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大同世界的正義美夢

一、 大同世界與政治哲學反思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同理心，對弱勢的關心根植 於人性之內。在過去資訊不發達的狀況下，人們只能關心身 邊或所屬社群內的弱勢，但通訊科技的發展讓大家更瞭解 自己國家以外所發生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從 1970 年代初 起，西方富裕國家的人開始關心所謂「落後國家」的貧窮及 飢荒問題，面對突如其來的重大天災，大量的捐款及援助都 會蜂擁而至。

《四海一家》（We Are the World）是一眾包括已故麥可． 傑克森在內的天王天后歌手用以呼籲全世界支持 1985 年在 非洲受災的過百萬難民所創作的名曲，動人的合唱引起前所 未有的全球迴響。歌詞所要傳達的正是一種大同想像，我們 都是一體，同屬一個世界，團結一致會令世界擁有更光明的 日子。10 年前《四海一家》曾經被重新翻唱過，目的是為 了援助海地的地震災民。在 2020 年 3 月武漢肺炎大爆發初 期，在原版推出 35 年後，當年有分參與的萊諾．李奇呼籲 再灌錄這首歌曲來救災。西方國家趨之若鶩的全球化帶來了 疫情的全球化，後來受疫情影響最深的反而是西方國家，由 於歐美民眾也自顧不暇，再灌錄的建議最後不了了之。不 過，對人道主義者來說，偶發的大型天災或瘟疫是難以避免 的，但根本的問題是長期貧窮及貧窮帶來的其他難題，更正確的說，問題是「結構式貧窮（structural poverty）」或「貧 窮陷阱（poverty trap）」。

踏入 1980 年代以降全球化蓬勃發展的幾十年間，人類 互動的模式與型態逐漸改變，國家及區域權力分配出現變 化，經濟貿易大幅成長。伴隨著這些發展新氣象的是，世界 各地人民同時見證兩種關乎人類前景的難題變得愈發嚴重， 其一是跟地球生態命運有關，這包括氣候變遷、環境汙染、 生物絕種、生態破壞、水資源汙染與消失，其二是跟人類本 身命運有關，除了前述的貧窮、飢餓、還包括種族及宗教衝 突、戰爭、恐怖主義及傳染病等等。以上問題不少是人為 的，全球化愈是發展，問題就愈嚴重；武漢肺炎在世界範圍 一波又一波持續大肆擴散超過一年，毒害近百分之一的人 類，更是由於全球化達至歷史高峰所至。很多人擔心這些難 題目前已到了無法補救的地步，聯合國似乎早已意識到各種 問題的嚴重性，可是，做為一個連結近乎所有國家的國際組 織，竟然仍沒有辦法有效應付。全球化是否須要改善？如何 改善？1980 年代初到 2010 年前後，人文與社會科學界出現 了當代全球化轉向，大家意識到政治、社會、經濟、文化甚 至宗教都不是單一國家或西方國家的議題，並努力發掘全球 化帶來的契機及探討如何應對其中的挑戰，政治哲學家也開 始認真思考相關的問題。

政治哲學是政治學的一門分支，也屬於哲學的一部分， 是有關政治的系統性哲學反思。一直以來政治哲學經常被認 為脫離現實，高談闊論一些如自由、平等及民主等等看似空 泛的普世價值。不過，由於牽涉政治，政治哲學其實必然也 必須跟現實世界有一定的關連，即使是羅爾斯（Rawls）非常抽象的《正義論》實際上都緊扣其所在的系絡（context）。 值得政治哲學反思的全球化議題相當多，全球正義、全球民 主及全球發展等等。不過，在英美分析哲學界，受到羅爾斯 《正義論》的影響，政治哲學界大多以正義為主軸。《正義 論》出版滿五十年，上個世紀 70 年代的讀者跟二十一世紀 的讀者看到的重點會是不同的，而分析的方式也可以是很不 一樣的。簡單來說，二十一世紀讀者可以將《正義論》等當 代政治哲學論著放在政治思想史的角度看待。

本書目的是以政治思想史的角度將 1980 年代初前後至 2010 年前後關注全球再分配的自由大同主義重要論著作為 主要分析對象，並輔以作者其他的論著，來研究不同的再分 配理論。這是一本「當代政治思想史」，是關於當代全球政 治哲學的歷史省思。先談「政治思想史」，政治思想史是政 治哲學的歷史考察，西方政治思想史一般都在討論自古希臘 以來至二次大戰前之政治哲學名著。方法論上而言，過去是 將名著抽離現實，以純哲學方式分析其內容，過去二、三十 年西方學者開始發現大家必須考察歷史上的政治哲學名著之 書寫背景及作者的寫作意圖。舉例來說，有關洛克（Locke） 《政府二論》的分析，在上個世紀 60、70 年代以前關於洛克 思想的討論大多集中在對其契約論所支持的憲政主義之哲學 反思，及後到了 1980、90 年代，學者開始認真關注其書寫 背景及洛克的寫作意圖，令大家對洛克政治哲學的歷史性之 了解大為增進。

嚴格來說，大家目前孰悉的所謂政治思想史其實是政治 論著史，政治論著史的作者先找出歷史上著名的政治哲學 家，然後以上面的分析方法去書寫。將本書歸屬於政治思想史有雙重意義，一是剛剛談到的政治論著史，二是我所定性 的所謂政治理論史。政治理論史在詮釋作者思維時提出一些 原作者有談論或應該要談論但又可能沒有明確表達或沒有系 統地表達其想法的問題。這樣處理那三十年的主要自由大同 主義再分配論述的方式會有一項理論貢獻，也就是協助大家 釐清問題意識。如果參與討論的人對問題意識不清楚或原來 根本沒有共通的認知，那麼再多的討論其實最終都只流於各說各話。

一、 大同世界與政治哲學反思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同理心，對弱勢的關心根植 於人性之內。在過去資訊不發達的狀況下，人們只能關心身 邊或所屬社群內的弱勢，但通訊科技的發展讓大家更瞭解 自己國家以外所發生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從 1970 年代初 起，西方富裕國家的人開始關心所謂「落後國家」的貧窮及 飢荒問題，面對突如其來的重大天災，大量的捐款及援助都 會蜂擁而至。

《四海一家》（We Are the World）是一眾包括已故麥可． 傑克森在內的天王天后歌手用以呼籲全世界支持 1985 年在 非洲受災的過百萬難民所創作的名曲，...

踏入 2021 年初最重要的事件莫過於美國總統川普在選舉舞弊疑雲中失去了連任機會，他被視為是近年對抗全球化的重要指標人物，其選情卻無奈地被全球化下的武漢肺炎大擴散所波及。大家會因疫情全球化的禍害而反省全球化的問題，還是會因為支持全球化的拜登上場而繼續樂見全球化的發展？二十一世紀至今才剛過二十年，大家就見證了三次全 球化過程中出現的大危機：恐怖主義全球化、金融海嘯全球 化及武漢肺炎全球化。面對一波又一波不同種類的危機，全 球主義者總是抱持樂觀的態度，認為全球化總是好的，其帶 來的好處長遠來說一定比壞處多。

本書的寫作目的是延續 2016 年《二十一世紀共慘世界》 一書對全球化質疑的看法，該書是從全球治理的角度去替全 球主義思考一套可以處理全球化危機的善治理論，並作出批 判。其中一章討論到全球不平等的問題，其中簡單地談到支 持全球化的自由大同主義者期待在不需要世界政府的前提下 能處理全球不平等及貧窮問題。本書針對他們在全球化最蓬勃發展的三十多年間有關資源再分配的理論作出深入分析， 並比較不同理論的優劣，最後提出如果不放棄自正義概念出 發去建構大理論的意圖，他們始終是難以看到充滿正義的大 同世界出現的一天。2021 正值當代最有名的政治哲學家 羅爾斯出版其《正義論》五十週年，正好透過分析自由大同主義的論述檢視這本巨著出版後對有關所謂「全球正義」的 理論之影響。 本書得以出版全賴主流出版社顧問鄭超睿先生及編輯鄭毓淇的支持，以及葉浩、謝世民及李國維三位老師所提供的 意見及協助，特此一併致謝。另外書中第二章的部分內容取 自《二十一世紀共慘世界》，故沒有在書中特別加上附註， 書中第五章部分內容曾發表於中研院人社中心出版的《現代性的政治反思》一書，謹此聲明。

踏入 2021 年初最重要的事件莫過於美國總統川普在選舉舞弊疑雲中失去了連任機會，他被視為是近年對抗全球化的重要指標人物，其選情卻無奈地被全球化下的武漢肺炎大擴散所波及。大家會因疫情全球化的禍害而反省全球化的問題，還是會因為支持全球化的拜登上場而繼續樂見全球化的發展？二十一世紀至今才剛過二十年，大家就見證了三次全 球化過程中出現的大危機：恐怖主義全球化、金融海嘯全球 化及武漢肺炎全球化。面對一波又一波不同種類的危機，全 球主義者總是抱持樂觀的態度，認為全球化總是好的，其帶 來的好處長遠來說一定比壞處多。
...

序5
第一章 前言— 大同世界的正義美夢 9
第二章 自由大同主義與全球分配正義 29
第三章 大同契約、本土類比與全球制度正義 71
第四章 基本需要、利益與權利論 117
第五章 義務、實踐推論與建構主義 163
第六章 苦難、需要的匱乏與消極效益主義 213
第七章 結論263
參考書目283

序5
第一章 前言— 大同世界的正義美夢 9
第二章 自由大同主義與全球分配正義 29
第三章 大同契約、本土類比與全球制度正義 71
第四章 基本需要、利益與權利論 117
第五章 義務、實踐推論與建構主義 163
第六章 苦難、需要的匱乏與消極效益主義 213
第七章 結論263
參考書目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