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瑪小姐咖啡館-咖啡館裡的六堂公民課

空服員為何罷工？

「我早上要上班的時候，經過華航大樓，有繞過去看空服員罷工，太陽好大，他們好辛苦喔。」S女說。

「是喔，我沒在注意這個新聞說，隨便啦，他們不要在我要出國的時候罷工就好。」T男回答。

「……所以如果在你出國的時候罷工，你會很生氣囉？」

「當然啊，那樣會害我出國行程受影響啊。」

「可是，華航高層片面修改勞動合約，在大部分的空服員都沒有簽的狀況下，就要求臺北空服員報到地點改去桃園，資方又一直不願意跟工會好好坐下來談判，才會引發這麼大的罷工啊，你要怪也是怪華航，怎麼會是怪空服員？」

「啊是因為空服員罷工才讓我要搭的班機被耽擱啊，我當然怪他們。而且報到地點改去桃園有什麼了不起的？一般公司如果搬家，員工也是要跟著換地點工作啊，工作不是本來就是這樣。」T男聳聳肩。

「算了，先不跟你講這個了。你什麼時候退伍啊？」S女雖然這樣說，不過還是偷偷翻了個白眼。

「還要兩個月吧！」T男嘆了口氣。

「問你一個問題喔，如果你今天本來晚上九點收假，可是部隊晚上七點就要點名了，然後跟你說點完名你還是可以休息，一樣九點才算收假。你感覺怎樣？」

「當然很差啊！點名就代表已經回營區了，就算可以休息也不像在休息，休息時間當然就是要在營區外。部隊提早點名，對我來說就等於少了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不到最後一刻我才不想回去咧！」

「所以你會覺得很生氣對不對？」S女臉上一抹狡詐的笑。

「廢話。」T男瞇著眼睛瞪了瞪S女。

「這就是空服員生氣的原因啊！」

「啊？什麼意思？」

「空服員報到地點從松山改到桃園，跟你說的『因為公司搬家所以員工要換地點工作』，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況喔。空服員不像一般白領工作，上班到公司打卡完就可以立刻上工。他必須要在起飛以前，就先到機場待命，並且先上飛機把預備工作做好。所以空服員工時的計算，有四個關鍵點，分別是『報到』、『起飛』、『落地』、『報離』，工時的部分，是從報到算到報離。但是薪資的計算，是從起飛算到落地。」

「聽起來跟一般上班族好像不太一樣。這樣不就代表如果提早報到的、延後報離的話，薪水也不會比較多？」

「對。所以報到跟報離的時間，跟薪水無關。可是計算實際工時的部分，會從報到的時間開始算起，而報離的時間算結束。這跟休息時間就會有很大的關係了。所以如果你試著去找新聞，你會發現他們主要的訴求，爭取的是休息的時間。

「因為空服員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加上攸關飛航安全，所以民航相關法規有規定，根據不同的飛航時間，要給飛航組員一定的休息時數。像桃園通常都是飛國際線，國際航線飛航時間如果沒有超過八小時的，在值勤完畢後依照規定要給連續十小時以上的休息時間。

「這次引起罷工的原因，是因為華航與空服員在雙方都沒有簽訂新工作合約的狀況下，就片面要求報到地點一律改去桃園。以前的規定是說在起飛前一百四十分鐘，於松山機場報到，然後從松山到桃園。到達桃園機場的時間，必須是起飛前九十分鐘。這代表原本從松山到桃園的五十分鐘車程，都算在工時裡面。但如果改成去桃園報到的話，就代表空服員從臺北去桃園的過程，將不再計算在工時裡面。」

「不算在工時？但是這五十分鐘的通勤也不會平白消失，那不就等於算在他們的休息時間了？」T男問。

「是啊，所以我剛問你，如果你要提早到營區，你覺得算是在休息嗎？你不覺得這狀況其實有點像？只是以當兵的例子，是人在營區。而空服員的例子，是原本可以算成工時一部分的通勤時間，被改成占用了他們的休息時間。」

「這樣聽起來確實感覺很差……可是這樣改，對華航給薪資，又沒有差異，華航為什麼要改成這樣，然後搞得現在空服員生氣到罷工？」

「我先跟你說華航還改了什麼。他們除了改報到地點，另外還改了報離的時間。過去工時結算，是在飛機落地後一小時，現在統一改成落地後三十分鐘。所以加上剛剛的五十分鐘，華航一共偷了八十分鐘的工時。」

「所以臺北空服員會這麼生氣，因為等於少了八十分鐘實質可休息的時間。可是我還是不懂華航這樣改有什麼好處？」

「航空產業雖然比較特殊，但是關於工時的限制還是要受《勞基法》的規範。簡單來說，就是每趟正常工時和延長工時加起來，不得超過十二小時的規定。但是之前華航就常常違反這個規定。」

「那不就會被罰？」

「是啊，可是他們會算啊，如果被罰的錢跟多賺到的錢比較起來，不成比例的低，那我當然寧可準備一筆錢來應付勞動檢查的罰款，然後繼續做違法的事情。可是啊，如果這筆錢可以再透過動手腳而不被罰或少罰一點的話，不就更完美了？工時少了八十分鐘，轉嫁到空服員的休息時間，那他們的工時在數據上就可以變得很漂亮，可以減少因為『超時』而被勞檢產生的罰款。

「問題是，空服員實際的工作時間沒有變少，空服員要負擔的工作也沒有變少啊！而且八十分鐘轉嫁到空服員的休息時間後，代表華航一面可以把值班時間排得更密集，卻又可以規避『工作超時』造成的罰款。

「我問你，你剛最早說不要在你出國的時候罷工就好了。可是如果你知道飛機上那些幫你服務的空服員，因為這樣造成休息時間不足，而有所疏忽或無法應付緊急狀況，你能接受嗎？如果真的發生危險，需要緊急疏散逃命的時候，你希望這些空服員在最佳精神狀況、足以應付這種危機；還是你想要一群過勞的空服員來服務你？你真的覺得這樣的飛行安全是你覺得可以接受的嗎？」

「那……我改搭其他航空公司的飛機會比較好嗎？」

「你知道航空公司中只有華航的空服員有組工會嗎？」

「你的意思是……航空公司之間是在比爛的嗎？」

「你自己想囉。我是不介意你繼續說空服員罷工沒關係，只要不要在你出國的時候就好……」S女聳聳肩。

「你饒了我吧，我承認該怪罪華航高層而不是空服員了。」

空服員為何罷工？

「我早上要上班的時候，經過華航大樓，有繞過去看空服員罷工，太陽好大，他們好辛苦喔。」S女說。

「是喔，我沒在注意這個新聞說，隨便啦，他們不要在我要出國的時候罷工就好。」T男回答。

「……所以如果在你出國的時候罷工，你會很生氣囉？」

「當然啊，那樣會害我出國行程受影響啊。」

「可是，華航高層片面修改勞動合約，在大部分的空服員都沒有簽的狀況下，就要求臺北空服員報到地點改去桃園，資方又一直不願意跟工會好好坐下來談判，才會引發這麼大的罷工啊，你要怪也是怪華航，怎麼會是怪空服員？」

「啊是...

成功的溝通，是快樂地帶著各自偏見離開？

沈清楷／輔仁大學哲學系副教授，哲學星期五創辦人

公民社會因為對公共事務的價值或解決方式的不同，人與人的衝突難以避免，如果不選擇以暴力或是威權獨斷的方式來解決衝突，各種不同形式的對話，是不可或缺的。儘管，對話不見得會導向真正的溝通，但是對話帶來一種設身處地的可能，從而讓理性可以介入對話中的衝突。因為，在對話過程中，我們首先面對人我的差異，進而看到自己與他人的不足、包容彼此的不成熟，或是進一步，在對話過程中，帶著微笑且滿足地欣賞到他人知識、智慧、善良、優美之處。

面對臺灣公民社會的衝突與矛盾，「蒂瑪小姐咖啡館」在啜飲著咖啡中，在不經意間，由淺而深、而遠而近，除了在網路上即時地介入時事討論，也將這些討論集結成書，精心設計許多具有現實感、價值感卻不沉重的輕鬆對話，企圖讓公民社會中許多價值衝突，能夠冷靜地溝通，如果更好的話，這些對話，也會帶來據以共同行動的啟發。

但是，對於根本就不相信共識或是交疊共識，會問著，溝通與共識，難道不會是偏見和誤解的交織？成功的溝通，是否只是快樂地帶著各自的偏見回家？我們的對話難道不是表面的？為何有了表面的對話，就有了溝通、共識、和解？難道我們忽略了衝突就像岩漿般，既紅且熱，在交疊共識的溝流中，汨汨地流竄在人我之間，而人隨身攜帶著充滿犬儒的酸液，等待時機潑向他人？

「蒂瑪小姐咖啡館」知道人我之間的衝突，是無法避免的，他提供我們一個閱讀對話的機會，提供一個傾聽的場域。這樣的對話看似是虛構，卻藉由對話過程，澄清了知識落差可能造成的疑惑、以及展演了人們常常不知為何而來的對立與憤怒。

這樣的對話設計，雖然帶有基本價值，但是並不導向預設的結論，而保持著對問題的敏感度以及批判開放的可能。讀者觀看發生在「蒂瑪小姐咖啡館」內對話之際，一方面，這些對話內容，具體指涉了臺灣當下的現實生活；另一方面，也讓讀者保持某種距離，可以喘口氣，不需要焦躁地直接介入現實中具體的爭吵，反而可以緩緩地抽離獨語式的偏見，停下來思考自己的觀點，試著從不同於自己的角度，有餘裕地去理解問題本身以及可能的解決方式。

我思忖著「蒂瑪小姐咖啡館」中這些對話，所面對勞工、族群、性別、階級的差異，就像是公民社會價值危機的救難隊，面對惡劣的環境、不可預期的天災、帶有惡毒的人禍，面對加害者的冷漠無感、脆弱人性中一不小心就被誘發的虛偽貪婪，持續以一種莫以名之的樂觀卻寬厚的生命情調，以虛構的對話，企圖救贖朝向懦弱虛假屈服的人生；在對談中，向陌生人伸出溫暖，並在艱困悲苦中，依然不放棄對美好共善生活的想像。這些執念與努力所希望的是，生活在一起的我們，能夠真正聽見彼此。

一同做負責任的公民

梁文韜／成功大學政治系教授，英國牛津大學政治學博士

一直以來常常聽到「ＸＸ歸ＸＸ，政治歸政治」這種說法，或許是基於忙碌，又或者是覺得政治人物都很虛偽，甚至認為政治很髒；不論如何，對政治的不想理、不想知是很多臺灣人的心態，反正就找個理由去迴避政治。當然在實行代議制度的民主社會中，大家將政治事務交給代議士及民選政府處理是無可厚非的。不過，這不表示我們可以對社會爭議置之不理、置若罔聞。

如果一直抱著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心態，當自己遇到不合理或不公平待遇時，又如何能期待大家去關心甚至支持你呢？本書透過對話方式呈現不同議題其實都跟生活息息相關，在勞工權益、民主制度、醫療及教育等等的討論當中都具有啟發性。

另外一個極端是有些人則非常關心政治，但往往容易跟著片面報導或社交媒體的風向打轉、起鬨甚至對社會事件中的人物進行一番又一番的網路霸凌。這些現象可能由於對真相的誤解或一知半解，也可能是對事情缺乏的理性討論。

如果面對爭議時，只訴諸於情緒發洩甚至謾罵，並無助於問題解決。本書的內容不單表現追求真相的重要性，更顯示辯論的重要性。各章透過溝通和對話形式帶出不同的切入點，增加達至更合理判斷的可能性。讀者也可以自身代入書中的人物裡，試著跟其他角色對話，從而思考自己該抱什麼立場。

在此誠摯地推薦本書給大家，讓我們敞開心胸、關心社會，一同做負責任的公民。

成功的溝通，是快樂地帶著各自偏見離開？

沈清楷／輔仁大學哲學系副教授，哲學星期五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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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成功的溝通，是快樂地帶著各自偏見離開？──沈清楷
推薦序　一同做負責任的公民──梁文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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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服員為何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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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官是比較大的法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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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該聽誰的？

法律的存在是為了保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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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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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民主了嗎？
競選政見要審查？
為什麼不能多數黨組閣？
護照封面為何不能貼貼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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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真的很髒嗎？
那些年，在我們身上留下的二二八傷痕
掛國父遺像不好嗎？
九二共識是什麼？
民粹不好嗎？

還有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醫療崩壞，你看見了嗎？
教育的重要性？
性解放很可怕？
你願意為營養午餐出多少錢？
為什麼要有落日條款？
防災教育在哪裡？

推薦序　成功的溝通，是快樂地帶著各自偏見離開？──沈清楷
推薦序　一同做負責任的公民──梁文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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