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如何找到幸福?」——阿德勒心理學可以給你明確的答案
▓平易近人,卻少為人知的心理學大師
在日本,提到心理學大師,大家最耳熟能詳的就是佛洛伊德及榮格,而與他們同屬一個時代的奧地利大師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卻不太為人所知。
阿德勒(一八七○~一九三七年)曾於一九○二年加入佛洛伊德的維也納精神分析協會,並成為核心成員之一,後因學說上的不合而退出。其後,他創建了與佛洛伊德學說相對立的整體論(Holism)、目的論(finalism)等「個體心理學」(Individual Psychology, Individualpsychologie)。之所以稱為「個體心理學」,是因阿德勒認為,人是不可分割的一個實體(in-dividu-um),應該全面、而非片面地將人視為一個整體。不過,由於這個名稱很難傳達阿德勒的理念,因此現今都以他的名字作為代表,稱呼他的學說為「阿德勒心理學」。
阿德勒一直對社會主義抱持關心,希望藉由政治改革達到社會改革的目的。但是,自從親眼目睹政治醜惡的現實面之後,他認為只有透過親子教養及教育,個人——不,全人類才有可能得到救贖。因此,他在維也納成立了兒童輔導中心,開始致力於兒童輔導的臨床活動。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身為戰敗國的奧地利百業荒廢,兒童及青少年犯罪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也因為這樣的歷史環境,讓親子教養及教育變成阿德勒心理學的主要核心。
阿德勒認為,在面對孩子的時候,應該要給予他們完全的信任,而不是用力量去壓制他們,這也能從他和孩子們之間的相處方式看出來。
而後,阿德勒為了躲避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不得不將活動據點移到美國,從此開始四處奔波,一天進行數次演講,努力推廣自己的理念,更寫下多本極為暢銷的鉅作。
阿德勒的理念十分平易近人、也容易理解,他刻意不使用艱澀的專有名詞,只用最淺顯的語言,讓所有人都能了解,據說也因此讓許多專家對他非常反感。舉例來說,某次演講結束,有人便走到阿德勒面前,指責他今天說的內容全是廢話,他原本希望能聽到高瞻遠矚、目標宏大的演說,沒想到卻只聽到老生常談,因此十分失望。
▓你我的生活中,到處可見「阿德勒學說」
時至今日,即使我們沒聽過阿德勒的名字,也一定聽過他的理念。前有卡內基《溝通與人際關係》,近則有史蒂芬.柯維《與成功有約》及理察‧卡爾森《別為小事抓狂》等作品,都可以看出阿德勒對現代心理學的影響。雖說如此,它們畢竟不是正統的阿德勒學說,卡內基至少還有提到阿德勒對他的影響,但後面兩位作者,我懷疑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阿德勒是誰。阿德勒就像誰都能挖掘的寶山,只要願意,誰都能入寶山並滿載而歸。
這並不是最近才開始的現象,阿德勒的時代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到來了。對於很多人明明深受他的理念影響,卻對他的名字一無所知,阿德勒抱著寬容的態度,甚至可說是完全不在乎。一個人格如此偉大的大師,遲早會受到全世界的注目,同時流芳百世。
其實,在書中有一些事我並未直接言明。像是有些人借用了阿德勒的理念,卻未對這位大師致敬;還有就是拿阿德勒心理學做標榜,所談的內容卻南轅北轍,說得直接一點,就是那些想利用阿德勒學說控制孩子的人。某些人則標榜自己的理論是出於阿德勒,立基點卻完全站在與阿德勒學說相對的因果論之上。若是學術上的爭議,就不容許有模糊空間,必須論辯到底,但本書的讀者畢竟是一般大眾,因此我只能盡量保持中立,避免涉入爭議。
無論如何,即使阿德勒的名字不為人所知,他的理念卻不知不覺成了「常識」,在人與人之間互相傳遞,從這個角度來說,阿德勒心理學已成為不容小覷的存在。
▓不談純粹心理學,而是直接探討人際關係
我是在兒子兩歲左右時開始接觸阿德勒心理學,之後女兒出生,在與孩子們相處的過程中,我學習到非常多。如今孩子們已經長大,回首過去,我忍不住為自己當時認識了阿德勒這位大師感到慶幸,因為他大大改變了我與他們的相處方式。
不過,阿德勒心理學並不是由始至終都在討論親職教育及社會教育。我曾在書中提過,自己在大學念的是哲學,雖然哲學有很多研究方向,但我後來選擇了「如何找到幸福」這個頗具實踐性的題目,來作為研究的主題。但是,直到我年過三十、結婚生子,對這個問題都沒有找到明確的答案,於是我開始學習阿德勒心理學,而它為我這個追尋已久的謎題提供了一個明快的解答,也可以說是一個方向。
其中一個論點,就是阿德勒不談純粹的心理學,而是直接討論人際關係。另外一個、也是當初阿德勒心理學讓我印象最深的論點,就是他不認同因果論,反而提出了目的論。雖然在我主修的古代哲學中,柏拉圖及亞里斯多德早已對目的論提出論證,但我對阿德勒將此理論與教育和臨床融合後的應用要更感興趣。
阿德勒心理學與其他心理學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並不認為疾病治癒了或沒有異常,就代表「正常」。他經常針對什麼是正常、什麼是健康以及什麼是幸福,進行反覆的討論及辯證。他認為,無論我們目前處在何種處境,都要明白什麼才是正常或健康的生命,然後努力學習及做出修正,讓自己可以走向正確的道路。阿德勒心理學為正常及健康的生命制定了極為明確的藍圖,並提出非常具體的方法幫助我們達成目標,這一點讓我深感震撼。從此以後,我在研究哲學的同時,也展開了對阿德勒心理學的追尋。
▓阿德勒將使你發現,世界竟是如此簡單
本書主要是根據阿德勒學說的觀點,提出阿德勒對於「如何找到幸福」這個曠古難題所做的回應,並希望能給予那些在黑暗中迷茫摸索的人們一份活下去的勇氣。當中雖然有以親子關係為主題的部分,但大家若能從整體人際關係的角度來理解,就算是我的榮幸。
曾與阿德勒在維也納共事的精神病學大師莉迪亞‧吉哈(Lydia Sicher),於某個星期六閱讀了阿德勒的著作《神經質性格》,當時剛好星期一也放假。
「雖然天氣酷熱難耐,但我很慶幸自己是一個人獨處。我將阿德勒的書從頭到尾看了三遍。星期二的早晨,我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身,發現世界變得完全不同了……阿德勒讓我發現,原來世界竟令人難以置信地簡單。」
希望本書能讓讀者窺探到阿德勒心理學的一角,並成為愛上阿德勒這位大師的契機。
你現在就很好了,不需要「變得特別」
當孩子們「虛張聲勢、張牙舞爪,好像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就能獲得成功及優越感」,他們會做出這樣脫序的問題行為,並不是因為缺乏關愛,而是他們的勇氣遭到挫敗了。
阿德勒心理學將這種勇氣稱之為「甘於平凡的勇氣」。因為缺乏甘於平凡的勇氣,沒有信心接納原本的自我,所以剛開始總是想要變得特別優秀;一旦不成功,就只能變得特別糟糕——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最快獲得「成功及優越感」。
雖然阿德勒認為追求卓越是人類普遍的需求,但希望自己比別人優秀,卻不一定是人性的本質,也可能是病態的。阿德勒將這種「必須比別人更優秀」的虛偽優越感稱之為「優越情結」,與之相對的是自卑情結,而優越情結是為了掩蓋自卑情結所產生的。
阿德勒認為,正常的普通人沒有優越情結、也沒有優越感。因此,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必須比別人優秀,他不是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很糟,就是雖然不到那種程度,卻覺得自己不能甘於平凡。
我年輕時有一個朋友,沒有按照父母的期望去念高中,他從國中開始就十分叛逆,不但染頭髮,還剃了眉毛。某一天他突然這麼說:「如果我不是那麼叛逆,可能根本沒辦法跟父母說話。」
當一個人無法甘於平凡,就只能讓自己變得特別——不是變得特別好,就是變得特別差。
我從小成績就很好,雖然在其他方面沒什麼自信,讀書卻絕對不輸人——當然,當我開始這麼想,讀書的動機就變得不單純了。讀書本來應該是享受學習的樂趣,但因為我有這樣的想法,就會害怕失敗,使得讀書對我來說大多是痛苦的回憶。我拚命努力讀書,只是為了向老師及同學證明我是優秀的。
阿德勒曾經提過一個案例,那個少年的行為偏差到父親要把他送到寄宿學校,沒想到後來少年生病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在那之前,他一直認為父母及周遭的人完全不重視他、對他漠不關心,直到這一年親眼見到大家對他時時刻刻所給予的照顧與愛護,他才知道自己錯了,自己其實是被愛的。於是,等他出院回到學校,便完全變了一個人,成為人見人愛的好孩子。
我那個在國中時十分叛逆的朋友,畢業後成了造園師,原本早上總是爬不起來的人,後來卻天天早起、風雨無阻地努力工作。有一天,雇主家的男主人看到他在工作,便問道:「你幾歲了?」
「十六歲。」
「……唔嗯,你的表情看起來真不錯。」
聽到這句話之後,他終於明白,自己不再需要「變得特別」了。
拋掉過去,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
阿德勒說過,人是活在自己所定義的世界裡——這句話也可以換成「人是不斷地在創造世界」。
阿德勒曾經提過某人的一份早期回憶——
「有一天,母親帶著我和弟弟去市場,結果那天突然下雨了。當時母親手上本來抱的是我,後來看了弟弟一眼,就把我放下改抱起弟弟。」
就像前面提過的,當人提起過去的某段回憶,是他選出了與現在的生活型態一致的這份經驗,而不是過去的經驗決定了他現在的生活型態。
從這份早期回憶可以看出,這個人正處在「認為別人比自己更被愛」的認知之中。就像最開始明明是自己被抱著,後來卻被拋下一樣,只要一有競爭對手出現,就認為自己不會被愛,即使現在看似被愛或被人喜歡,也無法輕易地相信對方,因此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證明自己的愛情或友情不會順利的徵兆。一旦發現那樣的徵兆,就會認為對方嘴巴上說喜歡自己,結果還不是和別人一樣。
從對方的角度來說,自己的好意屢屢被懷疑,心裡一定也不會好受,結果不是造成爭吵,就是心懷不滿地失望離去、或者將注意力轉移到別人身上。當這樣的情況發生,更會強化這個人認為自己「最後一定會被討厭、被拋棄,人人都是我的敵人」這樣的認知。
如果一開始就對這個人印象不佳,和對方往來時也抱著厭惡的心情,那麼彼此的關係就只會一直維持在惡劣的狀況。早上一起床,腦子裡就會無意識地開始想著「真討厭,今天又要和那個人碰面」,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生,就開始覺得厭惡了。一旦有這樣的想法,事情就會往糟糕的方向發展,就算最後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也會覺得這次只是例外,下次還是會發生。
想要化解這樣的狀況,最好的方式就是將過去的一切拋諸腦後,試著將眼前這個人當成生平第一次見面。這非常難以做到,但如果要改變現狀,就要努力將這個人當成此刻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這麼一來,過去的種種就不會再影響自己。一位心理諮商師曾對某個每次來都拚命抱怨婆婆的病人說:「記得,今天妳只能說這星期發生的事,在這之前的事情都要當作不存在哦!」病人聽到時,猛然愣住了說不出話來。當諮商師給予病人這樣的思考角度,她的問題才真正往解決的方向前進了一大步。
如果不只一星期,連昨天的事都能當成不存在的話,情況就會變成這樣:沒錯,這個人很討厭,但今天這個人不一定會說出或做出同樣討厭的事,就當作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吧!這麼一來,或許就會對這個人產生全新的看法。當我們可以拋棄過去,我們與那個人相處的時空才不會凝固在最糟的地方,而會重新開始流動。今天的這段時間,也不再是昨天的重複及延長。
如果能將此時此刻當作全新的開始,就會產生很多新的發現;如果做不到,就一定會被過去所糾纏。
我的母親很年輕就不在了,在母親過世之前,我和父親都沒有做過菜。後來經過嘗試,我發現做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當時還在讀碩士班的我,就每天回家做好晚飯等父親回家,還買了好幾本料理書熱心地鑽研。
某天,我心血來潮挑戰了咖哩料理,還不是用咖哩塊,而是用平底鍋炒咖哩粉這樣的本格咖哩。我一邊注意不要燒焦、一邊細火慢熬,總共花了三個小時。父親回來後,我看著父親吃了一口咖哩,緊張地等待他的評語。父親只說了一句話。
「以後不要再做了。」
這句話完全粉碎了我做料理的勇氣,事實上,在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喪失了做飯的興趣。
十幾年之後的某日,我突然想到,父親那天的話或許並不是要打擊我的勇氣。因為我當時還在念碩士,而且之前母親因腦梗塞住院好一陣子、最後還過世了,我幾乎有半年沒去學校。父親當時說「以後不要再做了」,應該不是指「以後不要再做這麼難吃的料理」,而是「你還是學生,讀書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再花時間做這麼費工的料理了」。
我和父親從小就很少說話,我總是害怕他會批評我的一舉一動,因此當他說「以後不要再做了」,我第一時間就覺得自己被批評了。但是,當我後來重新解釋父親當時的話語,才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父親的距離變近了。其實我並不知道父親當時是不是那個意思,連父親自己或許都忘了這件事吧!但對我來說,就算那不是事實也沒關係,因為我重新創造出來的這個能讓我與父親距離變近的世界,對我來說才有意義。
抱持「樂觀」主義,而不是「樂天」主義
有個故事是這樣說的:兩隻青蛙跳到了裝牛奶的水壺邊緣,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其中一隻青蛙大叫,啊啊,完蛋了,我死定了!然後大聲哭泣,什麼也不做,最後溺死了。
另外一隻青蛙雖然也同樣掉了進去,但牠不放棄,想著至少要做些努力,就拚命踢著雙腿游泳,沒想到牛奶的表面竟然慢慢凝固,變成了牛油,牠就踏著凝固的牛油跳出了牛奶壺,重獲新生。
我們能做的也是這樣。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努力思考自己能做什麼。這不是樂天主義,所謂的樂天主義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認為沒問題、不會出現不好的結果、絕對不會失敗,除了自我感覺良好之外,什麼都沒做。我們要擁有的是樂觀主義,樂觀主義讓我們面對現實、接受現實,再從這裡重新出發。
例如,我們看見孩子的現況,知道現在的情形有問題,即使如此也要正視眼前的現實,再從這裡開始,尋求解決之道,這就是樂觀主義,和樂天主義那種只想著「沒關係,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卻什麼都不做是不一樣的。不過相比之下,更糟糕的是完全放棄的悲觀主義,完全缺乏面對現實的勇氣,完全不做任何努力就絕望放棄。
阿德勒認為,如果一個人在任何狀況下都能保持樂天,他絕對是個悲觀主義者。他在面對失敗時毫不吃驚,覺得所有的一切早就注定了,看似樂天派,其實骨子裡根本就是悲觀主義者。
我們需要的既不是悲觀主義、也不是樂天主義,而是即使不知道事情能不能解決,也不要絕望放棄,盡力做自己能做的事——也就是樂觀主義。總之,只要盡力做自己能做的事,事態就會在該改變的時候改變。
阿德勒主張孩子們必須被灌輸樂觀主義,但也要避免將世界說成充滿粉紅色的夢想世界,或相反地用悲觀的言詞來描述它。阿爾弗雷德‧法羅就曾說過,他在達郝集中營的時候,曾向營裡的人述說自己從阿德勒那裡聽來的兩隻青蛙的故事,讓身處絕望中的人們重燃希望,從而奮起努力。
或許問題並不會馬上解決,但也不會變得更深刻,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不需要用認真的態度來面對。如果想要享受人生,就必須要抱持認真的態度,否則是快樂不起來的。就像玩撲克牌一樣,如果有人總是說「抱歉,剛才那個不算,重來」,就會失去玩撲克牌的樂趣;同樣的,如果有人每次輸牌就大發雷霆,這個遊戲也會變得很無聊。因此,我們必須認真看待人生的遊戲,但就算輸了也不會失去性命,所以也不需要看得太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