛麗絲，掉入深井中，進入一趟奇幻漫遊，在喜怒哀樂的生命旅程中，親身經歷心靈洗滌。

──曾宗盛，...

約哈納拉比是耶路撒冷最俊美的人之一－－他本人也大方接受了這個頭銜。要說他是世上僅有的少數幾位美男子也不為過，因為他的美貌實在是舉世罕見。他不但是聖經〈創世記〉裡約瑟的後裔，外表也像約瑟一樣，是非常帥氣的男人。

他有在女子浴堂外歇坐的習慣，因為他的俊美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當以色列的女兒們從浴堂魚貫而出、擦乾身體準備迎向丈夫們的懷抱時，這些女子竟無法將他容光煥發的形象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甚至在與配偶歡愛時仍會想到他的美貌。也因此，有些人認為他們生下的孩子就會和約哈納拉比一樣漂亮、一樣博學多聞。

在此我得趕緊補充說明一點：這個現象並不是透過交感巫術（一種異教的概念，用以詛咒拉比的心緒）所造成，而是透過想像力去創造出所想像的東西－－這也正是約哈納拉比的專長。

不過，這種做法怎能不禁止呢？

神聖的妥拉律法不會沒預料到想像力擦槍走火的可能，於是禁止男子在與一名女子歡愛時同時想著另一名女子。這條禁令當然也適用於女子身上。那麼，身為以色列土地上拉比學院的負責人，閒坐在女子浴堂外面是否合適呢？

似乎也沒甚麼不合適的。何況，雖然女子們看到了約哈納拉比，他還是很有可能沒看到那些女子。他的眉毛已經長得非常長、幾乎可說完全蓋住眼睛（至少在他年紀很大的時候），每次他想看某件東西，就得吩咐自己的兩名學生：「抬起我的眉毛。」學生就會用精緻的銀棍輕輕撥開他帷幕般的雙眉。

儘管如此，他的同事們還是會好奇問道：「敢問大師，您無懼於邪惡的目光嗎？」他們這麼問的意思是：「您讓大家看到自己如此俊美的外貌，難道就不怕招來毀滅性的忌妒？」答案是否定的。

約哈納拉比是約瑟的後裔，自然不受邪惡目光的影響；正如約瑟受到波提乏妻子的誘惑仍不為所動，他的後代也不會嚮往那些身外之物。對約哈納拉比來說，那些甫出浴的、其他男子的愛人們就是他的身外之物。

如果這還不足以平息讀者疑慮的思緒飄盪，塔木德隨後就帶我們看到了吉鐸拉比（Rav Gidel）的故事。這位智者不僅坐鎮女子浴堂的大門內，還會指點她們怎麼泡澡會更舒服：「來，像這樣泡一下，像那樣泡一下。」他這麼指導她們。

吉鐸拉比同樣引起同事們的好奇－－「大師何以無懼邪惡的淫念？」無論要歸因於他可悲的視力，還是歸功於他驚人的自制力，他的回答很簡單：「對我來說，她們就像一群白鵝。」

那麼，約哈納拉比到底有多俊美？

塔木德用書中最直觀清晰的圖像之一，為我們解答這個問題：

如果你想一睹約哈納拉比的俊美容貌，就到銀匠的火爐旁拿一隻剛出爐的銀杯。用紅石榴籽填滿銀杯，再用紅玫瑰做的花環圈住杯緣；將一半的聖杯攤在陽光下，另一半讓陰影籠罩。此時，它煥發出的光澤，庶幾近乎約哈納拉比之美。

現在請想像一下，一隻剛鑄成的銀杯填滿了石榴籽、套上了玫瑰色的花圈，在光影參半處交互閃耀著光芒，然後隨著波光粼粼的約旦河流經猶太地沙漠（Judean desert）旁乾燥的小黃山丘；現在，你心中這幅光芒閃耀的圖畫，很可能也盡收西蒙．本．拉吉許的眼底－－他兼具小偷、強盜和殺手等身分，滿肚子壞水，在這燦爛明亮的一天打算尋找下一個倒楣鬼。

為我們講述這一切的傳說（Aggadah）說書人，在描繪完約哈納拉比的美貌後，用他一貫的簡潔筆法描繪了下一幕：

有一天，約哈納拉比在約旦河中洗澡。拉吉許見狀，便縱身躍入約旦河中。約哈納拉比對拉吉許說，「你的力量真該獻給妥拉！」拉吉許回應：「你的俊美真該獻給女人！」

雖然我們眼下的故事並沒有提及，不過塔木德的經文中已經在前面先行透露了一個細節：約哈納拉比並沒有蓄鬍。這個細節可謂全幕的關鍵，因為拉比通常都會蓄鬍。就如同浴堂的女子們見到的畫面一樣，約哈納拉比的俊美撩起了無盡的想像之火：拉吉許見狀，便縱身躍入約旦河中。

從遠處望去，拉吉許窺見的浴者有著光滑羞紅的臉頰、長長的紅髮以及小麥色的肌膚，挾帶著甫出浴的水滴，將其誤認為含苞待放的女孩，又有甚麼奇怪的呢？想像力點燃了拉吉許的慾火，心中那些原始的、不道德的衝動，驅使他剝光自己的衣服跳入水中。

現在，在這緊張的關頭，我也許應該提到的一點是，塔木德中除了指出約哈納拉比沒有蓄鬍的訊息以外，還披露了一件事情：約哈納拉比的陰莖，可是和三卡夫――有人甚至認為應該是五卡夫――的燒瓶一樣大（卡夫是塔木德裡使用的測量單位，一卡夫的體積約等同於兩打雞蛋）。

因此，儘管約哈納拉比光滑的臉頰可能迷惑了拉吉許、讓他把自己想像成一個面泛紅暈的女孩，但他帶著胯下那足足有七十二到一百二十顆雞蛋大小的擺掛，轉身從水中站起、面向入侵的不速之客時，拉吉許馬上發現自己看走眼了。這畫面讓拉吉許瞠目結舌、無法言語。雙方互相打量一陣後，約哈納拉比首先打破沉默。

「你的力量真該獻給妥拉！」他說。

「你的俊美真該獻給女人！」拉吉許不甘示弱地回擊。

這裡補充一項有趣的側寫：表面上看起來，約哈納拉比瞬間就明瞭了一切，他似乎只是要勸誡拉吉許金盆洗手，從此獻身聖潔的生活。我們或許可以聽到拉吉許的反駁－－除了那句「你的俊美真該獻給女人」－－他可能又慌忙辯解道：先生，這是天大的誤會哪！我以為您是女人！您可別把我當成同性戀者啊！或者他會冷言奚落：「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塊，你這娘炮！」

無論是上述何種情況－－將人一軍或被反將一軍，約哈納拉比還是再出一招，這次的出招無論是對拉吉許或是對讀者來說，絕對都是一顆震撼彈：

約哈納拉比又對他說，「如果你（為你的惡行）悔改，我會讓你娶我姊姊為妻，她比我更美麗。」

我們即將看到的是，約哈納拉比總是太輕易就犧牲自己的至親，這是他一輩子的習慣，譬如這邊他就為一個殘忍的強暴犯，奉上自己的姊姊。但是，接下來的發展出乎眾人的意料：拉吉許大膽接受了這些條件，但是當他要跳上岸穿回衣服時，他發現自己絲毫沒有力氣。後來，約哈納拉比教他聖經和米示拿，讓他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雖然這第一幕的喜劇（我們的故事共有四幕）讓人沒注意到其中的暴力成分，但是我們絕不能忘記，拉吉許跳入河中的意圖，是強姦陌生女子、違背對方的意願侵犯其身體，是為了私慾而行暴力的征服。而劇情中出現的歡樂轉折，當然有一部分要歸功於頂著女孩兒臉龐的約哈納拉比從水中站起，展露他精壯的男性骨架，卸下不速之客的武裝，使侵略者屈服於自己更大的意志之下：你的力量真該獻給妥拉！

撇開歡樂的劇情發展先不提，我想我們都可以同意的是，當你閱讀一位聖人（或兩位聖人，譬如本篇故事）的權威傳記時，是不會看到這種內容的。未來的拉比企圖強姦自己未來的老師，似乎也不像是好萊塢式的浪漫邂逅。

然而，縱使這一幕的暴力元素很不合宜，結局卻是洋溢滿滿的幸福：兄弟之愛、一段新生的友誼、婚姻、救贖與重生，全都是本幕的宗旨。躍入河流的拉吉許是個野蠻暴徒，但他從河裡出來時卻是脫胎換骨，簡直就是溫文羸弱的書生，連拿起自己衣服的力氣都沒有。

（據中世紀學者、所有的聖經和塔木德評注鼻祖拉希的說法，妥拉會剝奪其信徒的體力。光是讓妥拉銬住自己－－拉吉許甚至一個字都還沒讀－－就已經完全喪失了動物性的侵略。）

水、浸禮、逼人的凝視、想像力和情色的貫穿，生下了俊美和知識：河邊的場景奇妙地為我們重新校正了約哈納拉比在女子浴堂故事中看到的所有畫面。

在浴堂外，約哈納拉比用理論的方式，將自己映射在婦女的性生活之中；在河邊，他對迎向前來的陌生人拉吉許如法炮製，將自己像西洋劍般精準刺中了他的核心（不是身體的中心，而是心理的中心）－－你的力量真該獻給妥拉！－－觸及了他內心最隱蔽、最豐碩之處。這些婦女所生的孩子，就是約哈納拉比的縮影，每個都乘載了他俊美的特徵；而約哈納拉比將拉吉許轉變成一名學者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形象加諸於他身上。

在這兩幕中，約哈納拉比的俊美外貌都發揮了情色誘惑的效果，但他並未從中得利。浴堂的婦女們終究回到自己丈夫身旁，拉吉許則得到了約哈納拉比的姊姊並與之成婚。拉吉許離開河水的那一刻，其實已經和一對姊弟締下婚約－－一個是為人丈夫，另一個則是擔任學者的神聖同伴（haver）。

根據拉比律法，河流和浴堂都屬浴禮池（mikvot），浸泡在天然水體中能達到淨化和神聖的效果。

一名皈依者在浴禮池浸泡，就像女人每月在月事結束後前往浴禮池淨身一樣。拉吉許在河裡也經歷了一種轉變，但他與約哈納拉比的相遇除了沒有肢體接觸以外，簡直是色跡斑斑，而且拉吉許活脫是被玷汙過一樣：當他要跳上岸穿回衣服時，他發現自己絲毫沒有力氣。

這裡的意象可說是既紊亂又奇妙。拉吉許從河中走出來以後，出現了像是性交後昏厥的症狀，赤裸裸的他渾身無力，他既像個心滿意足的情人（意象就如夢中即景般），也像個赤裸無助的新生兒，受精於這場暴力的耦合，掙扎地從河的子宮滑脫出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經驗都徹底改變了他：他無法穿上那些累贅的衣服，重新當本來的那個自己。

約哈納拉比是耶路撒冷最俊美的人之一－－他本人也大方接受了這個頭銜。要說他是世上僅有的少數幾位美男子也不為過，因為他的美貌實在是舉世罕見。他不但是聖經〈創世記〉裡約瑟的後裔，外表也像約瑟一樣，是非常帥氣的男人。

他有在女子浴堂外歇坐的習慣，因為他的俊美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當以色列的女兒們從浴堂魚貫而出、擦乾身體準備迎向丈夫們的懷抱時，這些女子竟無法將他容光煥發的形象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甚至在與配偶歡愛時仍會想到他的美貌。也因此，有些人認為他們生下的孩子就會和約哈納拉比一樣漂亮、一樣博學多聞。

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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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瑰麗的書卷

文／陳建民（亞洲大學外文系教授，曾任教興大外文系、彰師大翻譯研究所）

本書的文體相當奇特，是現代小說家採用了古代的猶太辯論法，以十分詭異的非理性邏輯、蒙太奇跳接式的情節思索，探討一件件的人生事情，其結論往往指向人性的忠貞與堅強，藉此展現小小人類對人生與上帝的尊重。這是一種人本的敬虔，與今日流行的文明之想法與感覺，截然不同。

有兩學派的拉比（猶太教師）在爭論：「人是被生下來好，還是不被生下來好？」喋喋不休，辯了兩年，最後是靠投票得了結論：「不被生下來，比被生下來還要好。」 （頁116）

可是人已經生下來了，應當如何活下去呢？就在第二章提供了有趣的答案。

作者史奇貝是人文方面的大學教授，經常獲得美國各種藝術與文學的獎項，擅長擷取猶太教師所流傳的故事，加以風流瀟灑、天馬行空的換裝、閒談，但是話鋒總是刺向二元的對立觀點，悲劇與喜劇，黑暗與光明，天界與地上，抗議與沉默，特別愛安排朋友、父子、同事之間大起衝突而爭辯，彼此為生命與真理對峙，兩不相讓。但是史奇貝這位小說家卻操作幽默、諷刺、弔詭的元素，引人向下追讀。

一位以實邁爾拉比，另一位艾拉撒爾拉比，兩個是大胖子好朋友，「當他們以擁抱向彼此打招呼問候時，肚子之間的空隙可以讓一隻牛走過去。」艾拉撒爾為了追尋敗壞的源頭，讓人剖開自己的肚子檢查內部有否腐敗。是的，人生難免犯些小錯誤，所以如他這等浮躁的人，唯有透過反省，才能看見上帝的手伸進了他的煩惱和痛苦之中。因為壞東西是從頭腦跑出來的（頁156）。

猶太經典《塔木德》有許多逸趣的爭辯故事，詭異瑰麗，給作者挑來，附上了現代詮釋。說起《塔木德》，讀者須先了解米示拿（Mishnah），其希伯來字義是口頭教導（oral instruction），是一部西元二○○年廣納編成的文集，內容有(1) 口傳律法，以及(2) 拉比對口傳律法的評論。《塔木德》字義是教導（teaching），就是針對米示拿的註解，長篇大論的解釋，還為米示拿擴增了不少內容，話題複雜，五花八門，藉此教導猶太人如何應付日常生活的種種難題。

《塔木德》並未詮釋全本米示拿，只挑取了部分來註解。作者史奇貝只挑選了一些奇特的軼事趣談，轉用現代及後現代觀點細細品評，同時端出他心中對人生的領悟。

我們應牢記在心的是，古時聽眾的教育水平低下，所以總總誇張言語、幻變情節、戲劇化轉折、牽強解經等，正是《塔木德》與本書的呈現主軸，如此才能吸引一般大眾的注意。本書的文字鋪陳上，既是古代文學，又頗有複雜寓言或神話的質地。

不過，小說家史奇貝頗懂得撥動讀者的心緒，於是全書一步步探向最深的人性真相之前，先從肉慾層面講起。拉比約哈納，是耶路撒冷城極其英俊的男子，他也大方承認自己是美男子。偏偏喜歡在浴堂外頭，閒坐歇息，害得浴畢出堂而來的已婚女子都印象深刻。回了家和丈夫在一起時，仍忘不了他的容光煥發。

甚至有個男子拉吉許（也是拉比），見約哈納在約旦河洗澡，錯以為是美麗的女子，就縱身躍入河水，去攀談。約哈納對拉吉許說：如果你悔改，我就讓你娶我雙胞胎姐姐，她比我更美。

隨即引進了情欲、禮儀、潔淨等話題，並且話題接話題，故事接故事，一路行雲流水，寫盡了中肯及荒謬的解析，層層疊疊。行文到了書尾，竟能深沉的提示：真的，這實在是太難了，上帝給了我們天使的深度、廣度和領悟力，卻同時用死亡譴責我們，給了我們脆弱的、老化的肉體，有朝一日將消失、不復存在（頁326）。耐人尋味！

全書其實是人本的心靈思維，更借用了許多現代大師的作品，為一盤盤的心靈佳餚提味，有披頭四的音樂，荒謬主義作家卡謬，劇作家山繆．貝克特，美國畫家愛德華霍普等等，一起詮釋「非黑即白」卻「是而又非」的古代與當代人的共同感受。

這卷書，很有一種既清淺又深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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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答案才是美麗

文／曾宗盛（台灣神學院副教授、台大共教中心兼任副教授）

在猶太教傳統裡，最重要的經典是雙重妥拉：妥拉（摩西五經）和塔木德。妥拉是阿多乃（Adonai，猶太人對上帝的敬稱，意思是「我的主」）透過摩西頒布給以色列人的律法，稱為成文妥拉；而塔木德則是阿多乃口傳給摩西、並流傳後世的傳統，名為口傳妥拉。

塔木德的內容浩瀚龐雜，包含以希伯來文寫成的米示拿（Mishnah）和以亞蘭文註解的革馬拉（Gemara）兩部分。在公元三世紀到六世紀期間，在猶太人故鄉和巴比倫兩地的拉比們分別對米示拿進行註解，並將內容編輯成革馬拉。因此歷史上出現《耶路撒冷塔木德》和《巴比倫塔木德》兩套版本。後代猶太學者公認，《巴比倫塔木德》的內容更為詳細、豐富與完整，遂以此版本為通行版流傳至今，一般通稱為塔木德。

塔木德內容約兩百五十萬字，厚達五千多頁，分為六大卷書，共計五百一十七章（tractates）。其中有三十章（約占塔木德四分之一內容）記載故事、傳奇與哲學，稱為亞卡達（Aggadah）。其餘四分之三內容皆為深入討論猶太律法的紀錄，名為哈拉卡（halakhah）。

塔木德像是蘊含許多豐富寶藏的大海洋。一般人面對這遼闊大海，若能在海浪翻滾沖刷的海邊，撿拾幾片美麗貝殼，就算是生命中幸運又幸福的事了；然而，本書《塔木德故事集》作者喬瑟夫‧史奇貝（Joseph Skibell）卻不以此為滿足。他從塔木德世界拾取材料，建造一道鑲嵌著美麗貝殼與繽紛裝飾的馬賽克藝術牆，讓讀者可以欣賞這藝術品散發出的絢麗光彩。

其實，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閱讀塔木德時代的人物故事，這已是驚奇的探索之旅。若有人試圖要將這些人物改寫成生動活潑、栩栩如生的傳奇故事，而且讓人讀得趣味盎然，這會是高難度的挑戰。而身為小說家與大學教授的喬瑟夫‧史奇貝勇敢接受這挑戰，他創造了奇幻驚喜。

作者像一位觀察入微的偵探家，細心蒐集塔木德裡小故事片段（他稱之為備忘錄），並且整理了散落在塔納赫（舊約聖經）、米大示或其他猶太經典裡的隻字片語，甚至他還浸淫在當代文學著作裡，擷取呼應人物故事的主題。更令人讚嘆的是，他運用了豐富想像力，以小說家的手法剖析、解說與闡述塔木德的故事人物，又旁徵博引猶太典籍流傳的線索，以生動的文筆描寫生活在塔木德時期幾位著名拉比的生命故事，創造出綺麗繽紛的世界。作者謙稱這些故事是「碎布拼貼」的畫面，其實他建構了現實與虛幻交織、劇情曲折感人、讓人與之歡笑共泣的戲劇。

雖然，《塔木德故事集》五個備忘錄故事所描寫的主題都是生活在公元第一到第三世紀期間動盪世界裡的猶太拉比故事，不少篇幅討論拉比們解釋妥拉的爭論、或論及猶太宗教信仰，這些故事看似和生活在現代世界的人們少有關聯；然而，故事裡觸及許多人生哲理和生命難關：不論是愛情、友情、師生情誼、親情間的恩怨情仇、生命與死亡、親子關係、性與生育、建造與頹廢、權力鬥爭、愛恨情仇、衝突與和解、甚至遭遇人生變故時如何應對、被殖民者在帝國強權統治下流露人性的光明與黑暗……這些主題都和我們現代生活經驗息息相關，或許我們可以從這些故事得到一些靈光與啟發。

此外，故事裡還深入討論阿多乃創造的奧秘，以及叛教者最終是否可能得到阿多乃的赦免與接納，這問題雖是宗教主題，但是它觸及人性中良知、犯錯、懺悔、饒恕、悔悟與和好的主題，這些正是現代社會許多群體、家庭或個人經常會遭遇到、卻感到棘手、不知所措的難題。這些人生百態的故事對於我們當代讀者會有意想不到的啟發。有些故事劇情讓我們可以感受到作者帶領著讀者，用心靈去感悟隱藏在這世界裡的永恆之光悄悄照亮人性。

即使現代人大多不喜愛說教、或是高談闊論人生大道理；不過，讀者只要單純地閱讀此書內容，也會被故事中生動有趣的情節深深吸引，讚嘆作者（說書人）信手捻來、旁徵博引與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從中享受閱讀精彩故事的樂趣，再三回味。在閱讀時，讀者或許會發現自己像是追逐兔子的愛麗絲，掉入深井中，進入一趟奇幻漫遊，在喜怒哀樂的生命旅程中，親身經歷心靈洗滌。

事實上，說書人是塔木德中重要的角色。而作者史奇貝延續了塔木德精神，忠實扮演現代說書人的角色，將古老而片斷的人物故事描述，串聯成妙語如珠的傳奇故事。如此無窮盡的想像力馳騁，讓讀者隨著作者的說書描述，優遊在眾多人物的天地間，開闊心靈視野。

閱讀本書的另一收穫是，有別於我們傳統喜好給人灌輸一套制式標準答案的教育模式，作者在敘述中邀請讀者自行解讀人物故事，對於劇情出現的懸疑提出不同回答。他邀請讀者反省深思，不斷追問，也不停提出可能的回答。每個人都可以對塔木德表達自己的創見，因為有另外其他人會提出不同見解作平衡。正如塔木德並未結束、無法窮盡，拉比的故事也沒有結束；因為想像力無窮盡，在新的討論中，總會從塔木德的解說中找到可能的答案和新的問題。每位讀者閱讀本書得到不同啟發，也可以繼續發展不同方向的解讀，為故事情節表達自己的見解。

透過本書，作者邀請讀者不斷想像與創造，不同的答案才是美麗。人生本來就有不同劇本，容許自如揮灑。畢竟善用想像力，發揮追根究柢的精神，這正是作者給予讀者最大的祝福，也是對塔木德表達最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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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瑰麗的書卷

文／陳建民（亞洲大學外文系教授，曾任教興大外文系、彰師大翻譯研究所）

本書的文體相當奇特，是現代小說家採用了古代的猶太辯論法，以十分詭異的非理性邏輯、蒙太奇跳接式的情節思索，探討一件件的人生事情，其結論往往指向人性的忠貞與堅強，藉此展現小小人類對人生與上帝的尊重。這是一種人本的敬虔，與今日流行的文明之想法與感覺，截然不同。

有兩學派的拉比（猶太教師）在爭論：「人是被生下來好，還是不被生下來好？」喋喋不休，辯了兩年，最後是靠投票得了結論：「不被生下來，比被生下來還要好。」...

前言　小說家讀塔木德

第一章　約旦河水裡的愛慾與煉金術
第二章　翻轉父親們的心
第三章　邁向兒子們的心
第四章　破碎的心扉
第五章　史詩般的畫布：顯靈、懲罰、萬劫不復、出神與賜福

相關事件年表（年份根據拉比傳說）
詞彙表
謝詞

前言　小說家讀塔木德

第一章　約旦河水裡的愛慾與煉金術
第二章　翻轉父親們的心
第三章　邁向兒子們的心
第四章　破碎的心扉
第五章　史詩般的畫布：顯靈、懲罰、萬劫不復、出神與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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