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天安靜的酒樓裡變得有些嘈雜,腳步聲亂亂登登。
「世子爺你真高明,盯著朱砂行真是太對了。」
「今天就聽到有人找他們大掌櫃,人說大掌櫃不在,去收拾宅子了。」
「那貨商打趣大掌櫃是不是又添新人了,夥計們沒有像往日那樣跟著起鬨,而是一臉惶恐的擺手。」
「說不敢亂說不能亂說,那是為家裡的二小姐奉命進京來準備的。」
周成貞甩著衣袖跳下臺階,身後的小廝登登的快跑幾步跟上。
東平郡王跟他不來不往擺出一副陌生人的模樣,皇帝將他趕回了鎮北王府舊居,看似沒人管他,卻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接觸到各路各等消息。
那些消息對他來說也沒什麼,他想要的消息不過是一南一北,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這南邊嘛,別小瞧了那些最底層的雜役,偏偏能得到最新鮮的消息,雖然這消息裡十個有九個是假的,還有一個是誇大的,但也多少能從其中窺見些有用的。
果然,這不就是得到她的消息了。
周成貞嘴角彎彎。「奉什麼命?」他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小廝說道:「小的再去問。」
「不用了。」周成貞說道:「既然說奉命那就是奉命。」
說到這裡眉飛色舞。「我媳婦兒真是厲害,剛離京就能又奉命進京。」
他說著抬手打個了呼哨。酒樓旁一匹馬正在甩著尾巴,旁邊的小廝悄悄的拍了下,馬兒得得的過來。
「這馬太傻了。」周成貞一臉嫌棄的說道。
小廝訕訕陪笑。「世子爺再多養一些時日就好了。」他說道。
周成貞嗤聲。「那是天生的,再養也養不好。」他說道:「你們是沒見到我那匹馬,什麼才叫聰明。」
小廝們倒時常聽他提及自己在彭水得到的那匹馬,聽得多了越發好奇。
「怎麼聰明?」他們不由問道。
能和那丫頭配合將自己幾次掀下馬背……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光彩事,說出來好像自己還不如一頭畜生聰明。
「看看你們這蠢樣就知道了牠怎麼聰明了。」周成貞呸了聲,踹開小廝,翻身上馬在雨中疾馳而去。
小廝們呼啦啦的跟上。
◎
出了京城雨越下越大,官路也變得有些泥濘。十幾騎馬兩輛馬車行走得艱難。
馬車陷入泥坑一陣搖晃,車裡傳出女孩子的尖叫。
謝瑤跌撞在一旁,碰到了頭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這日子趕什麼路啊!」她氣急的扯起簾子對外喝道。
「瑤小姐,這不是時候不早了嘛。」外邊穿著蓑衣騎著馬的一個管事不鹹不淡的說道:「咱們也沒辦法啊。」
沒辦法?沒辦法一路上船換馬,馬換船,走三天停兩天,現在大雨天的倒趕路了,折騰誰呢!
「閉嘴。」謝柔惠喝道,在搖晃的車內端坐如松。
謝瑤放下車簾一臉委屈。「我是替惠惠妳委屈。」她哽咽說道。
謝柔惠笑了笑。「我沒覺得委屈。」她說道。
「那上次妳進京肯定不是這樣。」謝瑤說道。
「當然不是,我上次進京也不是二小姐。」謝柔惠說道,抬手搖了搖扇子,帶著幾分怡然,「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謝瑤哦了聲靠緊了車廂,忽地又啊的一聲。
「又怎麼了?這都走了一路了,妳還沒習慣?既然如此何必跟我出來。」謝柔惠說道。
謝瑤抬頭看著車頂,伸出手。「漏雨了。」她說道。
謝柔惠搖著扇子笑了。「也真是前所未有了,漏就漏吧。」她說道。
謝瑤甩了甩手上的水。「惠惠,妳可真是寵辱不驚。」她感嘆道。
「有什麼可驚的。」謝柔惠淡淡說道:「寵也好辱也好,又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是因為一個名號而已,我說過了,我們如今這樣,不是因為我們人不好,而是因為命不好。」
謝瑤點點頭,垂下手也端正的坐好。
馬車晃晃悠悠在大雨中行進了一段之後停下來。
「天還沒黑呢,怎麼不趕路了?趕得上城門關嗎?」謝瑤掀起車簾問道。
「二小姐,瑤小姐,我們到了。」管事說道。
到了?謝瑤和謝柔惠看去,面前倒是有一處宅院,但四周卻闊野,哪裡有半點京城的繁華。
「這是大老爺吩咐給二小姐準備的宅院。」管事說道。
「京城呢?」謝瑤驚訝的問道。
管事伸手向前方一指。「那邊。」他說道:「再走不到二十里就是京城城門。」
二十里!謝瑤目瞪口呆。
「我們不是要去京城嗎?怎麼在城外?」她急問道。
「大老爺說這裡清淨。」管事含笑說道。
「清淨?」謝瑤急道:「二小姐進京是來拜見公主的,住得這麼遠,耽誤了怎麼辦?」
管事含笑搖頭。「二小姐放心,公主傳召的話,我們提前一夜進京。」他說道,說到這裡又施禮,「二小姐打算怎麼拜見公主?是您給公主也遞帖子還是只遞大老爺的帖子?」
這個管事是謝文興的親隨,臨行前被謝文興叫去仔細的叮囑過。
關於自己這次進京的事他心裡一定很清楚。
謝柔惠笑了笑,起身下車。
「既然是公主請我來的,我自然也要遞個信進去,若不然只有父親的覲拜,太失禮了。」她說道。
管事應聲是。「二小姐請。」他施禮讓開身。
等後邊馬車以及宅子裡的僕婦丫頭舉著傘過來,謝柔惠已經站在雨地裡了,衣衫打濕一些才被簇擁著進去了。
管事站直身子擺擺手。一眾穿著蓑衣斗笠的護衛立刻沿著宅院散開,將這裡密密的圍起來。
平心而論這個宅子也不錯,但當然不能跟謝家大宅相比。
謝瑤推門進去,看到謝柔惠坐在屋子裡,一邊看書一邊由丫頭們伺候著烘頭髮。
「我來吧。」她上前說道。
丫頭們看了眼謝柔惠。謝柔惠點點頭,丫頭們這才低著頭退了出去。
「這些丫頭也是新買的。」謝瑤說道,坐下來,眉宇間難掩幾分忐忑,「惠惠,這是把我們當犯人看管起來了。」
謝柔惠嗯了聲。「當然不會當大小姐供起來。」她說道。
謝瑤往她身邊移了移。「那,能讓公主把咱們帶出去嗎?」她帶著幾分期盼問道。
謝柔惠握著書的手緊了緊,長長的睫毛下眼神一絲暗澀。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幾分把握能見公主。
謝文興的懷疑的確沒錯。當時離開京城的時候,她跟顯榮公主在船上說話,借著顯榮公主對她坐小船謝柔嘉坐大船的怒意,她暗示自己回去之後可能被姐妹們嘲笑,顯榮公主便給了留下一個寫信的地址。
「有什麼難事跟我說,父皇給妳妹妹榮耀,我比不得父皇,我什麼也給不了妳,也就只能認妳這個朋友,聽聽妳訴苦了,妳有不開心的事跟我說。」她義憤填膺的說道:「我最知道這種面對自己姐妹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了。」
然後她那時候就是按著這個地址給顯榮公主寫了信。信上當然不是說自己變成二小姐,而是依照當初和顯榮公主說的那樣,說了一些覺得自己沒用沒能為家裡爭光添彩的苦悶話,又有意無意的提起顯榮公主的生辰什麼時候,到時候自己送些禮品來。
顯榮公主就直接給她送來一張請帖,只有一張請帖,意思就是讓謝家的姐妹看看謝柔惠有公主相交,除此之外並沒有說讓她進宮來見她。
帖子是真,請她入京的信是假。
不管怎麼說,她靠著這個如願逃離了謝家,雖然一路上備受監視和輕待,也好過在謝家無處藏身被人指指點點。
遠香近臭,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更何況家裡不知道多少人等著踩她討好那位新的大小姐呢。
能讓公主把咱們帶出去嗎?
先說能不能見到公主吧,如果能見到公主,那一切事就不是事了,要是見不到的話……謝柔惠想到這管事一路上閃爍的眼神。
也許謝文興很高興聽到二小姐在京城水土不服病死的消息。
不過這話可不能告訴謝瑤,能搭上公主是她抓住自己的唯一理由,要不然,自己現在肯定離不開家了。
「我明日就給公主寫信。」謝柔惠對她笑了笑說道,帶著幾分輕鬆隨意的繼續看書,似乎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謝瑤立刻就笑了,動作輕柔的烘烤著謝柔惠烏黑柔亮的長髮。
這一點謝柔惠並沒有騙謝瑤,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寫好了信遞給了管事。
「既然來了就不要耽擱了,今日就進城去遞奏摺吧。」她說道。
管事捏著信並沒有打開看也沒有絲毫的遲疑,躬身應聲是,立刻喚人準備車馬。
看著管事走開,謝瑤搖了搖謝柔惠的衣袖。
「他怎麼沒看信?妳不是說他們監視著咱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低聲說道。
謝柔惠轉頭看她一眼。「他當然會看,只不過好歹我也是二小姐,怎麼也得留點面子。」她說道。
對對,謝瑤訕訕笑了笑。
原本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現在變得傻乎乎的?看來也不過是假聰明,離開了家離開了依仗,就不行了。
謝柔惠抬腳邁步。「走吧。」她說道。
謝瑤忙跟上。
站在一輛車馬後,管事果然打開了信,見其上只寫了寥寥數語,表達了對公主感謝,並沒有提及自己是大小姐,更沒有說家裡的事。
管事放心了將信收好,翻身上馬帶著人呼啦啦的出了宅院。
雨後的官路上已經被清早趕路的人踩得越發泥濘,正行走著,前方忽地馬蹄急響。
「讓開讓開,急報急報。」伴著這喊聲一匹馬疾馳而來。
一行人不由有些慌慌。
急報?京城這裡常常有官府的急報向四面而去。
一眾人就忙要讓路,那人馬已經逼近,卻並沒有沿著他們讓開的路疾馳過去,反而直衝向馬車。
驚叫聲頓起,伴著幾聲馬兒的嘶鳴,車馬匡噹一響。謝柔惠和謝瑤尖叫著跌滾下車。
「大膽!」
「怎麼回事!」
管事護衛們紛紛喊道,圍上來。
那衝撞了車馬的人卻勒住馬哈哈大笑。
這什麼人啊!眾人看過來,這才看清這是一個年輕男子,華麗的錦袍,以及讓華麗錦袍失色的俊美容貌。
這可不是送信的急腳驛人。
謝柔惠抬起頭,用袖子有些狼狽的擦臉上的泥水,看到這人也愣了下。
「世子爺。」她驚訝的說道。
周成貞看著她微微一笑,露出白皙的牙。
「二小姐。」他說道,同時握緊了韁繩,身子繃緊。
謝柔惠看著他慢慢的站起身子,眼神閃爍。
「世子。」她再次說道。
周成貞看著她鳳眼微挑。
「二小姐?」他也再次說道。
謝柔惠微微垂目,對他屈膝施禮。
「世子。」她又說道。
周成貞看著她。
「二……小姐?」他又說道,這一次聲調拉長,旋即聲調再揚起,哈哈的笑聲如清泉般跳躍而出,「二小姐!二小姐!」
他連聲喊了幾遍,收住大笑看著謝柔惠,嘴邊的笑意還是藏不住的散開了。
「我媳婦兒真是厲害啊!」
腳步亂響,騎在馬上的周成貞轉過頭,看著宅院裡走出來的女孩子。
女孩子重新抿了頭髮,換了白衫綠裙子,戴著一串紅珠串,亭亭玉立,倩麗又嫵媚。
周成貞眼睛亮晶晶。「啊二小姐真是漂亮。」他說道。
小姑娘們當然喜歡被人誇讚好看,但當眾被誇讚好看的只有那些靠色侍人的伶人伎人。
在場的人神情都有些尷尬,謝瑤更是忍不住抓緊了謝柔惠的衣袖。
謝柔惠沒說話,似乎沒聽到,略一施禮向馬車走去。
「啊二小姐,耽擱了妳們的行程真是抱歉啊。」周成貞笑著說道,一面跳下馬,幾步上前一把推開小丫頭們,自己打起車簾,「二小姐請。」
謝柔惠擠出一絲笑,上了馬車,謝瑤也忙爬上去。周成貞卻沒有放下車簾,反而探頭看了眼車裡。
「二小姐,這馬車坐得慣嗎?」他嘖嘖兩聲說道:「太簡陋了。」
「坐得慣。」謝柔惠說道。
周成貞就哦了聲。「對對,二小姐坐了一路了。」他笑嘻嘻說道:「怎麼能不習慣啊。」
說著笑放下車簾。「二小姐坐好了,咱們這就起程。」
車簾放下,遮擋了那張俊美的面容,就好像遮擋住了整個世界。
謝柔惠和謝瑤同時吐口氣。
「惠惠,他,他真把妳當成嘉嘉了?」謝瑤低聲問道。
謝柔惠轉頭看她,眼中難掩嫌棄。一副妳是傻的神情。
謝瑤訕訕,「他,他竟然認出來了啊。」她喃喃說道。
「妳都能認出來,這位鎮北王府生長於皇帝跟前的世子爺怎麼就認不出來?」謝柔惠淡淡說道。
可是我到底是自己家姐妹,他一個外男,怎麼就一眼認出了?謝瑤心裡腹議但沒敢再說。
馬車轔轔,馬蹄得得,行進的隊伍恢復了安靜。
但這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車窗被咚咚的敲了兩下。
謝瑤哆嗦一下,看到車簾被馬鞭子挑起來。那張讓人見之炫目的面容又出現在眼前。
「二小姐,我一聽說妳進京了,就急忙來迎接妳了。」周成貞騎在馬上微微彎身對坐在車上的謝柔惠笑道:「驚喜吧?」
真是夠驚的!謝瑤低頭看了看身上,適才跌落地上沾了泥水的衣衫已經換了,可是她總覺得那狼狽的樣子印在心裡怎麼也換不了。
謝柔惠對周成貞擠出一絲笑。
看起來是打定了主意不開口。周成貞笑意更濃。
「二小姐是為什麼來的?」
「二小姐什麼時候起程的?走了多久了?」
「二小姐路上坐的船還是馬車?我記得上次是坐船,這次怎麼坐馬車?」
「二小姐坐馬車也不錯,總坐船也沒意思,換個新鮮。」
不管謝柔惠答不答,他都自己說個不停,到最後乾脆自問自答起來,就好似在彭水出門偶遇的那些年輕人一樣。
比起在彭水遇到的那些年輕人,這個世子身分相貌都是最好的,而且他言語輕快,笑容明朗。
但怎麼偏偏覺得如坐針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周成貞的聲音在耳邊一停,車簾子被放了下來。
謝瑤鬆懈了肩頭,渾身如同抗了千斤石一般痠痛。
「我沒事啊,我就是來接二小姐的……」外邊傳來周成貞回答管事的話。「你們要去宮城啊,我送你們過去……」
從這裡到京城將近二十里路呢,要這麼久啊。
謝瑤只覺得渾身針刺,念頭閃過,車簾子又被掀開了。
「二小姐,宮城我最熟了。」
「二小姐,京城我也熟,這次我陪二小姐四處逛逛。」
謝瑤低下頭,幾乎昏厥。
◎
「二小姐,前邊就是了,謝大人遞摺子,我也跟去看看。」
不知道走了多遠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神情木木的謝瑤終於聽到那句跟去看看那句話,一陣馬蹄聲,以及一陣嘈雜瑣碎的低語,耳邊終於清靜了。
謝瑤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車裡。
「這世子跟咱們家這樣好啊,還是跟二小姐這樣好,怎麼殷勤如此啊。」她喃喃說道:「一路上二小姐二小姐不停……」
她的話說到這裡,疲憊的心神猛地一個激靈。她知道哪裡不對了!
這世子爺知道二小姐不是真的二小姐,這自然不會是在對二小姐獻殷勤。而這世子爺在彭水的時候當街羞辱過大小姐,自然也不會對大小姐獻殷勤。
「惠惠,他是在羞辱妳。」謝瑤伸手抓住謝柔惠的胳膊,「一口一個二小姐,他是故意的。」
手剛握住謝柔惠的胳膊,就被猛地甩開了。
「用不著妳提醒我!」謝柔惠聲音尖利喝道。
謝瑤呆呆的看著謝柔惠,她的臉上早沒有了先前溫和淡然的笑,眼神焦躁。
「妳能知道的,我也知道,別來我跟前獻小聰明。」謝柔惠看著她咬牙說道。
謝瑤哆嗦一下垂下視線應聲是。
真是氣死了!謝柔惠再次狠狠的攥了攥手,咬牙看向前方。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
皇帝坐在羅漢床上,看著手裡的奏章,有人越靠越近。
「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皇帝說道。
周成貞笑嘻嘻的坐直身子,坐著的黃蒲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挪到几案這邊來了。
屋子裡的內侍如同沒看到一般。
「看什麼看!朕的奏章也是你能看的?」皇帝橫了他一眼說道。
「陛下,您的軍國大事奏章我自然不能看,這個……」周成貞笑嘻嘻說道:「獻殷勤的奏章看個熱鬧嘛。」
說著又探頭,「謝家那土財主又給您送什麼好東西了?」
皇帝呸了聲將奏章扔給他,「一邊看去。」他說道。
周成貞果然接過看去,一邊看還一邊大驚小怪的發出驚嘆聲。
「一尊玉羅漢!鳳血石那般的貨色嗎?」
「南海來的夜明珠啊!只有三個?肯定是前所未有的好貨色。」
皇帝閉著眼聽著,不多時外邊內侍進來報顯榮公主來了。
「成貞哥也在啊。」顯榮公主對皇帝施禮,又看著周成貞說道:「聽說你把一條蛇放進福寧侯家五小姐的衣裳裡了?」
「真是冤枉!我怎麼會幹那種事,明明是她們叫得厲害,我進去幫著捉了蛇呢。」周成貞說道。
「那你早不去晚不去,人家五小姐和七少奶奶脫了衣裳了你才進去。」顯榮公主說道:「成貞哥,福寧侯夫人正在給太后娘娘告狀呢。」
「我怎麼知道她們脫了衣裳,我還嚇了一跳呢。」周成貞一臉委屈說道,看向皇帝,「您不知道,那七少奶奶醜得嚇死人,胳膊上那麼大一塊紅斑……」
皇帝呸了聲。「閉嘴。」他喝道:「一會兒再找你算帳。」
他說把示意內侍從周成貞手裡拿過奏章。「這些是謝家給你的。」他說道。
顯榮公主和周成貞都很驚訝。
「陛下,這麼好的東西是送給顯榮公主的?謝家這也太大手筆了吧?又想從陛下您這裡敲什麼好處呢?」周成貞問道。
皇帝笑了。「是謝家恭賀顯榮生辰的。」他說道。
顯榮公主恍然,似乎這才想起怎麼回事,視線落在那封信上。
「謝家二小姐也來了,這是給妳的信。」皇帝說道。
顯榮公主伸出的手就立刻縮回來。
「二小姐?」她問道。
「當然二小姐了。」皇帝說道:「謝文興說了是特意讓二小姐進京送禮來的,人家謝家的大小姐怎麼能輕易離開家。」
「反倒成了那二小姐的好事。」顯榮公主撇撇嘴說道。
皇帝嗯了聲。「妳說什麼?怎麼?妳跟謝家二小姐還生嫌隙呢?」他說道。
當初自己的帖子能送給謝家大小姐,自己可是打著跟謝家二小姐交好的名義,才得到皇帝允許的,只不過送出去的帖子只指名給了謝大小姐。
皇帝喜歡謝家二小姐,顯榮公主自然知道。
「真是辛苦她還特意跑一趟了。」她說道。
「要見見嗎?」皇帝問道。
「我生辰還沒到呢,等到了那天再見吧。」顯榮公主說道。
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就裝病,寧願捨棄這次的生辰宴,也絕不給那個討人厭的謝家二小姐進宮的機會。
「陛下,您不見見嗎?」周成貞忽地問道。
皇帝看他一眼。「朕見人家一個小姑娘幹什麼。」他說道:「倒是你,該去見見太后吧?」
周成貞跳了起來。「陛下,我今日在家還準備了宴席招待朋友呢,我都忘了,我先走了。」他說道。
說罷不待皇帝開口就飛也似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