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的世界總是讓人感受到撲朔迷離、不可置信、充滿矛盾,比偵探情節更加難以推理,常使人不知如何下手。不過,若找到了源頭、關鍵,就能迎刃而解,豁然開朗。也能透徹禪師們千變萬化的機竅,其實是萬變不離其宗。
禪宗從達摩祖師面壁九年後,思索出一種適合中土修佛之士的法門,他到中土後觀看這一方所譯出的佛經,他表示與他所傳的法較為接近的是《楞伽經》,因此從二祖開始,主要講述的經典首要為此經,迨四祖之時,金剛經雖已被譯出,但當時世人認為此經為不了義經,所以尚未受到重視,隨著研究者增多,才發覺此經有著甚深涵義,最後成為大乘佛教具有殊勝地位的經典,禪宗四祖講經說法時,除了以楞伽經外也兼講金剛經,至五祖時,金剛經已成為傳法主要經典了。
禪宗在中國發展過程中,一開始並沒有自己的道場,大都是依附在其他教派中(律宗),過著出家人的生活與儀軌,直至百丈懷海首倡「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百丈清規後,禪宗才開始有了自己的叢林道場。
禪宗傳法及開示學人的方法也不同於其他教派,一般認為在於「頓」「漸」及「祖師禪」「如來禪」之分別。另外認為不依經典而修證,也是其特色,也因此,當時受其它教派所批判,挑戰南方頓禪的著名人物德山宣鑑,他背著自己的金剛經注疏,欲往南方去挑戰及所經歷的奇特之事。
禪宗公案本是某一祖師開示弟子的言行,後來被收錄成書,著名的有《碧岩錄》、 《從容錄》、《無門關》、《正法眼藏》、《景德傳燈錄》、《天聖廣燈錄》、《建中靖國續燈錄》、《聯燈會要》、《嘉泰普燈錄》、《人天眼目》、《指月錄》、《續指月錄》等最為著名。
禪以見性為主,公案是種種破迷入悟的事件或手法,禪師不拘形式,應機施教,有時態度幽默,有時動作粗暴,這些生龍活虎般的行止,無非是為了幫學人抽釘拔楔。各種光怪陸離的手法正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都是單刀直入,大破大立。正如風穴禪師所說:「大用現前,莫拘小節。」
禪宗在六祖之後璀璨輝煌一段時間,剛開始時,禪師多以溫和平實之語句開示學人,學人也都能直下領受,但之後因修學之士,師法前朝而著於識中,禪師為斷識見,只得應機而變法,從即心即佛,轉而非心非佛,從無相,轉為無相非相,無相非相就無有相耶?從無到雙遣於無,無無難道就無嗎?是故,禪師們只能止於言,息於行,或用喝或用棒,或無情來說法,設機關,立疑句,無非是為了警醒愚迷,但也折煞禪師們,要想應對得住輪刀上陣的學人們,沒有過人的機峰是無法見招拆招的。故而,禪宗在短暫的顯揚之後,少有禪師能應對習染已深的學人,算是技窮了吧?畢竟有如石頭、巖頭、投子之師,能立峻峰讓學人挑戰的已然不多。禪宗因而消沈但未隕沒,千年多來依然是有志之士,嚮往追尋的道路。
拙筆從高中開始,便對公案喜好,但其莫幻高深的故事,總苦思不得其解,縱然看了許多大德之注,也覺有如隔靴搔癢。讀研究所時,有門課儒家思想,課中分組報告,拙筆代表做荀子思想介紹,在尋思荀孟之間之時,忽然有省—孟子的人性本善。當下並無如同古之大德般,不可遏止的雀躍、流淌胸中之慨然。但之後讀普門品知菩薩三昧,閱公案則有撥雲見日之效。因今時之日,已不知何聖可以印可,故不知是否同古德一般?
寫此公案一書,也深怕萬一注破了,會如同香嚴上樹所示。尋思許久,但問「自己」,無妨!若只是知見之言,也能助人另闢蹊徑。引用版本多所不同,有人問我,為何說的有些跟經典上寫的不同?我反問之:「經是誰說的?」回:「佛所說的」問:「誰寫成典的?」回:「佛弟子們。」問:「誰譯的?」回:「譯師譯成的。」問:「所以是佛弟子及譯經師們的知見所書寫的,我們何必在人家的知見上,去窺測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