鏤空與浮雕

◾️#鏤空與浮雕II #范俊奇
《他們說的繁華，只是前世忘不掉的一次花季》/蔣勳

我是先看到張國榮，才知道范俊奇。

鏤空與浮雕的第一集，張國榮的篇章明晃晃地列於首頁。
收錄其內的還有其他明星、時尚名人、文學家及藝術家。二十五年時尚與女性雜誌資歷的功力，讓作者每一筆下刀，皆能精準鑿切出不流於形式的書寫，如他受訪時所言：「沒有鏤空一個人，很難去浮雕他。」
讀來驚艷也驚嘆，也有些許的不捨與遺憾。

續集的人物側寫，我則是為了楊絳而來。
曾任女子大學的校長，翻譯西班牙著名文學「唐吉軻德」的楊絳，是民國一頁不容略讀的才女，也是「圍城」作者錢鍾書的人生伴侶。才子佳人的故事從不缺乏，卻難得見著能彼此相知相惜相守白頭的堅定。

我特別難忘在英國的兩人，錢鍾書為楊絳親手烹煮的月子雞湯。

楊絳曾在一篇回憶文裡寫道：「我在英國住院生產，鍾書只一個人過日子，常苦著臉說，他不小心打翻墨水污染了房東的桌布、又砸壞了檯燈、弄壞了門軸，我總告訴他，不要緊。他感激之餘，對我深信不疑，我回寓後，真的全部修好。」
從此她成了錢鍾書口中最才的女，最賢的妻。范俊奇則覺得不僅此於止，她還是是最馴的妻，最烈的女。

我非常欣賞范俊奇的文采及他筆下的人物故事，但不是每篇側寫都閱讀過，裡頭還是藏有私心與偏心。
除了張國榮、楊絳，經由作者的精觀細筆，我得以重新認識了周夢蝶與豐子愷，更驚喜原來還有木心這位值得深探的高貴的靈魂

文化大革命，是另一頁不忍卒睹的殘憶。

楊絳、木心、豐子愷等當時的知識分子皆難幸免於難。
楊絳被剃過陰陽頭，木心被斷過三根手指頭，年邁的豐子愷被用熱漿糊倒在背上，貼上大字報，並且被拉到草坪上示眾，更被剪去蓄留多年的長白鬍鬚。

每每讀到這些磨難與屈辱，心頭的激盪常使我眼濕，再讀及他們在面對精神與身體上的浩劫後，還能堅持人格的尊貴，思想的獨立，更常使我闔上書頁後，征征的沉思許久。

蔣勳說，范俊奇是在漢字的邊緣，用邊疆的方式書寫漢字，像是顛覆，像是叛逆，會不會也是漢字最好的新陳代謝？

我說，謝謝范俊奇的文字，才能讓我在閱讀生命的浮潛裡，得以一窺人性深處的另一片瑰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