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正的科幻小說,亞瑟.克拉克得讓點位子出來了!/艾西莫夫
以為早已消失的甘尼米人,
居然跨越了兩千五百萬年的時光,
從宇宙一隅出現在地球人眼前。
這場空前絕後的會面,
會為人類歷史掀開什麼樣的全新篇章?
【故事簡介】
現場每個人都見過這個形體──下半部拉長外凸的臉,
往上拉寬後延展為頭蓋骨……龐大的軀幹以及不可思議的手,有兩根拇指,共六根手指……
丹契科自己曾為這個形體建構出第一個八呎高的原尺寸模型,就在木星四號送回他們的發現不久之後。
這位藝術家勾勒出骨架之外的形體該有的樣貌,所有人都曾經看過。
現在每個人都看得出來,藝術家的作品極為優秀。
他們是甘尼米人!
雖然解開了查理來歷之謎,
但是依舊有不少令科學家疑惑不已的太陰人未解謎團。
同時間,待在甘尼米德基地上的科學家則開始研究甘尼米德太空船上的科技。
就在他們為甘尼米人先進的程度,目眩神迷之際,
忽然有一艘來自宇宙深處的太空船接近甘尼米德,
而船上的乘客居然是早在兩千五百萬年前就已經消失的甘尼米人──
於是,人類終於達成了歷史上第一次和外星人的接觸。
和甘尼米人的相處過程中,人類發現他們稟性溫和,愛好和平,
並且不吝與人類分享他們的所知。
然而,過了不久,甘尼米人所擁有的超級電腦──佐拉克──卻宣稱在它的邏輯推演之下,
人類不可能於地球上繁衍、生存;目前這一切都和它的理解違背。
而此時,甘尼米人卻不知為何開始露出悶悶不樂,欲言又止的模樣,甚至決定離開他們視為第二故鄉的地球……
究竟佐拉克為何會如此斷定,
甘尼米人又因為什麼原因做出離去的決定?
或許距離人類的身世謎底,還有最後一哩路要走……
【各界迴響】
AMAZON與GoodReads讀者★★★★評價
泛科學主編雷雅淇、推理作家陳浩基狂讚推薦!
★泛科學主編雷雅淇:「我們都是星塵。」構成了宇宙的成分也同時構成了我們,
而人類的最終謎題:宇宙和生命的起源,科學家正是這終極挑戰的解謎者。
本書再一次展現出了用科學解謎和探索世界的無比樂趣,縱然它並非十全十美、絕對正確,
但這不就是星辰的繼承者、推理、乃至於科學最性感的地方嗎!
★推理作家陳浩基:引爆無限想像力,以另類角度破解太陽系文明演化之謎!
※內附甘尼米人設定海報!
※「巨人系列」第三部《星辰的繼承者3:巨人之星》(暫譯)預定於2018年5月出版。
作者簡介:
詹姆士‧霍根James.P.Hogan
英國科幻小說家。
1977年以《星辰的繼承者》出道。擅長以細膩的科學設定,創造出充滿想像力的同時卻又帶著真實感的科幻小說。
以《星辰的繼承者》為首的「巨人系列」(The Giants Novels)為其代表作,講述了跨越數萬年的時光,波瀾壯闊的人類創世的故事。
這個系列曾由日本科幻漫畫大師星野之宣在2011年到2012年之間改編為漫畫。
相關著作:《星辰的繼承者》《星辰的繼承者(首刷限定宇宙夾鍊袋)》
譯者簡介:
歸也光
讀書、四處玩。另開設週末文字加工廠,譯作有《孤獨癖》、《狂暴年代》、《星辰的繼承者》、《環遊精靈國度的女孩》(合譯)。gabbybegood@gmail.com
章節試閱
在對宇宙的生命來說僅僅只有一次心跳那麼短的時間內,有一種稱為人類的神奇動物已爬下了樹、發現火、發明輪子、學會飛行,還離開地球探索其他行星。
人類崛起後的歷史是一連串騷亂的活動、冒險與永不止息的新發現。萬古以來都是沉靜的演化與緩慢開展的事件,不曾有過像這樣的狀況。
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眾人認定事實就是如此……
然而當人類終於來到甘尼米德,也就是木星最大的衛星,竟在偶然間獲得重大發現;歷經數世紀不曾滿足的鑽研,原本就僅有少數信仰留存,而這個發現完全推翻了其中之一:原來人類並不獨特。早在兩千五百萬年前,已有另外一個種族超越了人類至今的所有成就。
自從廿一世紀三○年代早期的第四次木星載人任務開始,人類展開了密集的外行星探勘,並在木衛建造了第一個永久基地。位於甘尼米德軌道的儀器探測出衛星冰層表面下若干深處有大片金屬。一座基地為此而生,並下鑿豎井調查此異常現象。
他們在冰層下找到的太空船深埋在亙久不變的冰墓中,船體極為龐大。利用太空船中找到的骨骸,地球科學家重建出八呎巨人,他們是這艘太空船的建造者;據推測,他們的科學水準至少超前地球一百年。地球科學家稱他們為「甘尼米人」,以記念他們的發現地。
甘尼米人源自米涅娃,這顆行星原本位於火星與木星之間,但早已毀滅。米涅娃的大塊殘骸進入了一個極度偏心、位於太陽系邊緣的軌道,最後形成冥王星;其餘則被木星潮汐效應甩開,形成小行星帶。諸多科學研究,包含針對復原自小行星帶的物質樣本進行宇宙射線暴露測試,都指出米涅娃的瓦解發生在約五萬五千年前──甘尼米人漫遊太陽系的許久許久之後。
發現一支存活於兩千五百萬年前、科技極為先進的種族已夠教人激動。更讓人興奮的是──甘尼米人曾造訪地球;不過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發現於甘尼米德的太空船貨艙中有一系列動植物標本,不曾有人見過像這樣的東西──漸新世晚期與中新世早期,具有代表性的地球生物橫切面。有些樣本妥善保存在金屬容器中,有些顯然在船難發生時仍存活於畜欄或籠子中。
這些發現面世時,月球軌道上正在建造第五次木星任務的七艘太空船。後來一隊科學家隨任務啟航,他們迫切渴望能深入探究甘尼米人之謎,迎向這個誘人挑戰。
一又四分之一哩長的木星五號任務指揮艦正以兩千哩的高度環繞甘尼米德航行,資料調處程式在艦上的複合電腦中運作,並將結果發送到訊息排程處理器。資料透過雷射傳送到甘尼米德地面主基地的無線電收發機,再藉由一連串中繼站分程往北方傳遞。數百萬分之一秒後,七百哩外,礦坑口基地(Pithead Base)的電腦解碼出訊息目的地,並將訊號發送到生物研究區的一間小會議室,投放在牆上的顯示螢幕中。那是遺傳學家用來代表染色體內部結構的符號,排列成繁複的圖樣。窄仄的會議室中,圍坐在桌邊的五個人熱切地研究著顯示器。
「請看。細節看起來就像這樣。」說話的是一名高䠷精瘦的男子,他的髮線已經開始後退,身穿白袍,鼻梁上架著一副過時的金邊眼鏡。他站在會議室前方的螢幕旁,單手指向螢幕,另一手輕輕抓著翻領。這是休士頓西木生物研究所(The Westwood Biological Institute)的克斯欽‧丹契科(Christian Danchekker)教授,研究所隸屬於太空部生命科學處,而教授早先帶領一群生物學家搭乘木星五號來到甘尼米德,以研究發現於甘尼米德太空船的早期地球動物。這會兒,他面前的科學家對著螢幕上的影像苦思。一段時間後,丹契科再次彙整過去一小時以來他們爭論不休的問題。
「我希望你們大多數人都清楚了解,我們眼前所見的圖形是一種分子排列,而這種排列方式為某種酶的結構特有。木四實驗室至今檢驗過的物種中,多數的組織樣本中都曾發現同樣品種的酶。我重複一遍──物種中的『多數』……許多『不同』物種……」丹契科雙手分別揪住兩邊翻領,期待地凝視眼前這一小群聽眾。他壓低音量,幾乎像是耳語。「然而,現今地球動物身上不曾發現任何與其相似,或以任何形式與其相關之物。各位,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僅在於解釋這難以理解的狀況。」
保羅‧卡本特(Paul Carpenter)氣色紅潤健康,一頭金髮,在現場中年紀最輕,他把自己從桌邊往後推,好奇地環顧左右,並舉起雙手,「我猜我不是真的理解問題是什麼。」他老實招認,「這種酶存在於兩千五百萬年前的動物身上──對吧?」
「沒錯。」坐在對面的珊蒂‧荷姆斯(Sandy Holmes)微微點頭。
「兩千五百萬年以來,那些動物都演化成截然不同的樣貌。所有事物都會隨時間而改變,酶也一樣。它的後代品種可能還存在,只是樣貌改變了……」他注意到丹契科的表情,「不對嗎?那問題在哪?」
教授以無限的耐性嘆了口氣,「這些我們都考慮過了,保羅。至少我印象所及是這樣。我簡單再說明一次。酵素學在過去幾十年內有重大進展。幾乎所有種類都已歸類編目,但沒有任何一種與我們討論的對象相似,它與我們見過的任何東西都毫無相似之處。」
「我不想聽起來像是找碴,但你說的是真的嗎?」卡本特提出異議,「我的意思是……直到最近一兩年都還有新品種被編目,不是嗎?像是舒奈德和葛洛斯曼在聖保羅提出P273B系列和衍生種……布瑞達在英格蘭提出──」
「是啊,但是你弄錯重點了。」丹契科打斷他,「那些都是新品種沒錯,但它們都可以恰到好處地歸入現有標準家族。因為它們所展現出來的特性,都讓它們能明確放進現有具親緣關係的群體中。」他再度指了指螢幕,「這一種則沒辦法,它是全新的。對我來說,它獨樹一格──它所屬的種類只有它這個成員。無論在哪一種生命型態的新陳代謝中,我們都不曾看過這種酶的作用。」丹契科的視線掃過圍成一小圈的每一張臉。
「所有我們已知的動物物種都屬於某已知家族、有我們能夠辨認的相關物種與祖先。就顯微層級而言,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根據過往經驗,就算這種酶的年代確實是兩千五百萬年前,我們也該能夠辨認出它的家族特徵,並找出與它相關的現存酶品種,然而我們辦不到。對我來說,這代表非常不尋常的狀況。」
沃夫岡‧菲區特(Wolfgang Fichter)是丹契科手下的資深生物學家之一,他揉了揉下巴,面露懷疑地盯著螢幕。「我同意這種狀況非比尋常,克里斯。但你真的能夠百分之百確定不可能發生嗎?畢竟中間過了兩千五百萬年的時間?環境因素可能改變,導致這種酶突變為完全不可辨認的樣貌。我不知道,或許是攝食改變之類的。」
丹契科果斷地搖搖頭,「不。我認為不可能。」他舉起雙手,開始扳著手指點數,「第一,就算真的發生突變,我們也應該能夠認出它的基本家族構造,就像脊椎動物好了,我們總是能夠認出牠們的基本屬性。但現在我們沒辦法。
「第二,如果只出現在單一漸新世動物物種,我或許能夠勉強接受這種酶歷經突變,演化成現今世界可見的諸多品種。也就是說,這個品種是現在某一完整家族的共通祖先。如果是這樣,我大概可以認同曾發生劇烈突變,導致祖代與後代間的關係隱匿難辨。但並非如此。這種酶出現在多種不相干的漸新世物種身上。如果依你所想,那麼同樣一套非比尋常的作用就得重複發生多次,而且是個別同時發生。我認為這絕不可能。」
「但是──」卡本特才開口,隨即被丹契科截斷。
「第三,當代所有動物體內的微量化學都不含有像這樣的酶,而且就算沒有它也仍運作良好。有許多動物甚至直接演化自甘尼米德太空船上找到的漸新世物種。那些世系鏈中,有部分出現快速變種與適應的現象,以應付飲食與環境的改變,有些則否。有數種動物非常緩慢地從漸新世祖先演化到現在,牠們的改變也不多。太空船內的漸新世動物復原後,我們取得了牠們體內的微化學作用資料;另外還有現在仍存活、且為其後裔的物種現有相關資料,我們把這些資料都拿來詳細比對。結果一如預期──沒有重大改變,且兩個群體間存有清楚可辨認的關係。祖代的微量化學中可見的所有功能都可以在後代身上輕易找到,只是有些有微幅變異。」丹契科飛快瞥了菲區特一眼,「以演化的時間尺度而言,兩千五百萬年並非那麼漫長。」
眼見沒有其他人打算反駁,丹契科再往前推,「但凡事總有例外──也就是我們正在討論的酶。所有經驗都告訴我們,如果祖代體內有這種酶,那麼也該能毫無困難地在後代體內觀察到它或某種與它非常相似的酵素。然而所有結果都顯示為否定。我認為不可能,但它卻確實發生了。」
其他人消化這段話的同時,會議室被一陣短暫的寂靜籠罩。最後珊蒂‧荷姆斯大膽提出自己的想法,「有沒有可能那並非一場根本的突變,而是相反?」
「妳說的相反是什麼意思?」亨利‧勞森(Henri Rousson)問。他是另一名資深生物學家,坐在卡本特旁邊。
「這個嘛……」珊蒂回道,「船上的所有動物都去過米涅娃,對吧?牠們非常有可能根本出生在米涅娃,親代則是甘尼米人從地球帶過去。難道不可能是米涅娃環境中的某個東西引發突變,所以酶才出現?至少這樣可以解釋為什麼當代地球動物身上都找不到這種酶。因為牠們沒去過米涅娃,牠們的祖代也都沒去過米涅娃。」
「還是有問題。」菲區特一邊喃喃低語一邊搖頭。
「什麼問題?」珊蒂問。
「彼此不相關的不同漸新世動物身上存有『相同』的酶。」丹契科說,「沒錯,我同意米涅娃環境的差異可能會導致源自地球的某些酶變成像那樣的東西。」他的手再度指向螢幕,「但有許多物種都被從地球帶到米涅娃──每一個物種都有各自獨特的新陳代謝與酶族群。如果我們假設米涅娃環境中的某個東西促使那些酶──『種類各異』的酶突變。你真的認為它們會『全部』各自突變為『同樣』的最終樣貌?」他停頓片刻,「因為我們面對的正是這種狀況。甘尼米德太空船裝載著多種物種的諸多防腐樣本,而每一個樣本都含有恰恰『那一種』酶。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妳的論點?」
珊蒂無助地盯著桌面看了一會兒,最後做了個認輸的手勢,「好吧……照你這樣說,我想我的論點確實不成立。」
「謝謝妳。」丹契科冷酷地接受她的投降。
亨利‧勞森傾身向前,替自己從桌子中央的水瓶倒出一杯水。他長飲了一口,其他人則繼續雙眼放空對著牆或瞪著天花板沉思。
「我們先暫時回到基本面,看看會不會有不同結果。」勞森說,「我們知道甘尼米人演化自米涅娃,對吧?」眾人紛紛贊同地點了點頭。「我們也知道甘尼米人肯定來過地球,因為否則他們不可能有辦法把地球動物弄上他們的太空船──除非我們要發明另外一支外星種族,而我肯定不會那麼做,因為完全沒道理。此外,我們也知道在甘尼米德發現的這艘太空船來自米涅娃,而非直接來自地球。如果太空船自米涅娃啟航,那船上的地球動物肯定也來自米涅娃了。這也與我們已推論出的論點相符:基於某種原因,甘尼米人從地球運了各式各樣的生物到米涅娃。」
保羅‧卡本特舉手,「等等。我們怎麼知道下面那艘船是從米涅娃來到這裡?」
「植物啊。」菲區特提醒他。
「噢,對,植物。我都忘了……」保羅陷入沉默。
甘尼米德太空船上的畜欄和籠子裡有草料和覆蓋地面的物質,當太空船的空氣凍結、水氣凝結,這些東西也完美保存在隨後而生的冰層下。丹契科利用從中復原的種子,成功復育出數種不曾在地球生長過的植物,據推測就是原生米涅娃植物樣本。這些植物的葉片色澤暗沉,幾近黑色,而且會吸收它們接觸得到的每一絲日光,範圍囊括整個可見光譜。早先不相干的研究已證實米涅娃與太陽間相距甚遠,而這兩者似乎巧妙相符。
「關於『為何』甘尼米人引進這麼些動物……」勞森問,「我們進展到哪了?」他攤開雙手,「一定有原因。我們距離找出那個原因有多遙遠?我不知道,但酶可能扮演著某種角色。」
「很好,我們來簡單總結一下:關於這個主題,我們認為我們已經知道哪些事了?」丹契科拋出問題。他離開螢幕旁,靠在桌邊暫歇。「保羅,你對亨利的問題有些什麼想法?」卡本特搔搔腦後,皺起臉。
「這個嘛……首先是魚。我們證實那是米涅娃原生物種,並因此串起米涅娃和甘尼米人之間的連結。」
「很好。」丹契科點點頭,早先慍怒的情緒不知怎地緩和了,「繼續。」
卡本特說起某種妥善保存在罐中的魚,本源可明確追溯至米涅娃的海洋。丹契科讓他們看過,這些魚與深埋在礦坑口下方冰層太空船上的甘尼米人,兩者的骨骼結構存在著普遍性的關聯。像這樣結構上的關聯,也存在於例如人類與長毛象之間,顯示那種魚和甘尼米人屬於同一個演化家族。因此如果魚原生於米涅娃,那甘尼米人亦同。
「你用電腦分析了魚的基礎細胞化學。」卡本特接著往下說,「結果顯示牠們對於包含二氧化碳在內的某些毒素天生耐受性相當低。我記得你假定這種基礎化學有可能承襲自魚的遠古祖先──米涅娃歷史非常早期的階段。」
「正是。」丹契科表示贊同,「還有呢?」
卡本特有點遲疑,「所以米涅娃陸生動物對二氧化碳的耐受性也較低。」
「不盡然。」丹契科回道,「你漏了導到這個結論的關鍵。有人知道嗎?」他看著德國人,「沃夫岡?」
「你必須假設低二氧化碳耐受性的特性來自非常遙遠的祖代,早在任何陸生物種出現在米涅娃之前。」菲區特稍停片刻才又繼續,「然後假定這個遠古生物是所有陸生與海洋後代──例如那種魚的共同祖先。在這樣的假設基礎下,後來出現的所有陸生動物都繼承了同樣特性才說得通。」
「絕對不要忘了你的假設。」丹契科殷殷提醒,「在科學的歷史中,絕大多數的問題都肇因於像這樣簡單的失誤。另外也請注意:如果低二氧化碳耐受性這個特性確實出現在米涅娃演化史的早期,並留存到該種魚身上,又如果能以地球演化方面的知識為參考,可推測該特性十分『固著』;此後成為共通性特性,並在演化與異化的過程中擴散到所有陸生動物身上,往後並未出現本質上的變化──就像地球脊椎動物的基本結構歷經數億萬年皆維持一致,僅有外形、尺寸以及型態等表面差異。像這樣的推論,可信度就提高了。」丹契科取下眼鏡,以手帕擦拭鏡片。
「很好。」他接著說,「我們就承此假設,做出下結論:到了甘尼米人出現時──兩千五百萬年前──居住於米涅娃地表的生物為其諸多原生物種;在這些生物各自的各種特性中,牠們都具有較低的二氧化碳耐受性。我們手頭上還有哪些線索可以幫助我們釐清當時米涅娃的狀況?」
「我們知道甘尼米人打算放棄這顆行星、移往他處。」珊蒂‧荷姆斯拋出想法,「或許移居其他恆星系統。」
「是嗎?」丹契科微笑,短暫露出他的牙齒,接著再度往眼鏡的鏡片呵氣。「我們怎麼知道?」
「這個嘛,首先,我們腳底的冰層下有一艘太空船。」荷姆斯回答,「根據船上所載貨物的種類與數量,大可推測那是一艘殖民船,而且是單程的。第二,這艘船哪裡不去,為什麼偏偏出現在甘尼米德?不可能只想到內行星 旅行吧?
「不過米涅娃的軌道外並沒有可供殖民的地方。」卡本特插話,「也就是說,得到其他星體才有可能。
「正是如此。」丹契科嚴肅地對著荷姆斯說,「妳說『推測那是一艘殖民船』。別忘了,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正是導向此──僅僅是推論而已,並不『證明』任何事。基地這裡有許多人都說,我們現在確定甘尼米人放棄了太陽系、在他處尋找新家,因為米涅娃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濃度因某些我們還無法掌握的原因而上升了。這只有在我們剛剛所說為真時才成立,也就是甘尼米人和米涅娃所有陸生動物一樣都具備低二氧化碳耐受性的特徵,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濃度若稍有提高,就會對他們造成嚴重威脅。不過也如我們剛剛所見,那樣的『確定』並不存在。我們只是發現了一兩個可能推演出該種解釋的線索而已。」丹契科注意到卡本特有話要說,於是停了下來。
「但並不只是這樣,對吧?」卡本特提出疑問,「我們相當確定米涅娃的所有陸生動物都在大約兩千五百萬年前全數迅速滅亡……或許只有甘尼米人除外。如果二氧化碳濃度確實提高、所有物種都無法應付,結果似乎就是會這樣。這麼一來不是恰恰支持了我們的假設嗎?」
「保羅說得對。」珊蒂‧荷姆斯附和,「說得通。此外,對於為何甘尼米人要把所有動物運到米涅娃,我們的解釋也合情合理。」她轉向卡本特,彷彿在邀請他接著把故事說完。
一如往常,卡本特並不需要太多鼓勵,「甘尼米人的打算是在米涅娃鋪滿吸收二氧化碳、製造氧氣的地球綠色植物,藉此矯正二氧化碳不平衡的問題。他們一併帶上動物,以創造出平衡的生態系,讓植物能夠生存。就像珊蒂說的,都說得通。」
「你這是把證據套在你原本就打算證實為真的答案上。」丹契科接著說,「我們先再一次把事實和個人看法、推論區分開來。」接下來由丹契科帶領其他人一一檢驗科學演繹原則與邏輯分析方法。有一個人從頭到尾坐在距離螢幕最遠的座位靜靜參與整個過程;他繼續悠閒地抽著菸,沒放過任何細節。
早在超過三個月前,維特‧杭特博士就開始陪同來到木星五號的科學家團隊研究甘尼米德太空船。雖然這次並沒有真正驚人的發現,但也累積了有關異星太空船船體結構、設計、內容物的巨量資料。每天都有新移出的設備與機械裝置送到地表基地與繞軌道飛行的木四、木五任務指揮艦檢驗。研究結果雖然仍相當片面,但也逐漸浮現出線索。而透過這些線索,可能終將拼湊出甘尼米德文明的面貌與兩千五百萬年前的神祕事件。
這就是杭特的工作。他原本是專精數學核子學的理論物理學家,從英格蘭獲得徵召加入聯合國太空部,負責帶領一小群太空部科學家。一旦甘尼米德與軌道上以及地球上的專家有所發現,就由他們理出其中的關聯性。專家畫出拼圖上的圖樣,杭特的團隊則把拼圖拼起。想出這套運作方式的是杭特的直屬上司,葛瑞格‧柯威爾,總部位於休士頓的聯合國太空部航空通訊處處長。這套模式運作得非常順暢,他們因而能夠順利解開米涅娃存在與命運之謎;旗開得勝加持之下,這個團隊可望再度大展身手。
他旁聽科學家經過一番辯論又回到原點,重新聚焦於那種觸發這場討論的陌生酶。
「不對,恐怕不是這樣的。」丹契科這樣回覆勞森的問題,「我們目前並不知道其效用。它的反應方程式中,有某些功能看起來顯示它有助於調整或抑制某種蛋白分子,但到底是什麼分子、作用是什麼,我們不知道。」丹契科注視著其他人,邀請他們提出更多意見,但似乎大家都無話可說。會議室內陷入寂靜。這時,附近的一具發電機輕柔嗡鳴的聲音才首度入耳。最後,杭特摁熄手上的菸,往後靠,手肘靠在扶手上。「好,聽起來有些問題存在。酶不是我的專長,我得把問題完全交給你們了。」
「很高興你還在,維特。」丹契科抬頭看向桌子另一端,「我們坐下之後你都沒開過口。」
「聆聽與學習。」杭特露齒一笑,「我沒什麼值得一提的見解。」
「聽起來像是某種人生哲學。」菲區特一面說,一面整理面前的文件。「你是不是有很多人生哲學……或許都寫在一本紅色的小冊子裡,就好像一九不知道幾年的某位中國男性 ?」
「抱歉並沒有,對任何事有太多哲學都沒太大幫助。最後總會讓你落得否定自我、可信度大打折扣。」
菲區特微笑,「所以說,這種不幸的酶弄得我們一個頭兩個大,你卻不能給我們一盞明燈嘍嘍。」
杭特沒有立刻接話,他只是噘起嘴,頭偏向一邊,彷彿不確定該不該透露自己知道的事。「這個嘛……」良久後他才開口,「在目前情況下,怪酶已經夠你們煩了。」他語氣中略帶戲謔,撩撥著眾人心弦,令他們難以抗拒。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都轉頭面對他的方向。
「維特,你有事瞞著我們。」珊蒂斷言,「說。」
丹契科沉默、挑戰地瞪了杭特一眼。杭特點點頭,一手往下探,在面前嵌於桌緣的鍵盤上舞動起來。甘尼米德背面的上空,木星五號上的電腦回應了他的指令。會議室牆上的顯示器畫面轉換,顯示出密密麻麻擠在表格中的數字。
杭特給其他人一些時間消化。「木五實驗室最近做了一系列量化分析檢驗,這些是結果。檢驗包含器官細胞內化學成分例行判定,來源是你們剛剛談論的對象──船上的那些動物。」他稍停片刻,然後就事論事地說,「數字顯示某些元素組合不斷重複出現,而且比例固定。這個比例明顯與常見放射程序的衰變產物有關,就好像放射性同位素在酶的製造過程中被揀選出來了。」
幾秒之後,有一、兩個人對這番話困惑地皺起了眉。首先發話的是丹契科,「你的意思是,酶……選擇性地把放射性同位素吸收進自身結構內?」
「沒錯。」
「太荒謬了。」丹契科語氣堅定,不留異議的空間。杭特聳聳肩。
「事實似乎就是這樣,看看那些數字吧。」
「但是這樣的作用沒有道理發生。」丹契科堅持。
「我知道,但它就是發生了。」
「純粹的化學作用並沒有辦法分辨放射性同位素和一般同位素。」丹契科不耐地指出,「酶是化學作用的產物,而這樣的作用並沒有辦法指定選用放射性同位素來製造酶。」杭特有一點期望能夠以丹契科的立即反應作為一種不容妥協、完全的反駁,否決他方才提出的推論。密切和丹契科共事兩年後,杭特漸漸習慣丹契科的癖好;一旦有違他原本信念的事物冒出頭,他總是本能地先躲在正統官方說法後。不過只要給他時間,杭特知道丹契科會和坐在會議室裡的年輕世代科學家一樣富創造力。於是這個時候杭特不發一言,只是漫不在乎、不成曲調地自顧自吹著口哨,一邊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敲打桌面。
丹契科等著,明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拖沓而逝變得愈來愈煩躁。「化學作用沒有辦法辨認出放射性同位素。」他最後又重複了一次,「因此不可能有哪種酶以依你所說的方式產出。就算能分辨,也沒有意義。就化學而言,無論是否含有放射性同位素,酶的作用都一樣。你剛剛說的根本荒謬至極!」
杭特嘆了口氣,疲倦地指向螢幕。
「不是我說的,克里斯。」他提醒丹契科,「是數字說的。事實擺在那,儘管查驗。」杭特往前靠,頭歪向一邊,臉皺了起來,彷彿突然靈感從天而降。「你剛剛是不是說了把證據套在原本就設想好的答案上之類的話?」
在對宇宙的生命來說僅僅只有一次心跳那麼短的時間內,有一種稱為人類的神奇動物已爬下了樹、發現火、發明輪子、學會飛行,還離開地球探索其他行星。
人類崛起後的歷史是一連串騷亂的活動、冒險與永不止息的新發現。萬古以來都是沉靜的演化與緩慢開展的事件,不曾有過像這樣的狀況。
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眾人認定事實就是如此……
然而當人類終於來到甘尼米德,也就是木星最大的衛星,竟在偶然間獲得重大發現;歷經數世紀不曾滿足的鑽研,原本就僅有少數信仰留存,而這個發現完全推翻了其中之一:原來人類並不獨特。早在兩千五百萬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