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不敢、也無法開口直接詢問沈暨。
而沈暨也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會涉及那個話題的內容。
所以,直等到沈暨送她回到公寓,她也沒能從他口中打探到那個容女士的蛛絲馬跡。
再也撐不住的葉深深趴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她開始做夢,夢見自己跋涉著,前方是一片迷霧。忽然旁邊似乎有聲音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駐足傾聽。
那是一個幽遠飄渺的聲音,不知來處,也不知去向。
那聲音在說:「葉深深?」
「顧成殊放棄那場婚禮的原因?」
「容女士,就是死在她的手上?」
久久迴盪的聲音,讓她在夢裡猛烈失重下墜,幾乎喘不過氣來。
正在此時,一陣樂音打破她的噩夢,讓她帶著淋漓大汗醒來,下意識地去抓床頭的手機,迷迷糊糊地問:「喂?」
聲音一出口,她這才想到自己是在法國,忙又追加了一句all[o]。
那邊傳來的是顧成殊的聲音:「深深,我到巴黎了。」
葉深深還沒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
「你們的三場秀都已經結束了,今天應該放假吧?」
「是啊。」
「我在對面咖啡館,給妳十分鐘。」
葉深深頓時清醒了,跳起來跑到陽臺一看,站在斜對面咖啡館門口的人,果然是顧成殊。他正仰頭向上看,等發現她出現在陽臺上之後,便向她揮了一下手,掛了電話。
十分鐘,這速度可得加快啊。葉深深趕緊洗漱打理,隨便扯了件衣服套上,穿好鞋子往下跑。等跑到咖啡館門口時,她一看手機,剛好十分鐘。
在顧成殊面前坐下,葉深深毫不客氣地吃了四個羊角包,才抬頭看他:「顧先生來這邊,是不是有什麼事?」
「有些事電話裡不好溝通,我直接來找妳說。」他說。
葉深深趕緊正襟危坐,看來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首先是網店的事情,網路的影響已經不錯了,店裡最近有計劃要轉向更廣泛的宣傳,尋找一兩部可能會大熱的影視劇,設計並贊助主角服裝,看看能不能押對寶。若是能順利得到提升,下一步我們店就可以開設實體店了。」
葉深深興奮不已,激動地捧著胸口問:「真的真的?是什麼樣的影視劇呢?」
「還在接洽,到時候妳可以出出主意。」
言外之意就是,妳缺乏這方面的眼光,沒有決定權。
不過葉深深還是很興奮,畢竟好多服裝大師都設計過銀幕服裝的,更有許多是從這裡開始走出來的。
「沐小雪那邊已經看過了那件禮服,她十分喜歡那件設計,妳和她的造型師聯繫一下,看能不能弄出整體的效果來。如果特別驚豔的話,她希望可以穿著應付大場面,畢竟妳這件確實很有特色,絕對能吸引眼球。」
葉深深拿著他遞過來的名片看著,認真點頭,一邊帶著美好的憧憬問:「你說,她會不會穿著我的設計上坎城紅毯?」
「機會渺茫,不要多想。」顧成殊殘忍地說:「她代言的那個品牌今年會不會贊助坎城電影節都尚未可知。」
「好吧……」葉深深沮喪地低下了頭,「就這些了嗎?」
這些可不值得顧先生您百忙之中特地來跑一趟吧。
「還有一件事,店裡已經開始招聘設計師,彙集了一部分的作品,我們就在這裡盡快選一選吧。」他將厚厚一疊設計圖放在她面前。
葉深深翻了翻圖,發現都是列印出來的,心裡不由得想,傳電子版在網上討論也一樣啊,有必要特地跑來嗎?
可……可是顧先生還是來了。
葉深深的臉有一點點紅。她不知道顧成殊是怎麼樣的,但她在那樣的噩夢中醒來後,看見站在樓下的顧成殊朝她招手,心中湧起的,是無法言喻的歡喜與安寧。
自私一點想的話,要是顧先生每天都可以丟下那些繁雜的事情,過來看一看她該有多好。
她埋頭看著設計圖,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瞄著顧成殊。
顧成殊放下手中咖啡杯,輕聲叫她:「深深。」
「啊?」她有點慌亂地抬起頭,看見了他深邃平靜的眼睛。
「這張設計很出色嗎?妳一直盯著看很久了。」
葉深深這才看清面前這張設計圖,十分普通,就是將畢卡索的圖剪剪切切拼湊成衣服而已。色彩倒是可以的,但也不是設計師的功底。
「設計一般……我,我在猜測畢卡索畫的是人還是動物。」她窘迫地低頭翻過那一頁,去看下一組設計。
顧成殊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端詳著面前的葉深深,看著她低垂的睫毛蓋住明亮的眼眸,那裡面倒映著她所看見的世界,清澈明淨。
她的眼睛忽然彎起來,眉梢眼角帶上了驚喜的笑意,那眼中的世界也陡然發出奪目的光,讓他身不由己覺得恍惚陷入在裡面。
而她抬頭看他,驚喜地笑著說:「顧先生你看,這個設計者是我的學弟哦,今年剛畢業,要開始找實習工作了,竟然投到我這邊來了!」
顧成殊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看著桌上鳥巢蕨簇擁的兩枝天堂鳥,說:「畢竟是網路時代了,大家對於網店的觀念也在改變,收到的應徵非常多。」
葉深深興奮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好開心。」
顧成殊看看她的樣子,又說:「估計孔雀現在很後悔。」
葉深深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她現在在青鳥當設計副總監,應該也挺好的吧?」
「可惜,路微遷怒於她,覺得自己最後的慘敗是因為她的責任,所以,孔雀現在在青鳥的日子不太好過。而且妳們現在店裡的收入,比青鳥的中層當然要高多了,輕鬆又自由。」
葉深深愕然睜大眼,遲疑地看著顧成殊,卻不敢說話。
顧成殊緩緩地問:「妳還想把她拉回店裡來?」
葉深深搖搖頭,低聲說:「再看吧,萬一又是路微安排的苦肉計呢?我不可能讓身邊再埋伏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危險人物。」
顧成殊點頭:「這樣最好,妳不可能顧及每一個與妳曾經有過關係的人,無論是朋友,還是仇人。」
「不知道她的哥哥,考研成功了沒。」葉深深低低地說:「其實,她在方聖傑工作室最終評審之前,曾經過來阻攔我,她還是不希望我一敗塗地徹底斷絕後路的。所以,我也希望孔雀至少能過得好一點。」
「每個人活在世界上都有苦衷,但都不能成為作惡的理由。」顧成殊輕聲說著,看著她黯淡的神情,皺起眉說:「妳現在和她兩不相欠,別想了。」
葉深深點點頭,將那疊設計翻完,然後選出了自己覺得不錯的幾張,遞給他看:「這幾個你覺得怎麼樣?」
「宋宋和店長會面試的,到時候妳和他們在網上聊聊看,如果理念一致的話,妳再決定。」顧成殊將那幾個作品看了看,沒有異議就還給了她。
兩人喝完咖啡出門,顧成殊問她:「有想去玩的地方嗎?」
葉深深搖頭:「來到法國之後就一直在忙,有點累,今天想收拾一下東西,然後隨便在周圍逛逛。」
「好,一起逛逛吧。」讓葉深深驚訝的,他居然順理成章地答應了,把資料丟在自己車上,兩個人真的像滿街的男女一樣隨便走走。
春天已經到來,路邊所有的七葉樹都在努力舒展葉子。巴黎亂七八糟的道路橫斜交錯,看起來很快就會迷路的樣子。
兩人在路邊買了一份巴黎地圖,看著如同蝸牛殼一樣的二十個區,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奇妙的規劃,該往哪邊走呢?」
所以真的只能隨便走走。從小巷穿過,看見街頭賣藝的人,站在那裡聽了半首歌曲,顧成殊告訴她這是聖桑的《序奏與隨想輪旋曲》。
對面的咖啡館上爬滿了青藤,葉深深覺得窗戶可能都被遮住了,顧成殊覺得應該還能看見外面,所以兩個人進去坐了坐,葉深深居然贏了,開心不已地買了小蛋糕請他吃。
巴洛克式風格的小紀念館,門口是一家花店。入口很狹窄,顧成殊在進入時,給她拿了一束香根鳶尾,遞給她說:「進入人家的房子,不照顧生意不好意思吧。」
葉深深把這些挨挨擠擠的藍紫色花朵抱在懷中,有點猶豫又有點茫然地跟著他往裡面走。旁邊花店大叔對她說:「香根鳶尾的花語是愛神使者,妳知道嗎?」
葉深深看看前面顧成殊的背影,又看看大叔的促狹的笑容,頓時覺得臉頰和耳根熱熱地燒起來,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埋在懷中的花朵裡。
紀念館的主人,是個法國小作家,連顧成殊都不知名的那種。顧成殊出來時說:「難怪紀念館都被開成花店了。」
葉深深看著手中花,輕聲說:「但進去看一看還是有收穫的。」
顧成殊送葉深深回到住處,兩人分別之時,顧成殊才隨意地問她:「在工作室一切還好吧?」
其實他不必問便知道她能應付得很好的。
葉深深點點頭,說:「挺好的。」
顧成殊順理成章地說:「那就好。」
葉深深站在街角,看著他向停車場走去。他送給她的花朵正在懷中盛放,藍紫色的花朵映襯著她鈷藍色的大衣,氣質融冶。
顧成殊回頭看她的時候,就像整個天空的顏色都染進了他的眼中,一瞬間讓他覺得藍色真是種動人的顏色。
「顧先生……」葉深深輕輕叫他。
他停下了腳步,隔了三四公尺的距離看她:「嗯?」
葉深深遲疑著,緩緩開口問:「容女士……是誰?」
顧成殊的面容在一瞬間僵硬,他定定地看著她,微顫的睫毛覆住那雙眼睛,竟不知自己能如何反應。
葉深深的心裡泛起濃重的不安,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顧成殊失態,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顧成殊也會有這樣的神情。
顧成殊慢慢地向她走近,低頭凝視著她。他們離得這麼近,讓她可以清晰地聽到他急促的呼吸。
他說:「我母親,她姓容。」
葉深深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想到那一句「容女士死在她手上」,只覺得心口湧起一陣巨大的恐懼,卻無法言表,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成殊垂眼看著她手中的花,聲音略有喑啞:「妳怎麼知道的?是誰對妳說起?」
「昨天……有個叫艾戈的人來找沈暨,我聽他們提起的。」
顧成殊沉默地點點頭。周圍來往的人群在春日陽光下熙熙攘攘,自他們身邊擦肩而過,但這熱鬧與他們都是無關的,籠罩在他們身上的,不是此時溫暖的陽光,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幽微氣氛。
彷彿感覺到了低沉的氣壓,葉深深艱難地說:「你之前曾和我提起過,你媽媽是生病去世的。」
「不,她是自殺的,在醫院搶救時,精神已經紊亂,沒有救回來。」顧成殊沒有抬頭,也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懷中開得繁盛無比的花朵,聲音啞澀,「去年。」
「對不起……」葉深深低聲道歉。
顧成殊的睫毛微微一顫,目光緩緩抬起來定在她的身上:「妳去年還在國內,從未離開過自己生活的城市,有什麼對不起的。」
「我……我是指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她惶惑不安地說。
顧成殊稍稍停頓了一下,那雙眼睛黝黯得如同深濃的夜:「深深,我真羨慕妳的單純無知。」
這麼莫名其妙的話,卻讓葉深深的心猛然收緊了,灼熱的血從她的心口湧出,散向全身四肢百骸,讓她的指尖都開始疼痛起來。
而他往後退去,看著她和懷中的花朵,輕聲說:「我得走了,再見。」
他離去的身影腳步略帶遲滯,就像今天這一場相聚,未曾發生過一樣,徒然只增添了落寞。
而她站在他的身後,擁著開到正盛的花朵,茫然恐懼。
單純無知的她,會在什麼時候,曾與她的母親發生過什麼瓜葛?
為什麼會有認識顧成殊的人認為,是她害死了他的媽媽?
葉深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
她將花放在桌上,整個人便倒在了床上。她想著顧成殊的母親,想著自己與顧成殊的相遇,還想著顧成殊按住她面前的門把手,阻止她倉皇逃竄的打算,他對她說,葉深深,我們得幹票大的。
憑什麼呢?
一無所有、深陷困境的她,憑什麼能運氣這麼好,忽然得到了顧成殊的青眼,讓他在芸芸眾生之中選擇了她,扶持她走上這條通往輝煌的道路?
她的命運,原本應該像無數剛剛畢業的新生一樣,上班下班,擁有的只是一份餓不死也吃不飽的薪水、一條一眼可以看到職業盡頭的新人設計師之路、一個淹沒在陳舊破敗的服裝加工廠的普通人生……
而現在,她擁有一家上升勢頭驚人的網店,她身在無數人仰望的世界頂尖工作室,甚至已經有了大明星來向她訂製服裝。
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她竟從未曾想過。
葉深深捂住眼睛,擋住窗外斜照在她面容上的陽光。眼前一片茫茫的黑灰色。
「然而,葉深深,妳已經來到了這裡,妳就一定得走下去。」
她在心裡對自己一遍一遍地說。
無論來到這裡的原因是什麼,無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但結局,她自己要握在手中。
她的夢想,她的路,她的光輝世紀。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敗她。
葉深深沒想到的是,再次見到艾戈,居然會那麼快。
時裝週結束後,工作室休假兩天,第三天葉深深早早來到工作室,等待巴斯蒂安先生正式分派自己工作。
不過葉深深對於自己接下來的職務,是有準備的。巴斯蒂安先生一開始找她過來,就是因為需要一個專門負責面料的助手,她估計自己應該是主要管理這部分的事務。
果不其然,巴斯蒂安先生一過來便和她談了關於工作室面料的事情,安諾特集團有專屬的工廠,負責製造和印染。工作室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前往聯繫,同時還有科研部門,有幾十項服飾新材料的研製都在進行中。
「但我並不想將妳的才華困在這個上面,妳設計的精微獨到之處,是別人無法比擬的。若讓妳的時間浪費在面料上,我也非常惋惜。」巴斯蒂安先生如往常一般的溫和面容上,帶著些許煩惱,「妳剛來工作室,可能還要適應一段時間,要讓妳兼顧二者,也是不現實的,所以對於妳的安排,我有點猶豫。但請妳放心,不是因為懷疑妳的能力,而是因為太欣賞妳的能力,妳明白嗎?」
「我明白,我非常感激先生。」葉深深凝視著他,輕聲說道:「無論先生做什麼安排,我都會竭盡全力去做好一切。」
「好的,那就由我來安排吧。」巴斯蒂安先生示意皮阿諾去安排晨會,皮阿諾出去之後卻又立即返回,說:「努曼先生,恐怕我們的晨會得取消了。」
巴斯蒂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安諾特先生到來了。」
巴斯蒂安先生問:「老安諾特?」
皮阿諾先生壓低聲音說:「不,是比較難對付的那個。」
還等在辦公室內的葉深深,站起來向他們點頭致意,準備先出去。
比較難對付的那個安諾特先生已經到了門口。
走出門時剛好與他打了個照面的葉深深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驚愕。
棕色頭髮,灰綠眼睛,沈暨的債主,從不正眼看自己的那個人。
葉深深真的徹底體會到了巴斯蒂安先生和皮阿諾的感受——這應該是世界上最難對付的人。
而他瞥了葉深深一眼,腳步都沒有稍微緩一下,彷彿葉深深是空氣一般,那目光平靜無波就從她的臉上掠了過去。
葉深深戰戰兢兢地站住,回頭一看,他正將自己剛脫下來的外套交到身邊人的手中,走進了巴斯蒂安先生的辦公室。
葉深深呆了片刻,推想著他和顧成殊以及沈暨的關係,回過頭看到了室友伊蓮娜正探頭往那邊看。
她趕緊幾步走到伊蓮娜的身邊,蹲下來低聲問:「伊蓮娜,剛剛那個人,是安諾特集團的什麼人?」
「天啊,妳在這裡上班,怎麼可以不知道他是誰!」伊蓮娜壓低聲音,神祕兮兮地說:「雖然他不經常來這裡,但絕對是足以影響我們所有人的上帝啊!」
葉深深沒體會她的抒情,只追問:「他是安諾特集團的什麼人?」
「老闆囉,因為去年底他父親宣布退休了。」
要不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死死地按住了伊蓮娜椅子的扶手,葉深深覺得自己可能要坐倒在地上。
沈暨怎麼會得罪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由得為沈暨擔憂起來,不知道他欠了艾戈什麼,看他氣勢陰沉去追債的樣子,看起來絕對很嚴重。沈暨是否有能力償還,又是否能安然無恙呢?
她還在惶惑地思忖著,伊蓮娜已經將她拉起來:「快去啊!」
「啊?」她茫然抬頭看著對方。
「皮阿諾先生叫妳呢!」伊蓮娜指指辦公室門口招手示意的皮阿諾先生。
葉深深忐忑不安,但見皮阿諾先生一直在看著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皮阿諾先生將她推進去之後,自己卻不肯進內面對,站在了門外。
葉深深向著巴斯蒂安先生點頭示意,又乖乖向艾戈問好:「您好,安諾特先生。」
巴斯蒂安先生向艾戈介紹道:「葉深深,來自中國。集團委託我前往方聖傑工作室審查時,我遇見了她,覺得非常有才華,便邀請她進入工作室,如今剛來了兩週。」
艾戈看都不看葉深深一眼,甚至連當著巴斯蒂安先生敷衍一下的興致都沒有,只坐在沙發上,用兩根手指撐著頭,說道:「去年你曾與我們談過一次,提到自己萌發了引退的想法,並承諾會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內,為我們培養一支足以接替自己的隊伍,好順利為品牌造血,使它們在你離開後,更好地發展延續下去。」
巴斯蒂安先生點頭,向他示意葉深深:「我相信,葉深深對於此事會有幫助。」
「請恕我直言,對於此事,我的信心不足。」艾戈平淡地說:「我不認為像她這樣的人能有留在這邊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