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試算表編寫程式

對於「試算表是一種程式語言」這句話，也許有「識者」嗤之以鼻，說：「不可能。電腦語言我會好幾種，也常用試算表，沒法想像試算表可以當作程式語言來用」，另一是「說的是試算表附帶的巨集語言吧」。這兩種說法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空居寶山而不自知。因為，試算表本身確實就是程式語言，證據確鑿，就在這本書裡。
試算表語言易學難忘，有用有趣。在「唯一最低學習門檻」和「能快速發展解決方案」的條件下，無論是商業事務還是大部分科學計算上的需求，試算表語言還可以說是目前最好的一種程式語言。
需要解釋一下「巨集語言」。所有的通行試算表軟體都容許某一種特定的「主流」電腦語言來作為協助工作自動化的工具，例如Microsoft Excel用了Visual BASIC、蘋果電腦的Numbers用的是AppleScript而Google Sheets用了JavaScript作為其巨集語言。我們這裡要說的是，可以完全不理會這些巨集語言，試算表本身就是可以用來解決問題、完成工作自動化的工具。一旦認識到試算表作為程式語言的精神和本質，就可以看出許多訴諸巨集語言的方案，其實只會降低解決問題的效率。那麼，學習巨集語言和熟練使用試算表有關嗎？我們的答案是，可以說是有關，多一個工具總是好的。但是，需要特別強調，頂多只要學會一點點巨集語言（兩三小時的閱讀和練習吧），就足夠了，再多也豐富不了試算表語言。此外，我們也提供了一個用最少量巨集語言來增益試算表函數集的途徑，因而擺脫必須不斷最追求新版本的需要。
試算表軟體是哪一類的程式語言？簡單的歸類是：函數式程式語言，也就是說，它經過堆疊和組合一些基本函數，來完成計算。基本的函數集並不大，但足夠解決一切計算需求。有時為了效率，我們也可以自己製造函數（而常是經過巨集語言），但絕大部分的情況下，不需要自力親勞，直接取用現成的第三者產品即可。本書除了提供足夠的「現成的第三者產品」，也包含了關於VBA適量的資訊，能滿足想要完全控制自己計算環境的讀者。
知道了試算表軟體就是程式語言帶來什麼好處？第一，原本不會程式設計的人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一個非常實用的電腦語言，直接用它來解決問題，或是把它用作認識所有電腦語言的階梯。第二，對於試算表本身的使用，豈止是如虎添翼而已：那些「超級用戶——Power User」窮盡心力，才學就了試算表軟體種種內建功能，其間所花費的數載光陰，如果照我們現在的途徑走，可能就變成了幾小時而已，因為在程式語言觀點下，這些技能全都是公式的簡單應用而而已，並且這樣得到的技能，才是易學難忘。
從歷史上看，全世界都一直在尋找一種通用的電腦語言，作為通識教育的一部分。從四十年前的一度把FORTRAN或COBOL當作大學教育的必修課程，到二三十年前的指定BASIC或LOGO（還有人記得這個有趣的幾何圖形操控的語言嗎？）為中小學的電腦教育必然內容，中間還經歷了許多像是「PASCAL是否為當然之教學語言」、「先學了BASIC是不是反而會對學習第五代電腦語言PROLOG造成學習障礙因而傷害了國家競爭力」之類的熱烈爭辯。幾十年過去了，時代也進步到了科幻小說中對之有各式憧憬的21世紀了，然而，這幾年我們許多人仍然陷溺在「大學新生應該教C++還是Python」這樣的爭論之中。以我個人的經驗而論，是從第一代的FORTRAN學起，也長期教過許多種語言，如PROLOG、JavaScript、C#、Python等等，每次這些新語言開始流行時，總會隨著全世界興奮不已，迷醉於其中的優雅和威力，但是從來就不會覺得這些語言有可能變成通用語言。原因無他，入門的門檻太高。並且，如果不是職業上需要經常使用，不久會就忘了，臨時要用時，來不及複習。
試算表就完全沒有門檻和長期不用的問題，於是知道它是程式語言以後，立即能夠辨識出它就是我們苦苦追尋的通用程式語言。沒有任何其他使用者介面，是像試算表軟體這樣忠實地反映我們的紙筆文明傳統的。這個傳統的延續，保證了所有人能共同接受的介面，消除了學習的障礙，簡化了知識的傳遞。能夠把試算表當作程式語言來使用，就是巨量延伸了我們固有的技能。也可以把試算表程式語言看作是學習所有其他電腦語言的階梯。它讓你用最小的努力，打開程式設計的世界的大門，享受到推理和創造的樂趣，智珠在握，靈山不遠。
本書以Excel代表所有的試算表軟體。以試算表本身而論，書中所有的例題和解釋，幾乎百分之百都可應用於其他兩大主流試算表軟體：Google Sheets和LibreOffice Calc。關於不同品牌的試算表，最重要的一點認識，就是它們的使用介面是幾乎完全相同的，甚至於函數的種類和使用方法，也都只有少數細微的差別，所以一通百通。Google Sheets和Excel一個比較重要的差別是「陣列公式」的用法：Excel用特定的鍵盤組合鍵來輸入陣列公式，而Google Sheets則直接使用一個函數ArrayFormula來納入陣列公式。當然，這些試算表軟體最大的差異還是在巨集語言的不同。LibreOffice的巨集語言基本上是Excel巨集語言的仿製品，等於已經包含在本書的範圍中了。Google Sheets的巨集語言因為是獨立的通用語言，如果有需要的話，應該另外學習。但是本書中使用Excel巨集語言的主要目的是填補一些自訂函數，而恰巧Google Sheets在這方面的發展最為周到：我們所為Excel添加的自訂函數，雖然Excel 仍然慢條斯理地在各個升級新版本中像擠牙膏一樣地逐個推出，但它們在 Google Sheets中，幾乎都已經是標準的內建函數了。但是Excel目前的策略似乎是將一些可以稱得上是革命性的發展，集中放在收費比較昂貴的Office 365版本中。關於這些發展，我們會在本書的第二部分中討論。
本書的第一部分簡單介紹試算表計算的原理，確立它是程式語言。第二部分比較詳盡地介紹試算表語言在事務上的應用個技巧。完成了第二部份後，你就已經是試算表語言，並且是試算表軟體的專家了。至於第三部分，純粹是電腦語言的應用練習，偏重於一些科普等級的數學主題，不喜歡數學的讀者就略過它吧。不過，無論你青少年時代在學校的數學課程中受到過什麼嚴重的精神凌虐，或許現在可以經過統御電腦，並且認識到「數學和電腦一樣，只不過是學會照一組簡單的規則辦事而已」，而重新接觸一點點數學，修補心靈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