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釋兵權
趙匡胤當皇帝後,一方面剷除後周舊臣中不肯擁護自己的人,另一方面大封為自己登基出了力的功臣,石守信、高懷德、王審琦等人都做了節度使,慕容延釗升為殿前都點檢。這些事都做好以後,他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在陳橋驛為趙匡胤黃袍加身出過大力的趙普卻提醒說:「陛下登基雖然是眾望所歸,但很難確保所有人都對您忠心不二。那些立過戰功的人,皇上尤其要小心。」
趙匡胤說:「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決不會背叛我的,不必多慮。」
趙普說:「我並不懷疑他們的忠心,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但是,他們都不是將才,很難完全制伏部下。陛下可記得這皇位是怎麼得來的嗎?不就是因為手中有軍隊嗎!如果他們的部下也貪圖富貴,強迫他們弄出點什麼事來,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趙匡胤聽到這裡,不由得心裡一沉。是啊,誰又能保證陳橋驛那樣的事不會出在別人身上?要怎樣做才能使天下長治久安?他不得不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了。
有一天,趙匡胤找來趙普,對他說:「自從唐朝滅亡,不過幾十年工夫,帝王就換了八姓,天下紛紛擾擾,戰亂不斷。這是什麼原因呢?」
趙普足智多謀,自稱博覽群書,對天下古今事沒有不明白的。有一次,趙匡胤特意派人去趙普家察看,想知道他的知識和智慧是怎麼得來的,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說在趙普家只找到半部《論語》。從那以後,「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的美談就流傳開了。
但這時聽見皇帝發問,趙普卻含含糊糊地說:「皇上能想到這件事,真是天地人神共同的福分啊!」
趙匡胤追問:「我想結束戰亂,求得長治久安,使國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該從哪裡著手呢?」
趙普見皇帝態度認真,這才回答說:「天下紛亂不休,朝代頻繁更換,這都是因為將權重,君權輕,君弱臣強,尾大不掉,指揮失靈。如果收回地方節度使的權力,控制住他們的錢糧,將全國精兵集中在皇帝手裡,天下就能太平無事了。」
「好了,我明白了。」趙匡胤不等趙普把話說完,就把事情的頭緒理清了,就此下了解決問題的決心。
不久,趙匡胤就把慕容延釗的殿前都點檢撤了,讓他去地方做了一個節度使。那些功臣們感到很不安寧,擔心「卸磨殺驢」的事情會落到自己頭上。但趙匡胤好久沒有新的行動。他在琢磨既讓軍將們交出兵權、又讓他們毫無怨言的萬全之策。
西元961年夏天的一個夜晚,趙匡胤大擺宴席,請石守信、高懷德等人來喝酒。大家雖有君臣之分,卻都曾是朋友和兄弟,喝起酒來也就無拘無束。三杯酒下肚,趙匡胤很有感情地說:「咱們原本都是好兄弟呀!像這樣的宴會,以前是三天兩頭要舉行的。自我受禪以來,國事太多,卻很少舉行了,咱兄弟們也顯得生疏了。」
石守信說:「這沒什麼。萬歲執掌天下,我們大家都很高興。雖說在萬歲面前喝酒的時候少了,我們自己在下面可沒少喝呢!」
沒想到趙匡胤重重地嘆了口氣,說:「你們倒是痛快,我這一年多,可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啊!」
眾人都覺得奇怪,忙問:「這是為什麼?」
趙匡胤說:「你們想想,皇帝位子只有一個,誰不想來搶奪。我能不擔心嗎?」
眾人這才聽出了皇上的言外之意,紛紛表態說:「我們既然保萬歲登極,就不會有二心,一生都會為您效犬馬之勞。」
「我們是怎樣的關係!難道我還信不過大家嗎?」趙匡胤打斷了眾人的話,又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手下也有人想把黃袍加在你們的身上,你們能做得了主嗎?」
這一問,把大家都問出一身冷汗。他們紛紛離開坐席,爬在地上叩頭,有人甚至嚇哭了。停了好大一會兒,趙匡胤才說:「如果到那時侯,咱們君臣火拚起來,無論誰勝誰敗,都不好。所以,為了不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及早想個辦法才好。」
眾人好像又看到了一條生路,趕忙說:「萬歲有什麼好辦法,請快快告訴我們!我們一定照辦!」
趙匡胤裝做很隨便的樣子說:「人生是十分短暫的,就像白色駿馬從門縫前一閃而過。人們追求榮華富貴,不過是想得到更好的享受,並為子孫打下幸福的根基。諸位都是明白人,現在功成名就,為什麼不放棄兵權,到地方上去做大官,多買些歌兒舞女,天天飲酒作樂。再買些好房好地,留給子孫,也算是快快活活的一輩子。
我們的兒女還可以結成親家,咱們既是君臣,又是親家,國就是家,家就是國,這該是多麼的好啊!」這些話既是勸告又是警告,眾人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拜謝皇上恩重如山,都表示願意交出兵權。
這時,趙匡胤卻笑著說:「大家不要這樣,快快起來,咱們君臣再痛飲一杯。」人們不敢不喝酒,可酒喝下肚去卻十分不是滋味。
第二天上早朝時,石守信、王審琦等人都稱自己年老多病,要求解除軍職。趙匡胤含笑逐一批准,只給石守信留下一個「侍衛都指揮使」的空銜,其餘的人都賞給一個「節度使」的職位。但宋朝的軍權都由各州的長官掌管,「節度使」也是個空銜。就這樣,趙匡胤不用一刀一箭,只用一杯酒就把兵權收在了自己手裡。
後來,趙匡胤又用同樣的辦法,陸續收回各地將領的兵權。為防止武人作亂,他還把禁軍分成三個部分,並提高了文官的地位,不僅讓文官做州縣長官,還讓他們擔任中央六部要職。這些措施,徹底扭轉了唐末以來藩鎮割據的局面。
不過,「杯酒釋兵權」也帶來一個不良後果,那就是能打仗的人越來越少,邊鎮防禦能力減弱。後來宋朝跟鄰國打仗總占下風,就與此有很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