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公秘史

第一章
溫飽問題是最大的問題
沒有人願意背井離鄉，關羽之所以逃亡，顯然因為處在社會金字塔底部的他得罪了上層人物，或者，他想擺脫在底部的窒息生活。

一　出生於金字塔底部
《孔子三朝記》
黃帝殺蚩尤於中冀，蚩尤股體身首異處，而其血化為鹵，則解之鹽池也。
因其屍解，故稱其地為解。

山西省運城市，就是古河東解梁，埋葬英雄蚩尤的土地。
時至漢末三國，天下動盪，在這片神血澆灌過的土地上，新一代戰神關羽騰空出世，死後成了武聖。

武聖出生的時候，很低調。
歷史學家們記下了許多貴人出生時的 「異象」：曹丕，出生時頭上有青色雲氣繚繞，聚集成皇帝的車蓋；孫堅夫人吳氏，懷孕後夢到月亮跳入懷裡，生了孫策，再次懷孕後夢到太陽跳入懷裡，生了孫權。如果他們不是權貴之子，後來也不為帝王或霸主，那他們的出生就和關羽一樣平淡無奇。

關羽是平民的兒子，沒有人願意記載一個平民的出生。但在他成為聖人後，很多人不願意相信他平凡的平民身世。
清朝康熙年間，一個叫盧湛的人編了一本《關聖帝君聖跡圖志》，記載了關羽的家世。書裡說，關家其實是文人世家，關羽祖父關審，字問之，關羽父親關毅，字道遠。上面還記載，桓帝延熹三年（一六○）六月二十四日，關羽出生，長大後娶胡氏為婦，於靈帝光和元年（一七八）五月十三日生下兒子關平。

其實，盧湛並非關羽家世的「發明者」，他的記述，來自於解州前任太守王朱旦的一篇文章。王文的題目是「漢前將軍壯繆侯關聖帝君祖墓碑記」。王朱旦在康熙十七年（一六七八）任解州太守，這篇奇文便作於此年。

連寫作《三國志》的陳壽都不知道關羽家世，一千多年之後的王朱旦又怎麼會知道得如此詳盡呢？
原來，王朱旦又是從解州常平村的一個書生于昌那兒得知這一切的。王朱旦的文章寫得明白，于昌在塔廟（相傳關羽在故鄉殺人後亡命江湖，仇人欲找關羽父母算賬，關羽父母投井而死，後人便在井上砌塔紀念他們）讀書，白天做了一個夢，夢見關羽呼喚他的名字，並賜給他「易碑」兩個大字，讓他到廟的西殿去察看。于昌醒後就按照夢中關羽所示去尋找，果然發現有淘井的人挖出來的一塊巨型磚，上面有字，字跡模糊。于昌急忙辨認，發現刻的竟然是關羽父親、祖父的身世，於是立即去報告解州太守王朱旦。這時，王太守回憶起十四年之前，也就是順治十四年（一六五七）的秋天，他旅居涿州時做的一個夢。夢裡，王太守被關羽請去喝酒，關羽用很大的杯子待客。王太守雖然是「酒精」考驗的公務員，但也敵不過關羽海量，一會兒就喝醉了。當然，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酒場，關羽趁此懇求王太守為他寫傳記。王太守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醒了。第二天，王朱旦赴宴，大醉墜馬，落在巨石上，竟然毫髮無傷，這就是收到關羽的「紅包」了。最後，王朱旦煞有介事地說，現在來到解州關公的家鄉做太守，又遇上于昌所陳的井磚，那就應了關羽的夢諭，借此讓他的身世大白於天下。

于昌和王朱旦是否做了一個那樣的夢，以及是否真有那麼一塊井磚，只有他們二人知道了。但王朱旦的碑記，從問世起就遭到質疑。康熙二十四年（一六八五），曾任刑部尚書的張鵬翮專門寫了一篇《關帝祖塋辨》，對王朱旦進行了駁斥。清朝政府在雍正、咸豐時幾次加封關羽三代的爵位，也只書爵號，不着名字，表明清政府是不相信王朱旦的偉大「發明」的。

英雄莫問出處。英雄用鮮血書寫自己的身世。
關羽出生的時候，沒有人格外在意他的生日，除了父母。芸芸眾生的出生，大多如此簡單，如果平庸一生，這個日子也就從不被後人知曉。關羽的生日有好幾種說法，除了王朱旦說關羽的生日是六月二十四日之外，明崇幀二年（一六二九）立於石磐溝關羽祖塋的《祀田碑記》和清乾隆二十一年（一七五六）編修的《關帝志》，說關羽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二日，一些地方還有關羽的生日是五月十三日的說法，所謂「五月十三日，關公磨大刀」。

喜歡崇拜偶像的我們，不能容忍偶像的資料不全，就拚命為偶像補充「資料」。關羽的幾種生日的說法，就是追星族的臆造，這和有人說歌星周杰倫最喜歡的物品是鴨舌帽、口香糖一樣，都很不靠譜。很多時候，人們需要的不是偶像，而是跪倒在英雄腳下時獲得的心理安慰。

心理感受是實實在在的，英雄的真假反倒無所謂了。
望着繈褓中的兒子，關爸爸滿懷喜悅地規劃小傢伙的未來。不是在朝做官，不是下海經商，因為在關爸爸的生活經驗裡，這一切與他這個階層無緣。這個階層的最高願望很簡單，那就是活着。當時，朝政混亂，戰亂頻仍，民不聊生，老百姓的夢想就是活下來，哪怕像狗像豬一樣—— 什麼尊嚴感和幸福感，統統成了奢侈品。關爸爸給孩子定了一個在周圍人看來是奢望的目標：不但要活下去，而且還要活得長一些。

嘖嘖，一介草民，在這年月，居然想活得長一些！姓關的，你腦子進水了吧。
添丁增口，總歸是一件驕傲的事情。關爸爸很牛地一梗脖子：憑什麼我兒子就不能活長一些，我還要給他取字為長生呢！長生，是關羽的第一個表字。

金字塔底層的人，人生定位也是底層的。看看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孩子取何表字吧：曹操，字孟德，寓意追求高尚的品德；劉備雖然已是草鞋攤販的兒子，但是仗着可疑的皇室後裔身份，還是以玄德為字；孫權是吳侯孫堅的兒子，活下去不成問題，而且還要活得有智慧，於是以仲謀為字。

長生爸爸的願景，則是兒子能活得長一些而已。
不要責怪長生爸爸燕雀無鴻鵠之志。誰都想飛得更高，但是麻雀從不嚮往蒼鷹的藍天，因為飛向藍天就只能餓死，還要時刻提防着成為蒼鷹的獵物。

關羽長大後，很不幸就要成為金字塔上層人物的「獵物」了。

二　肚子指揮腦子
《三國志．關張馬黃趙傳》
關羽字雲長，本字長生，河東解人也。亡命奔涿郡。
從解梁到涿州，千里之遙。亡命千里，是為了躲避被獵捕的命運。

東漢王朝搖搖欲墜，每個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捕食別人，要麼被別人捕食。平民的兒子關羽，尚不具備捕食別人的能力，但是他骨子裡流着英雄熱血，不甘於被捕食的命運，當他的生命就要被終結，「長生」的表字就要成為笑話的時候，他選擇了平民百姓抗爭現實效率最高的手段—— 流亡。
關羽為何流亡，史無記載。

《三國演義》裡，關羽是這樣向劉備交待自己逃亡原因的：「因本處勢豪，倚勢凌人，被吾殺了，逃難江湖。」
關羽的粉絲們（fans，下文簡稱為「羽絲」）也大都相信關羽逃亡有一個英雄的前因。在一些羽絲的筆下，關羽是打黑英雄。清代有一位超級羽絲，是崇拜關公的文人，不詳其姓氏，建立了偶像信息庫，取名為《關聖帝君聖跡圖志》，上面說郡豪呂熊勾結七個大戶，成立黑社會組織，荼毒百姓，關羽出於義憤，單槍匹馬，將他們斬盡殺絕。

在一些羽絲的筆下，關羽是護花使者。清代梁章鉅《歸田瑣記》引《關西故事》的記載，說關羽本不姓關，聽說本縣縣令的舅爺欲強娶民女為妾，就把縣尹及其舅爺殺了，然後逃亡。

到了潼關，聽說關口有通緝他的畫像，他就跑到水邊，掬水洗面，洗完臉，臉色變成了紅色的，這就是紅臉關公的來歷了。到了關口，守關人問他姓名，他就指着關說自己姓關。打黑英雄也罷，護花使者也罷，都屬無稽，都是後人為了樹立關羽這一偶像而「創造」出來的英雄事跡。

關羽逃亡不假，但是逃亡的起因，歷史卻毫無記載。
沒有人願意背井離鄉，關羽之所以逃亡，很顯然是因為處在社會金字塔底部的他得罪了上層的人物，或者，他想擺脫在底部的窒息生活。

關羽踏上了亡命天涯的道路。村裡人望着他的背影，目光裡滿是惋惜：長生啊長生，你怎麼在老家都活不下去了！
關爸爸一臉愁容地站在村頭的大樹下，目送着關羽的背影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臨行前，關羽和爸爸有一番對話：「孩子啊，又到收算賦的時候了。我家靠什麼來繳納呢！」「那我走，我走了，家裡就能少交一份算賦了。」

政府派來的人口普查人員馬上就要進村了。漢代每年八月進行人口普查，稱為「八月算人」，算人是為了徵收算賦。算賦就是「人頭稅」，公元前二○三年，漢高祖劉邦下令，確定年齡十五以上到五十六歲的人，只要是活着，都要繳稅—— 賦錢﹐每人一百二十錢為一算，從此成為定制。這樣一來，很多人就活不起了，但是又不想死，那就偷稅漏稅。所以，在人口普查的時候，就有人逃離家鄉。

關羽選擇了逃離。關長生，看來真是很難長生。
官差來到關爸爸家，挨屋搜查，沒找到關羽，問：「你兒子呢？」關爸爸熟練地做出悲戚的神情，說：「孩子大了不好管，離家出走了！」公差頗有經驗地問：「是出去逃稅了吧？你可不要讓他回來啊，要是證明他還活着，那就是逃稅罪了，到時不要怪我們無情！」

當然，這僅僅是一個設想的場景。
躲避算賦，是關羽逃亡的最大可能動機。這一行動，缺少神勇，估計會讓很多羽絲失望。關羽應該是這樣的：官差來徵收算賦，關羽將其斥責一頓，然後手起刀落，一刀斬下官差的頭顱，又用沾着鮮血的刀尖在牆上寫道：殺人者，關羽也！可惜，這僅是羽絲們的臆想。

關羽殺人後亡命江湖的可能有多大？
憤而出刀，血濺三尺，這樣登場的三國人物不少，歷史也大都有記載。曹操手下大將夏侯惇十四歲為老師出頭殺人，曹操貼身保鏢典韋投軍前受人之託而殺人，王室劉曄十三歲殺父親的二奶（「侍人」），東吳呂蒙十五六歲時殺掉看不起他的官員……《三國志》沒有記載關羽早年殺人，很可能是因為關羽這時沒有拔刀亮劍的「壯舉」。

退一步說，即使關羽真的是因為殺人而逃亡，其殺人動機也不一定很高尚。也許是爭風吃醋敗下陣來，惱羞成怒而殺人；也許是被黑社會組織納為小弟，充當打手而殺人；也許是好勇用強，一言不合而殺人。當然，我們寧願相信他是羽絲們所附會的打黑英雄或者護花使者。

夜色降臨，回望身後的村莊，燈火點點，關羽努力地看了又看，依然找不到自己家裡的那盞燈。

明天
我在流浪的路上
不是喜歡流浪
而是被生命流放
明天
我開始成為英雄
不是喜歡悲壯
只是開始流浪

無論是殺人罪，還是逃稅罪，都與關羽無關了，因為他已經開始流浪了。

很少有羽絲考慮這個問題：逃亡期間，關羽靠什麼生存？
窮家富路，出外多帶盤纏，這道理誰都知道，關羽也知道。可是，關羽從家裡出逃時，關爸爸從炕席下摸索半天，才捧出幾枚五銖錢交給關羽：兒呀，這是一家人好幾天的口糧錢，你拿去吧！

那個時代，天災連連，人禍不斷，即使處於金字塔上層的人，也有可能面臨飢餓的威脅。
譙縣夏侯淵，大漢開國功臣夏侯嬰之後，也算是出身望族，而且與曹操交往密切，是曹操的連襟。可是，夏侯淵也被飢餓威脅着。夏侯淵的弟弟死了，留下一個孤女，夏侯淵收養了她之後，竟然再也無力撫養自己的幼子，只得把他遺棄。

處於金字塔底部的家庭，更是朝不保夕了。這樣的家庭，最多也就是在關羽逃亡時支持他幾個燒餅錢。於是，我們排除了關羽離家前帶足盤纏的可能。
夕陽西下，炊煙升起。關羽餓得要走不動了，他走向一個燒餅舖，猶豫半天，把早已經攥出水來的最後一枚五銖錢遞過去，得到了幾個燒餅。這，是最後的晚餐了。

關羽數着燒餅上的芝麻粒兒，很是悲壯。明天，手中就沒有芝麻粒兒了。
不過，這畢竟還是明天的問題，可以緩一緩。太陽落山，月亮升起，一個更迫切的問題擺在面前：莫非今晚又要睡大路了？

有沒有可能，關羽被人收留？
一個腆着大肚子的人走了過來，觀察了關羽好大一會兒，對他很滿意，於是決定收留關羽，於是，他彎起食指，向關羽勾了勾。關羽冷眼看了這個慈善人士一眼，嘴角浮起一撇傲慢，大踏步從他面前走過去。

關羽需要一個屋簷，但是討厭別人站在屋簷下對他伸出手指。
也許，英雄和庸者會面臨同樣的問題，不同的是，解決問題的時候，庸者甘願接受別人的安排，把命運交給別人，英雄卻以自己的方式，主宰自己的命運。

主宰自己的命運，第一條就是不要依賴任何人。
造物主是慈悲的，給每個人都留下了活路，關鍵是看你是否願意去走了，因為這路可能佈滿陷阱。

英雄不畏懼辛酸和痛楚。關羽好歹找到一個破廟，身下鋪一把乾草，在神像下睡了一晚。
不知疲倦的寒風從牆壁的破裂處鑽進來，不明身份的小蟲在背上蠕動，大膽的耗子在臉頰上撒尿…… 所有的苦痛，所有的屈辱，考驗着關羽是不是英雄。

所有的，所有的苦難都來吧！這些都是命運的賞賜，只有高傲的英雄，才配享有這樣的賞賜。
看，太陽又升起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只要能每天迎來新的太陽，天大的困難也無所謂。

不過，咕咕叫的肚子是有所謂的。關羽需要去找新的燒餅了。
走出破廟，關羽看到有人在路邊上對着來來往往的流民喊叫，說是要找幾個能鏟地的人，幹兩個時辰的活兒，中午管飯，管飽！

關羽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向招工的人挪動了幾步。招工的人像打量牲口一樣在人群裡撥拉：你行，過來；你不行，滾一邊去！
關羽看了一會兒，很快就總結出了招工標準：胖的不行—— 吃得多，瘦的不行—— 幹活沒力氣，不帥的不行—— 看了噁心，帥的不行——勾引主家夫人。

關羽抬手捻捻自己的美髯，轉身走開了。有美髯，太帥，肯定不符合鏟地農夫的標準。
關羽忍受不了別人挑挑揀揀的目光。能讓關羽如此驕傲的，不僅僅是他的美髯，而是他那高傲的個性。高傲的關羽，會去服服帖帖地做一個打工仔嗎？因此，可以排除關羽流亡期間打工謀生的可能。

那麼，關羽到底靠什麼活下來呢？經商如何？那我們看看經商的可能性。
羽絲們也知道關羽不可能做一個仰人鼻息的小工，於是，就為關羽另尋了一條活路——經商。

不可能要關羽去炒股炒房炒金，羽絲們就讓關羽去炒棗。關羽賣棗的傳說故事已經成了系列。關羽賣了五六年的棗，他仗義卻不夠精明，不擅做生意，卻也能神奇地解決溫飽問題，箇中奧妙是什麼呢？原來，關羽做的是無本生意，他進貨有不用付款的特別途徑，那就是去人家的棗園裡打棗。當然他是去豪強的棗園。這樣，打棗就是打豪強，就維護了關羽的正義形象。

打棗時，為了少惹麻煩，關羽總是戴着綠帽子，穿着綠袍，見有人來，便爬到棗樹上躲起來。
一身綠衣，一張棗紅臉，藏在棗樹上誰也別想看着。（後世關羽神像都是綠帽子綠袍棗紅臉，原來人們拜的是一個偷棗賊呢！）關羽仗着自己力氣大，有些武藝，偷棗時明火執仗，扛着一根大竹竿，上來就是一通猛打。在枝葉中揮動竹竿需要多大的力氣啊！如此打了五六年，關羽便練就無窮臂力。從技術特點看，揮動竹竿和揮動大刀完全相同。所以關羽成為英雄時就選擇了八十二斤重的青龍偃月刀。

傳說很精彩，可惜純屬虛構。
日已正午，關羽筋疲力盡地靠在樹下，飢腸轆轆。有幾個賣棗的漢子走來，把裝滿棗的車子停在樹下休息。交談後，賣棗的動員關羽加盟。關羽搖搖頭，他早就見過這些賣棗的，走村串巷，吆吆喝喝，陪盡笑臉，只為能多賣一捧大棗。如此可憐巴巴地謀生，還不如去死——關羽一說這話，幾個賣大棗的人，直翻白眼，彷彿吞吃大棗噎着了。

這個故事場景，才是關羽的本色演出。關羽是不可能去賣棗的。即使賣棗，也很難想像關羽能夠靠賣棗來養活自己。一個能夠活下去的賣棗人，在賣棗裡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幾年的賣棗生涯就會將其打磨成一個稱斤論兩的生意人，那時的關羽眼裡就只有棗子行情和銷售策略，還會加入到劉備的爭霸戰爭中去嗎？

經商賣棗的路，關羽肯定是沒走過的，或者說走了但沒走通。
很多人能成為英雄，是因為做庸人的路被堵死了。

還得繼續給關羽找活路。打獵如何？那個時代兔子啊野雞啊不少，關羽又會武藝，應該是個合格的獵手。
我們不妨還原一下關羽打獵的場景。

在太陽偏西的時候，關羽跟着幾個獵人打獵去了。這時的關羽，已經餓得快要走不動了，幾個獵人預付了關羽工資：兩個燒餅。
關羽運氣不錯，一進山林，就發現了一隻野雞。關羽剛要上前追，獵人把他拉進草叢，讓他蹲下，告訴他打獵最需要耐心隱蔽。關羽在草叢裡撅着屁股守候到太陽快要落山，實在忍不住了，就起身離開了。他剛一離開，野雞就出現了，獵人射出一箭，野雞倒地。

關羽喜歡的是秒殺，但是生活之路不是百米賽道，不是以秒為單位的，很多時候需要度日如年的耐心。
獵人拎着野雞，對關羽說他永遠做不了大將。獵人認為關羽缺少大將需要的冷靜和耐心。

關羽沒通過試用考察，就被解雇了。
關羽摸摸自己的美髯，滿腹惆悵：今天的晚飯在哪裡呢？他攥起雙拳，對着天空猛擊幾下，似乎天空裡有燒餅。

一個燒餅遞到了關羽眼前。世上沒有免費的燒餅，送燒餅的人相中了關羽，誠懇地邀請他去拿更多的燒餅。關羽知道這是邀請他加入搶劫團伙。任何人做事都會給自己找到藉口，那人動員關羽說：憑什麼他們抱怨燒餅上的芝麻糊了，而我們連燒餅渣也吃不上？憑什麼他們在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而我們卻被逼上逃亡之路？

關羽的眼睛裡有火苗一跳一跳的。他攥緊了拳頭，熱血開始在心房裡燃燒。老子不服已經很久了！
金字塔上層的人，為了要站穩位置，為了要爬得更高，總要站在金字塔底部的人的身體甚至屍體上。關羽知道，他之所以成為逃亡犯，就是因為讓金字塔上層的人感到了不安。

憑什麼你這麼好的身體條件、這麼高的武功，不去搶他們？來人把又一個燒餅遞到關羽手中，繼續宣揚着「革命」理論。
「他們」，就是那時的士大夫，最起碼是村裡的富戶吧，說到底，都是「老爺」。豪族朱門裡飄出來煮肉的香味兒，連燒餅也吃不上的關羽，抽動抽動鼻翼，把拳頭重重地舉起，重重地落下：幹就幹！

當然，逃亡路上遇到的豪強或者士大夫，可能不是欺壓關羽的人，但是在關羽看來，自己沒有，別人有，完全可以去搶。這不是強盜邏輯，這是生存技巧。

建安二十四年（二一九），已是蜀漢前將軍的關羽鎮守荊州，在無生存之憂的時候，在東吳面前也是站得正，走得直，問心無愧的。可是，當他俘虜了于禁七軍，驟然缺糧，生存成了問題時，他就去東吳地盤裡的湘關搶米，這就是他在逃亡期間練就的生存技巧的運用。

逃亡期間，關羽何以為生？諸多答案之中，打劫是最合理的答案！
請承認關羽這一不夠「清白」的歷史記錄吧，何況他打劫的對象和張角黃巾軍打擊的對象幾乎是一樣的，都是金字塔上層的人。

第一章溫飽問題是最大的問題沒有人願意背井離鄉，關羽之所以逃亡，顯然因為處在社會金字塔底部的他得罪了上層人物，或者，他想擺脫在底部的窒息生活。一　出生於金字塔底部《孔子三朝記》黃帝殺蚩尤於中冀，蚩尤股體身首異處，而其血化為鹵，則解之鹽池也。因其屍解，故稱其地為解。山西省運城市，就是古河東解梁，埋葬英雄蚩尤的土地。時至漢末三國，天下動盪，在這片神血澆灌過的土地上，新一代戰神關羽騰空出世，死後成了武聖。武聖出生的時候，很低調。歷史學家們記下了許多貴人出生時的 「異象」：曹丕，出生時頭上有青色雲氣繚繞，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