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人權博物館X春山 合作出版
胡淑雯.童偉格 主編
以文學靠近記憶的現場研究轉型正義的吳乃德教授曾提及記憶的社會化過程,以二二八事件來說,面臨兩個階段,一個是解嚴前後要求恢復記憶、挖掘真相,第二個階段則是歷史的闡釋競爭,也就是歷史的政治作用以及責任。至今,轉型正義仍處在第二階段的不斷分歧中,其工作往往經歷再一次的政治與族群衝突。因此文學與藝術將是追求記憶第三階段的路徑,也就是在文藝創作的昇華與對話中,解除政治僵硬的歷史詮釋,讓當代與未來世代以文學靠近記憶的現場,對歷史與人性擁有寬廣與複雜的認識。這些傑出的文學作品源自臺灣獨特的歷史經驗,所透顯的美學與政治、歷史命題,將使我們理解,記憶不僅是政治、歷史的資源,也是美學與創作的資源。
史學家蘭克曾說,歷史要寫得像過去發生之事一樣真實。「那過去發生之事如何像『歷史』一樣真實?」有時是來自虛構。在過去被壓抑如同真空的時代,虛構作品以其最大可能性與豐富的意象,在一片空無中傳出回聲。所以虛構在記憶的現場,重要性等同史料。主編胡淑雯與童偉格不局限於白色恐怖的定義,選出三十篇作品,發表時間自一九四七年(吳濁流〈波茨坦科長〉)橫跨到二○一七年(黃崇凱〈狄克森片語〉),而從卷一起首之作郭松棻〈月印〉,到卷四壓卷之作賴香吟〈暮色將至〉,這些作品使我們得見在戒嚴體制逐步生成、強化與轉變的漫長過程中,臺灣跨越數個世代的小說家如何連綴創造力。
█卷一 血的預感 沒有日夜的日夜郭松棻月印
吳濁流波茨坦科長
葉石濤臺灣男子簡阿淘[節選]
邱永漢香港
李渝夜琴
本卷以〈月印〉「終戰後」開場,以〈夜琴〉「黑暗的水源路……原是槍斃人的地方」落幕。一九四五年的政權交替震盪,有人逃來臺灣,有人逃出臺灣,逃不走的處於逃亡、監禁或落難餘生,白色恐怖牽涉的時代肌理,前情後事都在這五篇作品當中。
本書特色一、 白色恐怖小說選終於問世。《讓過去成為此刻:臺灣白色恐怖小說選》為國家人權館與春山合作出版選集,由胡淑雯、童偉格兩位小說家主編,從三百多本作品中,選出三十篇作品。這套作品包含四卷不同主題,在閱讀傑出文學作品的同時,將深入瞭解白色恐怖與戒嚴體制如何深深影響臺灣的各個層面。
二、 各卷的安排順序有其意義,不只是文選的並置,在各卷的主題下,這些作品彼此呼應,產生關聯,如邱永漢的〈香港〉,描述逃亡者們拋家棄子從臺灣出逃到香港如何靠招搖撞騙改變人生,下一篇李渝的〈夜琴〉則描述面臨丈夫失蹤或生死不明的妻子,十幾年來如何生活。
三、 製作作品大事記。每一個作品均寫出首次發表時間,因為這呈現作家如何回應當下與歷史的狀態,因此各卷雖然以主題分類,但會另外製作所有作品的編年時間,看出歷史與文學的對位關係。
作者簡介:
│郭松棻(一九三八~二○○五)
生於臺北市。父親為畫家郭雪湖。一九五八年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王懷和他的女人〉於臺灣大學的《大學時代》。一九六一年臺灣大學外文系畢業。一九六三年,在臺大外文系教授「英詩選讀」,一九六五年參加黃華成導演電影《原》的演出。一九六六年赴美進加州柏克萊大學念比較文學,一九六九年獲比較文學碩士。一九七一年放棄博士學位,投入保釣運動。其後於聯合國任職。一九八三年再度開始創作小說,以羅安達為筆名發表作品於《文季》,接著〈機場即景〉、〈奔跑的母親〉、〈月印〉、〈月嗥〉陸續發表於港臺報章。出版有《郭松棻集》、《雙月記》、《奔跑的母親》三本小說集。二○○五年七月因中風病逝於紐約,享年六十七歲。二○一二年出版遺作《驚婚》,二○一五年出版《郭松棻文集.保釣卷》、《郭松棻文集.哲學卷》。
│吳濁流(一九○○~一九七六)
本名吳建田,新竹縣新埔鎮人。日治時代臺北師範學校畢業。終戰前曾任臺灣公學校教諭、臺灣日日新報記者;戰後曾任記者、編輯、省社會處專員、大同高工職校教師、機器事業公會職員等。重要著作有《亞細亞的孤兒》、《功狗》、《波茨坦科長》、《南京雜感》、《黎明前的臺灣》、《臺灣文藝與我》、《無花果》、《臺灣連翹》;「臺灣作家全集」收有《吳濁流集》。一九六四年創辦《臺灣文藝》雜誌,並主編一到五十三期,直到他去世。另成立有「吳濁流文學獎」,獎掖後起臺灣作家。一九九六年新竹縣立文化中心建有「吳濁流館」。
│葉石濤(一九二五~二○○八)
臺南市人。省立台南一中舊制五年畢業,退休小學教師。著有論著《臺灣文學史綱》、《臺灣文學入門》、《臺灣鄉土作家論集》、《展望臺灣文學》等。小說集有《紅鞋》、《臺灣男子簡阿淘》、《西拉雅族的末裔》,共有八十多本。曾獲「臺美人文獎」「中國時報文化貢獻獎」「牛津獎」等十多次。
│邱永漢(一九二四~二○一二)
生於臺南。一九四二年畢業於臺北高等學校,後赴東京帝國大學就讀,之後返臺因參與臺獨工作,於一九四八年逃亡香港,並至日本發展。在臺北高校時即創辦詩誌《月來香》,參與臺灣文藝家協會,在西川滿主持的文藝雜誌《華麗島》、《文藝台灣》發表作品。一九五四年以〈濁水溪〉入圍直木賞,一九五五年再以〈香港〉終獲直木賞。
│李渝(一九四四~二○一四)
臺大外文系畢業,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中國藝術史碩、博士。曾任教於美國紐約大學東亞系,擔任香港浸會大學駐校作家與臺灣大學白先勇文學講座。著有小說集《溫州街的故事》、《應答的鄉岸》、《夏日踟躕》、《賢明時代》與《九重葛與美少年》;長篇小說《金絲猿的故事》;小說與藝術評論《族群意識與卓越風格》、《行動中的藝術家》和《拾花入夢記》;畫家評傳《任伯年》;翻譯《現代畫是什麼》、《中國繪畫史》。
│國家人權博物館
二○一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總統府公布《國家人權博物館組織法》,歷經多年籌備的國家人權博物館於二○一八年正式成立,除持續推動威權統治時期相關人權檔案史料文物的典藏、研究、展示、教育推廣及國際交流工作外,亦擴大支持各種人權議題及當代人權理念實踐推廣的組織發展,展現臺灣追求落實民主人權普世價值的決心。二○一九年,人權館並成為國際人權博物館聯盟亞太分會(Federation of International Human Rights Museums – Asia-Pacific),與國際人權思潮接軌,促進民主與人權理念的推廣及深化。
▌主編
│胡淑雯
一九七○年生,臺北人。著有長篇小說《太陽的血是黑的》;短篇小說《字母會:A~Z》(合著)、《哀豔是童年》;歷史書寫《無法送達的遺書:記那些在恐怖年代失落的人》(主編、合著)。
│童偉格
一九七七年生,萬里人。著有長篇小說《西北雨》、《無傷時代》;短篇小說《字母會:A~Z》(合著)、《王考》;散文《童話故事》;舞臺劇本《小事》。
章節試閱
月印郭松棻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一至三十日首次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1
終戰後,鐵敏從六三部隊遣散時,是躺在擔架上被抬回家的。
因為這樣,文惠的母親對他們兩人的婚事,倒猶豫了起來。
然而文惠自己,早已忍不住心中的歡喜。
一談起敏哥,她總是高興得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從疏散的鄉下回到臺北,文惠又穿起第三高女的學生制服。
一個人癡癡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陷入種種美麗的遐想,半晌都醒不過來。
母親叫了一聲,她才如夢初醒。
然後戀戀地離開了鏡子,挽起菜籃,走到市場去。
她一個人戀戀地走在街上,思念著未來的結婚生活。
戰時鬱鬱不樂的樣子一掃而空,如今想得高興了,她還會飛起小碎步,背後帶著一陣風。
每次文惠走在路上,總會咦地一聲叫出來。
沒想到臺北被炸得這麼厲害。
戰前和鐵敏一起走過的一些街道和房子,現在再也看不到了。
三月,最後一批獨立混成旅開往南洋,其中就有許多臺灣兵。裡頭還有相識的親戚和同學們的哥哥呢。
儘管鐵敏病得不輕,然而能夠拖到戰爭結束,而不被送往前線,還有比這更令人感到欣慰的嗎?
久久苦於等待的她,如今只要把病弱的敏哥攏在自己的身邊,再怎麼樣的痛苦都可以化為幸福的。
好像只要有了信念,他們兩人就可以隨時展開幸福的生活。
文惠走在炸毀的街道上,想著想著胸口就湧起一股甜蜜的滋味。
她竟藏不住內心的雀躍了。
戰亂未定,做母親的看到這種景象,心頭無端增加了一層無奈的悲哀。
現在,早晨的天空總在白頭翁的啼叫中發白。
接著太陽來到文惠的蚊帳裡。
她自己也像病人一般甦醒了過來。她睜開了霧濛濛的雙眼,身子懶懶地窩在床裡。
她擁起被來,回味著這幾天滿滿脹到胸口那份突然來臨的幸福感。
戰爭最後一年,從南洋傅來的消息,一次險似一次。
文惠不知暗中許下了多少心願,只求敏哥能夠安然無恙,留在臺灣。
那時處聽到說,臺灣是日本防衛的最線。而所有的中學生,都是防衛的預備軍。
學校已經變成訓練所了,統統叫六三部隊。
再下去恐怕就要變成後備部隊的兵營了。
文惠一心想著,只要自己能夠和敏哥廝守終身,再怎麼樣的痛苦她都準備忍受的。
而且,如果自己愈受苦,就愈有機會得到敏哥的話,那麼她是下定了決心,準備迎接最大的痛苦的。
有一回,她聽到大人談起,有一個遠房親戚的男孩,夜裡從松山精神病院逃走,第二天發現死在基隆線的鐵軌上。
大家說現在的精神病院管理不善,都讓病人逃出來了。
病院裡也正缺著護士,因為護士學校的畢業生都不願到那種地方去。
「病人還會無緣無故毆打護士呢。」
我去,我去。
文惠一旁聽到了,心裡就這麼自忖著。
沒想到自己竟真地叫了出來。
「那我去好啦。」
這麼大聲叫出來,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文惠自己還甫驚未定,大人早在那裡一陣笑開了。
十月,戰爭終於來了。
天上的飛機俯衝下來,一隻隻從屋頂上掠過去。
響了解除警報以後,發現高射炮臺被炸了。
不久, B -2 9 出現在臺北的上空。
高高飛在雲端裡的機群震撼著屋裡的每一片玻璃窗。
聽說中學生都要入伍了。
只待徵兵令一下。他們就統統是紅磚兵。
文惠人躲在防空壕裡,心卻在外頭,她可再也見不到敏哥了。
現在,街上到處都是敞篷的軍車、摩托車。佩著軍刀的騎兵也把馬騎到街上來了。
第一次B – 2 9轟炸後,鄰街組成的「婦人團」被集合起來。
她們每隔幾天就要在街上做一次消防演習。
從兵營裡來了一個佩長刀的日本少佐。
他坐在摩托車的側座裡,套著白手套的手緊緊握在刀柄上。人還沒有到,臉早就板起來,如臨大敵。
少佐站在關閉的郵便局門前,向「婦人團」訓話。
他一手還握著刀柄,一手不斷在空中飛舞起來。
文惠站在隊伍裡面,大顆大顆的汗粒在厚厚的防空面巾裡流著。
她耳朵裡嗡地一聲,整個人昏眩起來。
她再也聽不見少佐激昂的訓話了。
近來每戶傅閱的「迴覽板」上經常提到「玉碎」的說法。
玉碎塞班島、玉碎關島、玉碎琉磺島。
到時候,南洋的那些島可真也要一個一個玉碎下去了。
剛剛聽到少佐提到誓死保衛臺北橋。不知到時候是不是也要將它玉碎?
聽說敵人就要在八里鄉登陸了。
翻過年,在鄉下海邊的深夜裡,文惠驚叫了一聲,從床上跳起來。
她傻楞楞地坐在床上,滿身滲出汗水。
接著聽到自己的胸脯撲通撲通一陣急跳。
睡在旁邊的母親也給驚醒了。
等著老人家翻過身再睡時,就夢囈似地說了女兒一聲憨。
「鄉下地方不會有警報的。」
「不是警報,是鳥。」
文惠昏沉中自言自語起來。
過了一會,她只聽見海邊傳來兇猛的浪濤。
海,很遠,很恐怖。而夜是那麼安靜。
那時,她們母女兩人剛剛從臺北疏散到梧棲的海邊。
然而,文惠並沒有真正聽到鳥叫。
難道自己做了惡夢?
倒下去再睡時,她就想起了遙遠的臺北。
想著快要當新兵的敏哥,不知還會不會咯血?
雕開臺北的一個月前,敏哥從學校放假出來。他們在太平町的第一劇場看了夜間最後一場電
影。散場,敏哥站在風口上,按著瘦弱的胸膛,連連不斷深咳起來,接著就咯出血。
敏哥暗夜裡的咳聲,就像現在聽到的海嘯。
浪頭一捲一捲湧上來,湧上來,停都停不了。
文惠偷偷留下了敏哥用過的那一塊手帕,上面血印斑斑。
記得第一次約會,也到第一劇場看夜戲。
那一天,他帶著發燒的身體從家裡出來,一個人站在戲院對面的亭仔腳等著。
她遠遠看到了他,就一路跑了過來。
最後一場電影已經開始了。她跑過來時,劇場前面的燈火剛好熄滅。曾經那麼輝煌地燃燒著
銀光的空間,頓時被黑暗的馬路占據。
他站在溝邊,看到她急急跑過來,在昏暗的馬路邊迎著她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露出了他的病容。
她喘著氣問道:
「身體不舒服?」
他們進了戲院,坐在無人的角落。
她握住了他發燙的手心,但是那時卻不懂得他已經病了。
她在黑暗中小聲問他:
「後不後悔?」
那是指他犧牲了夜間的寫作時間,跑出來和她一起看電影。
他拿出手帕搗住嘴輕輕咳著說:
「不後悔。」
文惠離開臺北的那一天,拿著疏散的包袱,站在月臺上東張西望,就是找不到敏哥的影子。
事先答應會來的,卻沒有來。等火車開動了,還是見不到他的人。
一定是部隊不放人,不准請假外出。
聽說他們就要被派到宜蘭的飛機場去當工兵了。
那一天回營時,倒是他回過頭來,遠遠喊著,叮囑了一聲:
「不要忘了來信。」
火車裡,文惠一直把那塊染血的手帕捺在手心裡。
那原是鮮紅的血跡,現在已經褪色。照在火車的窗暉裡,宛如一片片枯落的花瓣。
火車沿著海岸線,一路不停地呼嘯著,正奔馳南下。
火車一站一站把她帶離了臺北,帶離了敏哥。
窗外映著海光的日照正劇烈地打在她昨夜失眠的臉上。
敏哥愈離愈遠了。最後分手時站在那沉暗的雨街,昏黃的路燈把他的臉照得那麼生怯。
「敏哥是個怕生的孩子。」
母親才看到他,就有了這個印象。
文惠第一次遇見他,他坐得遠遠的,把自己藏在一個角落裡。
那是在佐良先生的家裡,記得那天客廳裡擠滿了辦雜誌的朋友。
大家談得愈熱鬧,鐵敏躲得愈見不到人影。
他始終沒開口說一句話。後來問他那一天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講。
他只說,那時候一直想咯血。
「那是第一次有了咯血的預感。」
「為什麼?」
在爬向阿里山上的五分車裡,他終於笑得那麼開心,帶著幾分稚氣。
「聽聽那海聲。」
有人在車裡叫起來。
「在海拔兩千米的山上?」
大家笑起來了。
「莫非天生就是一對順風耳。」
「那是樹葉的聲音。」
火車爬上山頭時,紅檜木起了一陣陣嘩嘩的響聲。在阿里山上,日出以前,他穿得那麼單薄,
一個人在木屋外做著晨操。
說那是中學即將畢業,正準備進預科的人,任誰也不相信。
她也不相看起來還這麼小的人,已經寫出了一篇讀來令人感到蒼老的劇本。
有一天,佐良先生跟文惠提起,臺北一中有個學生寄來了一篇獨幕劇。
「簡直是一篇傑作。」
說道「傑作」兩個字時,先生日本話的咬音顯得那麼鏗然。
過了一會,先生從籐椅裡忽然坐立了起來。
「怎麼,認識認識這個〈奔雲〉的作者罷?」
先生換了一種怡然的口氣,微笑對著文惠說。
那時,文惠一個人在先生的家裡,正替《臺灣新文藝》整理著文稿。
紙門外一抹西天的紅霞映在她身邊鋪得滿滿一地的稿紙上。
聽了先生這句話,眼前突然掠過了什麼,晃了一下。
然而她的的身子卻一動也沒動,繼續埋頭整理著稿件。
佐良春彥,是文惠第三高女的國文先生。由於文惠作文課上作了一點小品文之類的東西,而
為先生所賞識。後來她經常被先生請到家裡,為雜誌做一些整理文稿的工作。
「為什麼?」
文惠仰視著他蒼白的臉,「為什麼那天有了咯血的預感?」
鐵敏滿臉迷惑,不知如何回答。
久久,他才含含糊糊地說:
「或許因為不喜歡談政治的緣故罷?」
「可是你一句話也沒說啊。」
那天,說得最多的還是佐良先生。
「且看這一回的南進政策罷!」
客廳裡本是熱熱鬧鬧的,突然給先生這一句話打斷了。
一霎時,客廳裡的空氣變得凝重起來。
大家轉過身去,望著先生。
先生說完了那句話,就端起他那杯英國紅茶,湊到兩撇花白的短髭下。一邊抿著,一邊綻出了一抹犬儒的微笑。
這種時候,大家總是替佐良先生擔憂。
這是什麼時候了,還發這種議論?
就在這時,文惠看到藏在角落裡的鐵敏的臉一下子鐵青下來。
有日本人在的場合,談起這類政治問題,總是令人不自在的。
難道因為這樣,鐵敏才有了咯血的預感?
佐良先生並沒有再說下去。好像那短短的一句話,就是他對日本軍部的全部意見了。
佐良先生帶著雜誌的同仁從阿里山旅行回來後,他就接到了總督府的撤職令。
夏天已經過去,新的學期就要開始。(未完)
月印郭松棻
◎一九八四年七月二十一至三十日首次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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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戰後,鐵敏從六三部隊遣散時,是躺在擔架上被抬回家的。
因為這樣,文惠的母親對他們兩人的婚事,倒猶豫了起來。
然而文惠自己,早已忍不住心中的歡喜。
一談起敏哥,她總是高興得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從疏散的鄉下回到臺北,文惠又穿起第三高女的學生制服。
一個人癡癡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陷入種種美麗的遐想,半晌都醒不過來。
母親叫了一聲,她才如夢初醒。
然後戀戀地離開了鏡子,挽起菜籃,走到市場去。
她一個人戀戀地走在街上,思念著未來的...
目錄
國家人權博物館館長陳俊宏序
主編序 胡淑雯
主編序 童偉格
卷一導讀 血的預感 胡淑雯
郭松棻月印
吳濁流波茲坦科長
葉石濤臺灣男子簡阿淘[節選]
邱永漢香港
李渝夜琴
編輯說明與誌謝
作品大事記
國家人權博物館館長陳俊宏序
主編序 胡淑雯
主編序 童偉格
卷一導讀 血的預感 胡淑雯
郭松棻月印
吳濁流波茲坦科長
葉石濤臺灣男子簡阿淘[節選]
邱永漢香港
李渝夜琴
編輯說明與誌謝
作品大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