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符號（3）三種電影系列

▍一部 很「純」的愛情電影，《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

同時提名二○一八奧斯卡最佳電影與最佳導演的《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是一部很「純」的作品，一部很純的愛情電影。怎麼說很「純」呢？就是這部電影討論愛情討論得很陽光、很健康、很明朗、很開放、很正能量。就是純粹的表現出愛情本質的美好面。咦？……是的，你沒看錯，筆者也沒寫錯，我知道，這是一部關於同志，也就是男同性戀的電影，而且其中不乏大膽的情慾鏡頭。那麼，一部關於男同性戀的愛與慾的電影，可不可能是一部很「純」的愛情作品呢？答案當然是，可能的。

事實上，對筆者這種異性戀者來說，觀影過程的感覺實在覺得很……違和，就是自然感到，不舒服嘛！會想說導演幹嘛拍得那麼寫實、那麼裸露、那麼寫真、那麼噁心人……但，電影看完後，心裡突然升起一個想法：如果電影中的兩個戀人其中一個換成是女生呢？這片子就會是一個纏綿悱惻、細膩動人的愛情故事啊！

是的，《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就是一部純粹的愛情片，不管電影前半部描寫豪邁迷人的考古學學者奧立佛與天才纖細的十七歲少年艾里歐兩人之間如何的試探、碰觸、情牽、嫉妒、刺激、傷害、壓抑、挑逗、逃避對方，還是後半部兩人終於無法自拔的乾柴烈火、傾心相待、靈慾交媾、天雷地火，都可以看出這兩個男生是真心相愛的。整部作品的手法細膩而大膽，不管是處理情戲還是床戲，都刻畫得深刻而真實，不放棄挑動觀影者每一根情感的神經。

更重要的，就像上文所說，《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是一部很「純」的電影，我想這部片子的關鍵字就是「正視」，很健康的正視有關愛情的一切與所有―除了正視愛情中不同性向的可能這一個同志議題之外，片中艾里歐的「女友」在艾里歐放棄她之後仍然正視兩人之間的友誼這一段也是很感人的，當然艾里歐的父親告訴艾里歐必須學會正視愛情世界裡的一切的一段話更是動人，父親告訴兒子要正視愛情的歡愉，也要正視愛情的痛苦，要正視愛中的情，也必須正視愛中之慾，要正視美好的友誼，也要正視美好的超友誼，要正視靈魂，也要正視身體，要正視美好的合，也要正視痛楚的分，要正視清晨，也要正視黃昏，更重要的，要正視當下，正視每一個當下的愛情學習。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真是一部沒有禁忌的愛情電影，它很純粹，也很坦然，正面看待愛情裡的一切學習與所有意義，尤其是當下的學習與意義。我想這部作品最有意義的一點是它告訴我們：在愛情裡發生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即便是痛苦，也是。

最後說說故事中的兩個電影符號。一個當然就是片名，「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是一個隱喻，奧立佛用自己的名字呼喚著艾里歐：「奧立佛，奧立佛，奧立佛……」艾里歐用自己的名字呼喚著奧立佛：「艾里歐，艾里歐，艾里歐……」愛對方愛到視所愛如己啊！這個片名當然就是一個刻心相愛的隱喻了。但這樣的「視所愛如己」的生命狀態是很危險的，處理得好可以是一體性，處理不好卻可能是佔有慾，所以電影必須用第二個符號來化解。就是幾年後，艾里歐聽到奧立佛準備結婚的消息，在篝火前默默流淚，背景是家人準備晚餐的模糊畫面，忽然，家人呼喚艾里歐用餐，用艾里歐的名字呼喚他：「艾里歐，艾里歐，艾里歐……」這是另一個隱喻與符號，這是導演故意這樣結束故事的，意思就是：愛情世界裡所發生的一切原來都要回歸自身的成熟啊！這是愛情奧義。愛情不是佔有，就像戲中的奧立佛與艾里歐本來就一直沒有想要佔有對方，原來真正的愛情就是為了幫助對方尤其是自己的成熟啊！這是愛情真義。事實上，當艾里歐乍聞愛情的結束而傷心落淚時，是有可能一念失覺而心生佔有的，所以家人的適時呼喚是一個象徵，其實就是告訴他：回到自己，回到自己，回到自己……是啊！原來愛情或者說他愛之中是隱藏了自愛的生命設計的。這是愛情全義。

所以，筆者覺得這部作品有兩句話最為緊要。

第一句是：愛情裡的一切都有著學習意義，包括歡好，也包括痛苦，包括光明，也包括黑暗。

第二句是：原來隱藏在他愛裡更深刻的存在的，正是，愛自己。

◎四個召喚的評點：平均78.75分

遊戲的召喚／趣味：70；思想的召喚／深度：85；　夢的召喚／創意：70；時間的召喚／感動：90

◎藝術風格：第三種電影

手法細膩的愛情文藝電影。

▍一部 很「純」的愛情電影，《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

同時提名二○一八奧斯卡最佳電影與最佳導演的《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是一部很「純」的作品，一部很純的愛情電影。怎麼說很「純」呢？就是這部電影討論愛情討論得很陽光、很健康、很明朗、很開放、很正能量。就是純粹的表現出愛情本質的美好面。咦？……是的，你沒看錯，筆者也沒寫錯，我知道，這是一部關於同志，也就是男同性戀的電影，而且其中不乏大膽的情慾鏡頭。那麼，一部關於男同性戀的愛與慾的電影，可不可能是一部很「純」的愛情作...

▍導讀：電影藝術的三種可能

◆ 三部《電影符號》的異與同

《電影符號》寫到3了！

從二○一四年開始寫作影評，不到五年光景，平均一年多就寫完一部。我常想，未來的某一天不寫影評了，回想起這一段時光，一定會百感交集。比較一下三部《電影符號》的整體結構―《電影符號1》共二十四篇文章，約十一萬字；《電影符號2》共四十四篇文章，約十八萬字；《電影符號3》共三十九篇文章，約十四萬字。《電影符號1》評論的作品數約三十五部電影，《電影符號二》評論的作品數約四十六部電影，《電影符號3》評論的作品數約四十八部電影。再從作品的內容與向度比較，《電影符號1》談到了關於「傳統文化、超級英雄、人間與非人間」的作品主題，《電影符號2》所分析的作品則分類成「有情人間、人間碰撞、如幻世界與另一種電影」的電影風格，到了《電影符號3》則正式提出「三種電影」的評論軟體了。

當然，在說明「三種電影」的理論之前，在《電影符號1》裡的這段話是一定要再強調一遍的―事實上，《電影符號》的寫作重點在「符號／隱喻／哲思」，而不在「電影」；也就是說，這毋寧更像一部哲學書多於像一部電影書。如果從電影作品分析的角度來說，我的《電影符號》是「文以載道」派的，這個「道」就是生命之道、生命哲學、生命原理或生命成長的學問。電影是通俗性很高的東西，哲學是傾向於深刻的，用電影來談哲學，當然就是「深入淺出」的尋求了，或者說是深度與市場的整合、哲學與藝術的對話。是的，三部《電影符號》的寫作血脈是同源的，每篇影評文章都旨在分析電影作品的深層世界、意義世界、精神世界。

◆ 「三種電影」評論法

說到了「三種電影」，這是筆者這幾年常用的電影分類與評論方法，成為《電影符號3》一書的主要結構，應該是經過幾年的浸潤，觀念日趨成熟，就正式在本書提出了。所謂三種電影：

一、第一種電影指故事好看的電影，也就是商業電影。

但筆者多賦予了「商業之餘」的要求―就是本書所評論的這類作品，在商業操作中不能失去思想深度，電影好看固然是重點，但言之有物也是同時必須兼顧的，也就是本書標題所說的「商業操作中的藝術靈魂」。

二、第二種電影是思想深刻的電影，或稱為理性電影。

筆者認為這種作品的風格是「直接表現」―更直率表現作品的思想與深度，風格上傾向於智性、理性、深刻性，也就是本書標題所說的「電影蒼穹下的生命沉思」。

三、第三種電影指氣氛感人的電影，或稱為感性電影。

筆者認為這類作品的風格是「曲折表現」―讓觀影者通過感人氣氛去迂迴感受作品的思想內涵，風格上傾向於氣氛、感性、情懷的醞釀，也就是本書標題所說的「一場氣氛動人的聲光饗宴」。

所以「三種電影」也即是凸顯商業性的電影作品，凸顯思想性的電影作品與凸顯藝術性的電影作品吧。

接著，用「四」穿透「三」，意思就是借用米蘭•昆德拉「四個召喚」的評論小說軟體，放在每一部作品分析的最後，藉以看出三種電影中的每一部作品的偏向與總評分，並對總評分與每一個召喚給出一個百分比。而四個召喚就是：

遊戲的召喚，思想的召喚，夢的召喚，與時間的召喚。

也就是指一部電影作品的趣味、深度、創意、感動；或者是指一部作品的娛樂性、深刻性、創造性、感情性。本來是用來分析小說的，但用在電影評論也能相通。

◆ 總整理

咱們就來個總整理。

下表除了幾篇評論電影現象以及略談幾部純商業電影的文章外，總共收錄了本書關於「第一種電影」的七篇影評、關於「第二種電影」的十八篇影評、關於「第三種電影」的十篇影評。在「第一種電影」的七篇影評中，評點為最高分的召喚幾乎都是「遊戲的召喚」（出現了六次），其他的召喚僅僅出現過二次。「第二種電影」比較複雜，在「第二種電影」的十八篇影評中，評點為最高分的召喚是「思想的召喚」（出現了十一次），但其他的召喚也出現過八次，畢竟，第二種電影還是以思想性為主要的向度。在「第三種電影」的十篇影評中，評點為最高分的召喚是「時間的召喚」（出現了九次），其他的召喚只出現過四次，清楚看到第三種

電影著重展現人生感動的時刻。也就是說，從每部作品四個召喚的分析，可以印證，第一種電影必然是好玩的，第二種電影是讓人深思的，第三種電影自然是感動人心的。

事實上，分類只是用來參考，真正的作品往往是難以分類或跨足在幾個分類之中，而在難以分類中，常常就會出現了豐富多元的趣味，舉幾個例子。

譬如第一種電影中的《完美陌生人》當然是一部趣味性很高的黑色喜劇，但戲中所安排的那個手機遊戲很有創意，所以這部作品的「遊戲的召喚」與「夢的召喚」同樣得到最高分。事實上，這部作品的深度部分也是不錯，Perfect Strangers，片名本身就是一個電影符號―許多在我們身邊的親人其實都是實質上的陌生人！又譬如第二種電影中的《比利•連恩的中場戰事》固然是一部頗具思想性與批判性的作品，但李安在他的這部新作中嘗試、開發了許多創新的電影技法與語言，所以「夢的召喚」（創意）反而變成最凸顯的部分。又像第三種電影中的《我不是潘金蓮》，這部片子固然充滿馮小剛導演「京味兒」的氛圍，但這部批判大陸社會的片子情節很逗趣，導演手法也頗見新意，所以一部很有氣氛的作品也同時凸顯了它的「遊戲的召喚」與「夢的召喚」了，而讓電影的語言與質感變得更豐富。小結一下：電影基本上都有屬於它自己的類型、向度與傾向，但不時會「跑野馬」，而跑出來的，卻常常是異常精彩的地方。

▍導讀：電影藝術的三種可能

◆ 三部《電影符號》的異與同

《電影符號》寫到3了！

從二○一四年開始寫作影評，不到五年光景，平均一年多就寫完一部。我常想，未來的某一天不寫影評了，回想起這一段時光，一定會百感交集。比較一下三部《電影符號》的整體結構―《電影符號1》共二十四篇文章，約十一萬字；《電影符號2》共四十四篇文章，約十八萬字；《電影符號3》共三十九篇文章，約十四萬字。《電影符號1》評論的作品數約三十五部電影，《電影符號二》評論的作品數約四十六部電影，《電影符號3》評論的作品數約四十八部電影。再從作品的...

◎ 導讀：電影藝術的三種可能

◆ 第一種電影──商業操作中的藝術靈魂

《屍速列車》的深層討論──有時候人比怪物更怪物
新海誠的態度與「張藝謀現象」
卓越的阿米爾．罕風格的作品，《我和我的冠軍女兒／Dangal》
一部內蘊「情懷」的歷史大戲──評論陸劇《軍師聯盟》的藝術性
從「內蘊情懷」到「藝術對照」的《軍師聯盟二：虎嘯龍吟》
結局巧思的《完美陌生人／Perfect Strangers》的隱喻──我們都活在安全的謊言世界之中
《攻敵必救／Miss Sloane》的主題──是否能用烏糟邋遢、狗屁倒灶、不擇手段的方式去對抗烏糟邋遢、狗屁倒灶、不擇手段的人間
一篇 觀影小心得，關於《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裡的英雄氣概
從「異形系列」談藝術作品與商業電影的不同設定
關於《神力女超人／Wonder Woman》的深層主題：神性與人間──兼論商業電影中的藝術可能
從「星戰系列」電影淺談心的障礙
一部關於義無反顧的電影，《最黑暗的時刻／Darkest Hour》

◆ 第二種電影──電影蒼穹下的生命沉思

沉重而不虛誇的批判電影《熔爐》──我們挺身抗爭，不是為了改變世界，原來是為了不被世界改變！
尋常生活中的險惡人心──分析電影《一個勺子》的深度悲涼
容易被錯過的「柯朗」電影──嚴峻的當下
關於《西方極樂園／Westworld》的深層哲思──被設定的瘋狂與瘋狂中的覺醒
恨愛交煎的人性故事──《拆彈少年／Land of Mine》的感人與深刻
有異 於李安過去藝術風格的《比利．連恩的中場戰事／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一部「直率」的批判電影
電影告訴我們《最美的安排／Collateral Beauty》是──連結，這世界的實相就是一個連結
《異星入境／Arrival》的深層結構──什麼是時間？一篇關於「時間」的抒情詩篇
一個關於看見與看不見的寓言──電影《觸不到的愛戀／Mon Ange》的深層結構
生命理想的災難與力量──論析《玻璃城堡／The Glass Castle》的隱喻
擁有強大力量的《沉默／Silence》──馬丁．史柯西斯「宗教三部曲」的第三部
從《達賴的一生／Kundun》談宗教的力量與苦難──馬丁．史柯西斯「宗教三部曲」的第二部
原來，神也可以很人！關於《基督的最後誘惑／The Last Temptation of Christ》中的神人辯證──馬丁．史柯西斯「宗教三部曲」第一部
夢，是無根的；幻，是偶然的──討論名片《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的其中一點哲學思辨
屠龍的代價？──關於《推倒白宮的男人／Mark Felt: The Man Who Brought Down
the White House》的《易經》聯想
神力女超人的祕密就是──在愛的世界裡是沒有任何祕密的
完美與不完美的生死較量──關於《霓裳魅影／Phantom Thread》的電影符號與深層結構

◆ 第三種電影──一場氣氛動人的聲光饗宴

動畫鉅著《你的名字》的蕩氣迴腸──我失去了你的名字與曾經
一一細說人生的滄桑、從容、情真與深沉──楊德昌遺作《一一／A one and a Two》的氛圍與思考
一篇「死心眼」的動人情詩──賞析《相愛相親／Love Education》的蕩氣迴腸
我所看過的最佳黑幫電影，《老砲兒／Mr. Six》──所謂老江湖「仗義、在理、規矩」的電影符號
給《我不是潘金蓮》按個讚──戲味十足的馮式荒謬劇
《天才柏金斯／Genius》的動人氛圍──關於天才的態度與身姿
電影《年輕氣盛／Youth》中的陰陽對話──年輕氣盛與年老傷逝的曖昧交纏
《樂來越愛你／La La Land》的隨感隨筆──生命的奮身與轉身
隨寫《海邊的曼徹斯特／Manchester by the Sea》的觀點與執念
勇氣的平凡與不凡──不一樣的諾蘭，《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
一部 很「純」的愛情電影，《以你的名字呼喚我／Call Me By Your Name》

附錄一：電影故事反映真實人生──二○一七金馬獎的整體觀察
附錄二：一場偶然發生的小型電影沙龍
附錄三：人間俠客與超級英雄──東西方兩種「武俠」電影的比較、分析
附錄四：二○一八第九○屆奧斯卡兩大獎項預測──一場愛情、歷史與生活的電影盛宴

◎ 導讀：電影藝術的三種可能

◆ 第一種電影──商業操作中的藝術靈魂

《屍速列車》的深層討論──有時候人比怪物更怪物
新海誠的態度與「張藝謀現象」
卓越的阿米爾．罕風格的作品，《我和我的冠軍女兒／Dangal》
一部內蘊「情懷」的歷史大戲──評論陸劇《軍師聯盟》的藝術性
從「內蘊情懷」到「藝術對照」的《軍師聯盟二：虎嘯龍吟》
結局巧思的《完美陌生人／Perfect Strangers》的隱喻──我們都活在安全的謊言世界之中
《攻敵必救／Miss Sloane》的主題──是否能用烏糟邋遢、狗屁倒灶、不擇手段的方式去對抗烏糟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