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山經
《南山經》主要描寫了南方三大山系的地貌礦藏和怪獸怪禽,以及各山系的祭祀情況。三大山系共有大大小小四十座山脈,總長度約一萬六千三百八十里。
南方的第一列山有招搖山、堂庭山等九座山和七個水系,山上有很多可以治癒疾病的植物和動物。
南方的第二列山系有十七座山,南山經記載了這些山的位置和地貌。山中有很多的怪獸,這些怪獸大都樣貌奇特。
南方的第三列山系從天虞山到南禺山,南山經中記載了這些山上的礦產,介紹了山上的草木植物和怪獸,這些山在南山第二山系的南面。這里還描述了傳說中的鳳凰。
南山經之首曰鵲山1。其首曰招搖之山2,臨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3。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4,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有木焉,其狀如榖5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6。有獸焉,其狀如禺7而白耳,伏行8人走,其名曰狌狌9,食之善走。麗麂10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11,佩之無瘕疾12。
【注釋】
1.山:就是鵲准山,山的名稱。
2.招搖之山:這里是山的名稱。
3.金玉:金屬礦物和玉石。金是金屬的總稱。
4.華(ㄏㄨㄚ):同「花」。
5.榖(ㄍㄨˇ):構樹,屬於落葉喬木,樹皮可以用來製造桑皮和宣紙。也叫「構」「楮」。
6.迷:這里的意思是迷路。
7.禺(ㄩˊ):傳說中的一種猴,體型比獼猴要大一些,有著紅色的眼睛,長尾巴。
8.伏行:就是爬行的意思。
9.狌狌(ㄒㄧㄥ):猩猩。
10.麗麂(ㄐㄧˇ):古代傳說中的一個地名。
11.育沛:古代漢族傳說中生長在麗麂之水中的生物,把它戴在身上就沒有腫脹病。它也叫江珠、血珀、紅琥珀等。
12.瘕(ㄐㄧㄚˇ)疾:指寄生蟲病。瘕,因寄生蟲而產生的腫脹。
【譯文】
南方第一列山系叫鵲山山系。它的第一座山叫招搖山,位置是在西海的邊上,山上生長著很多桂樹,還有很多金屬礦物和玉石。山上還生長著一種草,這種草看起來像韭菜,開的花是青色的,它的名稱是祝餘,吃了它就不會感到饑餓。山上還有一種樹,看起來像構樹,有黑色的紋理,它的花發出的光芒照射著四周,這種樹叫迷榖,把它佩戴在身上就不會迷路。山中還有一種野獸,看起來和猿猴一樣,長著一雙白色的耳朵,不僅能爬行,也能像人一樣直立行走,名叫狌狌,吃了它的肉就可以走得很快。麗麂的水從這座山流出,一直往西流入大海,麗水中有很多叫育沛的植物,把它戴在身上就不會得寄生蟲病。
又東三百里,曰堂庭之山1。多棪木2,多白猿,多水玉3,多黃金。
東三百八十里,曰猨翼之山。其中多怪獸,水多怪魚。多白玉,多蝮虫4,多怪蛇,多怪木,不可以上5。
又東三百七十里,曰杻陽之山6,其陽多赤金7,其陰多白金8。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9,其名曰鹿蜀10,佩之宜子孫。怪水出焉,而東流注于憲翼之水。其中多玄龜,其狀如龜而鳥首虺11尾,其名曰旋龜,其音如判木12,佩之不聾,可以為底13。
又東三百里,曰柢山14。多水,無草木。有魚焉,其狀如牛,陵15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16下,其音如留牛17,其名曰鯥18,冬死19而復生。食之無腫疾20。
【注釋】
1.堂庭之山:就是堂庭山,在湖南和廣東的交界處,也是洞庭山。
2.棪(ㄧㄢˇ)木:古書上說的一種樹,果實像柰,紅色,可以吃。
3.水玉:古時候也叫水精,也是現在的水晶石。
4.蝮虫:(ㄈㄨˋㄏㄨㄟˇ):顏色好像獸紋一樣,鼻上長著針,大的蝮虫重達一百多斤。它又叫反鼻蟲,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的一種毒蛇名。
5.上:這里是攀登的意思。
6.杻(ㄋㄧㄡˇ)陽之山:山的名稱。
7.赤金:就是上文所說的黃金,指沒有經過提煉的赤黃色沙金。
8.白金:白銀。
9.謠:古代不用樂器伴奏的清唱。
10.:是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的野獸,它的樣子像馬,有白色的頭,身上斑紋和虎斑差不多,還長著一條紅色的尾巴,它鳴叫的時候就像人們唱著民歌。
11.虺(ㄏㄨㄟˇ):毒蛇的意思。
12.判木:劈開的木頭。判,一分為二的意思。
13.為底:這里是醫治足底的老繭的意思。底,同「胝(ㄓ)」,足底的老繭。
14.柢(ㄉㄧˇ)山:山的名稱。
15.陵:山坡。
16.魼(ㄑㄩ):「胠」的同聲假借字。指腋下脅上部分。
17.留牛:可能就是本書另一處所講的犁牛。據古人講,犁牛身上的紋理像老虎的斑紋。
18.(ㄌㄨˋ):神話傳說中的一種怪魚,也有觀點認為是穿山甲。
19.冬死:指冬眠,也叫冬蟄。一些動物在過冬時處在昏睡不動的狀態中,就好像死了一樣。
20.腫疾:毒瘡。
【譯文】
再往東三百里,有一座山叫堂庭山,山上生長著很多棪木,有很多白色的猿猴,還有許多水晶石,蘊藏著大量黃金。
再往東三百八十里是猨翼山,山上有許多怪異的野獸,山上的水中有許多的怪異的魚。還有很多的白玉,很多的蝮虫,很多奇怪的蛇,很多怪異的樹木,這座山人是不能上去的。
再往東三百七十里是杻陽山。山的南邊有很多黃金,山的北邊有大量白銀。山里有一種奇怪的野獸,它的樣子像馬,頭是白色的,身上有像老虎一樣的斑紋,尾巴是紅色的,叫聲宛如人在唱歌,名叫鹿蜀,穿上它的皮毛就能子孫滿堂。有一條怪河發源於這座山,它向東流入憲翼水。水里有許多暗紅色的龜,它的樣子跟普通的烏龜一樣,但是長著和鳥一樣的頭,尾巴像毒蛇,名叫旋龜,叫聲像劈開木頭時的聲響,戴上它的龜甲耳朵就不會聾,還能治癒足底的老繭。
再往東三百里是柢山,山間多流水,沒有花草樹木。水里生長著一種魚,樣子像牛一樣,棲息在山上,尾巴像蛇,長有翅膀,翅膀長在脅骨上,叫聲和犁牛的聲音一樣,這種魚叫鯥,冬天蟄伏,夏天甦醒,吃了它的肉就不會生毒瘡。
又東四百里,曰亶爰之山1。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狸而有髦2,其名曰類3,自為牝牡4,食者不妒。
又東三百里,曰基山。其陽多玉,其陰多怪木。有獸焉,其狀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5,佩之不畏6。有鳥焉,其狀如雞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尚鳥)(付鳥)7,食之無臥8。
又東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9。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10。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如呵11,名曰灌灌12,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澤。其中多赤鱬13,其狀如魚而人面,其音如鴛鴦,食之不疥14。
又東三百五十里,曰箕尾之山15,其尾踆於東海16,多沙石。汸水17出焉,而南流注于淯18,其中多白玉。
凡山之首,自招搖之山,以至箕尾之山,凡十山,二千九百五十里,其神狀皆鳥身而龍首。其祠之禮:毛用一璋玉瘞19;糈用稌米20,一璧,稻米、白菅為席。
【注釋】
1.亶爰(ㄔㄢˊㄩㄢˊ)之山:傳說中的山的名稱。郭璞 注:「亶音蟬。」
2.髦(ㄇㄠˊ):馬脖子上又長又硬的毛。這里說的是頭髮。
3.類:傳說中的大靈貓。
4.牝(ㄆㄧㄣˋ):雌性。
牡(ㄇㄨˇ):雄性。
5.猼訑(ㄅㄛˊㄒㄧ):一種怪獸的名稱。
6.畏:害怕。
7.(尚鳥)(付鳥)(ㄔㄤˇㄈㄨ):一種鳥的名字。
8.無臥:不想睡覺的意思。
9.青雘(ㄏㄨㄛˋ):一種用於塗飾的顏料。
10.蠱:傷害人的惡氣。
11.呵:呵斥的意思。
12.灌灌(ㄍㄨㄢˋ):鳥名。
13.赤鱬(ㄖㄨˊ):一種方頭魚,它頭很高,是長方形。一般分佈在我國沿海。
14.疥(ㄐㄧㄝˋ):疥瘡。
15.箕尾之山:箕尾山,今黃山和目山的合稱。
16.踆(ㄉㄨㄣ)於東海:臨著東海。踆,就是蹲的意思。
17.汸(ㄈㄤ)水:河的名字,今江西北面的昌江。
18.淯(ㄩˋ):今白河、漢江的一條支流。也有說法認為是潘陽湖。
19.瘞(ㄧˋ):埋。
20.稌(ㄊㄨˊ)米:粳米。
【譯文】
再往東四百里,是亶爰山,山間多流水,但不生長花草樹木,人是不能攀登上去的。山上有一種奇特的野獸,長得像狸貓,頭生長髮,名為類,這種野獸雌雄同體,吃了它的肉就不會產生忌妒心。
再往東三百里,是基山,山的南邊有很多玉石,山的北邊有許多的怪異樹木。山里有一種野獸,長得和羊差不多,有九條尾巴和四隻耳朵,眼睛長在背上,名叫猼訑,穿上它的毛皮就不會感到恐懼。山里有一種禽鳥,它的樣子像雞,但是長著三個腦袋、六隻眼睛、六隻腳、三隻翅膀,名叫(尚鳥)(付鳥),吃了它的肉就不會感到疲勞。
再往東三百里,是青丘山,山的南面有很多玉石,山的北面有很多青雘。山里有一種野獸,長得跟狐狸一樣,有九條尾巴,叫聲像嬰兒的哭聲,會吃人,吃了它的肉就不會被妖邪毒氣侵害。山里有一種禽鳥,相貌跟斑鳩差不多,叫聲像人在相互謾駡,名叫灌灌,把它的羽毛插在身上就不會被迷惑。英水發源於這座山,它向南方流入翼澤。澤里有很多赤(魚需),形似魚卻有人臉,叫聲像鴛鴦啼叫,吃了它的肉就不會生疥瘡。
再往東三百五十里,是箕尾山,山的尾部在東海的岸邊,有很多的沙石。是汸水的發源地,它向南流入淯水,水里有大量的白色玉石。
鵲山山系的首尾,從招搖山到箕尾山,一共是十座山,里程一共有二千九百五十里。那些山的山神,模樣都是鳥身龍首。祭祀山神的儀式:將畜禽和璋一起埋到地下,祀神用稻米和一塊璧玉,並用白茅草作為神的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