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美魔力（3）：遠美之境

得獎紀錄： 紐約時報、今日美國報、出版人週刊、美國獨立書商協會風雲暢銷書

 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聯合兒童圖書中心選書

 2008年紐約公共圖書館最佳青少年讀物

 2008年亞馬遜書迷十大最愛青少年讀物媒體推薦：School Library Journal

一部極具野心的曠世巨作。

──出版人週刊星號書評

這部小說十分罕見地囊括了幾乎所有元素，浪漫愛情、魔力、歷史、哥德式的錯綜劇情，全都美妙雕琢於書頁中。

──People

第八章

菲莉希蒂仍然不肯原諒我對瑪克漢夫人一事的意見。我發現她那位於大廳的帳篷不再歡迎我了；當然她並沒有明著告訴我這點，她只是對希斯莉那些無趣的故事報以愉悅的笑聲，仔細聆聽伊莉莎白最近去裁縫店所發生的各項瑣碎細節，同時對我說的每個字流露出無限的輕蔑。我不得不退到廚房，暫時避難。

我發現布莉姬居然在爐灶上留了一碗牛奶。更奇特的是，她還在門旁的牆上掛了一個耶穌受難十字架，又在窗子上插了帶葉子的小枝。

我在儲藏室找到一塊硬硬的黑麵包，吃了起來。「布莉姬……」我剛開口，她就直跳起來。

「聖徒在上！不要這樣偷偷摸摸地接近老布莉姬，可以嗎？」她一隻手按著胸口說。

「你在做什麼啊？」我朝那碗牛奶點個頭。「最近有貓出沒嗎？」

「沒有。」她說著，抓起她的縫紉籃。「我不再多說一個字了。」

布莉姬對任何事的意見都多得要命，你只要輕輕引誘她打開話匣子就好。

「布莉姬，拜託嘛。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我向她保證。

「這個嗎嘛……」她點個頭，示意我跟她一起在火邊坐下。「這是避邪用的。」她悄悄說。「十字架和窗子上的花楸葉也是。」

「避什麼邪？」

布莉姬把針插進一塊布裡，再從另一面拉出針。「東樓啊。那塊兇凶地，根本不該再重蓋的。」

「因為那些女孩死於火災嗎？」

布莉姬伸長脖子探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偷聽。她把針線縫紉活兒擱在膝上。「唉唉，那件事也是啦。但我早就覺得那地方不太對勁。」

「什麼意思？」我說著，咬了一口麵包。

「這類的事都是直接從骨頭裡感覺到的。」她用手指撫摸著掛在頸上的十字架。「那時候啊，有一天，我聽到奈特溫老師問斯賓塞校長——唉唉，願她安息！——問她有關東樓的事。斯賓塞校長叫她不要擔心，她說她不會讓任何東西進來，就算要她的命也在所不惜。一想到這句話，我就起雞皮疙瘩。」

尤吉妮雅．斯賓塞確實是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從冬之地的妖靈手裡拯救了大家。我口裡的麵包突然硬到難以下嚥。

布莉姬透過窗子看著外面黑暗的森林。「我希望他們讓那地方保持原樣就好了。」

「但是，布莉姬，你想想，它重建起來以後會多漂亮啊！斯賓塞會恢復往日的華麗。」我想說服她。「那不是紀念斯賓塞女士最好的方式嗎？」

布莉姬點點頭。「唉，也對啊。但就是……」她用手托起我的下巴。「你不會把我放牛奶的事拿去告狀吧？」

我搖搖頭。「我當然不會。」

「乖女孩。」她拍拍我的臉。這個動作所含的力量，比任何好運咒都還要能驅除我靈魂中的暗鬼。「當你去年穿著喪服入學時，我覺得你是個奇怪的小東西。可能你那對綠眼睛讓我想起了可憐的瑪莉．多德。她和她的好朋友莎拉一起在火中喪生。不過，你和她們兩人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謝謝你的麵包。」我說著。現在麵包在我的胃裡像鉛一樣沉重了。

「不客氣，親愛的。你還是回大廳去吧，她們會找你的。」她再度往屋外的黑暗張望。「不該再蓋回去的。我感覺得到。那樣不對勁。」

畫像中的尤吉妮雅．斯賓塞用她那對明察秋毫的眼睛盯著我爬上樓梯，走向寢室。她的白髮梳成當時流行的髮式：前額打著小捲，後腦的頭髮則編結盤繞成一大圈。她的衣領高聳，亮淺綠色上衣兩側從上至下鑲著繁複的皺摺──古板的黑色和灰色可不是尤吉妮雅．斯賓塞的風格。她頸上掛著的新月眼護身符，正是現在掛在我的脖子上，掩藏在衣服裡的那枚。

是我母親害死你的。

我回到房間取出我母親的日記，重讀著尤吉妮雅．斯賓塞的英勇事蹟。她向妖靈獻上了自己，以代替我母親和莎拉。

妖畜大吼：「我要你們還我一個。」緊抓住莎拉的手臂。

尤吉妮雅緊抿著嘴。「我們必須趕緊到冬之地。」我們來到那片冰與火的世界，枯樹遍野，黑夜長存。妖畜已經動手了，莎拉的眼睛慢慢變得跟石頭一樣黑。尤吉妮雅勇敢地站在那裡。

「莎拉．瑞絲東姆，你不會迷失在冬之地，跟我回去，回去。」

妖畜於是轉而攻擊尤吉妮雅。「她召喚我，她必須付出代價，否則幻境會失去平衡。」

「我來頂替她。」

「好吧，有一個力量這麼強大的，我們可以好好利用，早晚可以破壞另一個世界。」

尤吉妮雅將她的新月眼護身符扔給我，「瑪莉，跑吧！帶莎拉穿過門，我會關閉幻境！」

接著那怪物讓尤吉妮雅痛得大叫。看到她的眼底滿是懇求，我屏住了呼吸，因為我從沒見過尤吉妮雅驚慌。「在我們再次找到我們的方向以前，幻境必須關閉。快跑！」她大聲尖叫……我最後一次查看尤吉妮雅的情況，她正在大喊關閉幻境的咒語，同一時間，黑暗將她吞沒，她消失無蹤。

我閤闔上母親的日記本，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我想著尤吉妮雅．斯賓塞。如果她沒有把護身符拋給我母親，並永遠關閉幻境，我們這個世界不知會被怎樣可怕的生物侵入。她的一個舉動就拯救了我們大家，儘管那舉動等於害死她自己。我不禁猜想她後來怎麼了；為了償還我母親的罪行，偉大的尤吉妮雅．斯賓塞接受了什麼樣的可怕命運？而我究竟能不能幫我母親贖罪呢？

＊＊＊＊＊

這晚的夢境極不安寧。一個穿著薰衣草色的紫衣、戴同色帽子的漂亮女士，匆匆跑過濃霧中的倫敦街道，薑黃色的頭髮散曳在臉上。她示意我跟著她，但是我追不上；我的腿沉重如鉛，而且我什麼都看不見。路面鋪石上滿布著某個表演節目的宣傳廣告紙。我撿起其中一張，看到上面寫著「塞厄多．馮．呂波博士——偉大的幻術師！」

霧散了。我正在登上斯賓塞的樓梯，經過尤吉妮雅．斯賓塞的巨大畫像前，一直往上爬。到達屋頂後，我發現我只穿著睡衣，風刮透了衣服。地平線堆積起暴風雨前的烏雲，地面上的工人卻仍進行著東樓工程，他們的動作像貓頭鷹眨眼般迅速。石柱愈蓋愈高。一把鏟子往地裡插下，但只插到一半，就碰到了堅硬的東西。那些男人抬頭看我。「小姐，請你來打開它，好嗎？」

那位薰衣草紫的女士張嘴想要告訴我什麼事。但她出不了聲音，我只見到她驚惶的眼神。突然一切動作快了起來，我見到一個房間裡只有一盞燈亮著；有很多字。一把刀。那個女士跑著。水面浮著一具屍體。我聽見耳語般的聲音：「來我身邊……」

我驚醒了。我想再睡，卻睡不著，因為有東西在呼喚我。我被它拉著下了樓，來到草地上，見到滿月的乳白光芒灑在東樓的木頭骨架上。塔樓高聳的頂端幾乎觸及低矮的雲層，它的影子從草地上伸展到我的光腳旁。草地布滿露水，很冷。

屋頂上的滴水石獸沉睡著；腳下的地面似乎在低吟。再一次地，我再次被塔樓下的石牆吸引著走過去，踏進洞裡。東樓的骨架懸在我頭頂，夜空中的雲層像鞭子揮動那樣快速飛舞。新月眼亮了起來；在它微弱的光芒中，我看見石牆上有個和我的護身符一樣的輪廓。

我的指尖出現了刺麻感，這股感覺逐漸蔓延到全身。我體內有東西想要出來，我控制不了。我好怕，怕那不知名的東西。

我把手放在石牆上。一股力量從我體內往前湧，石頭隨即發出白金色光芒。這個世界的影像突然投射了上去，就像一張明暗顛倒的底片。我的後方是斯賓塞，前面是東樓的骨架，再過去則是樹林。當我轉過頭，我能看見這些東西之間有另一個東西的影像閃爍。我用力眨眼，想要清掉那個影像。

我再睜開眼時，一道門的輪廓浮現了。

＊＊＊＊＊

「潔瑪，你幹嘛大半夜把我們叫到這裡來？」菲莉希蒂揉著眼，抱怨著。

「你馬上就知道了。」我提起燈籠，照亮校舍後方的草地。

菲莉希蒂發著抖，她的睡衣很薄。「你至少該讓我們帶件外套。」

安用手臂圍住肚子，牙齒格格打戰。「我、我……我想想回……回床上……去去了。如果奈……奈特溫校長發……發現……」她往後瞄了一眼，提防校長突然出現。

「我保證你們不會失望的。到了，請你們站在這裡。」我讓她們站在塔樓旁，把燈籠放在她們腳邊。燈光照得她們白白的，不太像活人。

「如果你是在惡作劇，我會殺了你。」菲莉希蒂警告我。

「絕不是。」我站在那古老石塊上方的地面，閉起眼睛。夜晚的寒氣很凜冽。

「潔瑪，夠了吧。」菲莉希蒂抱怨。

「安靜！我得專心。」我喝斥她，但我心裡開始泛起懷疑：你做不到的，你已經沒有魔力了。

這次我不聽那聲音，我不相信它。我慢慢地放掉恐懼，感到地面開始震動。土地呼喚著我，用魔咒包裹起我。我的手指開始嗡嗡地震動，令我害怕又興奮。我張開眼，伸出手，摸索那道隱形的門。與其說我看見它，不如說我是摸到它。那觸感優雅、令人渴念而又喜悅，而它更是一道因慾望而留下的創傷。它對我悄悄訴說我無法理解的祕密，吟唱著我聽不懂的語言。風呼嘯起來，颳起了小型的塵捲風。

土地開始閃爍。門的輪廓再度浮現。

「老天爺！」安驚呼。

菲莉希蒂猶豫地伸手。「你確定這個門通往幻境嗎？」

「火災那晚，冬之地的妖靈來到這裡，攫走了莎拉。」我提醒她們。「尤吉妮雅．斯賓塞主動獻上自己，替換莎拉。她把護身符——也就是我這個護身符——擲向我母親，關上了通往幻境的門。然後東樓燒毀，一切跟那道門有關的線索也就消失了。」

「但它們不見得是同一道門啊。」安顫抖著說道。「它也可能通往別的地方。說不定它通往冬之地。」

「我願意冒這個險。」我對這一絲絲希望充滿了期待。

「我我們可……可能會被……被困住。」安說。

「我們現在就是被困住。」菲莉希蒂說。「我想知道琵帕怎樣了。」她挽起我的胳臂。我抓起燈籠。

「安？」我伸出手。她那冰冷的手指伸了過來，緊抓住我的手。我吸了口氣，和她們一起走上前。我們似乎往下掉了一秒鐘，然後是一片漆黑。我聞到發霉的甜味。

「潔瑪？」傳來安的耳語聲。

「什麼？」

「菲莉希蒂來了嗎？」

「我在這。」菲菲答道。「不管這是哪裡。」

我把燈籠往前一晃，前方幾呎處被照亮了。這是一條長長的通道，有挑高的拱形白石天花板，其上有許多裂縫，樹根從縫中鑽出來。我們後面是夜晚的斯賓塞校舍，但它就像位於一道玻璃牆之後。我們慢慢前進。

我們通過時，牆壁便發出淡淡的光芒，好像無數的螢火蟲一樣幫我們照亮前方的路。我們後面的路則重新隱沒入黑暗中。然而這通道毫無道理地彎過來又折過去，令人迷惑。

「潔瑪，我們不會迷路吧？」安焦躁地說了好幾次，聲音迴蕩盪在通道裡。

「你可以安靜點嗎？」菲莉希蒂斥責她。「不過，潔瑪，你確定這條路是對的嗎？」

「走就是了。」我說。

我們來到一堵牆前。

「我們被困住了。」安的聲音在顫抖。「我就知道會這樣！」

「拜託你閉嘴！」菲莉希蒂吼道。

這條路一定是對的，我不相信它不對。潔瑪，讓魔力自己流出。感覺它……釋放它。有東西在叫我，我感到這些石頭正在醒轉。牆上出現一道門的輪廓，門的四角流洩出刺眼的光亮。我推了它一下，它便往外晃開，一股灰塵隨著飛揚起來，好像這門幾百年沒有被碰過了。門外是一片散發著玫瑰香味的草地，頭上的一邊是藍天，另一邊是日落的橙色。這裡正我們很熟悉、卻很久很久沒見到的地方。

「潔瑪。」菲莉希蒂喃喃說了一句，敬畏之情很快轉為歡欣。「你成功了！我們終於回到幻境了！」

第八章

菲莉希蒂仍然不肯原諒我對瑪克漢夫人一事的意見。我發現她那位於大廳的帳篷不再歡迎我了；當然她並沒有明著告訴我這點，她只是對希斯莉那些無趣的故事報以愉悅的笑聲，仔細聆聽伊莉莎白最近去裁縫店所發生的各項瑣碎細節，同時對我說的每個字流露出無限的輕蔑。我不得不退到廚房，暫時避難。

我發現布莉姬居然在爐灶上留了一碗牛奶。更奇特的是，她還在門旁的牆上掛了一個耶穌受難十字架，又在窗子上插了帶葉子的小枝。

我在儲藏室找到一塊硬硬的黑麵包，吃了起來。「布莉姬……」我剛開口，她就直跳起來。

「聖徒在上！不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