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司機》 (Taxi Driver)
本片是美國新銳導演馬田‧史高謝斯的最新作品,在今年的康城影展奪得 金棕櫚大獎。近年美國影片在法國頗為吃香,不斷獲得康城影展評判諸公的垂青,例如:羅拔.艾特曼的《風流軍醫俏護士》、謝利.沙兹堡的《同是天涯淪落人》以及法蘭西斯.福特.哥普拉的《對話》,都接二連三的被選為最佳影片。馬田.史高謝斯的前作有《窮街陋巷》和《愛麗斯不再住在這裏》,而後者早已在上屆康城影展奪得評判員特別獎,在英、美、日等國都獲得很高評價,但至今仍未有機會在香港上映。不知這部在康城影展揚威的《計程車司機》又是否能夠公映呢?
這部影片的中心人物是一位名叫特拉維斯的計程車司機(羅拔.迪.尼路 飾演),剛從越南戰場退伍歸來。編導一開首便介紹他找到這份夜班工作的簡單經過,跟著就描寫他過著重複、乏味、苦悶的生活。他非常孤獨,唯一的消遣是看色情電影,或在家中看電視。
黑夜是罪惡的溫牀,而夜晚紐約的布魯克連區和哈林區更是三山五嶽人馬 集中的場所。特拉維斯由於職責的關係,要在晚上工作,而且紐約的每一個角 落,他都有機會去到,故此看到這個大城市許多黑暗、污穢的地方。他的計程 車,就像執行治安任務的警車一樣,在市區內穿梭,他目賭不少罪惡,他想抱 打不平,但他沒有警察所擁有的槍械和權力,所以他無能為力。
影片藉著特拉維斯的銳利目光,反映出紐約的低層生活,史高謝斯無疑是 極具社會意識地批判了這個大都會所存在的嚴重問題。正如片中主角聲稱自己 有過人的觀察力,這難道不是編導的夫子自道嗎?
特拉維斯就像所有年青人一樣,懷著對戀愛的憧憬,渴望異性的慰籍。他在白天遇到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貝絲(西貝.雪柏飾演),在查理士.巴倫坦
議員競選總統的總部工作,於是一見鍾情。起初,他在她的辦公室附近停車,隔著玻璃痴痴地凝望他的夢裏情人,見到她經常與一位戴著粗邊眼鏡的男同事聊天。終於,他像許多初涉情場的男子一樣,鼓足勇氣,昂首闊步地踏進這間
辦公室,藉詞參加助選而向她大膽進攻,約她外出喝茶,女的果然被他的純真 所感動。這一場戲,編導處理得相當成功,西貝.雪柏的風采非常迷人,而她的男同事在旁帶著妒意靜靜地監視的神態亦惹人好感,不落俗套。
特拉維斯雖然旗開得勝,但下一回合即遭遇滑鐵盧。他像許多墮入情網的男子一樣,費盡心思去討好對方,他知道貝絲喜歡克里斯杜佛遜的歌曲,立即便跑去買了一隻唱片,準備下次約會時送給她。但可惜他棋差一著,竟然習慣性地帶她去看下流的色情電影,貝絲一怒之下,立即絕交,連他送的唱片也不要了。他雖然再三邀約,但伊人對他的成見已無法改變,他送去的鮮花也被退回。
他失戀了,開始覺得生活毫無意義。他看到不少醜惡的事情,他在社會的 底層,正如他那位幹了十多年夜班司機的好朋友說,他沒有選擇的餘地。現在,他開始感到社會的不平。在他未與貝絲鬧翻之前,有一次,巴倫坦議員剛好坐上他的計程車,他懷著絕大好感地與巴倫坦議員攀談。巴倫坦問他對這個城市最厭惡的是甚麼,於是他便坦率地說,這個污穢的城市實在應該來一次徹底洗擦。他其實對巴倫坦的政見和為人一無所知,但他直覺地、有點兒天真地認為,既然貝絲為他助選,那麼他一定是「好人」,他應該成為美國總統。
現在,他對貝絲的失望和憤怒,開始轉移到巴倫坦議員身上。他感到自己 身份的低微,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要像其他人一樣,維護自 己的尊嚴,他要有所作為,他需要的是成功感,正如好友所說,他有的是青春。一次偶然的機會,通過一個推銷手槍的經紀,他再次接觸到權威的象徵——槍械,他迷上了這些可以帶來力量的工具,他鍛鍊自己的身體,練習槍法,他設計了不少可以增加拔槍速度的小道具。他身上藏有多枝手槍和利刃,他心滿意足地感到自己找回了失去的尊嚴。這幾場戲,編導處理得非常爽快利落,替後來的槍戰場面埋下了伏線。
在這之前,特拉維斯遇到了一位身份比他更低微的少女艾莉絲。一次,這 位少女坐到他的計程車上,叫他立即開車,他稍遲疑,一名男子打開車門,強迫她跟他走,並賞了特拉維斯卡十塊錢,叫他不要多管閒事。他不大情願地拾起那張又皺又髒的紙幣。後來,他頗受良心譴責,從他不願使用那張紙幣的描寫可見。不久,他的計程車又幾乎撞倒這位少女,他於是開始注意她,並知道她經營醜業,他意識到她第一次坐上他的計程車是希望擺脫困境。他想拯救這一位少女,遂佯作對她發生興趣,實行召妓。當他知道艾莉絲只有十二歲半時,更加強了他拯救她的决心。艾莉絲像許多經營醜業的少女一樣,是反叛家庭、離家出走的少女,並且誤解了婦女解放的真正意義。
特拉維斯最初想行刺巴倫坦議員,以洩心頭之憤,在他進行街頭演說時下手;雖事敗,但得以脱身。他這亂逞英雄的行動並未達到預期的目的,遂轉而企圖在歹徒手中解救艾莉絲。編導在刻劃特拉維斯的心理轉變時,似乎略欠明朗。特拉維斯決心赴死的意向是非常明顯的,他把被退回的殘花敗枝燃燒,留下鈔票給艾莉絲,並謂她看到字條時他已不在人間。後來,他企圖行刺巴倫坦時被保鑣發現,慌忙逃走,雖說是人之常情,但他就此罷休又似乎說不過去。
在特拉維斯下定决心刺殺巴倫坦議員之前,他載過一個被怒火所吞噬的妒 忌丈夫(太太與黑人通姦),他聲言要以四十四毫米口徑的手槍殺死他的太大
。這相信是導致特拉維斯迷上槍械和產生殺人意念的原因之一。及後,他單身勇闖虎穴,經過一輪猛烈的槍戰後,盡殲匪徒,成為勇救佳人的英雄。導演處理這場短短五分鐘的槍戰場面非常血腥暴力(加上黃色濾鏡,減低了血腥程度),跟著溶接了許多現場血跡斑斑的推、拉、搖等鏡頭,再接上血案現場外的街景,警車駛至的慢鏡(不知是否另有寓意),氣氛的確相當迫人。
特拉維斯遂成為報章上的英雄人物,他感到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了。這時,貝絲又再出現,坐上他的計程車,很顯然是想與他再續前緣,但他驕傲的滿足感阻止了他對她的愛意。在貝絲默然下車後,特拉維斯猛然回首,但佳人 已去,機緣亦一去不返。影片就在如夢如幻的街頭燈飾不斷往後退之下終結。
導演史高謝斯似乎對黑人非常憎惡,當然這並不全然因為種族歧視,事實 上,黑人在紐約哈林區的犯罪率的確是很高的,但編導這樣一面倒的醜化黑人,似乎有欠忠厚。影片中有一場戲,特拉維斯在一間小型的超級市場買東西,剛好遇到一個黑人歹徒携械打劫,被他轟了一槍,店主叫他趕快逃走(因他沒有携槍執照),並說他自己可以善後,跟著便取出鐵枝向這個已奄奄一息的黑人猛劈,口中並喃喃說這是今年第五次遇劫了。另外有一場,四、五個黑人少年向白種女人調戲。此外,在街邊弄壞救火水喉來嬉水的小童隱約也可以看出是黑人;在戲院中看色情電影的也大部份是黑人;向他的計程車投擲石塊和雞蛋的也是黑人。特拉維斯對黑人怒目而視的目光,幾乎就是編導對黑人憎惡態度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