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為何我要寫下去
奧地利哲學家路德維希.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有句名言「既然無話可說,不如不說」(Wovon man nicht sprechen kann, daruber muss man schweigen.)。這說明我生活上的一道難題。
首先,我總覺得別人沒責任要聽你一派胡言,除非對方真的感興趣。加上在輔導室工作上的歷練,我時刻警惕自己要節制說話 ,希望盡量做到言簡意賅最好,但這並不容易。
其次,我腦海中所收納的思緒實在太多,有時難以一言以蔽之,又有時不肯定所說的是否完全等同我所想。難怪經常感到別人未能全然領會我的意思。
所以我必須寫作。於我,這是一種「必須」。
實踐上,寫作讓我義無反顧地將心底的存檔較徹底地整理和表達,彷彿動用另一個腦袋。情感上,那管你中看不中看,我就是必須誠實地面對自己,放低一種「你可能覺得我長氣」的狐疑,暢快地將腦袋中的東西釋放出來。
世上有些作品必定永垂不朽,也有更多作品只服務某一個特定時代。我從沒想透過寫作流芳百世。我相信我是後者,如此能夠服務某些人已經不錯。
為何要寫「愛情」?
愛是歷久彌新又殊不簡單的課題。由《詩經》的「關關雎鳩」到蘇軾的「生死茫茫」,由秦觀的「朝朝暮暮」到《紅樓夢》的「真真假假」,明示或暗示愛情令人感到深不可測、若即若離的相思之苦。但所謂「相見時難別亦難」,人無從抵抗愛情的魔力。心理學始祖弗洛依德(Sigmund Freud, 1856-1939)曾說:「愛與被愛是人類最高的滿足。」人類的本體就是關係,也需要尋找關係。 這個寫作主題是不會有完盡的一天。
這本書是前作《戀愛出事的理由》(2014)的「精神分析版」(psychoanalytic version),借舊作重新以心理精神分析學的角度考量,透視人類最原始的愛的原動力,解構和深化在通俗心理學(pop psychology)上所學過來的知識技巧。這種學習形式可以幫助我們避免一種純粹「鸚鵡學舌」的行為,轉去發現自己和他人最真實和最深層的一面,即使如兩隻箭豬終能走在一起,相依相偎,都不害怕傷損。這好像心理學家唐納德威尼科(Donald Winnicott, 1896-1971)特對愛情的定義:
「愛是一種自我放下,放下個人的欲望與假設,可親密地和細心地聆聽,尊重對方的一份奧秘,同時承諾即使發生了什麼壞事都好,也不覺被冒犯,更不會反擊。」
最後,寫作這本書之際,正值我快將離開服侍了十多年的突破機構。在這裡,我學到了很多,同時領悟生命成長必須在喜與悲、笑與汗的交織下進行。我感謝突破出版社的賞識和提攜,這些年替我出版了十一本作品;感謝編輯詠慈多年的信任和指教;感謝生命中一直陪伴過或是擦身而過、於我有愛有恩的人;當然更感激主耶穌基督,祂以奇妙莫名的愛去愛我這個不堪的人。
你的弟兄
伍詠光
2020年5月