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創造者
雅典的鬧市區人口極度稠密,左側鄰接著公共墓地,右邊通向堆滿陶器的凱拉米克斯 ,其繁華喧鬧的程度不亞於古希臘的法里羅和比雷埃夫斯兩大港口。走在這些大城邦的街道上,滿路都是醉醺醺的水手,熙來攘往中不乏本地和各國的商販,站街賣身的少年男女肆無忌憚地招攬著過路行人。此類人群隨時威脅著平穩的公共秩序,為防患於未然,必須畫地為牢,將這些賤民限制在幾處封閉的場所中,或借助幾套特殊功用的房舍來監控他們的行為。於是,由國家所設立廉價妓院由此誕生了,到了古羅馬時期,又演變成「盧帕納爾」 ,雅典民主之父梭倫也成了合法妓院之父,古代色情中心的奠基人。
對於梭倫的賣淫合法令,希臘民眾都十分感激。西元前四世紀,詩人菲勒蒙曾對梭倫稱頌道:「是你,梭倫,是你立此善法,造福公眾,因為大家都說,是你首先明白這個既民主又有益的場所之必需,我一定要這樣說,宙斯為證!我們的城邦裡,無數可憐的少年為本能所煎熬,以致誤入歧途。為了他們,你買入女人,置於不同場所,讓這些少年隨時有地方宣洩本能。」
國營的廉價妓院有效地制約了民風,此外,城邦更設立了另一套「妓館業主稅」的法令,並從中獲取了巨大的國家利潤。
徵稅工作由十多名官員負責執行,稅款之高著實令人驚歎。克羅豐的尼坎德如此評論道:「梭倫命人建造了美神阿芙羅狄忒的神廟(美神為娼婦們的保護神),花費的是無數娼館老鴇們的稅金。」
國營廉價妓院並非唯一的致富之路,一些私營業主漸漸地也步其後塵,期待在情色行業中分得一杯羹。他們不會為經營此道而感到羞恥,更不會受到任何懲罰。開設娼館是一樁收益豐厚的買賣,就像掌管幾家手工作坊,或出租一所昂貴的宅院一樣,都是穩賺不賠的營生,不存在任何道德上的差別。最棘手的是能否尋到一位稱職可靠的妓院掌櫃,因為此行業中盡是些無賴、流氓和小混混。一位正經的衛城公民是絕不會淪落到在皮肉生意中討生活的,自然而然,年長的妓女和皮條客成了兜攬顧客,盤活買賣的掌舵人。他們定時買來男女奴隸,逼迫他們完成行業技能的訓練,監視著他們接客賣身,從而為自身謀取最大的利潤。
雅典富商福洛克特蒙去世時,留給他的孩子們兩所妓院,一所在凱拉米克斯,另一所位於比雷埃夫斯,由一位贖身成功的女奴代管。其中比雷埃夫斯的妓院內設有一個「授課鴇母」,負責給行業新手們開班講課,傳授色情業的行規和技能。在比雷埃夫斯城中,目前還保留著一處國營妓院的廢墟遺址,而原本位於聖門附近,由梭倫親自籌建的那些妓院,已經湮滅在了歷史的煙塵中,但古代文學對此類職業的描述和記載又非常的冗長翔實。
歷史中,服務公眾的色情機構可謂生意興隆,那裡可以給人送上廉價的放蕩享受,沒有太多的規則講究,接客又很頻繁。一次服務只需一個奧波爾 ,依此價格,一個收入平平的工人每日能消費八次。妓院裡,每個房間都用劣質的帷幔隔擋著,賣春婦在裡面伺候客人……屋內很昏暗,由一小盞地燈照著,燈面上繪有春宮圖,後來這些影像又被陶瓷匠人大量地印模鑄造。房間還設了佈景:口交、肛交、三人群交等,形態各異,品類繁多。
普羅塔克 曾這樣寫道:「也許你有點兒憂愁,在為一些瑣事苦惱,但娼館那扇大門一直敞開著。只需一個奧波爾,就由你擺佈!毫無裝模作樣,沒有假做正經,花錢任你遊,方式由你選。」妓女們排列成行,站在妓館內院,依普羅塔克的原文,「她們全都赤身裸體,無法在交易上使詐」。有時,她們會在胯骨上圍一塊布巾遮羞。對那些不喜歡女人的男客,還有專門提供男孩的娼樓,價格標準與普通妓院不差毫分,蘇格拉底就是在雅典的一所男妓館中遇見了來自厄利斯的斐多,最終將他收為門徒。
賣春婦沒有固定的作息時間,常常在妓院留宿。她們寄居的房間裡充滿了怪異的氣息:蔥姜的辛味,羹肴的清香,同時混雜著陣陣廉價性愛的氣味,低等香料的怪味和骯髒肉體的濁氣。閒暇時間裡,她們互相交換秘方技巧,來保持自己的魅惑力,只因這裡每個女人都擔心青春早逝,最終淪落到街上變成要飯的乞丐。
而她們最好的娛樂方式是諷刺挖苦各自接待過的嫖客,這種宣洩可以在閒暇時帶來很多樂趣。他們長得太胖、生得太矮、身上肥膩膩的、一副猥瑣樣子、傻乎乎的、還是處男……女孩們的口中充滿了刻薄與惡毒。要是遇到極度慷慨的常客就另當別論了,他們的身上藏滿了禮物,女孩們的嫵媚挑逗都能換來驚喜的獎勵。贈品中,那些珍奇的珠寶最惹人眼紅,哄搶爭鬥也是經常發生的事。為了這一點那一滴的分配不均,女孩們沒少指著鼻子相互謾駡,甚至揪住頭髮,抓破臉頰,撕扯著衣衫,直到鴇母出來調解爭端,一切才算恢復平靜。
鴇母,這一角色堪稱妓院的靈魂,此類女人往往性格強硬、脾氣粗暴,但又非常精明果斷,能把所有事安排得井井有條。她對新來的客人會百般地奉承,顯出萬種的風情,而且善於洞察人心,懂得平息內部的矛盾;她還能啟發匠人的創造靈感,從而為女孩們首飾裝扮乃至內,設計出更為別致的擺設和飾品。
雅典種種妓院的故事流傳,和當時的陶製工藝有著密切關係,不少陶器上頭常繪有妓院的故事。曾在一片瓦狀的埃皮內特隆 護具上,畫著一位老鴇正接下一樁買賣,眉飛色舞地給一位客人提著建議,還一邊收賬,一邊將客人安置妥當,精明幹練、長袖善舞的鴇母形象,於是流傳至今。
除了妓院之外,「自由妓」也是當時賣淫業的一個系統。雖然梭倫曾經明令規定:娼人不准站在街上招攬散客,但所謂的「自由妓」始終充斥著希臘的各個角落,無論男妓女娼都盡顯媚態來勾引著路人。
「自由妓」的形象十分突出,在人群中很容易辨識出來:她們化著很豔的妝,身段手勢富有挑逗性,言辭猥褻露骨,對一些無知的行人來說,她們腳上的那雙涼鞋極有吸引力。鞋底配有釘飾,踩在石板路上發出嗒嗒的響聲,彷彿在說:「跟我來吧。」西元前4世紀初,喜劇詩人歐波利斯曾對「自由妓」的打扮提出了苛刻的批評:「偉大的宙斯,少女們遠離您的道路。她們塗胭脂,不配以細粉搽臉化妝,不用桑葚汁擦拭雙頰。夏日炎炎,你們出門在外,眼角處流出兩條黑色的溪流,大顆汗珠滾下面頰,在喉部沖出一道朱紅色的溝壑;你們的頭髮蓬鬆散亂,掩住臉面,根根灰暗,活像鉛白中毒後腐爛的樣子。」歐波利斯筆下的自由妓行為無趣,整天只想著尋遍城裡的所有店鋪,拼命搶購那些沒有品味的花冠、束帶和小飾品,也認為過度的妝飾使她們的妝面奇形怪狀,活像節日裡人們帶在臉上的變形面具。
不過,確實有些城民不願光顧廉價妓院,覺得那裡濁氣熏天,此時,男女「自由妓」攤在光下、一目瞭然的新鮮肉體,就吸引了這些「假正經」的目光,使他們憧憬著:
哦,你這販賣玫瑰的可人兒,如鮮花般的嬌豔!
不如換個話題:鮮亮的花束,你是否有售?
或是你奪目的容顏?難道,兩者皆售?
言辭中引起的色情歧義能帶來出其不意的效果,交易往往由此達成。薩第斯城的作家斯特拉頓也寫過一段回應的文字,表明自己曾意淫了一位賣花的男孩:
我看見一個男孩
在編織,嬌嫩斑斕的花環
輕輕走向集市
貨品四處鋪展
驚豔著,我柔聲詢問:「你的花冠幾文?」
花扣彤彤,羞得面如紅日
他回答:「快滾開,不然發現你,父親會嚴厲申斥。」
買束花冠,只為裝模作樣
回家清洗了然
供奉神明,虔誠祈求吉祥
賜我這美少年,求他健康平安
中國規則
在歐洲人的想像中,遠東世界的愛情都在標榜一種極致的細膩,人們會情不自禁地聯想到日本的歌舞伎、茶道等。然而,在中國,性愛技藝並非煙花女子獨有的專長,原配夫人和如夫人都必須懂得和掌握房中之術,及時給予丈夫床笫之樂。
4世紀,中原地區流傳著一篇奇文,名為《洞玄子》,講述一位玄女遇到了醫藥之祖黃帝,並向他傳授了男女房事的各項技巧。作者在書中發揮了一些想像,提出了三十種交合的姿態,並以此作為全文的基點。「其坐臥舒卷之形,側背前卻之法,出入深淺之規,並會二儀之理,俱合五行之數。」手卷中還配以插圖,男女身體樣貌被勾勒得十分精細,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各種體位和方法的妙處。這些情愛的玄機使夫婦生活琴瑟相和,也讓那些不合法度或計價收費的戀情變得更加令人神往。
史料記載,早在遠古時期(西元前6000多年),人們已經學會了裁剪綿羊內腸,再經過封合,製成最原始的避孕套。時至今日,這類產品依然存在。在古代中國,人們利用絲質油紙製作避孕套,甚至像日本人那樣,從龜殼裡提煉原料材質。通過改變製作材料的細度、尺寸或堅硬度,男人們可以用它們來遮掩某些功能的衰退,還能增添伴侶的快感。因此,在遠古時代,避孕套屬於一種「淫具」(性愛玩具),與「假陽具」一樣歷史久遠。
然而,中國古人的夫妻生活必須遵循嚴格的規範。家庭所屬的社會等級越高,房事就越受禮數的制約。帝王與后妃交歡屬於陰陽和合的大事,必須根據星辰的走位元來確定日期。曆書為後宮生活確定了良辰吉日,一本官方記錄冊詳細記載著如何推斷吉凶的計算方法。
貴族和富商們也紛紛仿效皇家後宮的習慣。由此推斷,中國古人在家庭內部的夫妻生活比較和諧,而且時常服用春藥來調配自身的氣血。但同時,過分的細膩有可能產生出某些窮奢極欲的怪癖。有位帝王給自己設計了一種「龍車」,轎身異常窄小,只能容下一個人端坐其中。在「龍車」內,皇帝舒展身軀,靠在軟墊上,妃子別無選擇,只能疊坐在皇帝身上。隨著轎夫的腳步,妃子的身體富有節奏地上下顛動著,直到龍顏大悅才能甘休。另一種「龍車」類似馬車,但車輪並不對稱,催馬驅車後,慵懶的王子便與寵妃在裡面翻江倒海地折騰起來。
同為怪癖使然,中國人建立了婦女纏足的習俗。在一千多年間,女子的小腳成為了文人審美的極致符號。一般認為,「三寸金蓮」出現在南唐晚期,後主李煜命寵妃裹起雙腳,讓雙足宛如新月的形狀。李後主還命人特製了一朵金蓮,高1.8公尺,閒暇時,就讓寵妃在上面翩翩起舞,這蓮台微步由此成為了中國情色的頂峰。正如其他情趣一樣,纏足的美學觀從朝廷傳向權貴階層,續而通過富商階層流向民間。尖尖細足成為了女性美貌的重要標誌,長八公分的玉足屬於「金蓮」,十公分的屬於「銀蓮」。狹窄的腳面似乎是腳踝的完美延續,配上同樣細巧的繡鞋,再加上刺花綁腿的襯托,雙腿更顯得修長。纏足的情趣給予了中國人一種「戀物物件」,由於出自宮廷,這種病態的「戀物癖」似乎不會帶有任何的羞恥感;相反,它被某種神聖的光環保護著,給了人們某種至善至美的承諾。如果說這種習俗原本是為了讓女子的步態柔弱飄忽,步態不穩,但其實它卻引發了另一種生理變化:髖部、大腿和骨盆處的肌肉群開始增強,並日漸豐滿起來。洞房花燭時,面對這份意外的收穫,中國男子自然會欣喜若狂。
然而,妻子的職責遠不止床笫之歡,還需在精神層面與丈夫交流,但大多數古代女子都不能識文斷字,丈夫們很快便會厭倦自己的髮妻。新婚之後的生活漸漸充斥著喧嘩和爭吵,丈夫們只得溜出家門,為了緩解壓力,便三五成群,頻繁地光顧煙花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