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
「你們的遺書寫好了沒?」
那個男人走進來時,喧譁頓止。
不光是因為這句話,更是因為他手裡拿著的東西──一顆骷髏頭。
「咚」的一聲,男人將骷髏頭放在講台上,骷髏頭大而空洞的眼窩看著台下一頭霧水的小綿羊們。
男人目光掃了一圈,現場更是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張老師早產,母子均安,接下來這兩個月,就由我代課。」頓了頓,確保所有人的目光都專心在自己身上後,才繼續說下去:「這學期的期末考,就是你們的遺書,我會請你們一個一個上台輪流念自己的遺書。」
生死學的代課老師?
小綿羊們正想議論紛紛,男人已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足以和他今日出場的氣勢媲美。
是奕杰。
粉筆扔回黑板槽,轉過身,英俊的面孔揚起一抹笑,露出潔白牙齒──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先把話說清楚,我的規矩很簡單:不遲到、不缺席、功課不遲交,還有上課不准滑手機傳訊息,愛聊天的右轉出去不送,不要打擾其他人上課。只要你們照著我的規矩,一定拿得到該有的分數,若是破壞了這些規矩,就做好被死當的心理準備吧!」男人的手摸上骷髏頭的頭頂,簡直像是電玩遊戲裡最後關卡的大魔王。
小綿羊們內心哀號。
忽然跑去生孩子的張老師可是全生死系最好過的佛心教授啊!
原本以為預產期還早,至少能撐過期末考的,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哀怨歸哀怨,學期早過了一半,頭都洗下去了,只能認命拿出課本,一面抄筆記,一面開始構思自己的「遺書」,希望期末考能順利過關。
一隻小綿羊鼓足了勇氣舉手,發問:「老師,我高中已經寫過了。」
「寫過什麼?」是奕杰眉毛一挑。
「寫過遺書……」小綿羊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安地看看四周。
難道大家高中上公民課的時候沒寫過嗎?公民老師還在課堂上放音樂耶!聽起來有夠悲傷,好多女生寫著寫著還哭了出來……
台前的男人拿起骷髏頭把玩,「那就再寫一次!如果你們想照抄寫過的遺書也行,希望你們不要看到自己從前有多幼稚無知而吐血!」
小綿羊們垂頭喪氣。
角落裡,面目清秀的年輕人,從這男人進門後,目光就沒離開過他身上。
是他?!
「小非,那個骷髏頭好詭異……?」短髮女孩輕輕推了推年輕人。
他正要回答,一根粉筆忽然從天而落,正中他的眉心!
「哎唷!」
「小非!你沒事吧?」
「我說過了,要聊天,右轉出去!」台上的男人盛氣凌人。
年輕人與女孩雙雙往講台前望去,對上男人的視線。
是奕杰墨黑雙眼微露訝異,隨即若無其事,轉過身,繼續上課。
羅莉公主
一個星期前。
豔陽高照,冬日難得的好天氣讓校園體育館旁舉辦的活動人潮不斷,人來人往,許多人手上拿著專業的大砲相機從頭到尾拍個沒完,鏡頭內的主角是扮成各式各樣動漫遊戲人物的cosplayer ,認不出是哪個角色沒關係,反正就是來湊湊熱鬧,先拍了再說!
一年不過幾次的外拍活動,coser 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打扮,裝扮道具樣樣上身,古裝布袋戲、黑暗哥德羅莉風、俏皮純情少女、熱血運動員、日本古代武士等等人物惟妙惟肖,讓人目不暇給,根本無心去分辨這些coser 的性別。
是的,那個穿著水手服的純情少女很可能是個大叔,而裝扮成俊俏日本武士、手持武士刀的高瘦帥哥,其實是個擁有D罩杯的OL,為了角色扮演,用彈性繃帶硬將自己傲人的上圍緊緊纏住。
在角色扮演的世界裡,性別意義並不大,只要對角色扮演有興趣,男生可以扮女生,女生也可以反過來扮男生,性別顛倒,稀鬆平常,也有的人平日就喜歡異性扮裝,更是藉此機會好好展示自己。
不過,對於非盛哲而言,男扮女裝卻並非他所願……
「小非!哪有女孩子坐姿這麼醜的?」
穿著一身暗黑哥德羅莉裝、臉上獨眼眼罩翻開戴在頭上、手上一把黑色蕾絲洋傘扛在肩上活像個挑夫的非盛哲,正蹲在草地上,表情不耐。
除卻這極為難看不入目的蹲坐姿態,不論從哪一方面看,他都活脫脫是個令人驚艷的美少女(雖然是男生扮的)。
「我又不是女生!」
「你沒聽過扮什麼像什麼嗎?敬業一點好不好?」葉子實在受不了他這副隨便模樣。
非盛哲白了一眼葉子──起先只是說社團活動缺人,要他來幫忙插花一下,誰知卻是要他角色扮演?角色扮演也就罷了,還要他扮哥德羅莉?他是男生耶!雖然他是同志這件事,在熟悉的朋友圈裡已是半公開的祕密,但這並不表示他就樂意扮女裝好嗎?尤其是扮成女裝後,一堆拿著大砲的怪叔叔就追著他跑,他實在很想拿洋傘去戳那些大砲的鏡頭,最好順便戳瞎那堆人的眼!
「非盛哲!你的內褲都給人看光了!」葉子不滿道。
「那是運動短褲──嗚喔!」話還沒說完,一個東西忽然撞進他懷裡,差點沒將他整個人撞翻過去!「喂──走路小心……欸?」
撞進非盛哲懷裡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羅莉,目測年齡絕對不超過八歲。
「妹、妹妹?妳怎麼了?別哭啊?別哭……」
膚白脣嫩的小羅莉眼淚汪汪,哭音顫抖:「大姊姊,有、有壞叔叔跟蹤我……好可怕……」
「妳說什麼?」非盛哲一聽有壞叔叔欺負小羅莉,正義感油然而起,見果真有人追來,立即將小羅莉拉到自己身後,洋傘使盡力氣往前一戳,「變態!連這麼小的女生也想染指!」
「妹妹──噢!」被洋傘戳倒的中年男子仰天倒在草地上。
……這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怎麼看起來很眼熟?好像每天經過校門口都會看到?
「小非,你把警衛戳昏了啦!」
╳ ○ ╳ ○
警衛額頭上頂著烏黑的洋傘戳印,一臉不悅地看著非盛哲的學生證,狠狠瞪了一眼扮作哥德羅莉的本人後,說了句「年輕人搞什麼不男不女的奇怪嗜好……」這才將學生證還給他。
「這個小女生的爸爸是學校裡的副教授,他爸爸帶她來學校,她沒有乖乖待在辦公室,而是自己跑出來,副教授發現後趕緊通知我們一起找人。」警衛耐著性子解釋,說完就想把小女生抱走。
但小女生卻死活不願跟他走,一直拉著非盛哲的膨膨裙,拉得裙子都快掉了,非盛哲無奈,只好自告奮勇,抱起小羅莉,「我送她回去吧。」
警衛領路,非盛哲跟上,兩人朝考古系辦大樓走去。
走到系辦門口,警衛指指其中一扇門,非盛哲抱著小羅莉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幾乎就在同時,門內有道好聽的男中音大喊:「優優!妳去哪兒了?真是擔心死我──」
緊接著是「砰」的一聲。
有什麼重物狠狠砸在門後,接下來便悄無聲息。
非盛哲和警衛互看一眼。
警衛連忙將門打開,只見一個披頭散髮、下巴滿是鬍渣的高大男人呈大字形仰天倒在地上,腳邊一個骷髏頭,顯然是聽到女兒回來了,情急之下衝來開門,卻被這骷髏頭絆倒,一頭用力撞上門後又整個人往後倒。
……不曉得是不是出人命了?
非盛哲還在判斷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小羅莉已經從他身上跳了下來,直奔男人身旁,「爸爸!」
警衛拿出對講機,看情況是否要呼救。
「優優……」男人吐出虛弱呻吟。「妳買早餐怎麼買那麼久……我好餓啊……」
非盛哲傻眼。
這個男人摔成這樣,見到女兒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問她跑去哪了,而是問早餐買了沒?一個父親沒有顧好自己女兒,只在意自己肚子餓了?
不由火起,正想衝上前好好教訓一下這位不負責任的父親,下一刻,卻見小羅莉從自己背包裡拿出早餐店買的三明治,撕開包裝,熟練地往男人嘴裡一塞!
男人立刻張口就吃。
……看來好像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喔?
非盛哲再度傻眼,一旁警衛似乎已經司空見慣,見男人還能正常吃喝,收起對講機,轉身離去,一面搖頭不知在感嘆什麼,似乎是「……世風日下啊……男生扮女生,小孩還得買飯餵大人啊……」
╳ ○ ╳ ○
兩個星期後。
放學時間到了,校門口老早就停滿了轎車、機車甚至腳踏車,全是準備來接孩子下課的家長們,只見一個個小學生們陸續走出了校門,不斷張望,認出家人後便快樂地喊著:「爸爸!」「媽媽!」「爺爺……」「瑪莉亞!」
優優背著書包從校門走了出來,見到這開心接送情的場面,不由心生羨慕。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爸爸還沒來接過她放學呢。
看了一會兒,小小年紀的她毅然轉過頭,準備回家時,忽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優優!」
略微吃驚地往聲音來源望去,穿著乾淨襯衫與牛仔褲、短髮清爽的非盛哲,正坐在一台橘黃色的出租腳踏車上,熱情朝她揮手。
優優訝異極了,非盛哲連喊了幾次,見她沒反應,乾脆牽著車來到她面前,揮揮手,「優優,妳怎麼了?怎麼沒反應?不會是看到有人來接妳,高興得都傻了吧?」
「才……才不是!小非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來接妳回家啊!順道去超市買菜,回家做晚餐給妳吃。」
優優抬起頭,瞇著眼看著這位熱情十足的大哥哥,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答應他的邀約。
「我不要。」不愧是被爸爸寵壞的小公主,上超市買菜這種平民活動,她不感興趣。
「是喔,那我要買青椒喔──」
「不要!我不要吃青椒!」優優立刻慌了。
非盛哲忍住笑。
果然沒錯,小孩子都討厭吃青椒!
「可是妳不陪我去,我怕我忘了,不小心就買了青椒回去怎麼辦?」
小羅莉抿起嫩俏的小嘴,認真思考了半分鐘後,長長嘆了一口氣:「好吧,我陪你去。」
「那上車吧。」
優優一臉奇怪地看著非盛哲,問:「上車?你又不像我爸爸是開車,這個你要我坐哪?」她指著那輛腳踏車。
呃……很好,他只顧著騎腳踏車來接人,完全沒想到接了人之後,要怎麼一起回家啊。
果然要他一個大學生來當保姆還是有點牽強,不過看在高薪和小羅莉的份上,他會努力的。
結果,所謂的「努力」就是這一路上,他苦命牽著腳踏車,陪著小公主散步,上超市買完菜,小公主喊累,兩包生鮮食材往腳踏車把手上一掛,背著小公主,牽著腳踏車,一路走回去,堪稱史上最盡責馱獸,一路上招來不少目光。
「小非,好多人都在看我們耶。」優優得了便宜還賣乖,開始嫌棄小非這模樣不太體面。
「他們一定是羨慕妳,有這麼好的馱獸……呃不是,有這麼善良、這麼英俊的大哥哥背妳……」呼,有點喘,還真不能小看一個七歲小女孩的體重。
「可是有人在偷笑耶……」
「那一定是看到優優,覺得妳怎麼這麼可愛,開心地笑了……」
優優看著非盛哲的後腦勺,心想:爸爸這次請的保姆,倒是挺有趣的。
╳ ○ ╳ ○
優優看著牆上的時鐘。
晚上七點半。
她不知道第幾次望向家門口的方向,一臉期待。
廚房裡傳來埋鍋造飯的聲響,陣陣香味傳來,終於吸引她的注意力,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廚房,肚子也早餓得咕嚕嚕叫了。
不一會兒,非盛哲端著一大盤日式歐姆蛋包飯放在她面前,還有特製的蔬菜暖沙拉與很營養的味噌湯。
優優看得口水直流,拿起湯匙就想開動,卻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不是妳說想吃蛋包飯的嗎?我可是上網找食譜研究了很久呢。」非盛哲問。
優優看著他,「可以畫笑臉嗎?」
非盛哲一時沒反應過來。
優優低下頭,有些難掩落寞,「以前媽媽都會在上面畫笑臉的……」
他明白了。
立即起身,從廚房裡取來番茄醬,拍胸脯道:「我不只會畫笑臉喔,妳想畫什麼,我都畫得出來!」
優優睜大了眼,「真的?」
他用力點頭。
「那海德堡先生你也畫得出來嗎?」
這位「海德堡先生」,便是與某位教授幾乎朝夕相處的那枚骷髏頭,正式名稱是在德國出土的海德堡原始猿人。
「……妳確定要我畫海德堡先生?」非盛哲面露難色。
看著一顆骷髏頭吃得下飯嗎?
優優點點頭。
「好吧。」
只好硬著頭皮畫了。
三分鐘後。
「小非,你畫的好醜啊,一點都不像海德堡先生!」
「……這表示我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好了,快吃快吃,不然涼掉就沒那麼好吃了!」
這一次,小公主沒有其他意見,拿起湯匙挖了一大口沾滿番茄醬的蛋包飯放入嘴裡,雖然沒稱讚好吃,但那滿足的笑容已說明了一切。
兩人一起吃完晚餐,非盛哲陪著小公主寫回家作業,他發現優優的眼神仍時不時瞄向牆上時鐘,再望望大門,表情越來越失落。
他知道她在等爸爸回家。
但誇張的是,自從那個男人高薪聘請他當保姆後,最高記錄曾有整整三天都沒有回家!非盛哲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獨自在家過夜,只好也留下來過夜,成了居家保姆,他都快搞不清楚這個家的主人到底是誰了?
眼看著牆上時鐘越來越接近九點鐘,那傢伙還是連影子也不見,優優已經寫好了功課,自己把明天上學要帶的東西都整理好,嘆了一口氣後,準備刷牙洗澡上床睡覺了。
那傢伙不回家,非盛哲也無法回家,算算這已經是第四天他外宿了,為了怕老媽擔心,他還是先打了通電話報備,結果電話打不通,這才想起這幾天老媽在醫院值夜班,根本沒空接他電話。
非盛哲忽然覺得自己和優優真是同病相憐。
他來自單親家庭,老媽工作繁忙,常常不在家,一個人過夜根本不算什麼,為了照顧自己,他學會買菜下廚打掃,老媽有時候輪完了夜班再接著輪日班,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根本是常有的事,他每次見到老媽都好想說一句:「媽,好久不見!」
所以他很明白優優那種期待爸爸回家的心情,更捨不得就這樣讓一個才七歲的小女生獨自在家過夜──雖然優優說,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而除了對優優感到心疼,非盛哲對於是奕杰,優優的爸爸,也感到強烈的不滿──都已經是單親家庭了,居然還忍心讓女兒這樣獨守空閨……嗯,獨守空閨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總之,做爸爸的就是不該把女兒晾在家裡不管,全權交給保姆照顧啊!
今天是那傢伙運氣好,請到他這麼負責又能幹的保姆,要是請到了心懷不軌的壞保姆怎麼辦?優優這麼可愛,一定會被拐跑或是被綁架然後──
「小非!我洗好頭了,幫我吹頭髮!」小公主頭上頂著毛巾,站在浴室門口命令。
非盛哲立刻中斷腦內小劇場,跑到浴室門口去服侍小公主。
╳ ○ ╳ ○
半夜,優優房間裡傳來虛弱的呻吟。
起初她怕吵醒小非,拚命忍耐,可是肚子越來越痛,她不過才七歲,忍著忍著便忍不住啜泣起來,身子蜷縮,抱著自己的肚子呻吟……
「爸比……好痛……我肚子好痛……」
房間的門打了開來,睡在客廳的非盛哲聽到她的呻吟,覺得不對勁,前來查看。
「優優?」
打開電燈,只見優優小臉蒼白地蜷縮在床上,不斷喊痛。
「優優?你沒事吧?」非盛哲大驚。
「肚子好痛……爸比……」
非盛哲衝到客廳,拿起電話打給是奕杰,卻無人回應。
他狠狠將電話往沙發上一扔!
是奕杰你這個混蛋!三更半夜了還不回家,死到哪裡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正在受苦啊!
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晚餐的蛋包飯?還是沙拉不新鮮?還是味噌湯有問題?不……不對啊,他也吃了一樣的食物,他就沒事啊?
難道真是食物中毒嗎?難道……難道是他害優優痛成這個樣子的?
非盛哲滿心愧疚,眼見聯絡不到是奕杰,抓了抓頭,只好拿出自己手機,一面聯絡老媽,一面快速收拾,準備送優優去醫院急診。
電話接通了。
「媽!是我,優優半夜忽然肚子痛,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中毒……我想送她去醫院……」
電話那頭的老媽二話不說,直接要他把人送醫院,還囑咐:「不用叫救護車,去路上攔計程車送來醫院就好,免得耽擱時間!」
他抱起優優,不忘替她加上一件小外套免得著涼,衝出大門招了輛計程車,跳上車就對司機說:「去仁愛醫院!麻煩快一點!小孩好像食物中毒了!」
司機是個和藹的中年人,見優優神色痛苦,非盛哲滿臉憂心,立即加足了油門往醫院直衝。
坐在後座的非盛哲,懷裡緊緊抱著優優,擔心焦急得眼眶都紅了。
優優只是緊緊拉著他的衣袖,仍在喃喃:「爸比……爸比我好難受喔……」小小的臉蛋上流滿了淚水,讓人看了心疼。
非盛哲只能不斷安慰:「優優……沒事……不會有事的……司機,能不能請您再開快一點!我付雙倍價錢!」
車子戞然而止,非盛哲抱著優優差點滾到前座。
「喂!你怎麼開車的!」
「你們去坐那個比較快啦!不用等紅綠燈!」計程車司機指著前方。
非盛哲定睛望去,是一輛巡邏警車 ,紅藍相間的警示燈在漆黑夜裡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