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自在:女,二十歲,大學文科三年級,成績優異。她有驚人攝影記憶,幾乎過目不忘,有能力大量閲讀參考書,組織整理,加上本身意見,寫成報吿,無往不利。
當然,記憶對不愉快事件也同等看待,所以,親友同學都説自在記仇,不好相處。
這一天,像所有一天,放學後,女學生連群結隊逛書店,自在一個人走到小巷,選擇零食檔買小食。今日,賣小蛋餅的伙計不在。
可能在隔壁街,過去看看……
那處正在大興土木蓋新房子,一地建築材料,聽説有人鞋底鏟入銹釘,直達皮膚,後患無窮,她遲疑在街口張望。
忽然之間,她眼前一黑,還不知發生什麼事,已被人大力拖着扯走。
她驚恐,大聲叫喊,舞動雙臂,想把罩着頭的黑套子扯脱,雙腳亂踢。這時,有人在她臉中央樁打一拳,她昏厥過去,任由魚肉,被拖上一輛小型貨車後廂。
車門關上,駛去無蹤。
當時,巷口街角,起碼有十多人,但,沒人看到什麼,才十多秒時間,一個身高五呎五,體重一百零五磅的少女失去蹤影。
這是一宗綁架案,永自在遭到綁票。
這件突發事件,改變四個年輕人一生。
主角是永自在,與三個綁匪。
一天之前,生活還如常,傍晚,自在戴耳機在房中聽老師在課堂述説考試大綱,窗下泳池嬉戲聲喧嘩。她同父異母弟弟把女友帶回家,一個個扔下水,她們不但不驚恐,還哈哈大笑,笑聲叫嚷,鄰居已經投訴過好幾次,永康莊只是不理。
與康莊親生的妹妹柔美敲門進來,喃喃説:「要多賤就多賤。」
自在勸説:「只玩這麼幾年就會老大,也只得隨她們去。」
「我倆為何不玩?」柔美不服。
「因為我們在少年期過後還有其他事要做。」
「要考試了,給些提示。」
自在把一疊筆記給她:「第一、七、十四題必出。」
「我最怕作文。」
「背熟這篇『晉敗秦師於肴』的教訓可適用於今日。」
「我欠你。」
「別客氣。」
半晌,門又被推開,柔美一聲不響把一隻最新名牌背囊丢進送給半姐。
柔美就是那樣,沒有長腦必要,因此,腦子也沒長齊全。
這時,永先生回來,在門口就聽見吵鬧聲,親自走到泳池邊,拍拍手掌,「散會。」
總算靜下來。
這一晚永先生不在家,他往北京開會,自在在房內吃碟頭飯,免治牛肉加蛋,最美味不過,永吃不厭。
真是一點異樣也無。
人,怎麼好算萬物之靈呢,對於即將要發生的意外,一無所知,並沒警覺,比一隻老鼠還不如。
永康莊其中一個女友沒有離去,深夜,女傭拍門,「這位小姐,該回家了。」
半晌,康莊與女孩出來説:「我送她。」
「天雨路滑,由司機送這位小姐得了。」
自在不由得看窗外,沒呀,沒下雨。
這一天,像所有日子一樣,其悶無比,身為少女,自在替自身不值,應該有心愛的男朋友陪着在歐洲到處逛才是,那會是一生最好回憶。
這樣看永家三姐弟的心態,永父好似是市中富戶,其實不,不過生意稍為順手,都會風氣奢華,許多人喜歡把百萬花成千萬,千萬裝成億萬,場面上做足輸赢。
永先生深精此道。
自在生活也不是像表面上那樣順風順水。
她期待畢業後自立。
聽説今日學士文憑不甚中用,唉,到時再算吧。
生母是原配,生下自在,不久病逝,永父再娶。此刻的永太太,為人深沉,連柔美都説:「不説好,也不説不好,問非所答,答非所問。」
自在沒有想像中快活。
但,表面融洽,已經知足。
弟妹所有,她都不缺,表面上均有一份。
一日,看到永太太擰柔美面頰,甚覺羡慕,永太太永遠不會對她那樣親暱。
她也從不叫她媽。
只要還算融洽,日子就順着過。
哪裏去找十全十美的人生。
但也沒想到,會有那麼驚怖的事發生。
當時永自在被拖入密封車廂,一個男子把她摔到角落。
另一男子沉聲説:「小心點,她身軀纖弱。」
一個女子哼一聲。
三個人,兩男一女。
這時自在漸漸甦醒,不覺痛,也沒有驚呼,她一聲不響,蹲在一角,嘴角黏到血液。
「她醒了。」
三個人的聲音都經過變聲器處理,聽上去怪怪,像卡通片裏鴨子與貓鼠。
「永小姐,請你合作,很快放你走。」
永自在漸漸知道發生什麼事,她渾身麻痹,忽然失禁。
那女子冷笑,「看,這就叫千金小姐。」
「住聲。」
這人明顯是老大。
車子駛了一大程路,蒙着頭的永自在惶恐中計算約駛了四十分鐘,如走直路,那種車速,約駛過二十公里,但她重複聽到一個議員競選站廑播,「請投陳大文一票,為社區服務,死而後已」,一共兩次。
司機在兜路,混淆視聽。
終於,大約是到達近郊,空氣味道不一樣,一陣濃烈動物排洩臭味。車停,眾人下車。
其中一人把永自在推出,她站不穩,坐到泥地上,至今,她已骯髒不堪。
司機把車駛走。
他們拉自在入屋,叫她坐在椅上,用手銬銬住。
程序井井有條。
他們坐下吃點心喝汽水啤酒,像在等什麼。
永自在一聲不響。
眾綁匪也不出聲。
終於,女聲説:「替她換一套衣裳,臭死人。」
「別多事。」
「等什麼。」
「等大腦指示。」
永自在漸漸靜下來,原來他們還有大腦。
誰,誰與永家有仇,要綁架他家子女。
自在已顧不到一身污穢,又渴又餓,她側耳細聽室內動靜。
忽然手機電話響起,響號特別,是一個小女孩聲音,「媽媽,媽媽。」
自在忽然落淚,誰在叫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