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凋零-FindBook 找書網 ISBN:9789869605649

「沈雁，妳沒聽見剛剛的廣播嗎？各班班長要去集合。」劉旻文敲敲我的桌面，正在構思漫畫劇情的我頓時回過神。

「我沒聽見，而且你才是班長吧。」說完，我想低頭繼續畫畫，劉旻文的大手卻壓在我的畫本上。

「妳忘記我的恩情了嗎？」

一聽他這麼說，我忍不住微皺眉頭。

開學第一天，我除了和徐安安及杜小娟成為朋友以外，還發生了一件事，就是在升旗典禮的時候暈倒了。

當時劉旻文眼明手快地扶住我，並帶我去保健室，即使後來我恢復許多了，他還是自告奮勇，替我去地下室搬自己的課桌椅回教室。我非常感激他，而他也因為這份熱心被全班同學選為班長。

可是，如今他卻常常以此為由，要求我幫他做各種事情。

就像現在，明明是身為班長的他該去集合，他居然想推給我，自己則打算和朋友們去打球。

我轉過頭看向杜小娟和徐安安，她們很有默契地一同搖頭，不願意陪我去。

「小氣耶！」我忍不住喊。

「妳不是剛畫好最新一回的漫畫嗎？我想趕快看。」杜小娟理直氣壯地說。

「我也要看，所以無法。」徐安安說，雖然她根本就在看小說。

結果我還是被她們說服了，而且其實我挺開心的，「那記得告訴我感想喔。」

「沒問題，男女主角的後續發展讓我好緊張！」杜小娟跟我一樣充滿少女情懷，情緒很容易隨著漫畫劇情起伏，理性的徐安安則往往會潑冷水，指出故事中不切實際的地方，或者吐槽世界上根本沒有這樣的愛情。

「我懂這種感覺，每次畫漫畫時，我都會把自己想像成女主角唷。」丟下這句話後，我無奈地前往一樓的教務處集合。

教務處位於正對校門的校舍，與學務處相鄰，門口掛了一塊木匾。

我走到教務處前，加入按年級排列的集合隊伍，打量著木匾上的贈予人姓名—第二屆家長會會長蔡元泰。

這所高中才成立不久，我是第三屆的學生。因為還沒有畢業生，所以目前也沒有升學率的數據，所幸前兩屆的學長姊們都相當優秀，為學校帶來了不錯的風評。

各班班長陸續抵達，由於當初入學時校內的班級數不多，因此高二、高三的學長姊彼此都相當熟悉，正熱絡地聊著天。

相較於我們這群小高一各自站好的緊張模樣，身後學長姊們聊天的聲音更顯清晰，我專心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站在我後方的是二年七班與二年八班的班長，他們嘻嘻哈哈地交談著。

「欸，你為什麼都不交女朋友啊？」二年七班的班長說。

「幹麼要交？」二年八班的班長回答，語氣略帶輕藐，又有些自負。我不禁想轉過頭看看他長什麼樣子，不過還是忍住了。

「那麼多人喜歡你耶，隨便挑一個啊。」二年七班的班長又說，這下我更加好奇了。難道二年八班的班長很帥？

二年八班的班長笑了聲，漫不經心地說：「女朋友又不是這樣交的。」

「不然要怎麼交？」

「要……」

這也太像漫畫劇情了，難道接下來他會說「要彼此喜歡」或者「要第一眼見到就知道是命中注定」之類的臺詞？

不過，我永遠不會知道二年八班的班長打算怎麼回答了，因為此時教務主任拿著簿子從辦公室走出來，盯著我後方的其中一個學長喊：「張瑞德！回你自己的班級該排的地方站好！」

「哎唷哎唷，好啦，主任不要這麼愛生氣啦。」張瑞德嬉皮笑臉地往右邊走去，原來他不是二年七班的班長。

張瑞德在二年三班的位置站定，而二年八班的班長哈哈笑著，低聲說了句：「白痴。」

我正想回頭看，主任卻用簿子拍了大腿一下，嚇得我們這群小高一趕緊乖乖地面朝前。

「注意，尤其是班級在四樓的一年級班長，回去提醒班上同學不要破壞五樓專科教室的物品，以及你們那層樓的電腦教室設備，還有不准蹺課去空教室打混，完畢。」

就這樣？

就為了這種可以用廣播宣導的事情，特地集合各班班長？

「主任，你嘛幫幫忙！這明明就可以用廣播講，幹麼叫我們過來？」張瑞德把我的心聲說出來了。

「二年三班的班長又是你，我怎麼能不把握機會讓你多做點事？三班教室就在一樓而已，你還這麼懶。」主任說著，把手上的簿子往張瑞德身上丟。

後方再度傳來笑個不停的聲音，而張瑞德立刻撿起簿子，丟向二年八班的班長。

「蔡政宇，你不要再笑了！」

我的心一震，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要亂丟啦！」二年八班的班長笑著回話。

他也叫蔡正于？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我轉過頭，那位學長正好撿起主任的簿子，丟回給張瑞德，我的視線恰巧落在他胸前繡有名字的地方—蔡政宇。

原來只是發音相似而已。

接著我往上看，發現蔡政宇學長整整高了我一個頭。

他的側臉線條完美，雙眼炯炯有神，有著一頭微刺的短短頭髮與高?的身材，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我頓時明白剛才張瑞德為何會說那些話了，這位蔡政宇學長受到歡迎顯然無庸置疑。

因為使力丟簿子的關係，蔡政宇學長稍稍撞到了我，於是他趕緊道歉：「啊，抱歉。」

當他看著我，並碰觸到我的瞬間，我的整張臉如火燒般紅了起來，接著克制不住地渾身顫抖，連「沒關係」三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要亂丟我的簿子，拿來！」主任喊，「其他人沒事的話可以解散了。」

「主任，剛剛是你先亂丟的耶。」張瑞德邊笑邊把簿子還給主任，然後與蔡政宇學長一起朝教室的方向走。

而我的腳像生了根一樣，完全無法移動，只能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一年七班的班長是妳？不是劉旻文嗎？」發現我呆呆杵著，主任掃了下我的制服胸口繡的姓名，「妳叫沈雁？是副班長？」

在主任說出我的名字時，正往前走的學長像是被嚇到似的回過頭，我緊張得趕緊低下頭。

「不是，我只是代替劉旻文過來……」

「這樣啊，那快回教室吧。」主任轉而看向蔡政宇學長那邊，「張瑞德，你安靜一點，現在是上課時間。」

「不公平，為什麼都只罵我？蔡政宇也很吵啊！」張瑞德嘻嘻哈哈地回應，學長伸手拍了他的肩膀。

「主任再見！」蔡政宇學長喊，和張瑞德打鬧著離開。

我也趕緊和主任道別，只見學長跟張瑞德在樓梯前分開，張瑞德繼續朝前方二年三班的教室走，學長則踏上樓梯。

我等了一會兒才跟著爬上樓梯，並刻意途經二年八班所在的走廊，打算走另一側的樓梯回教室。

經過二年八班教室的門口時，我放慢腳步，偷偷往教室裡瞄去，學長正站在講臺上宣布剛剛主任交代的事。

「總之就是不要隨便破壞公物啦，但這種事情跟高一生說就好了，我們都是成熟的學長姊了呀。」他故作認真地表示，露出困擾的表情，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就在這時，他視線一轉看了過來，我們的目光再次對上，我趕緊低頭，加快腳步離開。

心臟跳得飛快，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隨著每次的跳動，心臟都彷彿要從胸口蹦出來一樣。

返回教室後，劉旻文過來問我教務主任交代了些什麼，然而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時無法回應。

「沈雁，妳怎麼呆呆的？而且臉好紅，發燒了嗎？」

「沒、沒事，主任只是說以後不要破壞公物。」我趕忙回答，不想被他發現我的異狀。

劉旻文立刻轉頭大喊：「糟糕，該不會是上次打破盆栽被發現了吧？」

班上幾個男生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我趁他們陷入一團混亂時回到座位，徐安安和杜小娟立刻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集合的時候，我發現有個學長的名字和蔡正于很像。」

「一模一樣？」徐安安問。

我拿出紙筆寫下「蔡政宇」三個字，徐安安不以為意地說：「這沒什麼好驚訝的，蔡正于的名字本來就不特別，蔡政宇這三個字就更普通了。」

「他長得超帥的，好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主角！」我終於可以說出這句話了。

「被妳說帥的，通常都不怎麼樣。」徐安安冷笑。

「等一下，是二年八班的蔡政宇嗎？」杜小娟雙手抓住我的肩膀。

「對，妳怎麼知道？」

杜小娟驚呼，聲音之大讓劉旻文他們幾個人喊了句：「安靜啦！」

「妳們怎麼會不知道？二年八班的蔡政宇學長很有名啊！他可是萬人迷，每個班級都一定有人喜歡他。」

「這種偶像劇男主角般的設定是哪來的？」徐安安嗤之以鼻。

可是我相信杜小娟說的是真的，徐安安能這麼冷靜，是因為她沒有見過學長本人。

「他大概是全校最受歡迎的男生了，雖然沒有像偶像劇演的那麼誇張，但隨便抓一個學長姊來問，都絕對沒人不知道蔡政宇。」杜小娟的眼睛都亮了，「他也等於是我們學校的偶像了。」

接著，杜小娟開始細數蔡政宇學長的傳奇事蹟，除了外表出眾、個性幽默風趣，學長的頭腦也是一級棒，從入學至今始終保持全年級第一名；不僅如此，他參加校外比賽同樣屢屢獲獎，獎項涵蓋各領域，而他在田徑、籃球等運動方面也很厲害，爸爸還是家長會會長，簡直就是超完美偶像。

「他會不會是機器人啊？」聽完杜小娟滔滔不絕的描述，徐安安只有這個感想。

「天啊，好帥的感覺。」我則憧憬地說。

「當偶像崇拜是也無傷大雅。」徐安安聳肩，把畫本還給我。

思緒瞬間被拉回來，我連忙問她：「這次的劇情如何？」

「妳實在太不切實際了，那麼夢幻的愛情在現實裡不可能存在。」徐安安又是這種論調。

「怎麼會，更夢幻的學長都存在於學校裡了，這種愛情當然也有可能存在。」我反駁。

而且，我始終覺得少女漫畫的出現，就是為了替乏味的現實添增一點美好的想像。

「就是，而且我覺得這次的故事不錯，女主角喜歡上學校裡的大帥哥，然後兩人墜入情網，很浪漫呀。」杜小娟附和，她果然是我的最佳讀者。

「姑且不提灑狗血的劇情，妳的圖是真的畫得不錯，」徐安安按住我的畫本，「這個背景的網點，妳是用鉛筆自己畫出來的吧？也太厲害了。」

她指著某格背景中由無數小點勾勒出的泡泡，那的確是我在前天夜裡用自動鉛筆慢慢點上去的。

「因為我喜歡畫畫嘛。」我傻笑著，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無論花再多時間我都甘之如飴。

我熱愛畫畫，為此還加入了美術社。如果要我把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用來畫畫，那也完全沒問題。

無論是要畫抽象的事物還是實際存在的物品，我都能夠很快在腦中構成畫面，再以畫筆具現於空白畫布上，這是一件多麼美好並且幾乎能被稱作奇蹟的事。

「要是我對讀書也能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喜歡就好了。」杜小娟哭喪著臉，拿出數學小考的試卷，「我跟妳們說，我上高中以來數學還沒及格過。」

「我也只及格過一次，而且那次是剛好六十分。」我也想起自己的成績，現實永遠如此殘酷。

「妳們應該認真一點上課，一個上課老是在神遊，不然就是傳紙條，另一個是一直偷畫漫畫，難怪考不好。妳們現在基礎要是不打好，以後會很辛苦的。」徐安安伸手拿過我的畫本，一邊翻一邊嘴上還不忘數落我們。

「妳講話的方式好像老師。」我皺著眉。

「是像老媽子吧，妳男朋友受得了？」杜小娟嘟嘴。

徐安安白了我們一眼，「蔡正于比妳們受教多了。」

「他應該覺得和十全十美的才女徐安安在一起壓力很大吧。」我調侃，徐安安冷哼一聲。

「他才沒那麼脆弱。」

「不不不，他高攀了，絕對很有壓力。」雖然沒見過蔡正于，杜小娟依舊肯定地說。

「我不理妳們兩個了。」徐安安各捏了我們的臉頰一下，我和杜小娟相視而笑。

「對了，雁子，蔡政宇學長有個『展示時間』，妳知道嗎？」

「展示時間？」

杜小娟正要說明，上課鈴聲卻響起，於是她對我眨眨眼，「等等妳就知道了。」

結果我整堂課都想著這件事，期間老師再次提醒大家不要破壞公物，劉旻文和其他幾個男生聽了，彼此使著眼色，那模樣太過明顯，我懷疑老師只是裝作沒看見。

下課後，杜小娟立刻衝到走廊上，趴在欄杆邊向我們招手。

「她幹麼？」我問，徐安安搖頭表示不明白，但我們還是走了過去。

來到欄杆邊，我意外地發現，每層樓的走廊欄杆邊居然都有女孩子在，她們神情興奮，不時交頭接耳。

由於校舍是ㄇ字型，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對面的教室，那裡同樣有好幾個女生靠在欄杆上，朝一樓中庭張望。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禁好奇。

徐安安往下一瞥，露出了然的微笑，「原來一直以來，大家都在看這個啊。」

「什麼？」我跟著探頭。

杜小娟揚起笑容，突然拍手，「讓我們掌聲歡迎本校的校草，蔡政宇學長！」

很快，我看見學長和張瑞德從一樓走出來，他們身後還跟著許多同學，一群人來到操場打躲避球。

「他們有時候會打躲避球，不過更多時候是打籃球，就在那裡。」杜小娟指著籃球場，又一臉神祕兮兮指了指樓下，「我們教室這邊的視角絕佳，原因是……」

我和徐安安再度往下看，我們一年七班的教室位於四樓，正下方的三樓是一年一班的教室，而二樓就是二年八班的教室。

此時有幾個人站在二樓走廊的陽臺，朝操場上的學長們喊：「左邊，把張瑞德打出去啦！」

「會不會啊，王博宇！快搶走蔡政宇的球！」

「杜小娟，妳以後可以去徵信社工作，專門蒐集情報。」徐安安沒好氣地說，但也趴到了欄杆邊。

「不不不，我喜歡幫人化妝打扮，當化妝師比較適合我。」杜小娟說完，將自己的下巴靠在手背上，「不覺得能念這所高中很幸運嗎？學校裡有一個偶像般的學長。我想，蔡政宇以後應該會變成明星。」

「真的很像偶像……」我看著學長接過球再丟出去。

如果他成為我的故事中的男主角，那麼也許那顆球會飛得好高好遠，往我這裡砸過來，然後學長會迅速幫我擋下球，這就是男女主角最初的相遇。

或者學長上樓梯的時候，會不小心與我相撞，然後在我差點摔下去時拉住我，並向我道歉。我會對他說沒關係，兩個人從此開始注意對方。

各種男女主角相識的場景在腦中不斷上演，只要看著學長，我彷彿就能擁有源源不絕的戀愛故事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